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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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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中午时,桑桑才跟她告别。

徐静亚目光留恋,桑桑也不些不舍,但是现在还是春节,自己不能总留在这儿,这样会让沈家人不高兴的。

“妈,我明天再来看您。”桑桑握了握徐静亚的手。

徐静亚轻轻点头。

桑桑怀着担忧的心情离开了,她完全想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发生的事情会让她震惊到无法言说。

她走之后,叶盛华来了。

他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妻子,可是又实在没脸见她,所以只在病房外面,总是踌躇半天才敢进去。有时候,徐静亚睡着,他就站在旁边凝视着她;有时候,她醒着,可是并不看他,神情冷淡,像是陌生人。他想起他们年轻的时光,当初的青梅竹马,那时的她,健康,热情,活波快乐。

可是一切的美好都在发现他外/遇的那一刻嘎然而止了。他们由此而失去了已经成形的胎儿,她变得尖刻,多疑,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多年分居,在外,他们仍然相敬如宾,可是在家里,他们其实再没有过夫妻生活。

他把所有的股分都让给了她,希望能够以此得到她的原谅,可是她其实只是为了儿子才跟他继续生活。这么多年,她不让他碰一下,她活在痛苦里,他也是。

他轻轻走过去时,徐静亚的眸光望了过来。

“静亚。”叶盛华唤出妻子的名字,在她的面前轻轻跪了下去。

“静亚,我对不起你。”他跪下,老泪纵横。

徐静亚只用一种冷冷的眼神望着他,而一只手,却缓缓地伸向床头柜,那上面放着一把水果刀,半个小时之前,桑桑曾用它给徐静亚削过苹果。

徐静亚就用那把刀插进了叶盛华的左胸。

“叶盛华,你去死吧!”徐静亚用尽了全力,丈夫的背叛带给她的屈辱毁掉了她的身体,也害得她的儿子差点儿丧命,徐静亚把满腔的愤恨都用那一把刀子表达了出来。

她的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那把水果刀,用力。

额头上汗珠迸落,手指上跳起青筋。用力。

“去死吧,叶盛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眼前,叶盛华晦暗悔恨的神情慢慢化成了惊惧,痛苦一点点地爬满他的脸。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妻子眼中的泪,正缓缓地滑下来……

他的容颜扭曲起来。

伸着一只抽搐的手,“静亚……”

而徐静亚的手已经松开了。她的身形缓缓地躺下病床,去死吧,都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妈!”叶皓南飞奔而进。

“妈!”他看到胸口处插着刀子,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又看看床上,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死了一般的母亲,他突然间一声狂吼……

今天沈家有客人拜访,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餐桌上,男客人在沈家父子的陪同下推杯换盏十分热闹。

王若茹带着桑桑陪着女客们也有说有笑的在吃饭,边吃边聊。气氛正是最最势络的时候,一个佣人拿着桑桑的手机走了过来,“秦小姐,您电话。”

桑桑起身去接电话的时候,沈凉晨的目光望了过来,随着桑桑的脸色在接听电话后一瞬间变得煞白,沈凉晨的眉心一蹙。

“什么,怎么会这样!”桑桑被电话中小郑的话惊到了,她站在餐厅外面,全身都在禁/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沈凉晨终是走了过来,边走边问。

桑桑猛然回了头,俏丽的脸惨白如雪,“叶妈妈杀了叶爸爸。”

她的话也让沈凉晨倒抽一口凉气。

“凉子,我得去看看。”桑桑担忧着,焦灼着,那担忧和焦灼从眉眼中溢出来。

沈凉晨站在那里,凝视着她的眼睛,浓眉纠结,他正想说话,王若茹已经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

王若茹面带关心,可是声音却透着几分严肃。

桑桑一瞬间有些难以启齿。

还是沈凉晨说道:“叶妈妈杀了叶爸爸,桑桑现在要过去一趟。”

王若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心里并不愿意儿媳在这个时刻离开,但还是说道:“你们去看看吧!”

