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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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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奔,……彻底地回归自然,回归自我。……我带你走几个地方看看……你的文笔没问题,两部书稿我一块儿推。笔名可以随便换,你看怎么样?他果然去了,泰山派,活化石,红房子,黑嘴唇……甚至,群交乱交摇头丸。灯光迷离,乌烟瘴气。他感到这不是诗,只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和植物。跳艳舞的夜总会,纯粹是音乐歌舞之声中的人肉展览,这里和诗无关。跟着伦巴书商进入夜总会的时候,艳舞还没有开演。大厅的乐队,T型台,咖啡桌隐隐约约。他似乎看到T型台的暗影里,或坐或站着几个姑娘,亮着猫眼样的幽光,充满期待又可怜巴巴。谁也不会想到,跳艳舞的时候,她们从暗影里窜出来,狂放的音乐,交织变换的彩灯中,把人的肢体,展现得那样有节奏有韵律有意境,正如他看到过的人体艺术影展,女人体在无边的光影里变换着姿势,像根雕。这又是一种植物。包间里,小姑娘在他眼前展现人体根雕艺术。伦巴已从他稿费里付够了夜总会老板的钱。那天晚上,就在包房的简易床上,溢出腥味的被单里,他浑浑噩噩地和稻米一样饱满的姑娘睡在一起。那一夜他脑海里全是弯来绕去的人体艺术根雕。他自己成了根雕艺术的组成部分。……当他顶着漫天大雪回到郊外旧屋,喝了许多酒,一个人酩酊大醉躺在床上的时候,紫藤回来了。她追问他去了哪里。他一言不发。他决心已定。世界太肮脏,清纯的诗人,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夜里,他根本不碰紫藤的身子。他记起什么书上描绘的人蛙大战。雄性青蛙为争夺雌性青蛙,打个不休。一打就是许多年。他眼前晃动着家乡,那几株枣树下,一群黑亮亮的正在使劲游戏做爱的小猪……
……那册子,就不用出版了吧。
文学和诗,见他妈的鬼!戈壁滩,荒漠,红柳和仙人球,这些他和紫藤到过的地方,见过并描绘在诗中的精神植物审美意象,也一并见他妈的鬼!火车哐当哐当,他闭上眼睛,心静如水。
人,作为一株植物,和诗有什么关系呢?走向野玫瑰的时候,他想。当他们从生命的潮水中挣扎出来,他看到她汗津津的脸上,挂着说不出的满足,拿出一首诗,叫他修改。诗,经他修改后,发表在小报上,每一个字,咬着他的心。
他觉得生命像一把揉皱的钞票。肉欲和爱情,像一张张通用钞票,装进口袋,抓在手中,送进付出去获取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无法再面对紫藤和小咪。虽然她们都爱诗。她们和诗都是魔。他中了伦巴书商的奸计。伦巴把他带到野玫瑰娱乐城。包了一间房,把他晾在那里,享受生命的燥热。
那间屋子很黑。小咪先给他做按摩,训练有素的姑娘,使劲拍打他身体,时儿急促,时儿舒缓,像在调教一条温顺的小狗。当她把小狗调养成一根勃发的常青藤,小咪跃上床来。
她大口喘着气,明眸皓齿缠绕着他的长青藤。他没有被欲火冲昏头脑。他知道小咪的喘气,是做按摩时累的。
小咪有意拉过他的手,夹在腿间,很紧很紧。他感到她嘴里呼出的气息,贴在脸上,很热很热……
青木关,一丛野玫瑰,在昏黄的生命大漠中淡雅地飘起来。
佛像
