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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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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希望,能在我家门前那片竹林中见到你。” 
  姑娘说。 
  “我家背后的竹林下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她说。 
  …… 
  一个这么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的人,究竟什么原因要去承受那么沉甸甸的生命重荷?梓茕很想在那片生命的竹海里再次见到她,和她一起,真正趟过那一条碧绿的溪流。但,真到那时候,又能怎么样呢?况且,谁知道她多少次怎样把生命之门向陌生的人们敞开?她所说的哪一句才是真话?不过,她所描绘这些景物,时时都还在他心里痛。他清楚记得,姑娘说那些话时,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灵动的光影。对这么一个有哥哥当篾匠,有弟弟读高中的姑娘,谁忍心去玩弄她? 
  该不是我又一个表妹吧? 
  也许,她就是小岑。梓茕极力回忆着。在哪里见过她? 
  白俄罗斯小女孩 
  那座遥远城市。苍茫的远郊。一个女孩,一个前额亮晶晶的有白俄罗斯血统的小女孩,背着比她更长的运动员旅行包,到白雪覆盖下的那栋灰色小楼,某著名大学校外体育训练馆练习自由体操。 
  ……这是和冷月分手,来到北京后的某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临近黄昏,梓茕坐在宾馆暖融融的房间里修改书稿。透过结满晶莹冰花的窗棂,望着小女孩那娇小而清秀的身影在雪花中款款而行,走向铺满积雪的马路尽头,融入黄昏的飞雪中。不用说,梓茕住的宾馆紧邻运动员的训练营地,而运动和训练,总是她们以血汗为代价来舒展生命与美的地方。 
  训练馆背后,稀疏的白杨树载着厚雪,像低矮沉思的老人。老人们的身影点缀在偌大的溜冰场。四周有银铃般的叫声笑声不知从哪个角落溅起。滑雪的姑娘像一只只轻盈的小天鹅,梦幻般地在雪地荒原的大幕中游走。她们背后那些浅淡的山丘,环抱了一座座乱坟岗,被大雪覆盖着的皇帝嫔妃们的乱坟岗。如花似玉的嫔妃们,盖着厚厚的雪被在那里安静地睡了。经历了千百次的明争暗斗、朝云暮雨、丝竹管弦、寻欢作乐之后,安静地睡着了。资料记载,她们中的某一个人,宠幸前,被太监用大木桶像洗一只可爱的牲口,沐浴喷香,绸布裹了,吆喝着抬进皇宫内寝宫。光着身子从龙床后面爬进被窝里去享受不知属于谁的一夜之欢。真龙天子不能让一个光身子的尤物从头上滑溜过去。龙的脑袋上不能有流水般的乳房晃动。天子的面颊更不能被骑在尤物们燥热的胯中。正如馋猫吞吃了大量的鱼,又不能沾点腥。这样江山社稷就长了?可笑而可爱的龙啊!梓茕临窗握笔,浮想联翩。不说他们了吧。那是他们的职责和生命。活着什么都有,包括钻进被窝和溜冰滑雪,练习自由体操,训练身子的美。死了则什么都不是。我只想把那些属于美的生命意象珍藏在心底,定格在笔端。晚上,无数乱坟岗上沉睡着的生命把梓茕咬醒。他抱着头,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前方,两眼空洞: 
  “哦!人,我们思考最多接触最多忽略最多的,往往是人。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虽然,我这想法并不新……” 
  …… 
  但梓茕的表哥,或者堂兄,大江边,码头上,紫竹丛中,临江茶楼老总,创世纪人体兼 
  婚纱摄影艺术总监刘逸夫,并不这么看: 
