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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念玉-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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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玉愣住,无奈地摇头,绕来绕去怎么变成这样。不过也罢,他爱如何理解便如何理解,对于自己而言,只有父亲才是目标……

“啪”的一声,耶律大石因为太过用力,缰绳上的握柄竟声声断裂:“好一个巴国太子,竟利用我贺丹来削弱大冥,只可惜我大贺氏族人到底做错什么,要背这等不白之冤。族内是罪人,族外是逆臣,老老少少几千口就这样无辜丧命,试问他冥念尘情何以堪。”

毫不留情的粗言陋语一句一句地敲打着冥念玉的心窝,他口中所诛伐之人便是自己最爱的男子,然而此刻,她却无法说些什么。撇过头,正巧对上风赐凝视自己的眼眸,觉得有些恍惚。你是真的看不见了吗……若是他日你记起过往种种,可会觉得很悲凉?要知道,今日局势能演变成这样,有你姒风赐一半的“功劳”……

“耶律大石……”念玉突然扬声打断他道。

“什么?”

“你没资格怪罪冥念尘!他于你们贺丹没有任何责任,但是于巴国却是一位君主。在其位,谋其政,他对得起巴国子民就够了。何况……”顿了一下,继续道,“世人也不是傻子,既然能传出是大贺族人突袭的上官吉,那么必定撇不开你们的责任。”

耶律大石扬起粗眉,气得怒道:“你是说我贺丹有巴国奸细?”

“呵呵……”念玉浅笑,冷冷说,“你说呢?不过现在去深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还是尽快见到冥玉眠才可以解决事情……边界大军一触即发,你晚到一日,就会变得彻底无法挽回了……”

耶律大石听罢,虽有许多疑问,却也只能先忍下去。转身冲后面的士兵大声发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定要抵达三重地带。”

一阵尘埃四起,大队人马朝北远去。所谓三重地带实际上就是三个小城。因为小城相互交错所以定义为三重。其中西城属巴,东北两城属冥,所以也造就了一个可笑的奇观。当你走在南北的马路上时,会发现两旁的饭馆竟分属于两个国家。

一重门外,红领子的官兵双手抱拳,像是报告着什么。几匹骏马立于宽大的吊桥上,棕色的马毛炯炯发亮,昂首望着过往的人群,竟带有几分不屑。眼看三重就在眼前,耶律大石尽管身躯疲惫,但是一想到离家越来越近了,就会觉得轻松许多:“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畜牲,怎么这般狂妄?”

“哈哈……”一阵附和的笑声,过了三重地带,便是暗城,然后就可以看到家的轮廓。对于这些连新年都没过的士兵来说,顿时觉得士气大涨,家,对于行走在他乡许久的人来说如同深海里远方的烛灯,即使没有温度,却觉得想想都是安心的。

念玉谨慎地看着前方人群,嘱咐道:“耶律大人,你离开贺丹多久了?”

“半月有余。”

“半月啊……”她重复两下,问道,“大贺一族可都被抓了?”

“嗯,在我们离开两日后一切与大贺有关的人就被清扫了。”

“也就是说,他们发现大贺族世子失踪也有半月了?”念玉双手紧握,惊讶道。

耶律大石想了想,点头说:“是的。但是这些乃贺丹内部事情,巴冥并不清楚。”

“呵呵,一日两日或是不知,如今半月有余怎会毫无知觉?你当真没有遇到一点追兵?”

