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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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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颖又叩了三个头,才站起来把香插进那个米罐里。夏叙也磕了头上了香,又伸出手臂揽住池颖的肩,面对池葆葆的照片面色虔诚:“妈妈,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会照顾颖颖,让她忘了不开心,让她快乐。”
池颖眼底水色映着烛火就燃起来,他说忘了不开心,当真可笑哪!
二十几年用灰色来形容都是不够的,应是血色的,怎么可能忘记。最小的时候,她每晚睡前听完故事书,就会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会来看我?”妈妈就会清清淡淡地说:“爸爸呀,还在国外,那里要坐车回来不容易的,今天又没有搭到班车,所以回不来,等他搭到车就回来看颖颖了。”每晚都这样重复着问,每晚是一样的答案。
渐渐地长大,渐渐地懂,母亲并不是笨得编不出更好的理由,这是她让自己死心的方式。那班永远搭不到的班车,必然失约于她的人生。后来她不再追问父亲的消息,不愿再看到母亲用粉饰太平的笑容去盖眼底的恨意,那么做作,那么可怖。小伙伴里,其实有父母离异的,也有丧父或丧母的,但和她的区别是明显的。她从母亲眼底死水微澜的怨毒中明白过来,父亲是活着的,只是不要她们。
没有玩具和糖果的童年,最多的时间都是伴着母亲绣图。母亲从小在潮汕一个小镇的工艺厂里长大,父母都是潮汕凸绣的好手,她尽得真传。凸绣又叫“肉入针”,须先将棉花或羽毛等团成一团,用线把它们钉在刺绣纹样内,然后再将原定针法绣上去。只不过,如此繁复的工艺,一个月绣不出几幅,加之那个年份,手工艺品的市价还不像现在这般金贵,母亲的收入仅够她们母女温饱。但在儿时的记忆里,自己却总是院子里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因为用最便宜的素色棉布裁出的衣裙,母亲也能为她绣上活灵活现与众不同的花儿。
如果只是这样静悄悄孤单单地长大,没有父亲的遗憾也算不得什么,但就在池颖快上小学的时候,池葆葆查出来有慢性肾炎。高昂的西药费让她渐渐负担不起,只好改吃中药维持保守治疗。各种并发症的折磨让她越来越疲惫,尤其视力越来越差,绣起图来相当吃力,收入更是下跌。为了供池颖上学,母亲甚至连中药都快吃不起。也就是那时候,池颖认识了荷妈。
荷妈和她们同是一个镇上的老乡,每次来都会带来大包小包好吃的,有时候还带来一些别人穿过却还新崭崭的漂亮衣服给她。有时候还会塞点钱给母亲。有一次池颖感冒发烧成了急性肺炎,也是荷妈连夜给她们送来救急的一千块钱,也记得荷妈几次都看着母亲抹眼泪,说,你这样要强,又是何苦。
第五十九章 敖三(上)
池葆葆当真就这样一咬牙要强了这些年。她骨子里从来是狠绝的。就像当年她满怀憧憬正打算告诉那个男人自己怀孕的消息的时候,他却先告诉她自己要另娶她人了,她就一声不吭连夜回了老家。又被父母一顿棍棒打了出来,不是怨她未婚先孕伤风败俗,而是气她带回个拖油瓶却死不承认孩子父亲是谁。于是她又固执地回到朗港,固执地死守在座伤心的城市的一个角落,也固执地悄悄孤独着。无论池颖怎么追问,得到的都是她长长的沉默和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几番之后,池颖对此事彻底缄默。无声的怨毒是一种能传染的剧毒,池颖也许从此染上了母亲身上的毒瘾,越痛越倔强,越恨越孤独。
直到池颖十六岁那场劫难,女儿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开口第一句话问:“妈妈,除了你,我还有别的亲人吗?”池葆葆嚎啕大哭,她何尝不想问问苍天,她除了池颖,还有别的指望么?
