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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唇 玻璃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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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不辩东西。
我娇笑一声,声音媚媚,这位官爷刚投了胎,这般赤身裸肉的。众姐妹,今天院里大喜,有新生儿出生,还不快去恭喜?
我这样一说,众姐妹早拿了桌上的器皿,向他砸去,这个说,姑姑给你个银锁儿,乖乖拿去。那个道,叫干妈,干妈给你一对金镯儿,你玩儿去......
好不热闹的一场大戏。
老鸨妈妈早心痛她的东西,在旁喊了半天,姑奶奶们,快快停了......
大家砸了尽兴,那恶男早赤身蒙头的坐在了地。
半响,老鸨妈妈剜我一眼,想从我这儿剜回一块金子去,啧啧的哭穷道,十娘,十娘,这院儿里的东西,哪一个哪一件不是妈妈费心费神的花银子买的?你,你,怎么不知爱惜?
我轻轻一笑,妈妈,我陪你,这些,可不可以?
老鸨妈妈一听,知银钱有了出处,不再和我论理,却走过去,拧了素素的脸一把,你这个小婊子,还不向客人快快道歉去?
哦,他打她,还要她道歉?妓女卖的是身,又没有卖打?哪门子的新规矩?
而素素却真的向那人走去。
我唤她,素素......
老鸨妈妈瞪我一眼,你知道什么?这小婊子近来好没规矩。简直不像我杜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近来她接客,和客人上床,人家出了银子,她却喊什么柳遇春,这哪儿还像妓女?不是自找打么?有本事让那姓柳的小子把她赎了去,却连个鬼影子也不见,她做的哪门子的戏......
我一听,呆楞在地。这素素,对柳遇春的情,竟深至如此境地。无法自拔。看她也是不舍拔去!
冤孽!
第二章六百年暗恋的石碑
于是推开柳遇春的手臂,不忍素素看得难为,快跑几步,速速走出她视线的笆篱,不刺她目,不纹她的眼睛流纷飞的血滴,染血色桃花,漫天漫地的下。
那样的桃花,粘答答,悲跄跄,粉红迷离。如一碗鸡血羹,透着嗜血的恐慌。
她不用沧悲,她本身便是沧悲,活生生的站在窗里。六百年暗恋的石碑。
柳遇春不知就里,也跟着追来,问,宝儿,为什么跑呢?
遇春,你看这儿有块翡翠,不知是谁人丢的?俯身下去,把一块地上的石子变成翠翠的绿,捡起。
却见一人道衣飘然,不知何处来,归往何处去。玄玄的立于面前,拂尘一扬,把那玉从我手里卷去,跄然落地,叮当一声,石归了石的本相,怎能是美玉质地?
站直看他,咦,正是那日苦追杜十娘的臭道士,他为何恁地多事,和我过不去?
柳遇春看的迷茫,我怕他起疑,忙娇笑,哦,遇春,你看我,怎么就把块石头看成了翡翠,是不是太过财迷?
那臭道士却不看我们,转身扬长,一路高歌而去,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石本非石,翠本非翠,情孽皆自造,三生复轮回,还了(le)了(liao)了,了了还了,速速归去,人世镜中花......
柳遇春不知他唱什么,看他而去,摇头笑道,怎么现代社会还有这样的人?看着和演电影似的,十分夸张。
我知他一来把柳遇春点化,二来把我警吓,告诉我这只鬼,他时时知我行藏。嫌他多事,于是也在身后笑他,遇春,真好玩,不知是哪座山上的臭道士,混不出名头来,得了失心疯,出来把人吓。
他自听到,却当没有听着,好大的肚量。
柳遇春送我回家,一会儿接了一个电话,便说有事,明日再来陪我。我早听知是那王队找他却不点破,任他去了,这个男人,杜十娘对他已把心放。
皮,这人皮,沾了它,我竟会累,活人一样。于是坐了沙发,在把那电视开了,想看看孙宝儿还在不在里面,可否还能把话讲。
我对她知的太少,实是该多多探究,把研一下。
电视里色彩缤纷,你方唱罢他登场,别人的人生,缩短的故事,一个哈欠,又是一生啊。
呀,是戏啊。
好悲凉!
明明暗暗,烛烛光光。她还是个孩子,她的手牵在他的大掌。走,跟着他走。他,是她的宇宙,是王,差遣着她的命运,走至高处,迤俪流淌。
她跟他,随他。她该上学了。
他给她穿光鲜衣裳,豪华时尚,铅笔,尺子,橡皮,都是当下最好的用具,上面画满了可爱的卡通,天真无量。
他一件件拿给她看,喜欢吗?
