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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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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很远,竟一个人也没碰到,隐藏于树丛中的小型游乐设施仿佛是废弃了一样,既没有人管理,也没有人使用。她想不到闹市之中会有一个如此幽静的场所。她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她从公园门口也经过了无数次,可她从来没进来过。她平常都不来,也难怪别人不来。
她在假山下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她面前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场地,上边有体育彩票发行部门捐建的体育设施,什么摸高柱啦、独木桥啦、转轮啦、球形攀登物啦,等等,都是免费的。不过这会儿没人在这儿玩。
安琴像个反刍动物,不过她这会儿反刍的不是食物,而是经历和记忆。她将鲁辉的一道道目光从脑海里调出来反复咀嚼。她最初注意上他,就是因为他的目光。课堂上,她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因为经常有男性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所以她一开始并没在意。
后来,总是这同一道目光,她就开始留意了。她转过头去时,鲁辉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进溅出耀眼的火花。后来他们的目光又有意无意地碰撞过几次,每次都一样:火花进溅。那目光中分明包含着十分强烈的欲望和爱情,难道会错吗?
她难道不是被那目光吸引进而爱上了他的吗?她的心从来就是一块坚冰,想不到却被他灼热的目光给融化了,这既让她喜悦,又让她痛苦,还让她烦恼。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去主动诱惑一个男人,她可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可上午她的确是这样做的,她像是被魔鬼附体一般,不由自主地做着她认为只有*的女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的所有努力竟如对牛弹琴,毫无作用。她感到自己是不可救药了,因为这会儿她还想着鲁辉,想着这个带给她痛苦和羞辱的男人。即使是块石头,面对她的热情也会动心的,可鲁辉没有。在肯德基快餐店,她与鲁辉对视的时候,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鲁辉那双驯兽师般的眼睛让她感到害怕。
看着那双眼睛,她就像是在凝视着云遮雾罩的深渊,头晕目眩,仿佛随时都会栽进去。鲁辉的眼睛有很多层,如同地狱。而每一层又是那样复杂,布满柔情的迷障和迷宫般的情感曲径,以此羁绊着不太坚定的目光。对立的东西共存于这双眼睛中,互相斗争,也互相依赖。她感受到这双眼睛中的爱情光焰时,便浑身如焚,热血奔涌;她感受到这双眼睛中的冷漠冰川时,便寒彻骨髓,不由得要打冷战;她同时感受到二者时,便像伤寒病人一般,时冷时热,受尽折磨。鲁辉,这是一个无法把握的人,可是她却不顾死活地爱上了他。爱情是盲目的,看来这话颇有道理。她双手捂住脸,一会儿工夫,一种咸涩的液体便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她哭了。
擦干眼泪后,她苦笑一下,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她认为自己很可笑。
她走上独木桥。她的平衡感仍然很好,她胳膊平伸着,如履平地般地走了过去。接着她叉走了一趟。再接着她又走了一趟。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这种加速度几乎能够帮助她征服地球的引力,让她沉重的肉身飞入太空。当然,这种加速度还足以使人忘却爱情。
她大汗淋漓,痛快无比。
安琴从双秀公园回去,惊奇地发现桌上曾被她碰倒的那只空茶杯里插着一枝小小的玫瑰花,花茎剪得很短,大约只有十厘米左右,花苞还没开放,一个艳红的骨朵儿,只是顶端稍稍有些张开之意罢了。她看着这枝红玫瑰愣了好长时间。太神奇了,她一点也不记得鲁辉往杯子里插过玫瑰,可如果不是鲁辉,会是谁呢?难道是上帝不成。她将玫瑰拿起来看了又看,她感到这枝玫瑰像颗小小的心脏,在她手中充满野性地猛烈跳动着,引得她的心也跟着它剧烈跳动。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一匹没有驯服的野马那般难以控制。她将玫瑰重新放回杯子里,退后几步,在远处端详它,同时让自己的心脏稍稍平静一下。
从远处看去,玫瑰像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火苗,如果说像一块外表暗淡内里灼热的碳会更恰当些。她接了大半杯清水,将玫瑰养起来,用的还是那只杯子。
这枝玫瑰起初带给她的是激动,接着带给她的却是烦恼。冷静下来之后,她不能不对这枝玫瑰产生怀疑。如果拿这枝玫瑰与花店那些标致的玫瑰相比,你会看出它又小又丑,简直像个侏儒,这时你甚至会怀疑它是不是玫瑰的种属。就像侏儒也是人一样,它当然也是玫瑰,但显然不是从花店购买的玫瑰,甚至也不是从街头卖花的小孩那里购买的。那么它是从哪儿来的?这无关紧要。