表哥的离婚当然不会那么容易。他是来自南方某江边小镇上的农家子弟,读书成绩特别好。本科、硕士读完后就留在这个城市。他在中华通讯社,妻子桑葚是他同学,分在国际电台。他们关系一直不太好。他一五一十地把和女诗人紫藤的认识交往过程告诉了桑葚,并说自己打算离婚之后和她结婚。妻子桑葚一气之下,先写了离婚协议。
……
离婚之后,紫藤并没有立即答应嫁给他。这使表哥痛苦万分。强暴她的念头,从那一刻便跳入他的脑海。但是,采取什么方式,在什么地点才能强暴她呢?一天,有人告诉紫藤,曾在某个著名佛教圣地见到过她过去的情人禾子。于是,她打点行装就去寻找。紫藤找到了一个朋友交给她的纸条,那是禾子留下的无头无尾的遗书:
“请让我独自美丽地离去。”
……
“我的心,只能有一条道路,让一个人走过。现在看来已不可能。那么,就让我成全她们干净地留在世界上吧。我离开,因为我太肮脏。”
难怪……
紫藤读懂了禾子的遗书。她心目中的爱神轰然坍塌。
“我们结婚吧。”表哥从地上扶起她。
她脸色惨白,说不出话。在
医院躺了一个月,他照顾了她一个月。从病床上爬起来,她自言自语问:
“我怎么个死法呢?撞电杆,跳楼,还是割腕……”
她没有自杀,而是选择了宗教。
紫藤信佛了。她坐着三轮车,烧香拜佛。见到佛就拜,不管哪尊佛,是管哪门子事儿的,点了香火就跪在佛的脚下。仿佛自己罪孽深重,罪不可恕。还买了许多佛教的书来读。每天准时练功,谁叫她,她都不应。
佛教圣地,雷雨交加之夜,表哥不忍心看着她坐在雨中练功。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拖到一尊怪石嶙峋的塑像背后,他越想越气。他想用强暴的方式把她拉回现实中来。没想到,默默无声地和他在毁坏了的怪石佛像背后爱了一场……真回到现实中来,第二天,她偷偷下山,去法院告发了他。
表哥急了:“你没有反对呀,怎么算强奸?”
“我没有动,”紫藤公事公办地说,“整个过程,我没有配合,就算强奸。”
“要怎样才算配合呀?”
表哥这一问,问得了解情况的法官律师书记员们哄堂大笑。
该死
哎!表哥呀!
表哥骆光雄是我们家族的骄傲,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那座城市的一所全国著名最高学府,分到了令人羡慕的中华通讯社。梓茕知道表哥有点喜欢“嫖”,但没有想到他会因强奸而坐牢。同在一所学校读书,梓茕见过他妻子桑葚的照片。那位胖胖的记者,到日内瓦驻站去了,大半年没有回来,表哥耐不住寂寞了。嫖了他认为最漂亮的女人。胖记者从国外回来,洗浴后裸身睡在床上,他一点不为所动。桑葚吃力地做了好几个过去最能引起他欲望的动作,也无济于事。她不知道,那时,表哥正和女诗人紫藤追得火热。他像球迷迷球一样,迷上了那位干瘦的写诗的女人紫藤。表哥和她一起到荒漠中去寻找那段刻骨铭心又无端失去的爱情。他们约定是为了忘却的寻找。没想到,表哥发现她越寻找陷得越深。直到一夜风雨,他在一尊破损的如来佛雕像背后,找到了她并强暴了她。
“妈的!”表哥说,“那女人,太干,一点水分都没有,怕她是和过去那位诗人一块儿待着,都流尽了……妈的!过去的女人太胖,胖到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骨骼。没想到,我日里夜里风里雨里醉里梦里,冒着坐牢危险追来的女人,又太瘦太干!”
望着铁窗后茫然无措没有痛苦没有追悔的表哥,灰蒙蒙的一张方正国字脸,探监的梓茕一脸木然。
“去死了吧!”
梓茕涌出一句不知是不是他能说和该说的话。
“你比她那个死去的诗人更差劲!”
表哥更茫然:“为什么?”
“他敢去死呀!”