耶律大石低头沉思片刻,肯定道:“到目前为止并无意外。”

念玉点点头,望向眼前城楼,总觉得太过安静,皱眉道:“大人,或许你出城时只有贺丹首长察觉,本着同根之由,他们不是不能放过一个阿保机。但是若被巴人或者姒人知晓,为了日后不落人口实,定会不留一点后患。”

耶律大石放松的精神再次绷紧,无奈道:“既然如此,今日大家就都辛苦些,加快脚程快速离城,晚上露宿野外也不能在三重多待一分。”

众将士连声称是,小阿保机在风赐马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好像一夜间长大。是念玉要求带回他的。突然,前方一阵混乱,高傲的马匹被肃清两侧,右侧松树林中,缓缓走出一车马队,为首的男子身穿锦衣紫袍,漆黑的斗篷被寒风吹起一道半弯的弧度,冷峻的侧脸不带有一丝表情,比这干燥的空气还令人觉得窒息。

“似乎是来了大官,我们还是在远处歇会儿再进城吧。”耶律大石自言自语,率先下马,走到旁边的小溪边,在冰面上砸开了个小洞,洗了把脸,蓦然回首时,却见冥念玉的马匹依旧停在断桥中央,孤单单的一动不动,白衣黑发,身上裹着的黄狐裘被风冲落了一半也毫无知觉,深邃的眼眸好像泛着一层微薄的水花,就是那么直直地,愣愣地,失神地望着城门口处。

“主子……”绿娥小声叫道,她带大的孩子她怎么会不了解,虽然念玉从来不说,但是那些幸福的一颦一笑多少感染着自己的情绪,只是今日,两个孩子相隔不过数十里地,却仿佛似若天涯,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吧。

“念玉……”绿娥无奈下马,拽了拽她的衣角,冥念玉浑身只觉得咯噔一下,才从恍惚中逐渐清醒。扑面而来的寒风,刺疼了被吹伤的鼻头,不知不觉中,干燥的脸庞上竟是布满了两行水花……

“绿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哽咽之声;带着一丝不想确定的迟疑;说:“那人……是大哥吧。”

绿娥犹豫着;双眸布满心疼:“念玉;还是先去旁边坐下吧。你这样待在中央,总归太过显眼。”

念玉点点头,薄唇微扯,憔悴地微笑道:“也不知怎么了,身子就僵住了……”较劲地扯了扯缰绳,跑到西面,面对一群诧异的士兵,歉意道,“刚才失态了……”

“那人是谁?”耶律大石走上前来,一边牵马,一边回头问道。

“……”念玉沉默,陷入沉思,为何大哥会出现在这里?若是追她,线索都在秦丰城,不应直奔三重来。并且这里是暗城前的最后一道关卡,莫非是其他事情?眼神扫过高耸的城墙之上,不由得问道,“耶律大人,一重的军队是哪个部下的?你当初出城,可是这些人?”

耶律大石站到一旁的石头上面;眺望了几下;明确道:“不是。一重军队是敕封大人的部队。敕封有一半的贺丹血统,他手下的兵我多少见过。并且三重归顺冥巴也不过四年,尚属自治之城。”

“那么也就是说这里的兵被换了?”

“嗯;三重地带贺丹人繁多;再加上敕封本身髡顶,所以心中偏向贺丹人的装束,男性髡顶垂发于耳畔。所以他手下的兵也多以他为榜样。但是你瞧现在上面站岗的士兵,多是汉化后的装束。”

冥念玉怔忡的看着远方分外平静的城楼,手心竟渗出几丝汗滴,心中暗道,大哥已经把一重的兵换了……看来心中已有打算。若是贺丹与父亲打了起来,他封锁住三重这道关口,别说军情难以让外人知晓,就是连只蚂蚁都飞不出去。倘若父亲阵亡,大哥立即起兵讨伐贺丹,占地为王,谁还敢说三道四?这其中的真相又有几人能够了解?就好像当年亲生父母死在蜀地,不是也被世人当作因为战乱而亡?老百姓哪里去想当权者的谋略?事到如今,看来即便两国不开战,也有人致父亲于死地,因为只有如此,才有正当侵略的借口。

“耶律大石!”一声厉喝,吓了大家一跳。但是冥念玉表情的肃然,却让众人感到一丝敬畏。此等绝然,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耶律大石感到疑惑,却没有言语。

“你立刻率你的人马赶往二重。如果我没有记错,那里驻守的军长叫做捍御。”

耶律大石一愣,诧异道:“你是让我找他们军长?”