“谢谢妈。”桑桑心头感动,必竟现在正是春节期间,而且沈家有客人在,她却突然间因着前夫家的事情而离开,有点儿不合时宜。

桑桑坐着沈凉晨的车子赶到医院,叶盛华还在抢救,但是警方却控制了徐静亚。虽然她身患重病。

“桑桑。”病床上的徐静亚向着桑桑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桑桑走过去,轻握住她的。“妈。”

徐静亚深深地凝视着桑桑,轻轻说道:“妈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那一天来到的时候,妈的财产,皓南四,你六。”她喘了口气,“一个子儿,都不要给和陈家有血缘的人留,阳阳也不行!”

徐静亚说话的时候,牙齿又咬紧了,眼睛里迸射出刻骨的仇恨。

桑桑轻轻点头,眼泪流下来。

虽然并不想要叶家的财产,但是她现在只有先答应叶妈妈,等到以后再把财产还给叶皓南。

☆、第143章

“皓南。”徐静亚又望向自己的儿子,他一直站在一旁,脸庞在痛苦的抽搐。

“妈。”他走过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攥紧母亲的。

“皓南,不是妈残忍,实在是陈家人害苦了妈妈。皓南。”徐静亚的眼睛凝视着儿子的,里面泛出点点的泪光,“妈留给你的那份财产将会在你重新娶妻生子之后,送给你们未来的孩子。”她眼中的泪光越发明显,“你会不会怪妈妈?”

“不会……”叶皓南哭了,眼泪掉下来,砸在母子相握的手上。桑桑

心里难受无比,她转个身,无声无息地出去了枇。

她站在走廊上,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沈凉晨走过来,神情复杂,他轻轻握住她的肩,然后把她拥入怀里。

徐静亚在半个月之后静静地与世长辞了。那个晚上,夜,出奇的静,仍在医院接受治疗的叶盛华忽然间坐了起来。他拔掉了身上的预留针,不顾护工的阻拦,执意去了徐静亚所在的病房。病房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徐静亚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轻轻攥住她的手。徐静亚睁了眼睛,平静地望着他。眼睛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恨铍。

“静亚。”叶盛华神情痛苦,“我答应不会再和她有来往,就真的没有再跟她来往。只是我不知道她偷偷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我不得不每年给她扶养费,一直到她大学毕业,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处心积虑地进了叶氏,而且下毒谋害皓南。我错了,我不该帮她瞒天过海,静亚,我是怕被你发现……”

叶盛华低下了头,心头被深深的痛苦和无奈折磨。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苏漫雪是他的私生女,可也毕竟是他的女儿,他既怕苏漫雪会吐露出他和她的父女关系,又怕女儿真的会去做牢,所以才做出瞒天过海的事,可是他,怎么能说呢?

徐静亚神情淡淡的,似乎已有些恍惚。她一直安静地听着她丈夫的表白,没发一言,就像在听着陌生人说话。

而当她的丈夫不再说话的时候,徐静亚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只被他丈夫握在手里的苍白虚弱的手,却是软软地垂了下去。

叶盛华知道,他的妻子不会再醒来了。她的这一生,匆匆地结束了。他仰面,泪水滑下,忽然间发出悲痛的嚎叫。

桑桑睡到半夜忽然间胸口憋闷,像是被什么压在了胸口,她坚难地呼吸,手在胸口处抓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

“妈妈,妈妈!”她忽然间大睁了眼睛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气。

“桑桑!”沈凉晨醒了,立即坐了起来,“桑桑你怎么了?”