  “大江日月流,人在画中走。谁忽略谁了?人嘛,总摆不正位置。你去关注他,你想拯救谁?都一样是人,谁是谁的救世主?再说,”逸夫斜着眉头,用他那尖尖的手指蘸了盖碗茶水,在不锈钢玻璃茶桌上画了一弯眉月,就像他翘在光亮额发后脑勺的小辫子,“从古至今妄图拯救人类肉体和精神的哲人狂人们还少么?他们的努力,哲学也好,艺术也好,社会意识也好,终究和生命本身一样,是一场游戏。梦一样虚幻的游戏。可偏偏就有那么多人,生活在那场梦的迷幻之中沉醉不醒。” 
  梓茕痛苦地低下头。 
  望着逸夫后脑勺上翘着的小小的辫子,梓茕想,逸夫是怎样变得如此这般颓废?哦,现在该好好说说这位像影子一样跟随在我写作思维中同行的表哥,或者堂兄刘逸夫了。他四十出头,没有正正经经的职业,没有正正经经地谈过一回恋爱,没有读过正正经经的书,没有出过一部正正经经的作品。他生活得很萧条落寞,正如他的外貌。 
  “是想女人,和类似于女人的艺术与哲学,给累的。” 
  梓茕想。 
  逸夫这一次把那部没有写完的小说手稿交给梓茕整理修改。逸夫说没趣。什么文学,什么哲学,把心血和生命押上去,没趣。不如搞点实在的,开开茶楼,搞搞摄影,心里揣着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带,出去走走,想上哪儿上哪儿…… 
  逸夫有血有肉地生活在我们的世纪。小个子,小辫子,一身紫衣,干瘦而灵活。手拎黑色保险箱,幽灵般匆匆穿过熙来攘往的闹市,或者仙鹤一样立在人头攒动的车站码头,或者野云一样漂游在深山古刹,举手投足神态韵味无不溢出一种古典的美。不,像游侠,大侠,野侠。只有当他在江边茶楼,内室,修饰精巧的吊脚竹楼的窗口,支起照相机的三脚架,翘着小辫子,对着大江对岸上游隐隐约约漂浮在两山交接回水沱之上的鹭鸶岛,调整焦距的时候,人们才发现,眼前的生活和世界似乎凝固在一种古老的风情中,一动不动了。 
  灿烂桃花嫣嫣似霞的鹭鸶岛!游入逸夫长长镜筒里的,是不是那一位位朦胧绰约的香草美人? 
  …… 
  白俄罗斯小女孩训练得很苦,她常常抹着眼泪上训练场。没有哪一天不是汗湿衣衫。她在一次训练中摔折了腿。在 
  医院躺了半个月。教练是一位慈祥的青年人,教练给她熬鸡汤,给她揉摸腰腿,像揉摸自己的腰腿一样。虽然他们的年龄相差很远,但为了美,为了展示生命的美,他们似乎把生命都融入了对方。为参加一次国际性大赛,她带伤上场。结果以失败告终,没能进入前八名,女孩哭得很伤心。 
  “激情,激情。” 
  教练压低声音冲她吼道。 
  “不能机械地把一连串动作完成就得了。每一个动作,动作之间的衔接,转换,必须充满激情。你是在用形体抒发感情,抒发感情,感情抒发得越真挚,热烈,你的身体各部位就展示得越灵动越美,懂吗?” 
  白俄罗斯小女孩眼里汪着泪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艳遇堂兄(1)   
  长脸男人 
  送走女友,回到房间,梓茕的心,在这没有尽头的雪天里,显得十分暗淡。昨晚突然搬进来的长脸男人还死猪似地瘫在床上。梓茕和“女友”交谈的时候,为了不影响他们艰难的交流,长脸男人蒙头假寐。 
  “请原谅。”男人说,“我不可能把房间腾给你们使用了。今天我包的出租车跟踪了四五个地方,跟了上千里,跑得我实在太累了。” 
  “女友”明白了男人话里的意思,望望梓茕,脸一点儿也没有泛红地说:“我们不需要。我只告诉他一件事情,几分钟就走。” 
  …… 
  坐回写字台。梓茕心里还忿忿不平,妈的,出国?登 
  泰山?世界那么大,爱上哪儿上哪儿,不想她了吧。改我的书稿要紧…… 
  梓茕平静下来,对着桌上的书稿,燃起了一支烟。 
  “呃,朋友。”长脸男人甩开被子坐起来,来了兴趣似的冲着梓茕挤眯着小眼睛神秘兮兮地问,“你和你女友,还有床上那种……关系吗?” 
  “没有,不,”梓茕说,“很久,不不,你就不要寻开心了。我们从来就没有……那种关系。” 
  “那算什么女友啊。” 
  男人兴味索然地躺回原位,拿起床上的《女友》,胡乱地翻起来。 
  “那你和你的……?” 
