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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莲-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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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得宛如白昼。”
“一定很美,”连长安解颐一笑,“我仿佛都能看见了。”
华镜寒脸色立时黯然,她将身子缩了回来。“……没关系的,”她劝她,“等见了我们宗主,我一定帮你求恳,一定能找到让你重见光明的方法。”
“谢谢你,”连长安由衷道谢;一路相处,她早已发现红莲少女虽有十七八岁,可根本还是个天真孩童,简单直白得几乎令人不可思议,“其实我已渐渐习惯黑暗了——黑暗让我冷静,让我思考从来没有想过的事,让我看清从来没有认真去看的人……”
华镜寒微微皱眉,嘟囔道:“你和尘哥哥一样,总爱说些奇怪的话。”
连长安明白她并无恶意,相反的,对她来说,“和尘哥哥一样”简直是种至高激赏。她忽然有些明白,那城府极深古怪孤僻的华镜尘,为什么独独为了这个小堂妹倾尽全力,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小姑娘身上赫然有某种神奇天份,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乃至心生怜惜;华镜尘笃定唯有她才适合成为红莲宗主,也许他是对的。
“……再讲讲‘莲华血’的事吧,什么都可以,再讲一遍也可以。”连长安要求道。
华镜寒的脸上有些许无奈,因为她真的已经翻来覆去讲了很多遍;不过小姑娘并未将这无奈表现出来,而是不厌其烦地说:“我们从你那里带走了三只灵蛭,三份‘莲华血’。但其中一份用来救了叶洲,另一份则呈交给了宗主,只有最后一份……尘哥哥和我一直很小心保存着,在私下里研究,发现只需几滴,就能让伤口快速愈合,也能增加药物的效用,简直是种万灵药……”
“很……复杂么?”连长安忽然插口。
“复杂?”华镜寒有些不解。
“我是说施用的方法——用来疗伤治病。”
“哦,并不,一点都不复杂。”华镜寒答道,“这个很简单,没有什么好说的。相比之下,它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奇效才更值得仔细琢磨,只可惜即使是灵蛭,也很难长期保存鲜血……”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眼睛偷瞄着连长安脸上表情。
长安自然清楚她的弦外之音,于是笑道:“等这一切结束,我想留在此地,叨扰你们一段时间,可好?”
“好!好!好!”华镜寒几乎拍手赞叹。
“方便的话,我还想请贵兄妹教我医道……”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尘哥哥有教我,你可以和我一起学。不过……”
“不过什么?”连长安问。
小丫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岐黄之术真的很费功夫,你真的决心要学吗?那可是要耗费一辈子也未必能够穷尽的事呢!其实尘哥哥也不赞成我学的,他说我还有许多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比起当什么红莲宗主,我还是觉得和他一起行医,一起云游四方更有意思,不过这话我从来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一定会生气……”
“很费功夫并不怕,”连长安回答,“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反正没什么意外的话,我还有好几十年要活……我曾亲眼见过残酷沙场,见过许多许多人因为微不足道的伤口溃烂生脓而高烧而死,每一场战斗结束时,都有拿长矛的侩子手在满地死尸中徘徊,给予那些依然活着,却因断臂断腿而不能再拿刀不能再骑马的兵卒们“慈悲”……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但这些记忆、这些画面始终都在眼前,也许这就是黑暗给我的礼物,黑暗给了我另一双眼,让我看到那些原本忽略的重要的东西……其实我并不在乎‘死而复生’,那毕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象,和我一样,都是一种‘怪物’……但倘若只是让许多不该死的人活下去,用我的莲华血帮他们继续活下去……那一晚,我在外间听见那可怜的女人凄惨的哭声,我也曾怀过孩子,我也曾失去爱人,我知道那痛苦……那一晚我忽然发现,也许我已经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
——讲到这里,白莲宗主忽然露出促狭笑容,用闺中密友般的亲切口吻,对红莲少主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华姑娘,当什么宗主,绝对没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更加幸福,绝对没有……我向你保证。”
“你……你发现了?”乌云忽然遮住了华镜寒的翦水双瞳,她动听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消沉下去,“尘哥哥,他是我远房堂亲,他们那一支五世之前就从嫡系分了出去,他……他的确是我喜欢的人,但他是我哥哥……没有可能的,不过是个梦。”
小姑娘将头转向窗外,车如流水马如龙,建业城的一切全都笼罩在雨雾里,仿佛摇曳的水中都市:“有时候我甚至想,也许当个红莲宗主也不错,至少可以……我至少可以命令他不准娶妻,把他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也许在这万丈红尘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负……连长安无声喟叹,即使连这仿佛白纸般纯净的孩子也不例外。
“我帮不了你,”于是她对她说,发自肺腑,“你只能依靠自己……如果能给你劝告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听从任何劝告。相信自己的判断吧,因为唯有你知道什么才是幸福,又该去哪里寻找它……自己选择,自己决定,然后才能……永不后悔。”
“……谢谢你。”许久许久的沉默之后,在软轿咯吱咯吱的声音里,连长安听见她说。
***
软轿从三重高大的朱漆牌楼前经过,牌楼上面用金粉写着某位南晋皇帝的御笔:敕建佑国公府。这里是华氏祖宅所在之处,但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此地。
“我们去紫金山,”华镜寒对连长安解释,“十年之前,宗主在那里盖了一座星塔,然后这十年间他始终在里面研究《红莲内典》,再也不曾出塔半步……血鸢已经传来了消息,他会在那里见我们。我想,你大概也迫不及待想见他了。”
——的确,连长安点头,迫不及待。(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刚过正午他们便到达了星塔,塔为砖石所筑,高有九级,仿照天竺浮屠的样子,翘起层层叠叠的飞檐。十几间屋舍坐落在塔的四周,外围则是一环青石高墙,乍眼看去,不像是豪门别业,倒仿佛香火鼎盛的古刹。
约有百余红莲族人、部属、家将以及仆役们候在塔外迎接;他们向连长安屈膝,异口同声唤她作“莲华之女”,态度各个尊敬殷勤。在这无数次致意和无数次答礼之后,几乎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便将白莲宗主单独迎入早已预备好的房间。屋内燃着名贵香料,氤氲扑鼻,四名年轻的女侍向她跪拜,问她是先沐浴休息,还是先用午膳。
“酉时三刻有洗尘宴,”她们躬身告禀,“鄙宗主命奴婢们转告您,请您届时赏光。”
“多谢宗主美意,”连长安只有这么回答,“还有,阿……齐子清呢?和我一起到达的同伴呢?华姑娘他们呢?”