……
“诗人肯定有和你一样类似的女人的经验!而且,你们都在同一个女人身上体验来的……要不,他怎么会留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不要打扰我,让我独自美丽地离去’?”梓茕一口气说下去,“……他是一位勇敢的人,他敢于为自己的生命行为负责!而且不给任何人留下精神的包袱和心灵的创伤!请你有机会告诉那位干瘦的写诗女人,你强暴她,是她的福气!叫她仔细读读她爱情梦幻中情人的遗言,究竟给她留下了什么?别人早已用生命否定了包括她在内的整个世界,她为什么还要自做多情地空守着连梦幻也没有的虚无?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联系,无论血肉的还是心灵的联系,有时,就这么残酷。就连死亡,也成了他自己不被任何人侵犯的私人产品。”
“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呀?”表哥痛苦地叫道。
“难道你仅仅守着自己对肉体的感觉,又明白吗?靠得住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普通人怎么办,你我就怎么办。”
表哥低下头。
“人,把生命当做哲学来活,或者,把哲学当做生命来活,离死亡就不远了。”梓茕说。
“我们活着,不是为了作秀于哲学。”
心上女人
象征性的蹲监出来,通讯社不能待了。表哥辞了公职,只身一人带着所有积蓄,到云南某一荒山野岭开矿。据说,提炼云母,可以赚外汇,挣大钱。三年下来,过去文绉绉的一介书生,变成了白胖壮实的企业家。提着密码箱,香港欧洲南非大洋彼岸到处飞。当然,他的身边少不了带一个女人。生活本身就这么俗,使我们创作的艺术不可能脱离俗套追求高雅。只是这位浑身裹得像猫一样水灵的女人,太小太年轻,乌云一样的秀发,樱桃一样的小嘴,淡淡的会飞的柳眉秀眼,白族,当地矿主的女儿棉柳。棉柳有一对细细的像孔雀眼一样清亮的眼睛。白嫩嫩的一身肉,怕搂在怀里就会化掉。他是用金钱和能力征服了这位秀山秀水中孕育出的少数民族女孩的。其实,表哥说,简直就不算什么征服。他经朋友介绍到矿上去搞推销,一年不到就打开了中外销路,钱票汇过来,过去可怜巴巴的账目突然丰满,他们两堆白乎乎的肉,一个小时不到,大家都需要,他和棉柳自然就滚到一起了。梓茕想,欲望强的人,做什么创造力都强。望着表哥金丝眼镜上面泛青的阔额,他想,谁说几年几十年后,表哥不会把女人和事业发展成新世纪的周朴园?梓茕还是想去看看表哥过去一胖一瘦两个女人。国际电台的胖女人桑葚彻底驻外去了,搞摄影,穿梭在纷飞的战火中采访,出版了一部报道战争的摄影图记,颇受国内外同行称赞。还在国际上获得了什么新闻大奖。瘦女人紫藤书也不编了,诗也不写了,编辑也辞掉了,考上了东大甚为稀少的研究梵文的博士生。梓茕在《中华文摘》上读到过她一篇两千来字的短文,谈宗教谈梵文谈心灵谈哲学,佶屈聱牙,回肠荡气,满纸沧桑。
有什么比生活的磨练本身,使人更容易长成物质与精神的栋梁之才呢?