  梓茕不知道,对长脸男人的那个时装模特儿韩菁菁,还能不能称做女友。 
  “当然,我们每天都有。”男人甩开书,抢过话头,两眼迷糊糊地望着梓茕,又望望窗外,说,“我们白天晚上……都有……在那座遥远的海边城市,我们共同垒筑的爱的小屋里,每次……很长很长的时间。少了一天都不行。我和菁菁都不行,尽管我们天天在一起,还是想得慌。那时,她刚来海南,还没有进大中华时装模特表演队。还在我开的歌舞厅做会计,就是收钱的……我们的感情,那时才叫深啊。我们那时才叫爱啊。朋友,男女之间,没有床上那种关系,怎么出得了感情?” 
  “真的吗?……那你的菁菁,为什么还要离你而去?”梓茕问。 
  男人一怔,细长白脸上一对小眼睛瞪得像牯牛眼溜圆,冲梓茕叫道:“我这不是来找她了吗?是不是你也不想要命了?”他扔下书,“噌”地翻身下床,叫道:“拼了命我也要把她找回来!”他边叫,边冲进 
  卫生间,很响地打开抽水马桶放水,哗哗地冲…… 
  对长脸男人的这些举动,梓茕并不害怕。男人已不止一次这么威胁他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男人总缠缠绵绵地给梓茕讲述那些自己不知道,而且,不仅为了写作,又极想知道的东西。通过那些有盐有味的故事,梓茕看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男人和女人的世界。他不止一次邀梓茕一道出去到有颜色的歌厅舞厅玩玩。他出钱请客。那时,男人的牯牛眼眯得很细,望着梓茕煞是诚恳的样子,十分可爱。这本是一个不应该受到生活如此惩罚的男人。 
  望着长脸男人早出晚归疲惫不堪的模样,梓茕很痛心地想:“男人真苦!如此爱上那样一个漂亮女模特儿的男人,更苦!” 
  打“洋”工的小女孩 
  外出商量稿件,梓茕踏着积雪归来,回到宾馆,打开房间,一股浓浓的热浪夹着什么气味……人体的,腥腥的,噢,那种特殊怪怪的气味……迎面扑来。怯怯地走进屋去一看,那个寻找女友的长脸男人,正和另一个并不十分漂亮的小女孩浩子睡在一起……浩子是自费到那座城市读大学的农家姑娘,来自南方某一遥远山村。她学外语,马上毕业,为寻找工作正四处奔波,附带打工,见什么“工”,只要能挣钱,就打什么工。长脸男人和浩子姑娘是在另一涉外饭店认识的。那天很冷,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把那个城市的天空大地楼房街道,描画得纷乱而晶莹,缠绵而浪漫。小姑娘蜷缩在接待厅靠暖气片的窗口,望着为数不多的过往宾客无所事事。长脸男人凑上前去与之搭讪,说了几句天气大雪好冷之类的话便扯上正题。他欲雇请她作为寻找他过去情人的助手,暂请三天,每天五十至一百元。二人一拍即合。打了 
  出租车回到他们住的宾馆,又经过短暂交涉,当然是有关金钱的交涉,二人便爽爽快快地洗澡上床。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空调房里温暖如春,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二十出头的姑娘,燃烧似火。他们从洗澡时就开始,上午十一点不到,……直到梓茕踏雪归来,快到下午六点,还相拥而卧,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绵在一起。床头柜前,一地皱巴巴的纸屑,两只用过的套子水汪汪地,一只扔在地毯上,另一只软软耷在沙发扶手上,粉红粉红的,像揉得不成形的花瓣。娘的,梓茕想,这小子,就不能文明一点吗?梓茕干咳了一声。床上的男人揭开被子一角,两眼红红的,露出眼帘下那块很大的不规则的青斑,他臂膀下的姑娘,那一堆弯弯的头发溺水样往里一缩,不见了。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梓茕连忙闪进厕所,洗手间的怪味也浓浓的。放开了所有流水的开关,水哗哗响了一会儿,出来。只见长脸男人披了大衣,忙不迭地收拾沙发上地毯上的残局。浩子姑娘穿了黄毛衣白裤子,坐在床沿上理着头发。