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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念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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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但是疼痛却远不及心底的空白让他绝望……

“你在做什么。”灵夏大叫一声,急忙按住撞击着床柱的风赐,曹阡陌越来越疑惑,这人莫非是要自杀?他到底在想什么?风赐感觉到有人把石头挪开,却早已经没有了记忆的痕迹,黑茫茫的空洞,他走不动了,更看不清路的方向。

“他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要不然就是脑子摔坏了。不过这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进食喝水,你们二人是怎么了,有必要上来就逼问他吗?”灵秋责怪地瞪了眼曹阡陌,让胖婶准备些食物,冲灵夏说道,“主子说,这人来历不明,不要久留,她想着就心烦,等他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她没有反悔之前,赶紧送回南朝吧。也算了却了一分心愿。”

“在谁没有反悔之前?”敏锐的灵夏突然问道。

“自然是主子。”灵秋用热水擦拭着风赐的额头,摇摇头,无奈道,“你们二人平日都是聪明过人,今日为何非要弄出个缘由,主子都这么吩咐了,我们照做就是了。又何苦挖出些线索让主子烦心吗?如今冥王迟归,朝中议论纷纷,漠北战事不明,姒国又步步紧逼,一个重伤的聋哑废人,就算他曾经是谁还那么重要吗?当前我们只需要把他送走,不要耽搁北上的行程才好。”

灵夏垂眸,没有言语,深邃的瞳孔望向远方,那个女人的计划里没有自己,但是自己却不能不为她驻守留姒。何时,回家的梦变得越来越淡,想像她一样守护身边的众人反而成了自己的习惯。她明明来自大漠,却无法与她同行,其实,那女人并不知道,她报仇的信念早就在这些时日的布衣生活中渐渐淡去,她只是想与她一起行走而已,一起去守护自己在乎的生命。曾经,她有过自己的梦想,就是按照父亲的誓言,让楚国子民过上和平的日子。是的,和平,这个对于南朝人来说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词汇却是整个楚国的梦想。那一日,父亲战死在巴国的铁骑下,她本应有恨,却不及念玉舍弃她之痛。那一年,懦弱的叔叔放弃楚国尊严归附巴国,她本应有怨,却在念玉的影响下渐渐体会那种无奈的心情。现在楚国虽然名存实亡,却有了和平,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觉得屈辱,原来世上真无完事,得到了一些便会失去一些。她不知道为何如此舍不得念玉离开,只是心中始终有一丝道不明的惶恐,为什么,她觉得这似乎是她与念玉最后的时日,然后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入冬后,湖水的潮气越来越重,早晚天气更加寒冷。念玉轻轻推开木窗,顿时感到满手冰凉,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样一个暮色深重,远处隐约挂着弯弯月牙的寂寞的夜晚,她和大哥静静地对弈,二哥爽朗的笑声至今在耳边环绕,而爹则牵着母亲的手缓缓离去。然而,此刻她却只能选择忘记他,忘记那些印记在心底的记忆,只怕那思念像尖锐的刺刀,狠狠地切割着自己每一片皮肤。数月的明察暗访,她多少明白有哪些人在找她,但是她没有勇气去见谁,在父亲生死未卜的当下,她如何去面对造成这一切的大哥,她怎么能再去偕同那个人的手共赏这明媚的月色?

“天色昏沉沉的,星星也没有几颗,估计要下雪了。”不知何时灵秋已经走到身后,默默地为她披上了暖和的皮裘。

顿时,念玉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一股无法抑制的想念涌上心头,此时此景为何觉得如此熟悉,曾经是哪个人站在她的身后,安静地搂住她的肩膀,告诉她,快下雪了,妹妹回屋吧。那些美好的片断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住了她身体的所有角落,她逃不掉了,只能承受失去的疼痛,两行透明的水痕滑过她的脸颊。灵秋身子一颤,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念玉没有回头,只是凝视着天空中零散的碎星,灰白无光。原来,真的有一种爱情叫做忘记,忘记一个人,一段往事,一场相遇,寂静的夜里,深深切切地忘记,于是深深切切地寂寞,亲爱的大哥,你可曾知道,当我潇洒地转身离开时,不知道被谁碰落了我的泪……