它的丑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鲁辉为什么悄悄将玫瑰插到杯子里,而不是直接献给她。即使这枝玫瑰再丑一百倍,只要是鲁辉献给她的,她都会无比珍惜的。鲁辉是因为害羞才没把玫瑰献给她吗?她希望是这样。她甚至认为就应该是这样。可有另一种念头使她不安,即鲁辉不爱她,他只是想给她变个小小的戏法而已。小小的戏法往往能增加生活的情趣。但安琴宁愿不要这种情趣。更为糟糕的情况是,这是鲁辉搞的恶作剧罢了,为的只是折磨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达到目的的。或者说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安琴正在受这枝玫瑰的折磨。她有几次想将它扔出窗外,还有几次干脆想将花骨朵儿撕碎,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也许那儿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但这些她都没做,她惟一做的是,每天给它换水。此外,就是盯着玫瑰发呆,只要她呆在屋里。
安琴决定忘掉鲁辉,毕竟他们之间并无特殊关系,只是夜校同学而已,如果一定要说他们之间存在点什么,也就是她借给了他一本书,他请她吃了一顿饭,(W//RS//HU)仅此而已,此外再没有别的了。她没有理由想着他。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也是这样做的。
安琴很快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了,不再主动去回忆她与鲁辉交往中的任何细节。所幸工作也帮了她的忙。
周一快下班的时候,安琴接待了一个中年男人,后来她知道他叫周常,她称他周先生。周先生有意买一套大点的住房,安琴重点给他介绍了三室二厅二卫的住房和其他几种户型,周先生对三室二厅二卫的住房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因为他的许多问题都是针对这种户型的。同时他表示他要再考察考察,也就是说要货比三家。安琴知道这是一个潜在的购房者,她应该抓住他。然而安琴详细给他介绍周边环境、交通、教育、医疗、购物等重要情况时,这位周先生却频频看表,显得很不耐烦。几乎对每一个人来说,购房都是一件大事,安琴想,难道他有比购房更重要的事情吗?安琴加快语速,她想在这位先生告辞之前把在这儿购房的所有好处都灌输给他,以便对他购房决定施加影响。她正说到兴头上,这位先生突然打断她的话,说:“对不起,我该走了。”
安琴嘴半张着,有一句话她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还停留在*上,她有些尴尬。她头脑中马上冒出这样的念头:一次失败的推销?
看着周先生离去的背影,她沮丧极了。她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鲁辉给她的是挫败感,工作给她的又是挫败感。
不! 安琴听到身体内部发出反抗的声音,一种潜在的力量突然爆发出来,使她不甘心受命运的摆布,她要行动。于是,她追上去。
“先生——”
周先生是开着桑塔纳来的,他已走到车边,并打开了车门,听到叫声,他手把着车门站在那儿。
“先生,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哦,我想知道你是因为对我不满意,还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你知道——”
“对不起,我母亲在住院,我每天都是七点钟赶去,我如果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哦,安琴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因为对她工作不满意才急着走的,的确,母亲的身体健康比住房重要得多。她相信他还会再来的。
周先生正要钻进汽车,又被安琴叫住了。
“先生——”安琴觉得还应该再问一个问题,这样会显得有人性一些,“奶奶住在哪个医院?”
安琴不说“你母亲”,而说“奶奶”,是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协和医院。”周先生说。
周先生钻进车里,松手刹,打火,车启动。安琴突然扬起手,再次叫道:“先生——”仿佛周先生落下什么东西一般。
桑塔纳的轮子刚转一周,就又停了下来。周先生摇下车窗,看着安琴。
“先生,我可以搭你的车吗?”安琴撒谎说,“我有一个朋友也在协和住院,我想去看看。”
“上来吧。”周先生帮她打开右侧的车门。
安琴坐上车,她想,如果周先生问他朋友叫什么名字,她就说叫鲁辉。可是周先生没问。
“先生真是个孝子,”安琴要在实践中检验她所学的内容,便抓住一切机会与人沟通,不过她说的绝不是奉承话,她内心里的确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她因此对他充满敬意,她说,“奶奶一定以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
“我父亲过世早,是母亲将我们拉扯大的。我还有个妹妹——现在在美国,我母亲早年受了很多苦。”
安琴的眼睛湿润了。她想掩饰,可还是被周先生发现了。周先生问她怎么了,她用纸巾蘸蘸眼泪,镇静一下,才说话。原来她的经历和周先生差不多,她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在平顶山一个私人矿井里挖煤,一次瓦斯爆炸把她父亲永远地埋在了地下。更为巧合的是她也有个妹妹,现在正在广州打工。她母亲直到现在还生活得很苦。为此,她常常感到愧对母亲。难怪周先生谈到母亲,她的眼睛会湿润。
然后,他们两人都无话,一直到协和医院。
下车的时候,安琴问周先生要了名片,并“顺便”问了*的病房。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安琴推开了周先生母亲的病房的门。这个时间周先生必定在公司里,即使不在公司里,也是在为工作奔波,总之,他此时在医院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安琴并不担心会在此碰到周先生。尽管如此,推门之前,她还是隔着窗子朝里张望了一下,很遗憾,窗子上安的是毛玻璃,看不到里边;她又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听到背后有小轮子滚动的声音,她让开路。
护士推着带轮子的小架子,在她身边停下来。护士用麻木的目光打量她一下,那目光仿佛在说:你这个傻瓜站这儿干吗?
