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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孽-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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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奶奶和爷爷合葬在一起,在他们的家族墓园里。那天一家子人都看着奶奶下土,用哭声给奶奶送最后一程,等结束之后,他走到不远处,那儿葬着他的父母。他在坟前看着墓碑上的父母,亦是笑得好看,于是情不自禁地也随着笑了。

阳光穿透乌云,笼罩在他身上,是久违的光明,将他的灵魂从黑暗中救赎出来。

四姐站在他身后,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放弃了报仇,二哥,我很高兴你会这么做。”广延回身看着她:“瞎说什么呢,你。”

四姐看着他:“这些年来,你掏空了老宅的家产,从你动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因为当初的我和你一样,也恨着老宅,恨着奶奶。那时我总想着,是老宅和奶奶夺去了我父母的命,所以在无形中,我帮了你很多忙。”

广延收敛起笑容,望着她。

“你掏空老宅还不过瘾,就开始报复李又,其实李又根本就没有杀她养父,是她养母做的,而你帮着她养母将这罪行嫁祸给了李又,对吗?”她问。

广延不说话。

四姐便笑:“可是让你没想到的是,老六救了李又,因为你少算了一步,把老六对李又的感情少算了。当李又变成安妮时,你就新账旧账一起算,无形中将安妮和老六折腾来折腾去,也在奶奶面前抹黑安妮,所以她即变成安妮,也过得不好。”

“唐呈的腿,也是你做的吧?跟他那三流明星的前妻联手?二哥,你有时就是太狠了,晓得报复一个人要从那人最亲最爱的人动手,啧啧,这点真是像极了奶奶。”

广延逼近她,冷声道:“你想让我杀你灭口吗?”

“你不会。”四姐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你没那么丧心病狂,从奶奶死的那一刻,你就长呼一口气,因为你解脱了。其实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挣扎,徘徊在好人与坏人之间。奶奶的死,就是你让做好人的最大借口。我的二哥,在光明与黑暗的争战中,你选择了光明。”

他瞧着她,冷冷地勾起一抹笑:“你也是。”

四姐挑挑眉,继而将手里的鲜花放在自己父母的坟墓上,说:“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已经没那个力气去恨了。”

乌云渐渐退散,阳光普照,西南疆的天空终于清澈透明起来,美不胜收。广延揽过四姐的肩膀,用手揉揉她的头,笑开了:“傻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嗯,快结局了,不要说谁圣母,人心虽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可也有光明与爱,所以我给这文一个美好的结局,是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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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54、第 54 章 。。。

奶奶去世的十五天后,老七生下一名女孩,她婆婆虽不高兴,可吕真却宝贝的很。等宝宝满月之后,吕真欲办酒宴,地点就定在老宅里了,没请外人就自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四姐挑了大梁,打点好了一切。

四姐甚至把老宅里的镇宅之宝都搬出来了,那是一张黄花梨大圆桌,是旧时的东西,可以坐下十七八个人。她指挥着帮工将那大圆桌搬到院子里,晒了两回太阳去去霉气,便也用上了。

那天,大家一起围在桌子上吃饭,老七出了月子,也陪着吕真给大家敬酒。一圈敬了下来,老七猛然说道:“总觉得少了谁,心里特别空。”

她的话让周遭人都沉默,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主位上看去,那儿曾经坐过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而今,这老妇人已化作一抔尘土。老七知道自己不该提这头,于是打着岔,恰巧那厢安冬走到摇篮面前,咯咯傻笑,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安冬用手戳小妹妹的脸,还扭头看着卫伦:“爸…妹…妹纸…”

麦柳愣是没忍住,扑哧一笑,还说:“六哥,他咋这么小就妹纸妹纸啊,哈哈,这到底像谁啊?”

卫伦冷幽幽地看过去,麦柳立即噤声,低头扒饭。他将安冬抱了过来,安冬则拿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然后咧嘴笑。自打卫伦知道安冬是自己儿子的时候,他就特别宝贝安冬,宠他简直宠上了天。

安冬要什么,他绝对买,安冬想干什么,他绝对不拦着。久而久之,安冬也渐渐发现卫伦什么都顺着自己,于是他越来越无法无天,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小卫伦。凡事都有个度,这事儿要是做过头了,也自然有人来收拾这对父子。

比方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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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她还在燕城,带着林木在燕城的精神病医院治疗。医生说过,林木是创伤性刺激,不是没有的救,但需要时间。多久的时间,没有给过答复,也许明天就好,也许是一辈子。但安妮没有放弃过。

卫伦给她电话,开头就一句:“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没好气地说:“谁是你老婆,乱认什么。”

卫伦就嘿嘿笑:“就差那么一张证,不碍事不碍事,你看咱孩子都有了,你也跑不掉了是不是?”说完还很犯贱地笑。

安妮猛然挂掉了电话,骂着,城墙都没你脸皮厚。

电话又再接再厉地想起来,她以为是卫伦,语气很不好:“我有空我不就回去了吗!你至于一天几十遍电话吗!”

