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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唇 玻璃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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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眼细眯,点头微笑,可以,只要叔叔力所能及。
               拉他的手,带至卧室,揭开被子,指着柳遇春,叔叔,你可不可以为我把他“做”了啊?
               他愕然看我,研究一样,问,宝儿,你一直不是很爱他吗?你爸爸看在你的面上,知他调查,却一直不曾动他。
               可我就要“做”了他!
               他苦笑一下,早知如此,你爸爸也不用进了那地方。
               说罢,他“唰”的从内衣里掏出一个物件,黑而亮,对准了柳遇春,俨然就要扣下。我皮骨皆颤,这,这不是那梦里孙宝儿射杀孙富的东西吗?
               呀,好险,“做”原来是要别人死啊!好毒辣!
               那雪茄里的“秘密”万万不得给他,我怎么能让素素穷到没有爱,还要横尸街头善终不得啊。
               不可以,忙用手一推他臂,枪口对准了房墙壁,含笑责他,刘叔叔,你怎么把笑话也当真啊!
               他看着我,双眼精光爆射,刀剑般刺过,我知那是责备和不可原谅。他收了枪,一字一句地说,宝儿,以后请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死,唉,枉你爸爸养了你一场。
               他对孙富倒真是情深意长。
               不理他话,却拉他到客厅坐下。叔叔别生气啦,我爸爸让我带出一个东西交给你的。
               他一听这话,如得了大希望,快,快,把大哥交的东西给我。
               第三章男人的爱慕,女子的嫉妒
               取了那雪茄,背着他,鬼手鬼脚,吹出纸条,撕了后半张。
               徐素素啊徐素素,你的命运就在这方寸之纸上,签了名,化了押,杜十娘要把生放。
               然后再用鬼魅伎俩,把纸条塞了进去,雪茄原样给他。
               刘叔叔双手来接,虔诚温良,宛然接了上谕,好似递雪茄给他的是孙富本人,而不是着了人皮的杜十娘。
               这孙富,倒得黑道人心,被瘟神恶煞敬重,当大哥当得好似理所应当。
               他也有他令人敬重的地方?
               那刘叔叔接了雪茄,仔仔细细地装进衣兜,直怕丢了它。然后掏出一摞花花绿绿的东西放我手掌。
               哦,是当世之人用的钞票,银钱纸张,数字价码。
               宝儿,有什么事来找叔叔吧。
               说罢出门,去了却又回首,显是大哥之面,搁置不下,倒不是孙宝儿本人值他如此牵挂。只见他言语冷漠,表情刻板,似提了一箱面具,待要去走天涯。原是表情做了先锋,厉害话儿为兵压至孙宝儿耳下,宝儿,叔叔提醒你,柳遇春此人,与我们道路不合,不相与谋,你不能信任他,知道吗?
               我点头应他,知他怕我不知轻重出卖了他。
               你爸爸交雪茄给你的事情,你万万不可告诉他!
               我亦点了头,他才放了心,转身而下。
               忙回屋再看遇春,他仍昏迷,鼻息却是正常。背上的伤口,溃烂的独眼般看着我,不由发愁,杜十娘,这样的伤怎么医好,血肉模糊,华佗再生也难以还它原样。即若好了,那完美的背,也要留下丑陋的疤。
               且片刻之后他醒了,让杜十娘如何圆这弥天大谎?说我是一只鬼,误伤了他?那不令他知晓孙宝儿已死,吓煞了他?!
               好难啊,不如遁水,一切不管不顾,任他醒了自迷茫。
               可他却呢喃低语,模糊里唤着什么,孩子一样。
               苦思苦想。
               电光一闪,突然雪亮。
               呀,倒是真是有一种金色蟾蜍可令伤口安好无恙,片刻即恢复正常。杜十娘六百年前曾经见过它,只是,只是,今日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稀罕物,为他疗养?
               六百年前,三月三日,历来是好风好光。年年此日,杜十娘与众姐妹香熏胭拢,花团簇锦,游春踏青。人说春光三分俏,众姐妹却比春光俏三分。一年之中,也就那天,姐妹们有客不接,有钱不赚,一路娇笑开颜,赏春赏花,实是自己做了春光给人赏。
               老鸨妈妈笑称三月三日是妓女放假。话虽如此讲,姐妹们心下却知是去显摆,于是个个作标作致,打扮得好生精细,直怕输了对方,个个穿最好的衣,化最好的妆,见了踏青的男人们使最勾魂的眼神儿,把那媚态一路儿的洒秀。把眼光做了温柔网,网住男人肉身的魂,令他跑不脱,说不住他就是日后的恩主,照顾她的生存的客啊......