她点头,喜欢。她知道他忙,他有很多事要做,可他仍是把时间压了又榨,榨了又压,果汁一般,把最甜,最清爽的给她。
我是他亲生的吧?她开始迷糊的想,或者孤儿院是一个梦,一个片断,只属于偶尔的回放?
到了校门口,他松开了她的手,说,宝儿,进去,好好上学,下午放学爸爸来接你回家。
她却“哇”的哭了,她害怕这个世界,孤儿院的经验令她明白,这个世界不安全,每一个人都是一只兽,披了表情的皮,狗、狼、老虎,会伸出来牙……
惟有他,可以依傍。
他见不得她哭,眼睛也湿湿的,劝她,乖乖的上课啊,爸爸喜欢学习好的孩子,明白吗?
她明白。于是她把力气都用在学习上。别人问,她说话。别人不问,她不说话。她学习出奇的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终有人看不惯,指她脊梁,学习好有什么用,她没有妈妈!
她起先以为不是说她,还是用功的看书,背诗——唐诗,他给她买了唐诗三百首,那鸦片烟一样的诗歌,一句一句,散发着氤氲的,暧昧的,袅袅的,古老的,有点霉味的香,她喜欢背它,迷醉到小小的灵魂有一种奇怪的安祥。
第二章盘古女娲,对她是个神话
可说话的人逼到她脸上,打破了这安详。一张苦大仇深的小女孩子的脸,扭曲的像拧了麻花,还混杂着一种凌辱同类的喜悦。奇怪,她哪儿惹了她?亦或,没有她孙宝儿,她应该是这个班里的第一吧?
孙宝儿没有妈妈。没有妈妈的孩子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最鄙下……
这句话玻璃割刀一样割过她的心,“嗤”的一下,她听到了,大寂静。一片空茫。
她,没有,妈妈!
孙宝儿,没,有,妈妈!
她往回跑,往家里跑,她和他要个妈妈。她为什么没有妈妈?她不要鄙下。
会有的,会给的,他会给她妈妈。
气喘吁吁,楼梯一节节的上。他们已经搬了家,不再住在郊区的。站在门口,把脖上的钥匙插进了匙孔,好几次插错了地方。她那么急,那么慌,她要见他,要他,给她个妈妈。
门开了,她直奔至卧室,她看见最迷惑不解一幕,也听到一声大喊,谁?找死啊!
从未有过的严厉,他对她这样说话。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黑的东西,直指着她。那是一把手枪,她认识的,在电视上看过,警察才会拿着的。他哪儿找的它?他赤裸的上半身下,还压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正缩在被里,头发很长很长,搅在一起,乱的就像专为她小小的心,做了那一刻的批注一样。
乱。伤心。怕。迷茫。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他怎么抱着别的女人,他怎么没有这样抱过她......
五味俱全,一锅不能食的麻辣烫。
他看清了是她,手枪旗帜一样垂下。有大轻松,也有羞愧混杂,似乎对不起她,宝儿,你先在卧室呆着,爸爸一下就起床......
她呆在门框。眼睛天真的贪婪,不肯走,也迷茫。更怀了好奇,他和这女人在锦被里干什么?那可是个大秘密啊,混沌暧昧,盘古女娲,对她是个神话!
一种奇特的怪异的尴尬。
雨睡了是雪,柴醒了是火,她小小的心,在睡与醒之间摇摆,不定,无法安分。那被好大,如海,她看不穿,望不到涯。
那女人在被里探出一双眼睛,钉子般钉她,似乎想把她钉起来挂在墙上。哼唧道,富哥,你收养女儿怎么也不收养个聪明点的,你看看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还不走啊?
“啪”的一声,清清脆脆的响,他打了那女人一巴掌。你他妈别这样说我女儿,明白吗?!
那女人一下没了脸,钻进了被子,溺水一般,水面上只剩头发。
喜悦,花开,星辰坠了一地,轰然一下。
他为她打了她,他一定是她的亲爸爸。他那么爱她。
他打完那女人,转身对她柔声的道,宝儿,听爸爸的话,出去一下。
她听了话,慢慢的退出了房门。他是她的!他是她的!
她和他要妈妈,他一定会给她。
一会儿,他出来,把她抱至膝上,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宝儿,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啊?
他们说我没妈妈。
谁说的?他粗眉一蹙,爸爸去揍他!
她依在他的怀里,小手摸他的胡子,一下一下,此刻她早已不悲伤。可我真的没妈妈呀,爸爸,你给我买一个妈妈,好吗?
他“哈哈”大笑,好,给宝儿买一个。爸爸出去挑一挑,不,宝儿出去挑一挑,是宝儿要妈妈嘛!宝儿,你想要什么样的妈妈呢?