对方沉默了十几秒,然后才缓缓开口:“又又…”

安妮一愣,是唐呈。他约她见面,地点在一家咖啡馆里。安妮犹豫了很久才去,等到了那儿时,唐呈坐在轮椅上,旁边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她走过去坐下,很想对他笑,可自己做不到。

唐呈让旁边的姑娘先离开会儿,那姑娘起初是不乐意,但却很听唐呈的话也就离开了。安妮趁此便问:“你跟她处的怎么样?”

唐呈倒反问她:“那你跟卫伦呢?”

安妮被他一问,有些征然,转而就笑了:“挺好。”

唐呈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心中有些苦涩,但也说着:“这样很好,又又。”

她却低眉:“我叫安妮,又又已经死了。”

他双手颤抖,隔了很久才点头:“嗯,都过去了,过去了。”顿了会儿,又突然说:“安妮,我欠你的,一定会还给你。”

安妮抬头看着他,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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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才知道他要偿还自己什么。这还是从那天陪在他身边的姑娘口里得知的,那姑娘哭着跑来找她,泣不成声,但安妮也听明白了大意。

唐呈去派出所自首了,主动招供说自己当年伪造李又已经十八岁的证据。受理的警察当时就愣在那儿,等反应过来才通报了上面。这事儿被记者采访了,在燕城很轰动。安妮看着电视上的唐呈,在法官的宣判下垂下头。

她曾经的白衣少年,那么的意气风发,如今却沧桑无比,像真正的罪犯。泪水滑过面颊,她轻轻擦去,关掉电视静坐了许久。

奶奶死后的不久,广延亲口告诉她,她的养父并不是她杀的。当年的除夕夜,她躲在房间喝的那瓶红酒里被她养母下了药,致幻剂。所以她才出现幻觉,以为自己拿刀杀了养父,殊不知一切都是她养母所为。

她听了这消息,震惊得不敢说话,因为这不真实,像个百转迂回的梦。她过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蹉跎了青春,不知是不是上天给她开的玩笑,她无法回神。

她去找过养母程秀英一次,程秀英老了许多,才从教堂里出来。安妮看着她脸上有泪痕,恍恍惚惚地问:“上帝赦免你的罪了吗?”

程秀英脸上出现害怕,但泪水如泉涌,泣不成声。她这样在自己面前哭,惹得旁人都以为安妮欺负了这个老妇人,甚至有人上前来询问,意欲保护程秀英。安妮瞧这情形,忽然就笑了:“你看,到了这时候,她们都认为我才是那个坏人。”

程秀英哭得更厉害,瘫软在地。路人扶起她,安慰着她,也骂着安妮,说她没有良心,欺负一个老年人。

安妮后退几步,看着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化作泪水落下。十几年的青春就这么流逝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却在监狱里度过,即便出了那座牢笼,心也很沉重。如果真有神明,那么她可不可以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她转身,欲走。程秀英却从地上爬起来,喊住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交到她手上。安妮瞧着这日记,被尘封的记忆猛然打开。

“这是你母亲的日记,我一直保留着。又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

她接过日记,没有原谅程秀英,却也没去恨她。安妮捧着日记在怀里,坐上正好开来的公车。燕城的阳光正好,暖暖地包围着她,安妮呼出一口长气,打开那日记。

1981年,11月25日,大雪。

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又又,我说,这名字不适合女孩子。他却很坚持,说,又又叫起来很好听,两个又字就是双了,成双成对得多好。我说,那不如直接叫双好了,他却摇头,温和地笑起来,说,我是想要两个孩子,所以一个孩子一个又吧。我笑他犯傻,他却怜爱地抱起女儿,冲着我笑,说会好好照顾我跟孩子,一辈子都照顾着我们。

1982年,7月3日,晴。

又又生病了,我很着急,打电话给他,可他却总挂我电话。我真的很生气,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这一年来都好像忙得不可开交,是不是厌倦了我们母女?

1982年,除夕,

老宅来人了,我抱着又又想躲起来却还是被找出来了。没想到,妈会亲自来这儿,她凌厉地看着我怀里的孩子,冷笑着问,除夕了,怎么没见他?我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妈点点头,说,陪我一起等。我知道妈是故意这样,因为她很笃定,知道他今天不会回来。其实,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我突然觉得疲累,和妈摊牌,说他不会回来。妈没有笑我,只说,和我回去。我没有答应,妈被我气走了。

1983年,3月9日,初春。

他喝醉了回来,看到我在喂女儿吃饭,突然就朝我跪下来。我很惶恐,他抱着我说对不起我,我哭了,心里并不怪他。

1983年,9月7日,阴。

他工作越来越不顺利,我说我可以帮他。但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也只说自己是个做生意的,跟几个朋友一起合作的,所以也从没带我去他的公司看过。他拒绝了我的帮助,说自己可以解决,但我知道,他越来越不爱笑了,每天都阴沉着脸,有些可怕。

1984年,5月5日,晴。

原来我一直都活在欺骗之下,他骗我,原来他是警察,他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通过我来接触老宅,寻找老宅一切犯罪的证据。我觉得难过,想要离开,他却将我锁在屋子里,不许我走。我恨他。