深夜,念玉实在睡不着,拖着一身席地的白衫在庭院中随意走着,七彩的灯笼挂满干枯的树枝,冰凉的雪花不期而遇,果然下雪了,只是当初陪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早已经分道扬镳。骆驼峰的北面是一片绿色森林,大体依照冥念玉的想法设计的。那些曾经繁茂盛开的鲜花在几夜呼啸的寒风中逐渐凋零,只留下干秃秃的枝干,枯萎萧瑟。倒是森林中央空地垒起的墙壁上,几只粉红色的蜡梅悄悄探出了个头。明亮的月光一泻千里地倾洒在书屋旁边的空地上,把森林中央照得十分明亮透彻。冥念玉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自然的平和,突然,几个陌生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警戒,她眯起眼睛,透过月光倒影的暗度感觉到书院后面有个晃动的身影,或者说几个身影。

“小黑,有人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冥念玉停住脚步,诧异对方灵敏的听觉。

“有人?你少吓唬人了,大晚上的谁会像你一样鬼鬼祟祟地出来闲逛。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放弃跟踪你吗?”小黑佯装自信地拍拍胸脯,他一直对上次风赐让他在妞妞面前丢人的事情耿耿于怀,今天终于抓到这个坏人的小辫子了,自然不能轻易离开。

“呵呵……”男子忍不住发出几声清淡的笑声,漠然的语气中难掩一股说不出的疏离,“我真的不过是出来走走。”

“你瞎说!你明明是瞎子怎么可以自己行走,分明是有目的的!”小黑看着妞妞认同的表情更加自信了,执意要捉风赐去见胖婶。

风赐身子一僵,完好无缺却没有光泽的右眼本能地眨了眨,沉默良久,说:“嗯……我是个瞎子……”

冥念玉跨出去的脚步停在半空中足足半分钟,那道淡然冷漠的声音,那句自嘲的话语,一字字地听进了她的耳朵了。关于被捡回男子的伤情她多半知道了大概,如果此人真是风赐,他到底是否是真的失忆?她一直不想见他的原因就是怕确认他是风赐,因为一旦确认,她便不太好放他离开了。只是似乎对于风赐的事情,她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左边踌躇不前的先生,你还要听到何时?”

北上

眼看真是有人,两个孩子不免有些惶恐不安,待看清楚念玉的一袭白衣时,小黑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鬼啊……”风赐眉头一皱,莫非真是不干净之物,本能地向前护住他们。黑夜中白雪纷飞,凉爽的天气稍微缓解紧张气氛的升温,只是当念玉看到那双骇人的眼眸时,脸上的神色逐渐暗淡,好像嘴里吞下了千斤重的哑铃,沉重难耐。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她曾经深深地凝视着那个不哭不闹的孩子,左眼目如朗星,清澈有神,右眼却滴嗒着未干的血迹。然而此时,却同时失去了明亮的光泽。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内疚情绪,虽然她不曾亲手伤害过风赐,却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她,风赐的人生将有所不同。也许会像大哥一样在广阔辽远的大地上策马奔腾,光明正大地去建立自己想要得国度,但是此刻,他只能选择苟且偷生。风赐啊风赐,你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亲人,而你最爱的亲人却也变成了你的敌人……我躲你躲了半世,却依旧难逃相遇的尴尬……

“你……你是谁?”小黑颤颤巍巍地启口,看到空地上的影子,被吊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是鬼就好,否则又要在妞妞面前丢人了。

冥念玉沉默不言,一双亮眸直愣愣地打量着一脸警惕的风赐,心底不停地自问,我这些年来早就做好面对你的准备,却不曾想过物是人非,眼前的你却是不完整的姒风赐,这样,反而让我不知所措了。

