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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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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嫁,还是嫁给美国人。”
“谁要嫁,谁要嫁给他们呀?”公主说。
“那你又想嫁给谁?”
“一个也不嫁。”
“那是不行的,哪有女人不嫁的道理?”
“我要全世界的男人,——我看得上的男人,都嫁给我。”
“瞧,我们的女儿……哪一点像我们……”
乐融融的气氛,又在这个高贵的家庭里缠绕开来。在我们这座充满战争、恐怖与死亡的城市里,她们和他们的家族度过、创造过多少这样其乐融融充满人性人情的温馨日子。在她父兄姊妹的心目中,虞苜公主,这位骄傲美丽、活泼干练而又任性的金丝鸟儿,是何等可爱可亲!
……
公主把美丽少妇送给父亲那晚,她母亲,在他们另一座
别墅里,和嫱干妈一块儿陪霾特使夫人打牌。
事隔不久,公主再次把英俊男人,送进了她母亲独居的别墅。
当然,她从中……通过她父亲的批文,转手倒卖获利多少,其准确数目,我们不得而知。
难道,这种巧妙安排,不依然是人类特有的智慧?
……
“虎毒不食子!”
子是谁?虎是谁?如何吃?有多毒?很多年以后,梓茕漫游到这座历史山头,曾在公主的父母,虞姨爹和媵夫人那张精美的雕花木床前久久徘徊。他不敢闭上眼睛。他不知道那一幕幕在动物世界里也不常看到过的景象,将怎样在这大地一样厚重的人的生命舞台上扮演。
这座城市美丽而骄傲的虞苜公主,你是怎样使他们的生命旋转为色彩纷呈婀娜多姿的舞蹈啊!
梓茕想。
雪茄少女
粉红的天幕。金碧辉煌的吊灯。柔和而又舒缓的乐曲。彩灯闪烁。装饰得十分豪华的舞厅,四壁深深笼罩在金红的帷幔里。嫩黄色的地毯。西班牙壁画夸张的图案。保育院教师秦二娥,像一朵纯洁的云,在地毯上舞蹈。长发飘飘,发散着淡雅的清香。刚出浴的肌肤,彩灯下泛着淡淡的雾气。微闭的双眼,平静的脸庞。她表演的是那段在保育院舞台上跳过的那首抒情舞曲。表演之前,二娥曾和干练女孩虞苜公主一起,在那座
别墅的
客厅里反复训练。仙乐飘飘。此刻,二娥不知道,猩红的帷幔后面,那张黑皮安乐椅上,穿着米色睡袍的那位雍容华贵的男人,金丝眼镜后面,有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向她投来色迷迷的目光。
一朵飘渺的云,在虞姨爹微醉的心灵深处回旋,缠绕着金钱、权利的生命欲望,在他眼前飘荡,随缤纷的灯光,冉冉上升。她裸体旋转,如青翠的山峦缠绕着薄雾的袅袅白云。她游动的四肢,像鲜嫩的竹笋,承载着早晨的阳光洒下的晶莹露珠,使他的思绪,远离权力和金钱交织而成的蛛网,飘向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粉红的花瓣,粘满鹅黄的小草,在春水中荡漾。细雨蒙蒙的远山,横空划过一串鸟鸣。热浪翻滚的泥土里,一朵朵新苗,在微风中舒展柔媚的嫩芽和枝叶。姨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仿佛旋转着千万条如烟的翠柳。遥远的山峰呼啸而过,清水中的游鱼跳出水面,黑黝黝的脊背在清水中游曳闪亮。哦,那是她那双动人的眼睛。
雪亮的壁灯光渐渐暗下来,客厅里的吊灯依次熄灭,只剩下右边壁炉下面的梳妆台上的那排洋蜡烛,舔动着一团柔和的光晕。轻柔的音乐声中,那朵洁白的云,凝固成一幅淡雅的雕像。浅浅的烛光把雕像的脸蛋、手臂和腰肢,映成一幅有纵深感的立体的油画……
这就是生命!成熟的少女的青春的生命。姨爹咂咂嘴,缓缓立起身,两眼闪射出幽深热烈的亮光,伸出一只滚圆白嫩的手,轻轻牵开幕帘,迈着细碎的步子向“油画”走去。刚要靠近,他松弛的脸庞,微微笑着,松开那件米色的华贵睡袍。她像小鹿,顺从地低下了头,微微眯着的双眼,望着地毯……
虞姨爹牵开睡袍,无比珍爱地把她那成熟少女的胴体裹进怀里……
……
“他占有了她!”
