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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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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这时走过来,与安谙近得几乎就是偎靠在安谙身畔,纯澈眼眸好奇将我打望。我亦看着她。要到这么近我才看清她的脸,年纪轻得过一片叶子,脉络清晰,承托轻盈,清秀好看得不像话。
耳膜不再轰鸣,心也归于静寂,在年轻与年长,幻灭与醒悟之间,我展露一个微笑,微笑着伸出左手,对她道,“你好,我叫程旖旖,是安导的学生。”
她握住我手的霎那,我想,我藏起没有循依惯性伸出的右手,它无名指上的指环,无论我有多么不舍,也终该还回去了。或许这个女孩才是它最终的主人。
女孩笑起来有淡淡羞涩,看来不太习惯跟人握手,也不太擅于与人作此一种礼节性应对,直到握住我手才猛然想起似的对我道,“你好,我叫贺清诺。你可以叫我小诺。”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在耳里别样柔甜。
我继续微笑,微笑着对她道,“你可以叫我程姐。”
小诺缩回手,抿唇浅笑,“我觉得‘旖旖姐’比较好听一些。嗯,是旖旎如画的‘旖’么,旖旖姐?”
“是。是那个‘旖’。”笑到脸都酸痛,我仍然在笑,笑着望着小诺,她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亦未被世事污染。
“走吧。大伯他们已经走了。”安谙轻轻拍拍小诺肩膀,看着我道,“这里到枫泾有一段路程,你什么时候回去?来得及么?要不,我先送你去机场?”
我想说枫泾在哪是不是很远如果太远我就不去了我得尽快赶回去上班,可另一个意志却令我不想留一个仓皇离去的背影给安谙。如果这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我希望我能走得从容一点,即使从容下面隐着绝望和惨伤但那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身后的安谙他看不到。而我手上的指环,我总也得还给他。
“不急。我想送完安师母。”我对着他道,太阳眼镜掩着我的眼他看不到我并没有在看他。我只是对着他。奋起仅存的一点力气,对着他。
“那走吧。回头我送你去机场。”安谙淡淡说完向殡葬馆院门外走,小诺紧紧跟着他,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小诺手臂绕上他手臂。他没有挣脱。
到底还是仓皇现形了呵
三年前簇新的牧马人三年后的现在已带沧桑,附驾一侧车门有一道长长刮痕,我看到是因为我看着小诺上了附驾的座位,车门打开临上车之前小诺回眸对我浅笑,“旖旖姐你坐后面好伐?他开车好快的,后面安全。”体贴的女孩子。谢谢你这样体贴我这一颗老心。
坐进车里,一时三人都无话。驶离殡葬馆不远路边有一家小超市,安谙停车,没有看小诺亦不是对我说,“都没吃早饭吧?我去买点吃的。”打开车门跳下去,快步跑进小超市。
我望着他的背影,余光瞥见小诺也在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和安谙还有莫漠一起看的《大话西游》,里面那个叫紫霞的女孩一脸花痴表情看着逃命远去的至尊宝,轻柔感叹,“连跑都跑得这么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破坏到来之前。而小诺你是不是也想这样子跟我感叹呢?你唇角这样沉醉轻扬令你身后的我如此嫉妒,因为我已没有感叹的资格,我连望着他的背影都已是最后的轻狂。
很快安谙出来。看着他从小超市出来我调转头收回太阳眼镜遮蔽下我哀伤的目光,平平看着前方,看着前方的小诺。小诺浑然不觉我在看她,剪纸画般秀丽侧影含笑望着快步跑回的安谙。
他手里拎两袋东西,上车后回身给我一袋,一袋塞在小诺怀里。我打开,里面是一包苏打饼干,一瓶苏打水饮料,还有一袋牛肉干。我一点不喜欢吃苏打饼干,如果让我在吃苏打饼干与饿着之间选,我宁愿选后者。可是安谙曾经对我说,胃不好不要吃饼干,如果要吃一定要吃苏打饼干。他不会知道,别后三年我已经再不吃饼干,无论是甜的还是咸的。
小诺也打开她怀里的购物袋,唏唏嗦嗦一样一样拿出来,分明不想看我却忍不住去看,妙芙蛋糕,椰蓉饼干,小圆奶油面包,一瓶柚子饮料,一瓶午后红茶,一块巧克力,惟一与我袋里一样的是也有一袋牛肉干。
“旖旖姐,你的袋里有什么?”小诺回头对我笑,眼睛眯成一弯弯月牙儿,像只小猫一样带着天真的好奇,一眼瞥到我袋里东西我尚未回答她已娇嗔着对安谙道,“你怎么只给旖旖姐买那么点东西?”真是个孩子,虽在嗔怪却掩不住眼中小小得意与自豪,得到专宠的得意与自豪。
“嗯,旖旖胃不好,不能吃甜东西。”安谙淡淡道。不看她,只是专心开车。
“你怎么知道?”小诺有惊奇。
“我们是朋友。”安谙口气仍然淡淡的,“有什么不知道。”
小诺“哦”一声,全然无猜疑,“偶尔吃点甜东西没关系的。”回头看着我,“旖旖姐,苏打饼干好难吃的。你要不要吃椰蓉饼干,或者蛋糕和面包?”