安琴朝护士咧咧嘴,咧得很不自然。她觉得自己处境尴尬,想做出解释,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再者,有必要对护士解释吗?护士推开病房的门,将放着瓶瓶罐罐的小架子推进屋里,推到病人的床跟前。
门敞开着。病房内的情况一目了然。病房内有两张病床,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不用说,这是周先生的母亲。
另一张病床空着。在空着的那张病床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姑娘衣着朴素,神情拘谨,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农村来的小保姆,还没有完全适应城市的生活。老太太的右胳膊上扎着吊针,在她上方的滑动挂钩上挂着一个500ML的玻璃瓶,瓶里的液体只剩下瓶口处的一点儿。护士将针拔掉,用一个棉签按住针眼儿,一秒钟后,她将这个工作交给了老太太,将空瓶和一次性输液器放到架子上,推着架子出了病房,并将门轻轻带上。护士又看一眼安琴。安琴又朝护士咧咧嘴。护士没有理安琴,推着架子进了下一个房间。
安琴推开门,走进病房。她手中捧着一束康乃馨,脸上挂着笑容。老太太和小保姆好奇地看着她。老太太的眼神是仁慈和宽容的,只有走错房间的人才会遇到这种眼神。安琴坚定地走到老太太的床头,以此表明她不是因为走错房间才进到这屋的。接着她甜甜地喊了声“奶奶”,把那束康乃馨放进老太太怀里。老太太又高兴,又迷惘。她说:“你是——”
“奶奶,我是周常的同事。”安琴必须为自己虚拟一种身份,总不能说是售楼小姐吧,她想“朋友”更宽泛一些,可容易引起误解,于是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同事”。
“噢——”老太太的眼里漾着笑意,虽然岁月的刀剑和生活的艰辛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但仍能一眼看出这是一个乐观的老太太,在她身上早年的困窘*成了如今的豁达,苦难的经历培养了对苦难的藐视,她身上具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让人想依偎在她膝下回想童年往事。
“谢谢,”老太太拉住安琴的手,打量着安琴,说,“多俊的姑娘啊!你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咋就长得忒好看呢。”
安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快岔开话题。
“奶奶,你喜欢这花吗?”
“喜欢,喜欢。”老太太把花捧起来,端详着,“多漂亮的花啊,忒是好看。”
安琴扫视一圈,想找个插花的瓶子,可是没有。她让小保姆帮她找,小保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可用于插花的东西。
后来安琴出去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个空罐头瓶,洗得干干净净的,接了大半瓶水,拿来放在床头柜上。她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花,去掉透明的塑料包装纸,将花*瓶里。一枝枝花都处于将放未放状态,像婴孩撅起的小嘴,煞是可爱。这花至少能开放一星期,罗 丽想,一星期,这可是七天啊!而再有三天,也就是说星期五晚*就又要去听讲座了。
怎么忽然想到听讲座了呢?她自己吓了一跳,她可不愿承认这是因为想见鲁辉的缘故。她将花错落着摆好,看着花发愣她又想起了那枝小玫瑰。正是受那枝小玫瑰的启发她才想起买花的。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摆脱了这种状态。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110。
安琴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法术,让老太太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前尘往事。她偎在老太太身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地询问某个细节,不时地发出会心的笑。她们看上去决不像刚认识的,而像久别重逢的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老太太显然很长时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显得非常开心。如今,老人们之所以越来越缄默,并非他们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乃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很好的倾听者,他们觉得好像整个世界的人对他们的话都不感兴趣。
老人们不仅需要物质上的关怀,也需要精神上的关怀,甚至更需要精神上的关怀,比如坐下来听听老人说话,或者向他们说说自。己的事,等等。在听老太太说话的同时,安琴还做了以下两件事:一是为老太太剪指甲;剪指甲显出了安琴的水平和耐心,她不但动作轻柔、仔细,而且剪出来的指甲长短一致,且弧线完美,边缘也修得很光滑。
二是为老太太梳头;她梳头也是一把好手,如果不能说超过剪指甲的水平的话,至少也是不相上下;老太太一头灰白干燥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在安琴手中变得熨贴、顺溜,她还为老太太挽了一个相当有水平的髻。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眼看到中午了,她问老太太想吃什么,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想吃。
“明天我给你带点鸡汤。”安琴说。
她该告辞了,可老太太舍不得让她走,拉住她的手,说:“闺女,什么也别带,你能来看我,比啥都强。”
从老太太眼中她看到了期待。通过一上午的交流,她由衷地喜欢上了老太太,看得出来老太太也喜欢*。
安琴下午到公司里一直呆到下班。她们上班是比较自由的,只要给经理打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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