恩......漂亮,好看,长的像爸爸,最主要的是要听宝儿的话。她小小的头儿一歪,摊了购物条件。苛刻,妈妈成了订做的布娃娃。
这时卧室里那女人早跟了出来。明白了讨好富哥的穴位所在,把那一巴掌立马相忘于江湖,
亲热的看她,你是宝儿吧?长的真可爱,漂亮,好看啊......
她那么小,就看穿,凭空而来的讨好,素来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想偷她的爸爸。
她撅嘴,不理她。把他抱得更紧,爸爸,记住哦,比如这个阿姨,宝儿就不要她做妈妈!
他哈哈大笑,那女人无了趣,自走了,把门甩得“咣当”一下。
她腻他怀里,突的想起什么,把小手变成枪状,抵他的胸膛,举起手来,交枪不杀!
他举了起来。一个大的树叉一样。
她笑,爸爸,你是警察啊,你有手枪。
他摇头,不是,乖宝儿,爸爸不是。那枪,是——是玩具,爸爸买来玩的。说着,把她放下,进了卧室,取了那东西,对着她,“嗤”的一下,有什么射来。银亮,银亮,她身体一凉。
沐浴,水,他和她玩,是水枪。
第二章不舍的夏日的死亡
她嘻笑着躲那水线,从他的臂下钻过,灵猴一般,进了卧室,爬上了床,被子一掀,小手一凉,碰到一个物件。
黑色,死亡,是枪。
他真好,他给她也买了一把。
她拿了起来,两只手握住了它。好沉。她也举着,对着他,小手按下,爸爸,你真好,你给我也买了一把……
宝儿,别,千万别啊……
“蓬”的一声,她看见有什么射出,不是温柔的水,而是铁硬的杀。
杀!
快,速,敏,捷,不肯犹疑,不留时间,带着奇异的风的歌唱,飞向了他。他的身子晃了一晃,纸人般倒下。
宝儿,快,快给刘叔叔打电话......
她呆在了那儿,看他,耳朵失聪,片刻天地聋哑。
他捂着胸口,他脸色惨白,他嘴一张一合,他胸前的手掌成了枫叶,一大片渐红的枫叶,秋天来了,那叶在血迹里诉说着不舍的夏日的死亡!
她也软软的倒下,喊了声,爸爸!
而后木偶失线,瘫在床上,脑子里飘过一句唐诗,鸦片烟香。霜叶红于二月花,霜叶红于二月花,霜叶红于花......
他爬了过来,嘶哑,宝儿,别怕,爸爸没有事,爸爸没有事......
血迹蜿蜒,红蛇妖舞,死亡渐近,要食了他,饮他的血,添饱肚囊。他却爬过来,掐她,掐她人中,他的血染她一身,印花一样,那怕他死,他也不要她吓成这样,他忘记了自己的痛,他只重复一句话,宝儿,爸爸没事,你醒醒啊……
她醒了,混沌的醒,大梦一般的醒,初生婴孩的醒。他笑了,宽慰的笑了,这才按着床头柜上的电话,一个键一段时间,一个键一点人生,很远,很近,很长,很短。终于通了,眼前一黑,甜美的死神来访,他要睡,要离去,却用枫叶的爪临空攥住她的小手,忧伤难舍,一滴泪——从未见过,属于他的盐的诗句,流下,宝儿,爸爸走了,你一个人在人世怎么办啊?……
说完,连人带话筒都仰面睡在地上。
她摇他,晃他,喊他,爸爸,爸爸……
话筒里传来焦急的声音,宝儿,怎么了,你哭什么?
她不知谁问她,她只知道哭,她只是个孩子,她知失他不得,天塌地陷,我爸爸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人来。拿走了爸爸。他们不许她哭,不许她说话。她乖,听话,却死活跟着他们。一个矮个打了她一个耳刮,她陀螺一般,转了个圈,却于旋转中坚定,誓言,无可辩驳,我要爸爸!!!
声小,却是磐石不移的话。
他们无奈。蒙她眼睛,带她。一个地下室,黑,暗,简,陋,在中央,白炽灯却清醒的亮,独眼的兽,哀怜的台,人影幢幢。
诡秘之相。皮影梦样。
一个穿白褂的男人在他的身上,拿剪,刀,镊,铗,吃西餐一样的拨弄,终取出个东西,“叮”的一下放在盘里,说,好啦,富哥生命危险不大,应该能挺了过来。
她哭,眼泪默默流下,喜悦夺眶而出。爸爸,不!会!死!了!
很久。时间长至不走,似永停在那。她不肯睡,等他。他醒了,很多人围上,叫他富哥,富哥。他却低低地问,宝儿,我的宝儿在哪儿?
她早扑他身上,小手给他,他攥紧了她。似攥一段生命,紧如铁桶,滴水不泄,宝儿,爸爸没事,你别吓着啊!
她哭,眼泪又出,他却笑,安慰,傻孩子,等伤好了,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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