“齐公子有专人侍候,还请您放心。至于……少主去向,奴婢们不敢置喙。”
卑者不言尊者事,连长安忽然想起来了,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果然是在随心所欲的草原待久了,竟忘记南人素重礼节、规矩多如牛毛,向来不似北人那般爽直粗疏的。
既来之,则安之,主人这般殷勤体贴,她倒也没怎么客气,在四位婢女的服侍下,美美洗去一身征尘,还小睡了半个多时辰。只是不觉得饿,晚些又有饕宴,便谢绝了端上来的精细点心。
那四名女侍不仅手脚灵便,而且各个聪慧至极,既没有着意暗示她双眼的不便,又实在贴心周到,事事都替她想得妥当周全。连长安虽看不见她们的相貌,依然不由自主将她们想象成萨尤里,想象成曾经的小竹、小叶、柳枝和冬梅……忽然叹息不已。
然后终于天色将晚,暮光微薄,星塔顶上的大钟在黄昏中悠然鸣响,飨宴就要开始了。
***
他们替他准备了华服美饰,通梁冠,逍遥履,碧玉围腰以及蜀锦长衫,但慕容澈统统敬谢不敏。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件半旧的竹纹袍子,对迎上来的貌如春花的侍儿们摆摆手,她们都是极有眼色的,并不多言,齐刷刷屈膝为礼,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既然这些晋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就更不能舍去故国衣冠——虽然故国依然是那个故国,自己却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
当慕容澈穿着他的朴素旧袍到达设宴的侧殿之时,并不惊讶地发现连长安也没有穿锦着绣,她依然是家常的素净衣裳,只头上多了一朵秋海棠。纵使宾客满堂,她依旧清晰地分辨出了他的脚步声,她抬起脸来,朝着他的方向轻唤:“……子清。”
于是他坦然走上前去,坐在她左手边——他是她的眼睛,要与她的心同在。
宴会本身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总之是数不尽的珍馐美食,道不完热闹繁华。一路与他们同行的华镜尘与华镜寒都不在席间,但和那兄妹二人同为“镜”字辈的华氏子弟,却少说也有二三十名。其中有五六位衣着特别华丽,座位也很醒目,大约是嫡系血脉;剩下的则分居远处,各个唯唯诺诺面目模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平庸。
但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在这个场合,却都只会翻来覆去说着毫无新意的奉承话,半点不肯切入主题。慕容澈微微侧头,眼睛瞟向上座的主位,那里一直空着,红莲宗主也一直没有露面。
今夜的主宾倒似并不焦急,无论陪客们说什么,连长安都含笑点头,却始终沉默不语。宴中的气氛不免越来越是尴尬,到最后所有人终于无话可说,一时间满堂静寂。
好了,终于开演了,慕容澈想。
【八二】夜
【八二】夜
角落里果然响起了咳嗽声,一位身着奴仆服色的干瘦老者走上前来,他端着酒壶替连长安满上一杯;说道:“白莲宗主,莲华之女……您为何不肯举箸,而且滴酒不沾,是酒菜不合您胃口么?”
连长安终于笑了,不是整夜敷衍的礼貌的笑,这一次无疑发自内心:“红莲宗主,您为何此时此刻才肯现身相见?”