……
“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者,占有了一位十七岁的姑娘。”
……
“这对她们家族和同僚来说,如家常便饭。”
……
“老鸨是他女儿。大概这个女孩,还不是惟一。”
……
“占有之前,她曾在天鹅绒地毯上裸体舞蹈。”
梓茕那个小辫子哲人作家逸夫先生,平静地说。他知道,逸夫是愤怒到极点的平静。
我们非常想仔细描绘那晚发生在这座神秘小楼里,那幽暗的灯光下,那如云彩般轻软的锦缎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我们也非常想把心宽体胖的虞姨爹,那个漂流不定的城市政权重量级人物,是怎样轻拉着她葱根般鲜嫩的手,缓缓走向那张雕花木床。或者,描述他怎样灵巧地扭动企鹅样的臃肿身躯,搂抱那朵柔软的云,置放在彩云般的锦缎……梓茕和逸夫的多次努力均告失败。实际情况是,那晚的虞姨爹,远没有迸发我们能想象的那种排山倒海的激情。被金钱权利深深浸泡的雍容华贵的生命,这样的事,对他仅是稍微可以激起一点心灵浪花的生命游戏而已。那种乐趣,正如他签个批条,又有多少资金在他家族银行注册一样。金钱远离他的身躯,依然深深连接着他的生命。史书没有记载,因女儿这次“行贿”,这座城市政权流失了多少财产。其实,流来流去,都没有流出他们的腰包。生命就是生命,财产就是财产。生命流动可以随财产流动,财产流动也可促成生命流动。但严格说来,它们有不同流动方式的热度和质感。因此,金钱和性欲给人的快乐,根本不能互换。我们知道,她们家族金钱的累积,摧垮了这个城市大部精神财产。当这个政权行将崩溃的时候,受到沉重打击的不仅是他们的财产,还有他们对待政权金钱的态度和人格。生命之水在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堆积中,
飘来荡去,依然不能溢出岁月的流光。他们的别墅银行,差不多遍及这个世界。他们生命金钱欲望的光环,映照着战争烟云笼罩着的高楼深院,异域他乡。
这就叫罪恶。
唉,创造历史思索历史的人们啊,可曾领会躲在历史大幕后的生命之神,投来幽默的一笑?谁的生命不是生命。凭什么他们在权利金钱铺就的道路上如鱼得水,那么平静地摘取一束束生命的花枝,宁静地折断一朵朵芬芳的玫瑰,优雅地在轻柔的舞姿和飘飘仙乐声中,摧残一枚枚盛开的花蕾?
虞姨爹把搂在怀里的裸云,叫做岫儿!