“凉子,妈妈,叶妈妈……”桑桑呼吸受窒,几乎说不出话来,“妈妈……”她忽然间掩了嘴,扑在未婚夫的肩头,“她跟我说,她要走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沈凉晨载着悲痛欲绝的桑桑来到了医院,徐静亚的病房里跪着叶皓南,他匍匐在母亲的身上,伤心欲绝。徐静亚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是一种死亡的平静。在她的身旁,是两个医护人员。

桑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她掩着嘴,无声地哭泣。在医生就要将白布蒙在徐静亚的身上时,她奔了过去。

“妈妈……”她扑倒在徐静亚的身上,深深的痛苦和再也见不到的那种思念离别让她痛断了肝肠。

“请截哀吧”医护人员在旁劝道。“你们这样会让亡者不安的。”

可是桑桑和叶皓南都抱着徐静亚已经渐渐冷去的尸体,谁也不愿意松开。沈凉晨和小郑不得不走过来,一个去劝叶皓南,一个去抱他的未婚妻。

“桑桑,别哭了桑桑。”沈凉晨心疼,掰开桑桑紧紧扣住床栏的手,把她扶了起来,搂在怀里,“别哭了。”

他用手指给她擦着眼睛,“别哭了,这样会让亡灵不安的。”

桑桑停止了抽泣,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眼泪仍然无声地滑落。

徐静亚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叶盛华不顾医生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到墓地,看着一锨锨的土落在徐静亚的棺材上,他老泪长流,长跪在妻子的坟前。而叶皓南从母亲病逝到下葬,他昏过去好几次。想起以前违背母亲的心愿暗地里和陈怡芳在一起并生下阳阳的事情,他便是悔恨不已。越发觉得对不起母亲。这几天的叶皓南,活在深深的内疚里,痛苦和对母亲永别的思念让他失魂落魄。甚至连整个葬礼的举行,都是亲朋帮着主持。

桑桑很庆幸有沈凉晨的陪伴,可以让她安然地送徐静亚走完最后的旅程。

想起徐静亚往昔对她的关爱,点点滴滴,融进她的心里,她流着泪,看着徐静亚的棺木完全被土掩埋,她转个头,埋首在沈凉晨的肩头,压抑地哭泣。

葬礼终于结束了,叶盛华被人从徐静亚的坟前拉了起来,那时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是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的,痛苦和悔恨还有重伤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要了他的命。

叶皓南被亲戚扶着,慢慢向叶家的车子走去。

桑桑最后看了一眼徐静亚的坟墓,鲜花遮盖住墓碑上的容颜,在风中簌簌地响着。她回了头,和沈凉晨一起往他的车子处走去。一股隐隐的疼正侵蚀着她的小腹,一路上,她的手在疼痛的部位揉紧,走到车子前时,她痛得弯了腰,一只手拄在车顶处……

“桑桑!”当看她的腿边淋漓而下的红色液体时,沈凉晨失控地喊了一声。

桑桑流产了。

对于这个突然间来到又无意间失去的孩子,很久之后都是桑桑心头的痛,也是她深感对不起沈凉晨的原因。

沈家的人聚集在手术室的外面,一个个忧心忡忡。王若茹紧蹙着眉,神情揪紧,而沈原则是沉着脸,不发一言,凉悦站在墙边上,一只脚有意无意地碾着地板。沈凉晨则是一只手臂撑在墙上,痛苦和揪心让他的心没有一刻的安宁。

桑桑被人从手术室里送出来了,几个妇产医生跟在旁边。

“大人还昏迷着,孩子流产了。”一个中年女医生近乎无情的宣布让沈凉晨豁然间倒吸一口凉气。

王若茹瘫坐在椅子上。

桑桑轻轻地喘息着,身上的疼痛让她轻轻呻/呤,她闭着眼睛,仍然处于昏迷中,可是额头上,身上,却不停地有细细的汗冒出来。

“不要,我的孩子……”昏迷中的她不停地轻喊着。

一幅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和她的两腮。她的头发被细细的汗水粘在脸上,贴在脖子上,沈凉晨的手帕轻轻地给她擦拭着,他蹙起的浓眉诉说着他的焦虑和心疼。

桑桑醒来了。人整整瘦下去一圈儿,眼睛越发的大了。她看到一双温和的带了担忧的眼。

“凉子。”桑桑的手抬起来,一下子攥住了他给她擦汗的手。

“对不起。”