这些年来,池颖是她生活的唯一期望,却也被瞎眼的老天伤害得残破不堪了。她可以被骂破鞋,可以被家人唾弃,但她要一个清白骄傲的女儿,替她重新活出一个自尊自爱的人生。但就连这样,老天也不肯。哀莫大过于心死,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她的身体彻底垮下来了。
当然池颖与她是有不同的,不同于母亲的枯萎,恨意反而在她的心里开出一朵墨色的罂粟,让她在学校拼出最好的成绩,让她去学会利用,学会了迷惑众生。
上完香,池颖收拾好桌案便往后院房里去。这小院子是池颖租下来开“食画”餐厅的,前院招待客人,后面有几间空房便是她和夏叙的住所。其实开餐厅也是因为池葆葆曾说过,她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开个漂亮的潮式餐厅,在餐厅里挂满自己绣的图,然后一家人在小院子生活。只不过,餐厅开起来不久,夏叙加进来组成一家人之后也没多久,她就撒手人寰了。
池颖进屋就拿手包里的镜子补妆,夏叙忙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先睡。”说着就撩起门帘出去。
夏叙两步追出来,手上拿着她的外套递给她:“把外套带上,晚点会冷。”
“嗯。”池颖接过来,看着他柔和地笑了笑。
她轻车熟路地开到豪威不夜城的门口。门童偏头看了一眼,赶紧就上去接了她的车子去泊。没几分钟大堂经理也迎出来了,一脸堆笑:“颖姐,三少让我先招呼您到618房等他一下,我送你上去。”
池颖不多言语,跟着上了618包房。一首歌还没放完,一支烟也还没燃尽,敖潜就进来了,一身玄色的高大的身影显得包间都有点挤。他一身酒气觑着有点充血的桃花眼看池颖:“你怎么来了?”
第六十章 敖三(下)
敖潜一身酒气觑着有点充血的桃花眼看池颖:“你怎么来了?”
池颖一根一根地划着火柴,刺啦一声燃起的火花灼烫了两人的眼,她没抬头,声音落寞:“就不能来看看你。”
只这一句,敖潜心底就彻底软了。这个女人于他,就似书里说的那种穿琵琶骨的酷刑。用钢索从人双肩的琵琶骨穿过去,用铁链牵着,握着链子人在那端稍一扯,他这头就疼入骨髓,只能让她牵着走,而且,她那钢索是穿在心上的。
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从22岁起就这样。
那一年,他看到一袭校服的她路过自家夜总会的门口,长发如墨,目色清冷。几个小弟正在那里很不成体统地拉扯一个醉酒的小太妹,谁知她看到了就像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拉开女孩对着那群人又打又踢,发起狂来的能量一时把那些人都镇住,待他们回过神来要还手时,他开了口,叫他们住手。她也才停下手,书包垮到腿边,校服的蝴蝶结也扯歪了,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倔强大眼地看向他。莫名其妙的,从那一刻起,他敖三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敖家三个儿子,他最小,最受溺爱,父兄都有心让他避开那些乌事,好干干净净换一生平安。22岁之前的他对道上的一切其实是陌生的,接触这一切的开端,也是为她。
那时他追她,用最俗最铜臭的方式,每天开着敞篷到学校门口去堵她,带一大把进口香水百合。堵了将近一个月她都完全不理睬,直到第29天的时候,才终于答应他一起吃饭。
到了餐厅她却什么菜也不点,却直直开口问他,真的喜欢我?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反倒是他难为情起来,只是不停点头。她又冰冷地开口说,我要找到一些人,我要报仇,你能帮我?她说这话时的眼神分明是在谈一个小买卖。他问她什么仇,她一句话让他牙根咬碎。她一字一句,我被轮暴了,是三个,我要他们的命。
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走上前一下子抱住她说,不怕了,以后有我,都不用怕了。他也明白过来,这一个月里,这个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其实用的心比自己还多,她弄清楚了自己是敖家三少,弄清除了敖家在朗港是什么样的人家。但鬼迷心窍的,他只感受到被依靠的幸福。如果人一辈子总要遇到一个要命的魔障,于敖潜这辈子来说,她便是了。
她要的人他很快找到了,倒没有真的要他们的命,而是都被废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这种事其实不用敖三少亲自动手,但他固执地要亲手为她报仇,她也固执地说她要看着。