               老鸨妈妈一向看重钱财,那日却一点不吝,把银钱流水般花。她大铺大张,洒水净道,包了茶舍,定了酒店,所过之处上好茶好水,精致点心,一点也不比豪门贵族差。
               她是个精明人,晓世面,明大理,知有些事投资大,收获才大,天下没有能下蛋的铁鸡。她之所以如此,是知那是院里众女儿播艳名传佳容的最佳时机,况她相信自己一手调教的女儿各个可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比下。花儿怕谢,女人怕比,这一比,正经人家闺中的教条严谨,与风尘女子的新鲜玻辣,立马让旁观的男人心里痒至难当。
               却说那日,杜十娘仍是所过之处,引了一路的目光。男人的爱慕,女子的嫉妒,眼光与眼光织了罗网。我却是不管它,因是惯了,日月丽天,江河丽地,妓女杜十娘三月三日出来为的就是——勾引男人,以后多赚银两,丽男人的眼光。
               那是我的营生。
               正与众姐妹款款走过一片杨柳,腰肢儿摆得比那柳枝还适春风节拍,引得踏青的人不再踏青,而是伸颈驻足的观看。
               这时一队人却从人堆里扎了进来。当头的是一衣衫褴褛小叫花,十五六岁,瘦成风烛样,大花脸,蓬头发,屐着没跟儿的破鞋,乌头苍蝇般直扎进这鲜花堆儿来,众姐妹吓得躲的躲闪的闪,直怕他弄脏了她们的衣裳,玷污了花瓣怎么办。那小叫化后面跟来一帮人,有的拿棍,有的带棒,显是把他追赶。
               第三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老鸨妈妈一看这小叫化坏了她的场子,领着龟爷大喊,哪来的小杂种,敢跑这儿捣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小杂种讨打!!
               那小叫化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又无匿处,直向我跑了来。我没有躲他,他来也不过弄脏一件衣裳。衣裳身外物,杜十娘并不太介意它。倒是他那双眼惊慌如小鼠,多么像杜十娘小时候饥肠辘辘跪在街上行乞时的一对眼光。
               现在,那饥饿的鼠从杜十娘的脸上跑至他的脸上。
               我太熟悉那眼光,那是我曾经的眼光啊,我的肉体曾经豢养过它。没饿过、没屈辱过的人是不知那种绝地的恐慌。
               他跑了来,我拉住了他,说,我护着你,不要怕。
               他信任了我,躲我身后,追来的人因看我看呆了顾不着打他,老鸨妈妈却厌我把那脏小子藏在了身后,轻声责我,十娘,懂点规矩,今天踏青的人上至达管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你不要为一无亲无故小叫化掉了你的价儿!
               呵,妓女有名妓,可标价。可叫化为什么就让妓女掉价?
               我不理她。却含笑看那帮打手,各位给杜十娘个面子可好,饶了这叫化怎么样?
               那帮打手面面相看,显是做不了主张。其中之一看着我结结巴巴说,姑娘......开......开口,本该答应的啊。只是......只是这叫化可恶,什么不能偷的吃,偏偷的吃了我家少爷千辛万苦弄来的两只金色蟾蜍......这个......这个非要还不可的啊!
               金色蟾蜍?什么东西?杜十娘自是没见过它。但我饿过,晓得人饿极了,逮着什么就要食的,官它什么蟾蜍不蟾蜍的。
               另一人帮腔,是啊,是啊,我家少爷要剥了他的肚皮挖出那金色蟾蜍的哈!
               什么?为两只蟾蜍就剥人肚皮,也真够没有天良!
               老鸨妈妈一听此言,不想惹祸上身,边给我挤眼暗示,边让龟爷扯那叫花离开我身旁。那叫花知我是惟一的救星,不抓紧,今生命便休矣。于是只听“嗤”的一声,杜十娘那花般的衣衫被撕开,大难看,这不是一个名妓在男人眼里该留的形象。
               我却不理它,也不理老鸨妈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揪这小叫化,先得找到他少爷,让他放他生路一条,方是正经方法。
               于是又娇笑问他,可以请教贵府少爷是那一位吗?
               我家少爷是......是不见人的。他回答。
               真的吗?我娇笑声声,周遭的男人为之颠倒。真的不见人吗?十娘陪他吃酒,弹琵琶唱曲去给他,他也不见吗?
               这个注儿下得大,平日杜十娘接客,把金钱论斤论两。为这小叫化,可是要免了费啦。
               见!我见!杜十娘如此盛意,我怎么能不见呢?!说着声音豪爽。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中等个儿,脸上掩纱。
               咦,真是怪了,阳春三月,他拿自己的脸捉什么迷藏?
               下去吧,不要再找这小叫化的麻烦。他谴散他的家奴,倒是个知道交易的主,不言自明,买卖已成。
               第三章会不会暗中使阴谋伎俩
               老鸨妈妈嫌他脏,一看这家少爷答应放他,便想撵他,骂道,小杂种,还不快谢?亏我家十娘心软,救了你小命一条,快快谢了去吧!
               那小叫化放开我的衣裳,犹疑不决地准备跪下。
               我知他怕,那些家奴虽是诺诺地退了,却都拿眼瞪他。那眼光皆剥皮剜肉,磨刀霍霍,似向猪羊。
               而这少爷脸遮面纱,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模样。眉眼模糊,杜十娘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出真假,谁知他会不会暗中使阴谋伎俩?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家。
               杜十娘忙推那小叫化一把,令他跪在老鸨妈妈面前。说道,小叫化,不要谢我,还不快快谢过杜妈妈?我家妈妈是刀子嘴菩萨心肠,她骂你是看你伶俐,想使唤你当个院里的小差,赏你一口饭吃呢,真是个傻瓜!