1985年,8月3日,雷阵雨。

妈将我接回老宅,又又还很懵懂无知地问我,为什么不要爸爸了。我只能抱着她哭,说,是爸爸不要我们了。妈开始出手,一点一点反击那些警察,却不给我知道外界的情况。我终日只能在老宅里混沌过日。

1986年,2月2日,阴。

他疯了,被妈和他的上司逼疯了。我的兄弟姐妹全都被警察抓走了,我的又又还在熟睡中,我却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妈在老宅门口,浑身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我们被那群警察带走。二哥突然反抗,抢走了警察的枪,打死了一个警察,可警察立刻就反击,什么也不管也不看,直接拿机关枪扫射,顷刻间,我的兄弟姐妹都惨死,唯独剩下我。我回身看着妈,她昏倒在地。

枪声惊醒了又又,她哭着跑出来,朝我奔来。我想要再抱她一次,可是她却被那个叫唐枫的警察抱住了。唐枫就是他的上司,我警告唐枫,放开又又。他却对我说,他会收养又又。我哭得歇斯底里,痛恨这人面兽心的禽兽!

1987年,4月9日,晴。

今天,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不用再受唐枫的迫害与侮辱。这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日志,如果有谁能看到,请帮我告诉我女儿一声,妈妈对不起她,妈妈没能坚持到最后,没能等到跟她见面的那一天,但是妈妈永远爱她,永远。

日记本里还夹着几张照片,是安妮的裸,照,曾经她被养父逼迫而照的。她抱着日记,身子禁不住发抖,到最后终于放声大哭,将车上的人都吓坏了。她知道唐枫对她母亲做过什么,她在十八岁的时候看到过这本日记,那其中有记载过,可那些记载的日记都被撕掉了。

也许是唐枫撕了,也许是程秀英撕了。不管是谁,她都无法用这日记去做证据,将那个人面兽心的警察从国家公墓里揪出来,也无法让世人知道这个警察的真面目。

她哭得太久,太累,以至于公车停在一边,车上的人都下去了都不知道。隐约有脚步声朝她而来,温润好听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哭什么呢?傻丫头。”

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来人,是卫伦,正低眉瞧着自己。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闹,哭也不解气,非要咬住他的肩膀。他却一声也不吭,还鼓励她再用劲,安妮听了这话,扑哧一笑。

她说:“你脑子有问题。”

“不碍事,说明我跟你很配。”

“好啊,你拐着弯骂我!”她伸手掐他,他便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到怀里,用素来好听的声音告诉她:“我们一起忘掉过去,平平凡凡地过日子,好不好?”

她嗤之以鼻:“你不是失忆了吗?”

他做出很为难的表情,然后说:“最近开始想起了一点,嗯...比方...”他故意停住。

“比方什么?”安妮好奇的问。

他便说:“比方我想起,其实你在床上很狂野的...”

安妮冷飕飕地看过去,卫伦嘿嘿讪笑,她便抬手要给他一拳,他急忙抱住她,做出很亲密的样子给公车外一群围观的人看。他凑到她耳边说:“这么多人呢,就别凶了,注意形象哈...”

她这时才注意到外面的情形,羞得无处可躲,只能往他怀里钻。

他说:“卫冬在家等我们呢,回去吧。”

她说:“是安冬...”

他拉着她下车,上了自己那辆拉风的跑车上,然后才说:“卫冬好听些...”

“安冬...”

“卫冬...”

“安冬...”

“卫冬...”

“卫冬...”

“好!就是卫冬了!”卫伦见她终于被自己饶进去了,快意地笑起来。她侧头看着他,俊朗的男人,她忽然笑了,说:“回家之前咱先领个证吧。”

卫伦愣愣地看着她,转而就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安妮跟卫伦的结局,最后在一起了,结局很平凡,平凡就是美好~然后其他人物的结局,会有番外~~~)

55

55、广延(一) 。。。

他从飞机上下来,专用司机载着他上了高速,即便燕城已经飘雪,这西南疆还是温和的天气。他素来喜欢温和,一如他的脾性,总给人安全感。正想着,司机打断了他的思绪,对他说:“广先生,您不在西南疆的这些日子里,老宅可闹翻腾了。”

“哦?怎么回事?”他好奇。

“嘿,还不是南南少爷跟卫冬少爷吗!这俩小祖宗,相差了这么多岁还能打起来,而且这一打还连带着家里人遭罪。南南少爷自小就唯我独尊,可卫冬少爷更狠,跟个霸王似的,活像当年的卫先生!”

司机话还没说完,广延就笑了,说:“这叫什么人养什么东西。”

“呵呵,话是这么说,可卫冬少爷是真狠了。那天,南南少爷不知怎么得罪了卫冬少爷,就见卫冬少爷忽然掏出一把枪对准南南少爷。广先生,不是我夸大其词啊,那枪可是真枪啊!卫冬少爷还这么说‘你他妈地再敢欺负我,老子一枪崩了你!’”司机学着那口气,可学不像,但广延已能想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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