很多年后,梓茕和小雯曾在那张镀金的雕花木床前徘徊。没有惊叹,也说不上仇恨。这就是虞姨爹!他毕竟是那个庞大家族男人们的精英。戴一顶黑色阔边礼帽,穿一身中华民族老人特有的长衫,像我们看到的任何一位从流逝的岁月中走过来的所有中国老人一样。文雅平静,慈祥自信。浅淡眉头,有着鸷鸟一样小而敏锐的眼睛。清秀的鼻子,淡雅的嘴唇,那是被时间的流水冲刷的!他也来自贫瘠土地上一个美丽如画的乡村。他是时代风雨中腾起的一只鹰,叱咤风云。历经漫长奋斗,精心敛财,勤奋学习,一步步登上了权力的峰巅,实业部长的宝座,为这座城市政权,在风起云涌的战争舞台上,沉浮升迁,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他是这个政权中许多饱学之士中最聪明能干吃苦耐劳的一位。在对手如云的外交舞台上,他像呵护自己家族利益一样,精心呵护当时代表着这个城市的腐败政权。他多次在外国人的冷嘲热讽面前,使这个城市多灾多难的政局经济转危为安。究竟应该怎样把这位历史老人,和那晚坐在猩红幕帘背后,平静地欣赏花季少女裸体舞蹈的生命联系在一起?其实,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一旦摆上生命的天平,就再明显不过了。剥开社会历史尊贵荣辱等等外衣之后,任何一个人,剩下的也依然仅仅是赤裸的生命。
“性,性本能,是上帝赐予人类的一根永远割不断的脐带。它时刻提醒人们,你永远都是一个动物,无论你在荆棘丛生的精神长途上走了多远。”
一位哲人说。
哦,难怪,西方哲学家,尤其是单身汉哲学家,他们面对赤裸生命的时候,那么富有理性,又不近人情;潇洒大度,又手足无措。
但是,那位姑娘,来自汾水河畔的姑娘,岫儿……素子……或者二娥来说,第一次把生命向她并不熟悉的男人敞开。她深沉地感受到那堵洁白的生命之墙,横在她面前。那温度热度,那心房紧贴心房的搏击,就像她蜷缩在父亲怀里躲避敌人轰炸机一样沉闷,受伤的小鹿,伴随高墙的涌动坍塌剧烈颤抖。把她引向这里的高挑姑娘虞苜公主,是天使,也是魔鬼。当她从生命的泥沼中挣扎出来,那个跳《水兵舞》的女孩完全变了样。觥筹交错的富人宴会,灯影闪烁舒缓缠绵的歌舞厅,她会舒展跳舞,大口喝酒,开怀大笑,妩媚地唱响一曲曲撕心裂肺的歌?
徘徊在这座历史山头,留恋在陈列着生命与历史的大厅,梓茕为了收集素材,感受那团历史烟云,拥抱沧桑岁月,和那些鲜活灵动的心灵对话。
“从普通人角度看,他们是能干的。他们驾驶生命之舟,在这青山秀水间走一遭,就给历史留下那么深的刻痕。人生渺小,和他们相比,我们更显渺小。”
梓茕想。
“毕竟,也是活生生的生命。曾这么爱过恨过,淋漓尽致地创造和表演过他们的生命激情。”
梓茕说。
“雕花木床,镀金木柜,已经剥蚀。‘人去楼空’。‘白云千载空悠悠’,他们在诉说什么?”
小雯说:“其实这床并不怎么样,和那位曾垄断这座城市经济建设命脉的实业部长身份比较起来……”
梓茕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哀痛。
“太不相称了!”
他说。
“真有点委屈他了。”
小雯说。
“岂止委屈。你想,即使这床重新复制,雕花镀金,送给目前某位腐败乡长也不会要。他不是那时我们这座城市最大的贪官么?想想现在那些贪官的高级
别墅,轿车金盆金砖,金屋藏娇……和那些人相比,他也会沦入二流、三流……”
他说。
“生命的价值并不能完全用物质尺度来评判。在赤裸的生命面前,一切金银财宝是非荣辱患得患失,都显得十分渺小。”
小雯说。
“时代和历史,毕竟前进了吧?”
小雯说。
“生命呢?精神呢?我们前进了,还是退化了?”
梓茕答不上来。
“你说呢?”
梓茕问。
“我也答不上来。”
小雯说。
那么,谁能完美回答人类生命在物质世界里的运行轨迹?
惟有窗外林涛阵阵,白云悠悠。
……
“政治,经济,军事,全是假的!……一个城市政权的衰败……败在……它的统治者……的心理结构,还败在文化,败在对待自己生命的态度!……你想,见到女人,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脱了身子扑上去,连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生命都守不住,还守得住一个政权?一个政权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历史上类似的悲剧故事,还少吗?”
江边茶楼,明月夜。逸夫望着老黄桷树背后的浩浩苍天,结结巴巴地对梓茕说。
此话,听得梓茕的心,彻骨疼痛,想:
但……这,是不是真理?若是,又是什么真理?若不是,什么才是真理……引导我们天地间运行?