三个人被堵着嘴,捆成粽子带上来,眼神里是一种动物垂死时的呆光,比当时她在他们手里拼死挣扎时还要绝望。她看着他让人像捆春卷一样,用麻袋把他们的一条腿和一支胳膊裹起来捆好,然后他抡起大锤,一下一下砸下去,骨头全碎掉,人嘶嚎着昏死过去。砸完第一个,后两个的裤档里已经全是吓得失禁了的屎尿。
她看着这,不停扼住自己想要喊停的慈悲心,逼自己去回忆当时他们兽行时的嘴脸,和自己流过的鲜血。撕心的不忍与报复的快意同时汹涌袭来,又升出一种凌架于法理之上的操纵感。也许从那一颗地彻底扭曲开始,她就注定活在这样病态的价值观里了。
第六十一章 有些东西,碎了
敖三曾以为她说的报仇,到这一出就算完结。没想到,她还有那么多深刻的仇恨,她的复仇,也许就是一生。
“你又有什么搞不定的?才来找我?”他尽力用最凉薄的话语对她,希望她被刺痛,但真的看到她墨色的眼拢起水雾的时候,心又该死地抽疼起来。
也只有在她面前,池颖才会有这样不设防的哀色,话语柔软:“今天是我妈妈忌日,我突然有点想你,仅此而已。”
敖三紧绷的脊柱一节一节放软下来,终究还是侧过身把手伸过去,去抚她的脸。她的眼泪顺在掌心,又滑过他手腕,淋得他腕上的脉搏都停跳了,挨过去抱住她,手臂慢慢地收紧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膛。池颖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肆意泪流。他捧起她的脸:“小颖,跟我走吧。不要再理会这一切,你曾失去的我都能补偿给你。我带你到全新的地方去,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池颖攀着他的手臂,无声落着泪,在这疑似幸福面前,她几乎就要点头,但出口还是那些死死印在脑中的台词,她只是傀儡,支配她的是宿仇。
她用哀求地语气说:“事成以后我就跟你走,我再也不要回这里,再也不离开你?”敖潜一把捏住她肩膀,力道大得额头上青筋浮现,咬牙切齿地低吼:〃我一天也等不了!我不能忍受你做别人的妻子!你总是有你的打算,你把我当傻子一样骗?"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一直一来,池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做派他从未拦着,但当她为此去和夏叙结婚时,他摸出了枪,他用枪口死死抵着她的额头,说;你死吧,死去是最幸福的事,我爱你,所以我让你死。〃然后他真的扣动了扳机,她清晰地听到枪匣中击锤敲在击针上的喀嚓声,但又怎么样呢,他这把枪里从来没有子弹。
那时候她也道歉,就像现在,闭着眼摇头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敖三,他真的只是一颗棋子,这件事不能缺少这颗棋子······"
〃他只是一颗棋子?嗯?你却做棋子的老婆,跟棋子睡觉?〃他勾着嘴角冷笑着,眼圈却红了。
池颖愣愣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看到他靠近过来,眼里的血丝红得骇人。〃你知不知道我几乎夜夜睡不着。我总会想着,我爱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躺在她老公怀里,他们在干嘛。小颖,上一次我准备那样帮你报仇,你拒绝了,你说你接受不了。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方式我也接受不了!〃
他说的〃上次〃,自然就是绑架的欢欢那次。那次颠狂,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孩子没了。是的,那个流产的孩子,是他们一次贪欢的结果。他问她孩子怎么没的,她只是哭着摇头,他问是不是夏叙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才这么做?她还是摇头。他转身就操起边上的一个灭火器罐就冲出去,直到她拉住他:〃真的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失子的痛苦让他肆意迁怒,这一切的根源是她要复仇,于是他绑来了欢欢,说:〃这是安家现在唯一的种,我把他丢远远的去,让他从此也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你的仇,也算报了。你就跟我走。〃但她不愿意,她把欢欢送回去,说我的事不要你管。他说,那你滚!