“嗯……”念玉点头,态度不容拒绝,冲绿娥吩咐道:“你手持我令牌随他们前往二重。关紧城门,除我以外,不让任何人进城,即使是……冥国皇子。”

“为何是除你以外,难道你不随我们一起过去?”

“为何是现在,前方有大官通过,此时不是必然被劫?”

两道焦急的声音同时想起,念玉嘲讽的浅笑,眼神飘向远方,说:“若是此时进城,因为他在,我在,你们才可以安然通过。”

“他在?”

“不啰嗦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了。你只要记得,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就只管向前走,不用回头,也不需要怀疑什么。”说罢,冥念玉扬起马鞭,绝尘而去。棕色的马匹在空旷的大地中扬起滚滚黄尘,凌乱的黑发映衬在雪白的景色中越发乌黑,眼见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众人才想起追赶。刚才的一切仿佛像一场梦般,剧情急转而下,耶律大石心情五味俱杂,她要用自己掩护他们进城吗?只是这样做值得吗?况且,那些官兵真的会因为一个她,而对他们视而不见吗?

一点点逼近,一点点怀念,马蹄的踏尘声不如她的心跳般加快,时隔半年,我们再次相见,是该重新携手还是两两相忘?大哥,为何你的职责竟是我的底线?你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而我却又该如何降低自己的底线?

天色晦暗、铅云波动,象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不远处,冥念尘突然停下马步,紧了紧披肩,一阵寒风吹过,带来几片飞舞的枯叶,他仰起头,冷峻的表情在苍茫的大地中划出一道刚毅的弧度,黝黑的嘴角似乎扬起一道弧度,好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突然,心底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呼唤,一种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本能回头,错愕地看着急行之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思念像洪水般侵蚀着大脑,我走了那么多的地方只为了寻找你的身影,如今,你却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随着念玉一点点临近,冥念尘原本微笑的面容渐渐皱了起来:你的皮肤怎么被晒黑了,头发也没有曾经柔顺了,除了那双倔犟的眼眸依旧清晰外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说不出的心疼涌上心口,三妹,你这样的性子让我如何放心?

相忘

天色昏暗,浩瀚如海的沙漠城楼门口,伫立着两个骑马的男女。夕阳如血,瞬间将前一刻还是美丽金黄色的沙漠染成残淡淡的鲜红。冥念玉垂下眼帘,低头看着松软的沙地上镶嵌着大哥不甚清晰的马印,四周是无边无垠连绵不绝的沙海,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偌大的城墙之外,明明驻足着千军万马,此时此刻,却静谧得几近无声。

“三妹,近来可好……”

“嗯,一切都好。”

生疏客气的对话,冥念尘面露不快之色,冰天雪地,北风刺骨,看着眼前单薄的身影,拉了下缰绳,软声道:“怎么穿得这么少,那些伺候你的人都哪儿去了……她们不要命了吗……”

“呵呵……”念玉轻声浅笑,右手抚在心口,平淡道,“这里曾经寒得彻骨,自那以后,似乎就从来不觉得冷了……”她说得云淡风清,冥念尘却觉得那笑容像一把小刀,不痛不痒地抚过心脏,然后再慢慢抽离:“罢了,念玉,我们回家再说吧……”

与此同时,耶律大石一行人已经走到城门,通关,查货,没有收到更多的盘问。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不远处的二人身上,忍不住回头望向他们,只觉得黄沙漫天的天空下,对视的两个人是那般与众不同。一个紫袍黑服,一个白衣黄裘;一个玛瑙翡翠环束起粗犷的黑发,一个一条丝带绑着飞舞的乱发;一个双眼朦胧,沉着紧张地凝视着她,一个双眼含泪,悲愤冷漠地回望着他。那两人眼中皆没有他人,但旁人的视线却在他们的身上难以移开。何谓气势?何谓尊贵?今日他才多少有些明了,默默地转头看向绿娥,问道:“那名女子到底是谁?那名男子又是何人?”