我微笑,“谢谢你,小诺。你吃吧。我不饿。”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大半瓶伏特加空腹喝下去更让我从早上起来就感到胃里一阵阵搐痛,可这不是饿,抑或说不是胃肠的饿,亦不是苏打饼干和苏打水饮料所能够抚慰。我饿的是另外一些,这么饿,饿得我即使胃里如此阵阵搐痛阵阵搐痛到我一身一身暗出冷汗,也不想吃。而别后三年这包安谙再一次买给我的苏打饼干,以“朋友”身份买给我的这包苏打饼干,连牌子都与三年前一样,我又如何能够下咽。
小诺不再坚持,回身坐好,撕开椰蓉饼干的包装袋拈出一片吃起来,细碎咀嚼声音嚓嚓嚓嚓如一只小苍鼠在享用甘美的盛宴。我就想原来可爱的女孩子即使吃东西有微响也满是稚趣与娇憨。
@奇@安谙手突然伸过来,“把饮料给我。”我愣了一下就已明白,饮料放在他手中,自座位空隙望过去,他将饮料瓶夹在膝盖间,右手随手一拧拧开饮料瓶盖,旋一旋紧反递给我。
@书@原来他还没有忘,我不够力气拧开饮料瓶盖。
@网@小诺嘟嘴撒娇笑,“噫,你怎么从来不给我开饮料?”
“旖旖打不开。”安谙直直道,一点不回避。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打得开?”
“你游泳网球样样精,臂力几乎跟我一样强,有什么饮料你打不开。”安谙淡淡笑着说。
“可是感觉不同嘛。能力是能力,态度是态度,你不能因为我有能力就不端正你的态度。”小诺继续撒娇。丝毫不以为意。或许在她看来,我的存在根本就不用在意。我这样老,而且憔悴,不仅憔悴,还完全与他们的世界隔离开,今朝相遇只是一个偶遇,明朝分别再不会重遇,又有什么好在意。
饮料瓶捏在手里,温温的,仍如以往他为我选的任何一瓶饮料,取自货贺,而不是冷柜。他说,他曾经说,胃不好,不能喝酒,不能喝浓茶,不能喝咖啡,不能喝冰的饮料。可是他说的我一样也没有做到。
一切似乎没变,他的细心与体贴。一切又都已改变。他的细心与体贴不过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是故人。
我旋开瓶盖,浅浅喝了一口。我必须得喝一口,哪怕仅只作作样子,哪怕苏打水饮料落进胃里空太久的胃被刺激得更狠更剧烈的搐痛,我也得喝一口。我不想听到安谙见我不吃不喝有可能的劝慰,就像劝慰一个朋友一个故人似的对我说“旖旖喝点东西吧”诸如此类的话。
那比他什么也不跟我说还令我难过。
小诺这时已吃掉半袋饼干,吃掉半袋饼干后她才蓦然想起,“对不起哦我都忘了你也没吃早饭呢吧?”拈起一片饼干喂到安谙嘴边,一叠声轻笑着道,“对不起哦对不起哦我真饿坏了我可不是不关心你哦。”
安谙略偏开头,“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你早饭吃了么?”小诺不信,仍然举着饼干。我方看到,她拈着饼干的手指甲画着美丽的图案,贴着璀璨的碎钻。安谙,这是你画的么?