她的额头宽大而晶亮,眼睛很小,且凹陷得很深。惟一可以引起人欲望的,可能就是她小嘴里一口整齐的白牙。她不怎么羞涩地看了梓茕一眼,微微一笑,站起来,拎了床头柜上的小黑包,穿了大红色羽绒服,黑色高跟皮靴,站起来,扭扭身子,摇摇,嗬,看起来还不赖。姑娘,就这点本钱?离开房间的时候,梓茕看到了她的红色羽绒衣袖口有点脏,唉!学生娃娃嘛。自费,读书,找工作,打“工”,就这样生存?姑娘软软地硬挺在厕所旁给长脸男人打招呼。“明天,再呼我?”声音柔柔地,还疏了一下喉咙。可能经历了几番折腾,身子有点虚。“行。……哎,不忙走!”长脸男人从厕所里蹿出来,像护自己物件儿似的把姑娘搀回写字台前。“来,坐坐,坐下,喝点水,外面这么冷,先休息休息再说。”真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主,对女人献殷勤的老手。做这种事的人,他们之间就真的只有肉欲没有感情?肉欲是什么?感情又是什么?梓茕想。看来活在这个世界上,理解男人与女人之间复复杂杂的心理生理情感意绪,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甚至真有点羡慕这对苟合的男女了。长脸男人招呼女孩坐下,又来到梓茕身边,低头小声对他说:“要不要?她可以陪你一晚上。我请客,一百元,比外面歌舞厅便宜多了。外面歌舞厅,花几百元,喝茶唱歌的,还要好几百才带得出来,还不一定带得到床上。”梓茕瞥了一眼凸额头姑娘浩子,她已喝干了满满一杯水,自己大方地拎起水瓶往杯里掺。“怎么样,我们出去涮涮羊肉汤锅,暖和暖和再回来?”梓茕想一拳给他打过去。想,你俩才刚刚那么弄完,又叫我来,你以为和女人做那事儿,是跑接力赛?她受得了?哪来那么多激情?这间屋子成什么了?梓茕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某两个人,在异国他乡,樱花之国的小旅馆里,和身穿和服的使女,共同养出了一个孩子,究竟谁的种,至今还是个谜。“嘻嘻”,梓茕从心里乐了。长脸男人诚恳地望着他做决定。浩子抬起小眼睛瞥了梓茕一眼,仰头甩了甩头发。梓茕觉得人的毁誉得失就在一念之间。他想答应,但又想可能真和她做起那事来会十分别扭。他不自然地笑道:“做那种事,真有那么必要吗?” 
  “嗨!”男人拿起护肤霜往长脸上涂,边涂边说,“你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事比做这种事更必要?真是,叫我怎么说你呢?你那些破书,说的那些破事,哲学呀艺术呀,写来没人读,改来改去的折腾,就那么必要吗?……怎么样,你要还是不要?” 
  梓茕一脸正经地说: 
  “即使把你所说的必要的事儿,办了,我的稿子还不是得改么?” 
  梓茕也开始嬉皮笑脸。 
  “对,对,边办事边改,办完事,什么灵感都来了。办这种事也是你的工作需要呀!走。” 
  “两回事,两回事,求你饶了我吧。”梓茕说。 
  “真是不可救药!……那我先出去了。” 
  “谢谢,你们走。” 
  长脸男人穿了黑呢大衣,围了褐色围巾,和再喝了一杯水的大红羽绒服凸额头小眼睛姑娘浩子一起,到外面冰天雪地的大街上找温暖的火锅馆涮羊肉去了。那装束,那情态,虽然刚才他们合伙把那粉红花瓣弄得不成样子,虽然他的太阳穴下面也有一块不规则的青斑,毕竟他还算有模有样,毕竟,他还算一个有钱人,虽然钱的来路有点肮脏。毕竟,下海南开歌舞厅之前,他还是我们这个国家另一座不大不小的长江边上的某历史文化名城文工团歌唱演员台柱子……出门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对梓茕说:“你呀,你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浩子立起身,小眼亮亮地冲梓茕笑笑,笑得稍微有点羞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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