她紧紧地望着他的眼睛,深深的焦灼和不安让她不能忽略他一刻的神情。

是的,他们的孩子没了,因为她这段时间的紧张不安,痛苦和伤心。所以,那个孩子没能保住。

沈凉晨的手轻轻地从她的手心缓缓地抽了出去。

“你醒了,我去告诉妈和爸。”

他起了身,那背影透着冷漠。桑桑心头骇然一紧。

“凉子。”她身形微起,一只手伸过去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的后背陡然间一僵。

他缓缓回过头来,看到她深切的,痛苦的,焦灼不安的目光。

“我去叫爸妈进来,他们很担心你。”他轻轻拨开她拉着他衣袖的手,往外走去。

桑桑的胸口豁然间一空。

单秋华和秦牧歌进来了。单秋华几步奔到女儿的床前,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桑桑啊,你总算是醒了。”一直守在外面,揪心不已的单秋华,心疼地握紧女儿的手,口里忍不住埋怨,“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怀孕了呢?才一个月,正是最不易保住的时候,怎么还让自己去参加什么葬礼呢?哎……”

单秋华埋怨着,心疼着,也遗撼着。握着女儿的手,把这一天一夜以来的焦灼和担忧都深深地流露出来。

秦牧歌对妻子道:“你别让她难受了。孩子已经没了,重要的是,以后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他又转向女儿,温和地问,“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进来?”

桑桑摇头。身体的不适虽然还在折磨着她,可是她更担心地是未婚夫,他现在,一定在恨她。

他们在一起时曾说过,要生很多很多个孩子,男孩儿像他,女孩儿像她,可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被她不小心地失去了。

他一定恨死她了。

单秋华在床边给她轻轻擦汗,秦牧歌坐在旁边上,也是满脸担忧地望着女儿,而秦川则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处。

“妈,凉子一定在怪我。”桑桑失声说道。

单秋华轻叹了一声,“桑桑,哎,虽然我不该这个时候再给你什么压力,可是你也总得分清了谁才是你的丈夫,谁才是你现在的家人。和叶妈妈的感情固然割舍不下,可是你现在是沈家的儿媳妇,不顾虑人家的感受也就算了,还把个好好的孩子给弄没了。你说,凉子还有他的父母,那能不难受吗!”

桑桑哭了。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

秦牧歌对妻子道:“你别再说别的了,孩子已经够难过的了。”

单秋华摇了摇头,深深地一声叹息。

王若茹和沈原没有进来看望桑桑,当医生宣布桑桑脱离危险的时候,王若茹便对丈夫和女儿摆摆手,“回家吧!”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惆怅,凉悦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她不敢说什么,虽然她知道她的嫂子一定更难过,可她还是搀扶着母亲和一言不发的父亲一起离开了。

单秋华和秦牧歌离开时,沈凉晨才重新走进病房。单秋华不放心女儿想留下来陪她,可是秦牧歌扯了扯老伴的衣服,用眼神示意她离开。单秋华只得和丈夫一起离开了。

沈凉晨走进来,眉宇之间郁结着深深的忧虑一般。

桑桑一直凝视着他的身影,看着他端着一杯红糖水送过来。

“喝点水吧。”他把水杯递过来。

桑桑颤着手臂接过,红糖水洒了出来,热热的液体像她的眼泪。

沈凉晨又重新接过了水杯,“我来吧。”

他的声音透露着一种无言的担忧。他端着杯子,她把嘴唇凑到杯沿上,慢慢喝了一口。泪珠也在这时落进杯子里,簌的一声。融入杯中的液体里。

沈凉晨的心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把水杯又放到了床头柜上。这才温声说道:“别哭了,老人们都说,月子里掉眼泪会伤到眼睛的。”

桑桑鼻子吸了一下,又是簌的一滴泪滚落。

“我知道你在恨我,在怪我,是我不好,不该那么激动。”

沈凉晨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说道:“不要再提了,那个孩子终究是没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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