“嗯,吃了点。你吃吧。”安谙淡淡道。
“那你尝一下嘛。很好吃的。”小诺靠近他,近得几乎就要挨上他的脸,“你以前一定很喜欢吃零食,不然怎么买的每一样零食我都喜欢吃。你自己一定没少吃。要不,就是你总买给女孩子吃。”说完咭咭笑,继而转头问我道,“旖旖姐,他也给你买过零食吗?”
我看着小诺不知如何回答,心被揪起如鲠在喉头。上午八点阳光大好,透过贴着浅色防爆膜的车窗玻璃洒在她脸上,太阳眼镜的滤光镜片又再进一步将她脸上那层光柔化,如此一张明媚清婉得刺人的笑靥,我就想如果我没有一直戴着太阳眼镜,此刻望着她的笑靥我会不会就此瞎掉,会不会即使没有瞎掉也会被刺痛得双泪长流。
未等我回答,安谙已接过小诺的话,“吃东西时不要说话。”小诺听话的“哦”一声,转回身坐好,也不再坚持要喂安谙吃那片她一直举着的椰蓉饼干。
被揪起的心落下来,直直落到没有底的洪荒。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听着那伴着振动轻轻嗡鸣的手机铃声我感到一阵恐慌,明明已落到没有底的洪荒里的那颗心又蹿跃出来,“嘭嘭噗噗”地跳着。
不知道这个电话会是谁打来。无论是谁打来,董翩,邵正华,或者公司,都是来自彼岸那个我现实世界里的声音。而我不想面对彼岸那个我现实世界里的声音。我只想沦落在这个世界,即使这个世界属于过往属于片时而这个属于过往的片时世界里已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我亦不想让安谙听到,来自彼岸那个我现实世界里的任何声音。那个世界,是将我与安谙永远分离的渺翰天河。
可是我没有选择。就像我当初放手安谙今朝再见他是他我是我我再无选择一样,这个电话我没有选择,必须得接。无论是谁打来,董翩,邵正华,或者公司,我都必须得接。接,不管对方说什么,我都会留存最后一分坦然。不接,即使对方只是拨错了电话,我也是百口莫辩的黯昧惊惶。
从包里翻出手机,没有看来电显示我几乎带着豁出去的狠绝接起电话,电话接通不是董翩也不是邵正华是技术部一名同事,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胸腔里那颗“嘭嘭噗噗”跳着的心一下子安然许多。他告诉我香港工程师学会环境工程学部又开始年度一次的评检了,问我可有写年度论文以送检,如果已经写好明天下午之前必须发过去,否则今年我不再有资格进行评检。我说论文我已经写好了,我没有带手提电脑但随身带的移动硬盘里有,晚点我找网吧发过去。他说好那先这样你一定不要忘记按时发过去。我说好,我一定按时发过去。
摁下结束通话键,抬起头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厢顶篷上的后视镜被安谙调得正好能看见我,而在我抬头不经意看到后视镜的霎那安谙原本看着我的眼睛缓慢移开。
捏在手里的手机如一块烙铁在他将眼睛缓慢移开的这一刻炙热得烫手。这部手机,这部手机,这部手机还是三年前那个安谙买给我的手机,诺基亚1200,直板,黑白机,没有彩铃,不能照相,上不了网。
不记得有多少同事笑着说过我,程你何至于这么省这部电话好送去手机博物馆作展览了你还用着干吗换一部吧换一部吧换一部的钱也就是你每月缴个税的钱。我只是淡笑不言。这部手机即使老得不能再老,土得不能再土,古董得不能再古董,拿出去让所有人都笑话,可是这部手机是安谙买给我的我不想换。即使有一天它不再能用了,我也要好好收好,连同安谙给我的所有记忆,都好好收好。
可此刻它却像一块烫手的烙铁,不仅烈烈灼痛我手,亦腾腾揪扯起我的羞耻与自卑,它就像我身上不能示人的刺青,只可暗藏不能展露,尤其不能展露在已与往昔挥别的安谙面前。
原本不想仓皇逃离,到底还是仓皇现形了呵。
我还能怎么再狼狈
小诺这时回头问我,“旖旖姐,你在念书还是工作?”