“是姑娘?”风赐困难地启口,不知为何,对姑娘二字说得拗口,莫非自己曾经真是个哑巴,所以在这里不管面对谁时,总觉得说话十分陌生。

“大……姐姐好……”妞妞犹豫地开口,别具一格真是个奇怪的山庄,几位主事的人全部是女子。这个白衣姐姐虽然模样普通,但那一身光亮滑溜的白绸袍子却不是周围阿婶们能穿得起的。如果真是个主子就麻烦了,他们三个人都是被人收留,惹不得一点麻烦。妞妞急忙地反映过来,笑嘻嘻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拉住念玉的手掌,却在望向那张脸部下面或深或浅的痕迹时,突然觉得害怕。

冥念玉身子一僵,才注意到还有两个孩子,以前娘亲总说唯有尝尽人间冷暖的孩子才会比普通人成熟,所以娘亲总是笑着问她,念玉,你不要活得那么辛苦,把外人的冷漠放在心里,让自己懂事成长,你只要记得在你爹和我的心中,小玉儿永远是这世上最珍贵美丽的女子。冷风袭来,漫天雪花,人总是愿意在失去后回想拥有时的快乐,忍不住摸了摸妞妞的脸颊,这个孩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却不够透彻明净,怕是曾经也承受过本不应在这个年龄下遇到的苦难。

“下雪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想了半天,念玉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本想说句天冷了,还是回屋吧,却觉得对陌生人说这些太拗口了。

“呵呵,那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姒风赐皱了皱眉,慵懒地靠在书屋墙壁上,双手轻轻地搭住小黑的肩膀。

“只是觉得今夜月色深好,忍不住出来走走。”念玉理所当然地回道,却感到妞妞身子轻颤,满脸不信任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垮下脸庞,她也觉得在这样一个北风肆虐,月光暗淡的夜晚说出这样的理由有够蹊跷。但是转念心想,这是我的地盘,我为何要解释这些?心情突然烦躁,或许直接除掉姒风赐是不是更好?

“呵呵……”一阵低沉的浅笑声缓缓传来,冥念玉无所谓地耸肩,她做事本身就不需要别人理解。尤其是毫不相关的路人甲……

“其实,我只是觉得屋子太闷,所以出来逛逛。”风赐抬起头,准确地找到了念玉的位置,冲着她咕哝着,“至于为何能够不摔跟头地走到这里,我自己也不清楚……而这两个孩子一直当我是坏人,才跟来的……”

“……”念玉无语,通过书屋上红色灯笼的余晖,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风赐脸颊的每个部位。人的面容或许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但是,骨髓里的气息却不会改变。尤其是那双完好无损的眼睛,太深刻地留在了自己的记忆里,仔细说来,风赐是她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

“不过,我们虽然走进来了,却分不清来时的路了,我说我可以凭着感觉找到,但是这两个孩子不相信我,才会在这里纠缠……”

又是一阵沉默,姒风赐说了自他来到这里后最多的话,那是因为他强烈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子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始终带着一股悲愤的、无奈的、惆怅的情绪。她是谁?莫非知道自己的过去,否则为何如此踌躇?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良久,冥念玉直截了当地启口,婉转迂回始终不是她的风格。

“不清楚。”姒风赐果断地回答,面容波澜不惊。

“你曾经是个坏人。很坏很坏的人。”念玉松开妞妞的小手,用尽全力一点点走上前去,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告诉自己,如果放过风赐算是对当年掉包的补偿,那么如今未来的路她决定让风赐自己选择。

后者心头一震,一股熟悉的气息蔓延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曾经是个坏人?为什么不管是否了解他过去的人都会说他是个坏人?莫非自己的样貌十分邪恶?