老者哈哈大笑,放下酒壶,直起腰来,仿佛忽然间高大了许多:“我就知道,这把戏断然瞒不了您的。”他说。
“不,您瞒住了我。”连长安不卑不亢回答,“长安只猜测您就在众人之间,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
“……所以你就不吃不喝,逼我自己出场?”红莲宗主终于不再使用敬语,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很有些意思嘛。”
连长安颔首为礼,也是一笑,但笑不语。
不知何时宾客们都已静悄悄退下,最后一位出去的甚至关上了厚重的厅门;此刻偌大的殿堂内只剩那老者、连长安以及慕容澈三人。红莲宗主拾阶而上,走到主位前落座,笑道:“莲华之女,事情的经过,寒儿尘儿都和我老头子说了,您是五百年来第一次莅临此地的白莲宗主,红莲白莲同气连枝,有什么想问的,请直说吧。”
“多谢您。”连长安回答,“我想知道有关‘预言’的事,有关‘天之君’的事——任何事,还请您不吝赐教。”
“有趣,若老头子没记错的话,你们连家也有一本《内典》在的,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连氏……子息不蕃,嫡系在上上代便已断绝,我父本就所知有限。而我……我虽忝称白莲宗主,其实不过孤家寡人而已。”
“这并不奇怪,”老者答道,“若‘莲华之女’生于我族,那么遭遇灭族之祸的,便会是我华氏。唤醒‘天之君’本就需要鲜血,许多、许多的血……”
连长安轻咬下唇,半晌方道:“……愿闻其详。”
红莲宗主再度豪笑,却岔开了话题:“莲华之女为何不肯饮一口我华氏的水酒?难道还怕老头子下毒不成?”
“不敢,叫宗主见笑,长安实不胜酒力,只怕尊前失仪。”说着,她摸索到方才老者斟满的银杯,一仰而尽。
“……您真客气,”红莲宗主缓缓颔首,“不如这样吧,让老头子我为您讲个故事——夜还长。”
***
很久很久之前——像所有的神话传说一般,红莲宗主的故事也是以这样一句俗不可耐的话开始的。
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既没有南晋,也没有北齐,那时候天下是一个天下,掌握在一位生性残虐的失道君王手中……那时候传说中的妖魔精怪,依然在大地上徘徊,他们与凡人争斗、沟通、合作、交易,乃至同生共死,那是足足五百年前的旧事了。
据说当时的那位天子强大而邪祟,是个不折不扣的桀纣之君,他肆意蹂躏百姓、鞭挞臣僚,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甚至以鲜血与死亡为乐。在他治下,田地荒芜,水泉干枯,民众们一个接一个死去,许多人都认为,其实他早就已经疯癫了。
后来有一日,暴君做了个恶梦,梦见有两位刚刚出生的婴儿手持宝剑,朝自己砍来,斩断自己的头颅。他笃信鬼神,苏醒之后立刻颁布了一条敕令,决意杀死当年之内出生的所有孩童。良知未泯的朝臣们自然抵死反对,有一位贤明的大夫甚至在宫门外长跪,不住叩首乃至血流满地,只求他能够大发慈悲。但是皇帝一意孤行,他不仅杀害了这名贤臣,还废黜了他的姓氏,诛灭了他的九族。他说这叫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也许是苍天有眼,大夫的家族中总算有两人逃过了一劫,后人认为他们是兄妹,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是夫妻。总之这一男一女躲进了深山,让追索他们的兵卒无功而返。因为皇帝性情暴虐,那些兵卒们都很明白,敕令没有完成,自己也难保性命,于是他们斗胆冒着欺君之罪,砍去了路边两具无名饿殍的脑袋,带回去交差。暴君竟被他们骗过,遂停止了追捕,那对兄妹或者那对夫妻,这才有了一条生路。
——可是人并不是只要活着就可以心满意足的,他们身负血海深仇,他们注定终生无法安宁。
接下来的整整十年,两个人在荒山野岭间徘徊,男的成为了强大的战士,而女的则成为了精通草药和咒术的巫姬。可是比起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说,他们依然是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蝼蚁,他们依然不堪一击。就在这一男一女渐渐绝望的时候,“命运”降临在他们头上。两人在群山幽谷中无意发现了祭祀远古神明的神秘祭坛,因为绝望和仇恨,他们生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一个不该出现在凡人脑海中的想法,他们想让神活过来。
——小丫头,你猜到了吧?那位远古神明,就是“天之君”。
是的,他们成功了,神鬼之力果然绝非凡人可以阻挡。数年之后,当那位暴君一日离开都城,巡幸泰山,忽然有两名刺客从天而降。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果举世皆惊。皇帝死了,护卫他的三千精锐甲士也全都死了,鲜血染红了大地,彼处从此寸草不生。“天之君”至此降临尘世,以尸横遍野为代价,也许她——或者他,原本就是嗜血的恶鬼吧。
那对男女的确为自己的族人报了仇,也为天下除去了祸首,但是……现实并非永远如同故事,总有美好结局,实际上,他们终究发觉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处,尝到了鲜血滋味的“天之君”再也不可控制,它变得越来越强大恐怖,甚至远比那死去的暴君还要恐怖——最终,它唤来了漫长的乱世。
儿子杀死父亲,丈夫杀死妻子,人们习惯于背叛、阴谋与暗杀,婚姻不再是个神圣约定,反而成为了某种买卖交易……乱世无边,处处都是烽烟战火,庄稼还未及收割便被踩踏焚烧,少年还未及长成便于沙场上残酷夭折,平民百姓易子而食,依然难免冻饿而死——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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