小丑打扮的妓院老板
我们千万不要把他们的故事,又看成已经写滥了的一个中国女人和一个外国男人的故事。这种故事,作家们已经写出了许许多多,我们已经看到过许许多多。即使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国女人,和一个甚至几个外国男人的故事,也并非不能读,不能写。关键是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生命的碰撞,尤其进入情感进入心灵深处的生命碰撞,开放出的灿烂花朵,永远独特绚丽色彩纷呈。我们能不能把这种绚丽色彩,涂抹成沃野千里的生命土地,并在这片土地上,感受精神朝露和灿烂云霞?
梓茕在这个城市陈列破旧图书的高大
图书馆敞亮的角落里,读到当年来这座城市进行远东战局采访的一位美国战地记者专栏作家写的一本单薄而凝重的书。该书文笔优美、深刻独到,生动描写了这个城市那段辉煌的历史和厚重战争烟云。他年轻正直、敢做敢为,对法西斯的憎恨,对人类良知的热切呼唤,使他的书不单是对战争事件的报道,而是独特的文学和深邃的哲学与历史。战争的残酷,人民的斗志,政权的腐败,对解放区的神往,是非荣辱,忠奸善恶,流淌在他心灵和笔端。他毕竟也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美国青年。他没有回避这座城市正上演着的残酷血腥野蛮肮脏卑鄙和耻辱。人声浮动的大街,妓院老板,小丑打扮,穿着上红下白的制服,头戴黄色花翎,脚蹬发亮皮鞋,跨上高头大马。后边跟着一群花枝招展五光十色的俗艳妓女。大白天大声吆喝着,一路招揽顾客。他写到肮脏的旅馆,卖淫的妓女,像苍蝇寄生在这片被战火烤灼的土地。她们多是逃难来的贫苦女人,战死沙场的军人遗孀,穿着破旧,饥饿流浪,无家可归。潮水般逃难,潮水般涌来的生命欲望和生存渴求。她们出卖肉体,换来粗茶淡饭。粗糙的粮食,发霉的住所,即便如此艰难,作家依然看到了这个民族坚不可摧的精神意志。当然,这是多情。流落他乡,无以为生,仅靠笑脸肉体获得生存的女人……谁还有什么反抗法西斯的精神意志?生存的重负,迫在眉睫的死亡,丧失气节的汉奸卖国……她们卖身时那一笑,是怎样的令人心酸?她们用肉体支撑摇摇欲坠的岁月,用枯藤一样的生命来迎击风雨飘摇的人生!“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那些顽强的生命之草,是怎样在春风秋雨中飘逝的呀!……驰名全球的战地记者,一个真诚善良也邪恶卑鄙的人。他轻描淡写地描绘自己怎样在那个烦躁炎热的夏季,等待最高军事当局召见的百无聊赖的日子,怎样在老鼠飞窜的肮脏旅馆,第一次获得了关于女人的经验。他叙述得很平静,不自责,也不炫耀。他说,多年之后,他结了婚,有了两个聪明活泼的女儿,才知道他在那间老鼠打着洞的肮脏旅馆里做了什么。差一点悔恨得掉下泪来。当他看到二十出头已显苍老的阔脸中国女人和他睡觉之后,穿上裤子,拿着他给她聊做嫖资的一支高级派克金笔,摇晃着薄薄的腰肢,下到街对面当铺去换了零钞,急忙从小摊上换了一把油条抓在手中,站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狂吞不止的时候,他说,写着写着就流泪了。
“唉!那种时候和那样饥饿的人在一起做爱,会获得多少快乐?”梓茕想,“人的生命不同于动物生命,就在于他会反省自己并富有良知。哪怕已经失足,失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失足的麻木。甚至把失足作为一种辉煌来炫耀。而良知,总是反省自己的心灵驱动器和精神发动机。”
战争,会使人的生命变得如蝉翼般单薄而又空灵,似乎轻轻一挑,瞬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依然是一个外国男人和一个中国女人的故事?是那位男人鼻子不高,眼睛不蓝,还是中国女人没被他描写得朦胧绰约,花枝招展?都不是。不无遗憾的是,作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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