东边故垒(1)
陷阱
表哥的经历,是一部还没有结尾的长诗。他在遥远的边陲开采云母矿石,不知不觉就转变了他的命运。表哥命运的转变和那座新兴小城的兴衰有关。坐牢并没有给他带来厄运。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他忽然出现在家乡的村人们的面前。不是坐飞机,带着他那个羞答答的白族姑娘棉柳,到欧洲美洲去推销他的产品,而是,一夜之间,和当年的陆三小姐一样,他成了那座江边小城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过去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也不再是那位活跃在那座城市的中华通讯社记者。他走过的道路蜿蜒曲折。虽然是文化人,但他心里一直有当官从政统治他人出人头地欲望在熊熊燃烧。开始他到他家乡竞争的职位是文教局长。那个时候时兴公开招聘。这种招聘多数是组织者为达到自己目的设下的陷阱。哪怕他滔滔不绝的任职讲演表现出的雄才大略语惊四座,最终也在早设下的陷阱面前一次次失败。他没有放弃。虽然,他不知道未来的道路怎样险恶,荆棘丛生。背着铺盖卷,他没有再回边疆云母矿上去继续跑营销,而是继续在梦幻般的城市间云游。他下过海南,到过深圳。做过生意,赔了钱,也赚了钱。他的这些故事,他家乡那个庞大家族没有一个人知道。忽然有一天,他成了那座新兴城市的副市长。差不多熟知他的人都目瞪口呆。他不就是不知父亲究竟是谁,在山中的那一片水竹丛中生下来的不足月的婴儿吗?父辈划着小船,离开那座江边小镇,出去闯荡世界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在一个夏天潮热的夜晚,江边码头的渔火星星点点,船老大抱回的一个不足月的婴儿。他的养母,一辈子守活寡的二姨妈,杜娘,至今都还在那座灰蒙蒙的瓦屋里,度着残年。
按照年龄来推断,表哥不可能是四妹,即,女政委文秀清同志的儿子。也不可能是三哥,即,警察局长宋博文先生的后代。他生于一九五八年,很有可能是当年三清寨逃跑出来的幺爷贴身女
保镖,远嫁一个莫名的山乡,或者,和长工,或青毡帽画师老参议长的外侄生出的后裔。无论出自谁人之后,世界太繁杂,人生太飘忽。只要知道,他是我们的表哥,似乎就已经很够了。
意象派
梓茕终于找到了逸夫。他们是同行,学哲学。他扎起小辫子,已弃文经商。正在江边临江画室搞摄影作画办文化茶园。
茶楼雅间,梦巴黎咖啡厅。他们的座位前,也是一丛翠竹。大厅两旁是一排淡雅的椰林和槟榔树。带着英格兰情调的乡村音乐,回旋在竹楼
客厅。四面墙上,镶嵌着一幅幅充满现代色彩的意象派绘画。戴着白帽,穿着条形红色黄色花格裙衫的侍者,一对文静的姑娘,在现代派绘画下面静静站立。
“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大作。”梓茕说,“请你放心经商……你交给我的手稿,我已反复读过几遍。我明白了,哪些是你的亲身经历,哪些是你虚构的要想表达的东西。”
他潇洒地抬起翘着小辫子的头,扶扶金边琇琅眼镜,轻轻呷了一口苦咖啡,似乎什么也不愿意再说。
“你为什么还没有结婚?”他问。
他轻轻笑了。
“为什么要结婚?”
沉默。
“你……真爱她吗?”
他知道,为完成他们的作品,他曾采访过一个叫小岑的妓女,并且同她发生了深深的恋情。不过,那时,他认为,自己同小岑的交往,和东坡挟妓遨游于滔滔碧海之上饮酒赋诗有一定区别。他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出东坡那样的诗,虽然某些不仅关于诗的相同生命感受,常常萦绕在他的心灵深处。
……
“如果真爱,你就应该好好地无所顾忌地和她结婚。”
沉默。
“她还在美国?学经济管理?”
沉默。
“什么时候回来?”
沉默。
“你们还有联系吗?”
沉默。
“还有,那个美国姑娘维纳斯,凯瑟林·杰莉,你不是送过她几幅充满诗情画意的作品吗?”
他们的目光,都空空洞洞地望着对方,似乎在寻找各自脑袋背后的东西。有顷,逸夫拾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狠狠地仰脖灌下去。咧着嘴,用纸巾擦着白皙的脖子,张开嘴“丝丝”地发出痛苦的声音,露出茶渍斑斑的牙。
“妈的!这杯咖啡真苦。”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哦!”
他那梳理得十分整洁的小辫子,拨浪鼓似的摇晃着。
“我们都不明白‘婊子’的含义!”逸夫说,“……我不是看不上某个具体的女人,而是讨厌婚姻和爱情本身……”
……
新任副市长骆光雄,大刀阔斧引进外资,在横跨三江的江面上,修起了一座如彩虹飞度的通往新城的大桥。傍晚,渔火点点,星光闪烁。大桥上,华灯齐放,新老城区的拆迁改建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三年时间,新城东西南北中五条主要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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