我慢慢把手机收好在包里,到这一刻已不再感到悸动,太累了我太累了,太累的人不会感到悸动,只有万事皆休的麻木,“我已经工作了。”看着小诺我静静地道。
“那为什么还要交论文?”小诺不解地问,“我以为只有要毕业的学生才交毕业论文呢。”
“不是毕业论文。我是香港工程师学会环境工程学部的会员,学部规定每年都要对会员进行一次年度评检,评检主要以年度论文为主,如果我按时交写年度论文并通过评检,工作的地方又是环境工程学部认可的机构,再过两年我就可以申请报考注册环境工程师,否则,没有资格。”我声音无波无澜地答道,像在例会上念一份报告。安谙,这也是你想听的么?而不管你想不想听,这都是我在彼岸那个我现实世界里现在进行时的状态。是我放弃你后现在进行时的状态。
“旖旖姐你好棒哦!”小诺整个身子都转过来趴在车座靠背上,“旖旖姐,你一定数学学得很好吧?”
“基础数学部分学得还好。我们不大用得上数学。”我淡淡笑着。
“我最羡慕数学学得好的人了!”她小脸上满溢崇仰,“我数学一点都不好!我所有理科都不好,岂止不好,简直一蹋糊涂!我现在都还能经常做梦梦到考数学啊物理啊化学啊那些,旁边同学唰唰唰运笔如飞,我呢却一个公式都想不起,只能又急又傻地看着他们……”
看着她嘟起嘴一脸认真烦恼的样子,我微笑着道,“理科学得好没什么用。解决不了现实里的很多问题。”比如幻灭,比如困顿,比如迷惘,比如绝望。
“但总比我这样子好,连一餐饭钱都默算不出。”
“你以为人家这么多年书念下来只是为默算一餐饭钱么?”安谙这时淡笑着接口。没有戏谑,没有讥讽,就只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话,一句对小诺的笑言,却直直刺到我心里,因为他说我是“人家”。
胃又开始搐痛,新一轮的搐痛,我忍着胃部这新一轮的搐痛努力微笑着,不打算接口亦不知如何接口也努力微笑着。我怕安谙某一刻再在后视镜里看我,怕他看见我黯淡灰败面色上的惨伤。
手机又响。我不再恐慌。我于他而言已经是“人家”了,还有什么好恐慌。我怎样都与他无关了。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做张做势,还有什么好恐慌。
这次是邵正华,问我在干吗没什么事吧有事的话晚点回去没关系。我淡淡应着,告诉他我在送安师母去下葬的路上这边事情完了就回去。他想想又道什么时候回去告诉他他去机场接我。我说到时再说吧。收线。这次收线后我没有再看后视镜。即使安谙未必会再在后视镜里看我。
小诺已转回身,跟安谙叽叽咯咯说着她正在看的书,“一点都不好看!老师还非要让我们看!啰哩啰嗦的,情节推动巨慢,就只是作者在那回忆啊絮叨啊感慨啊,睡醒过来的刹那都要废话好多字!一顿晚餐写了一百多页!一次晚宴居然占了半卷书!真是崩溃!”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书,只是听到安谙温和地笑着,“嗯,普鲁斯特是意识流的大师,阅读他不能从读故事的角度去读,他侧重的是对时间的描述。”
“那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呢?”小诺不解,“真不明白这种小说有什么好看!”
安谙转眸看一眼小诺,淡淡笑一笑,“小诺,你到底有没有在看?”
“我看不下去嘛。”小诺嘟嘴,“这种小说要是放到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即使出版了,恐怕初版都卖不完。”
安谙仍然淡淡笑着,“你看不下去是因为你太新,这样一部小说放在现在出如果卖不出去是因为现在大多数人都太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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