绿娥不语,紧紧地攥了攥手中令牌,哽咽道:“我家主子后半生的命已经交出去了,如果你再在这里磨蹭不前,连累主子,日后即便没有战事,我也定不会放过你们贺丹。”

耶律大石如鲠在喉,却无从辩解,怒道:“启程”。这些南蛮真是嚣张,但是不知为何,待看清那双悲愤的眼眸闪烁着苍凉的泪花后,竟有些同情和心酸。

马队启程,一阵尘埃四起,映衬在落日的余辉下,如同燃烧的沙漠。绿娥回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桃花树下的两个孩子,终归要走向枯叶的两端吗……主子何等心思,怎么会轻易妥协?

“啪……”几条树枝因受不住凌寒冰冻,断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冥念玉闭了下眼睛,轻声问“家?哪里是家?冥国还是巴国,你家还是我家?”然后,万籁俱寂。

良久,冥念尘压抑着心底的思念,平静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我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噢……曾经?”念玉继续微笑,以此阻止别人窥探自己的内心。但是却有两滴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跌落在手背上。她若无其事地松开缰绳,反手拂面,满手水痕带着无形的巨大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冥念尘再也看不下去了,加紧马肚,快速来到她的身边。一双粗糙的手掌刚要抚上那张梦中的容颜时,却被“啪”的一声,冷冷地打开。冥念玉不再掩饰,任凭泪水流淌,漠然地望着眼前最深爱的男子,“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或者说我从不了解过真正的你,再说过去又有何意义?你终归还是来了,大哥,在利益面前,我们永远无法得到共识。难道

你想让我成为第二个母妃吗?如今的我……确实感到悔不当初……”

冥念尘紧闭双眼,一个字也不想听进去。攥着缰绳的手指越来越紧,恨不能割裂开自己的皮肤,才能假装没有听到那句“悔不当初”。她可知道这四个字,对自己是何种否定?

“你放弃了?念玉……在我愿意为我们的未来做出任何努力的时候你却放弃了,念玉,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冥念尘没有爆发,而是抿出个浅浅的微笑,深邃的蓝眸泛着淡淡的悲伤,眼神却只是盯着念玉,她的每一个神情变化,都牵动着他。哀莫大于心死,她可知道,自己来到漠北,最大的目的便是让父亲活着,因为他始终记得,念玉说过,只要父亲活着,便不是不能在一起。

冥念玉垂下眼帘,没错,她是放弃了,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经历了半年的静思后,她逐渐地理解了母亲的立场,而且也深刻地认识到,或许唯有放手才是他们两个人最完美的结局。一切都结束吧,在这样一个没有桃花,没有白云,没有河水,甚至没有亲人的地方,如同它干涸贫瘠的土地让人看不到希望。

那一瞬间,念玉强忍着巨大的压抑缓缓抬头,紧闭了下双眼,声音极低却刚好让他听见:“大哥,如果有来生,我肯定还会记得你,然后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你。如果你不巧还是皇室后人,我就偷偷带走你,你打猎,我织布,做一对虽然贫困却快乐的鸳鸯。但是今生,我们真的没有未来,即使父亲不死,以他的心思怕是不会不思索此事的前因后果,你,我,又怎能在一起?我承认,我是放弃了,因为我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冥念玉……你太狠了……”

几近可闻的颤抖声缓缓传来,一滴一滴,落泪无声,她的嗓子里好像卡到什么,一启口便是哽咽,吸吸鼻子,淡然道:“你还记得小时候夫子先生讲过的故事吗?有一年某地闹旱情,泉水干了,只剩下两条小鱼活着。他们为了生存,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来喂对方,苟延残喘。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位老人。老人告诉他们可以把他们送到大海里,但是因为大海太大了可能会迷失。他们看到了对方艰难活着的样子,为了让彼此活得更好,便答应了老人的要求,去了大海,从此却变得末路。但是在两条小鱼心底,谁都无法忘记对方,那是一种特别的存在,血液相融骨髓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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