               那叫化也真伶俐,忙转了风向,磕头如捣蒜,对着杜妈妈。
               老鸨妈妈知我用言语给她设了个套儿,搭了个蓬帐,钻也不是,不钻也不是,便瞪我一眼,让那小叫化起来,说,老娘我平生没做什么善事,今儿算开个戒吧。
               说完恶狠狠地走至我身旁,低声骂,你这小娼妇,逼老娘行善,这笔开销从你的银钱里扣吧。
               我忙低语点头应她,妈妈放心,这个自然是女儿担当。
               于是那日踏青的杜十娘,身后随了奇异的双煞。一个是锦衣华服,脸遮面纱的少爷,一个是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叫化。
               就这样尾随了一日,杜十娘夜里便接了那少爷的客。他端坐席里,不进闺房。从头到尾,脸上遮着面纱。只是听曲儿,握盅儿,不时伸出一双手摸索杜十娘的纤手,且边摸边叹他长这么大没见过比十娘好的女子,比十娘好的素手,说十娘的手是一双倾国倾城的酥手啊!
               我懒得理他的夸赞,说赞美话的男人杜十娘遇到无数。只是奇他大男人为何遮着面纱,于是倒了一杯酒,要亲自敬他。他先不肯,十娘娇憨地责他,少爷不是说十娘的手好么?当下真的红酥手、黄藤酒,少爷怎么反倒不知情识趣啦?
               他逼迫不得,旋了面纱一角,让十娘喂他。酒至唇边,我的纤手一颤,酒水如花,突地开他一面纱。
               我边惊呼边扯他面纱,对不起少爷,十娘拿去给你洗洗吧......
               话未说完,我自己先惊呆在那儿。
               那还是人脸吗?杜十娘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形象。只见三道猩红的刀伤斜地的划过鼻梁,铁划银勾,端地是一张恐怕之极的书法!
               他自己先是一呆,然后脸赤红了起来,显是嫌我看到他丑陋模样。忙以袖遮面,惶惶然直往门外奔去,却到了门褴,自跌了一跤,丧家之犬一样。
               我惊魂未定,看他爬起,摇摇晃晃地逃走,似身后有鬼抓。
               接过那么多客,未见过这样逃走的,只因我看到了他的真模样。
               是我该怕他,他怎么反而怕了我?好生奇怪的男人啊!
               唤来那小叫化,他已洗净换了衣裳。我问他可是想真的呆在妓院混口饭儿吃,讨生活混时光。他却摇了头,说不想呆在这地方。于是十娘我找来几锭银子给他,令他收了,回家好好买几亩田过日子去吧。他“咚”的跪下,热泪盈框,姐姐是我来这世上遇到最好的人,没什么送给姐姐,把这一对金色蟾蜍留给姐姐吧。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来,放在地上,黄灿灿的一片,上面疙疙瘩瘩,丘丘林林。仔细打量却是一对儿蟾蜍抱着,死般寂静,紧紧相拥,不离不弃,丑至吓人。
               我不由后退一步,颤着声问,你,你,你不是吃了它吗?
               那小叫化摇头,实话告诉姐姐,我没有吃它。这东西太贵重,本是想偷来换些银钱,度些日子。今天遇上姐姐这样的好人,送给姐姐得了。
               不,不,你还是带走它好了。
              
              
              第三章另一个的死来换那生的
               姐姐不要害怕,那小叫化伸手摸了摸那蟾蜍,俨然摸宝一样。姐姐不知,这金蟾蜍来自印度,据说神奇非常,伤者吃了它可立即让伤口痊愈如旧不留痕疤,女子吃了它可养颜美容,永远二八。
               哦,真的这般神奇吗?杜十娘不信这话。想那如此丑陋之物,怎么可以令人芳华永驻,仙龄恒昌?
               姐姐莫不信,他说着停顿一下,那日小叫化我街上行乞,看见这一班人本想讨点剩饭吃吃,他们却嘲弄于我。于是报复心起,一路尾随着他们想偷点银两。谁知这一尾随,却听了不少闲话。那少爷原是徽洲商家之弟,他面遮轻纱,原是因风月场里争粉头,起争执,与人口角殴打。结果他狠,反遇到比他更狠的主儿,人家捏他脖子,划他口子,破了他的面相。他心有不甘,从印度千里迢迢弄来这蟾蜍,拿好参好药养,等养的药性儿散至蟾蜍皮肉深处,方好用了它。这班人这次来到京城,还带着这宝,本为的是在赶在三月三日前吃了它......说到这儿,那小叫化却抬眼看我,欲言又止,直怕说错了话。
               哦,为何停下?他倒打听得仔细端详。
               我含笑问他,为何要在三月三前食了它?难道这物的功效与吃的时辰有关吗?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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