想到此,敖潜推开她站起身来,背对她,冷硬地说:〃最后一次,我问你。你要报复安家我不拦着,但你马上跟他离婚,如果你不同意,从此以后,你当我敖三已经死了。”池颖久久没有答话,包厢里沉寂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但他身体里还是一声脆响,有些东西,碎了。他僵着瞬间冰凉的身板往门外挪步,落脚一地荒凉。终于,她奔过去由背后抱住他。〃不!敖潜!别丢下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没有看到,其实他已,满脸泪水。
第六十二章 墨色罂粟的第一个花苞
敖潜自以为的决绝,其实充其量不过是一点挣扎,当池颖冲上去从背后抱着他的腰说对不起的时候,他的泪就下来了。他去扳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指,哑着声音说:“你还可以去找他。”池颖不顾手指上传来的剧痛,哪怕手指几乎要被他扳断,眼泪磅礴地不住重复:“我只爱过你,我只爱过你……”
“但时间会改变一切。两年前你就差点爱上他!还有夏叙,你们有那几年的大学时光,现在每天同床共枕……我与其日夜煎熬等着你彻底离开的那一天,不如立刻就灭绝一切念想。这是任何一个男人不能忍受的。”
“敖潜……我真的不爱他,你知道的,如果当年不是在他笔记本里的那张照片,我永远不会接近他。”池颖没有说谎,当然夏叙也许从来没想到,他一头栽进安家两姐妹之间的漩涡,是由此引起的。
当时夏叙都没有小樵的联系方式。只是有一次在他们初中同校群里,从别的同学口中听到了她的近况,还看到了她在英国校园门口的留影。他把那张照片打印了下来,随手先夹在一本课堂笔记里。彼时他和池颖同校,虽然不同系,但有些大课还是一起上的。他是专业尖子,考前复习的时候不少人会借他的笔记翻看,笔记本被传到了后排,池颖也顺手翻了翻,但就这么一翻,她看到了自己所谓妹妹的照片。
她怎么会认不出安小樵。在她最恨的日子里,她托敖潜把安家里里外外的情况都摸索得清清楚楚,看着小樵在国外名校门口纯净无暇的笑容,她心底的墨色罂粟结出了第一个花苞。
“你信我,敖潜,其实我只剩下你了……”她从未流露的软弱,让敖潜的所谓决心再一次泯灭,只有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包厢里安静得似乎都能听到她手腕上秒针的滴答声,直到骰桌上水杯里点着的浮蜡都燃尽了,他终于伸手反抱住她了。
从不夜城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池颖一路开着车窗冲着夜风,手上还有刚才被他扳扭留下的隐痛。眼泪又砸下来,被风吹飞,只留泪痕。
从这里回去,正好要经过去安家的那条路,那是朗港有名的富人区,方圆十几平方公里都是房产商圈起来的度假区,大片大片的灌木林里,偶尔才看到一两栋漂亮的欧派别墅。远处还有大片黑暗看不到灯火的地方,想必是高尔夫球场。她一个刹车停在道旁,上身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望着那零星灯火。她知道,敖潜也能为他亮起一盏那样的灯火,但她又觉得这些灯火里有一盏本就属于自己,她必须要回来,用以填补自己残破不堪的过往岁月,补出一个她自认为全新的完整的自己,再学着彻底去爱。
车开进院子就看见房间还亮着灯,进屋果然见夏叙还开着电视看球赛,看到她回来笑了笑,就出去给她热每晚必喝的牛奶。
这种老式房子的厨房浴室都在院子里,里面房间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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