“有无数人想把你置之死地,其中……也包括我。”念玉抿着嘴,语声从牙缝中流出,一想到父亲如今的处境是这个人找大哥合作的,心底便会冉冉升起一股怒气。

“哦……”风赐感觉到对方的挣扎,不知道为何他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过去,似乎潜意识里觉得,什么都不要想起才是最好,才是幸福的。为什么对过去如此抗拒,为什么对光明如此回避,自己曾经到底有多坏,坏到自己都宁愿选择遗忘了自己……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昏暗的森林被零零散散的烛火照得透亮,一小队训练有素的布衣士兵早已经把空地围得水泄不通。灵夏从容地走到书屋,双手轻轻地按住冥念玉僵硬的身体,一双清澈的眼眸死死地盯住十分无辜的男子,嘴唇伏在念玉耳边;呢喃道:“此人不能留。”

顿时,两个身影同时颤抖了一下,姒风赐苍白的薄唇微微上扬,他不知道该为自己敏锐的听觉自豪还是悲伤,心底却充满了无所谓的坦然,对于死亡,他没有恐惧反而多了几分期待。反正自己都将自己遗忘了,活着还有何意义?不由得浅笑起来,自己曾经应该是个固执之人。

“不。”一道清脆的拒绝传入众人耳中,曹阡陌疑惑地看着眼前三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灵夏错愕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冥念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莫非她一直知道此人是谁?原来又是我自以为是了,灵夏垂眸,默默地感叹,总是想帮你做些什么,却发现始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几日的多方打探,原来都不及你最初的一眼。

妞妞惊恐地看着攥着自己手的白衣女子,连灵格主都要遵从的人该是多么可怕。一双小手瑟瑟发凉,冥念玉一怔,低头看着她道:“你很冷吗?”

“不……不冷……”妞妞结巴地回道,那个冷字是万分不敢说出口的。

念玉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明了,放松道:“夏,我是变得更丑了吗?为什么近来你总是忧愁地看着我。现在连个孩子都怕我了……”

灵夏浅笑,想起曾经的过往,淡笑道:“可能是分别太久,总觉得你从圣都回来后哪里不一样了。又加上分别在即,我总归是高兴不起来的。”

“哦?也许……有些东西是变得不一样了。”念玉轻轻地揉按着妞妞略显粗糙的小手,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今日,明明是一个黯淡无光的夜晚、却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但是她一直明白,有些事情总归是要放下的,因为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对不起……夏……”突然,念玉启口,一双明眸可爱的冲她眨了眨。

“主子……”灵夏大惊。

“这些日子让你们费心了,其实没有什么改变的,只是失去了一些在乎的东西,虽然不断地告诉自己忘掉忘掉,但是却发现还是需要时间调整。我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与你一般的女子,也会烦躁,也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人,但是我在努力,我在努力地坦然地面对自己,我不愿意说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去想了……”

“玉……”

“至于这个人……”念玉看着他愣了片刻,继续说道,“虽然我不待见他,但是却是这世上最没资格杀他的人。如果他还是曾经的他,我可以说服自己除掉他,但是如你所见,即使他曾经再尊贵狂傲,今天也不过是个残废之人……”

灵夏愣住,残废之人,命运真是不可预测,如同她自己,也不曾想过会离开故土,苟且偷生。

姒风赐怔住,自嘲地摇头,嗯,不过是残废之人,这女人说的一点没错,只是为何心底还会觉得很受伤害,原本那个“不”字,曾让他燃起一点点莫名的期望,或许,他还有一点活着的价值,哪怕是被人痛恨,还有人会愿意留住他的性命。但是现在看来,此女子保他也不过是为了他没有还手之力罢了……只是,这个女人不明白胜之不武对一个优秀的斗士是最残忍的否定吗……

话音刚落,冥念玉扶手而立,单薄的袖摆轻轻滑过妞妞的脸颊,淡淡的莲花香味围绕在鼻尖,那一瞬间,妞妞想起了太傅教导他们时说的战国佳人,在黎明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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