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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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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老夫人一恼,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珺瑶已经十六岁,明年之前,无论是谁,也不能妨碍了她的名声。莫说珺瑶及笄礼办得隆重,单是她十三生辰也是正式办的,如今白家正经的嫡出小姐竟然没办,给有心人当成攻击恪明和珺瑶的把柄怎么办?”
果然,这才是你的目的,为了你放在心头的孙女,含之竟要成为她的陪衬,我怎么可能顺了你们心思。白夫人不反驳不答应,端坐在那里兀自饮茶。
“老太太,”连姨娘看了白夫人的脸色,心下一凛,忙不迭对白老夫人说,“夫人待珺瑶很好,去年的及笄礼饶是一般大家小姐也没那么大场面,那是夫人的爱护也是珺瑶的福分。不过,小姐是正经主子,珺瑶怎么能和小姐相比。”
“珺瑶在世家小姐里都是拔尖的,谁敢因为她是姨娘生的低看她不成,要我说,一些嫡出小姐都比不上珺瑶的风度气派。”白老夫人斜睨白夫人一眼,大声地说。
连姨娘闻言不敢再反驳,低头站在一旁,珺瑶是她的女儿,虽然能得老夫人抬举高看是件好事,但到底白夫人是如今的当家主母,自己若顺着老夫人说,那不成了恃宠而骄给夫人脸色看了,这样多年的坚持说不准就功亏一篑,实在是得不偿失。
“娘,这里没事了吧,恪明就要下朝了,我先回院子了。”白夫人起身,对白老夫人福了一福,“含之身子弱,担不了这么大福分,贱养我又舍不得,还指着佛祖保佑呢,这上香还愿媳妇可不敢疏忽。”
看白夫人就这么径直走出去,白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越发了不得了,如今都敢给我脸色看了,不过是个女儿,还养的病怏怏的,哼,不识好歹……”
连姨娘等着听不见外面的脚步了,才赶紧凑到白老夫人身边,替她拍着背,软声安抚:“老太太,小姐素来身子弱,可不得好好养着,不比珺瑶自小身体好,就这我还时常吊着心呢。都是当娘的,夫人也是为了小姐平安。”
“我还能害含之不成?再她眼里,我就是个黑心的。”白老夫人怒气不消,反而更甚了,连带也指责上了连姨娘,“你也是,珺瑶都这么大了,这两年正关键,我揽下含之的生辰宴,何尝不是为了珺瑶,咱们珺瑶在那种宴会上不是得赞誉最多的?况且,和白家不对付的又不是没有,若被他们指出白家只厚待珺瑶而苛待嫡出小姐,平白污了珺瑶名声,如何是好?”
“京里人都赞夫人待珺瑶很好,珺瑶的衣裳佩饰不比人家嫡出小姐差,”连姨娘恭敬地说,接过丫鬟手中的茶伺候着,“我知道老太太疼爱珺瑶,不过,小姐毕竟是小姐,哪有她将就珺瑶的道理,老太太可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
白老夫人知道话说的过了,也就顺着连姨娘的话不再多说,而连姨娘小心翼翼的侍候很得她心,她笑着拍拍连姨娘的手:“你呀,就是太本分了,这么多年,还是连句话都不敢高声说。放心,珺瑶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啊,有你享的尊贵。”
“那也是老太太栽培得好。”连姨娘温婉一笑,不着痕迹奉承着,“等会儿老爷过来,老太太可别再提这件事了。夫人已经回过老爷这件事,老太太若再说,平白让老爷左右为难。”
“怎么不提,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只手遮天。”白老夫人倔脾气又上来,扔出这么句话,闭上眼睛不再理人。
走出好远的白夫人,猜得出里面那位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可那又如何,当日白恪明娶妾,她让了,因为看不得他为难;她自嫁进白家,晨昏定省从不耽误,精心伺候不比别人一子出世,百般迎合换不来一个笑脸。这委屈,她忍了,也认了,可若要含之也受这种委屈,为她人做垫脚石,任凭是谁,也配!
珺瑶聪慧,容貌是一等一的,自己也不苛待她,出席宴会什么的能做的就做了,不为博个贤良美名,那种东西只是看着光鲜,自己不稀罕,只是没必要打压而已,含之与珺瑶所求本就不同,放她出一头地又如何?只要她当得起,即便她日后有再好的造化,横竖与自己无关。
只是,若有人存心在含之身上动心思使绊子,她真不介意动用主母的权利,免得被别人以为那名头是个摆设,白夫人眼中有深深不屑,明面上的功夫,不是只有你们会做,有些事,不在其位想谋其事也不得。
别庄是不能明着去了,不过这大好春色,上山一趟,不住个十天半月,也太亏了,点微山周遭倒是有几处好看景点,想来含之会喜欢。
第六章 顶撞
满园春色东风起,护花人惜勿折枝。
蜂忙蝶乱的晌午,整个白家最安静的地方,就是含之的小院了。
竹帘半卷着,新换的竹青色纱窗也打开了半扇,风拂过,钻进窗户微微摇晃垂下的杏色帷帐,却惊不醒正熟睡的人。跟着含之的人都清楚,无论春冬,每天半个时辰的晌午觉是少不了的。
这会儿,整个院子只能见到一个身穿淡青色衣服的丫鬟,正坐在杌凳上低头绣着什么。
翠灵捧着一叠衣服,走进来时正瞧见这等情景,知道含之肯定还在休息,就悄声喊了那人一声,向她招招手。
“翠灵,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青落放下手中活计,放轻脚步走过来,笑着问了翠灵一句。
翠灵举了举手中的衣服:“夫人给小姐新做了几件衣裳让我送了来,顺便帮小姐收拾一下后天出行时带的东西。小姐还在睡?”
青落点头,将衣服接过来:“嗯,有小半个时辰了,估摸着也快醒了。东西我收拾差不多了,正好你帮我瞧瞧看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里屋有了动静,两人不再说话,紧步走到屋里。绕过绘着四季美景的屏风,正看见含之弯腰一手揉着眼睛,一手穿着鞋子,看见两人进来,含之笑着说:“青落,我渴了。”
青落应声将手中衣服暂且搁在一边椅子上,就出去倒茶了。含之坐在床上又迷瞪了会儿,才开口说话:“翠灵,你怎么过来了?”
翠灵站在一边,轻轻揉着含之的太阳穴,笑着回答:“夫人让奴婢给小姐送新衣裳来了。”
含之听这话来了精神,一侧头正瞧见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也不觉得乏力了。翠灵见她如此高兴,随将衣服取过来,帮着含之一件件将衣裳打开。
白夫人这次共做了两套,里外加起来有五件。一套是曳地收腰石榴裙,外搭一件月白色对襟箭袖;一套是杏色纱裙,加上宽宽浅玉色束带,外罩一件粉色宽袖长衫。这几件衣裳,都是选就上好的衣料制成,花纹不多,只袖口裙摆处有繁密花纹,却更显得雅静别致,再说,但那几处花纹,也是夫人着绣娘绣了大半个月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竹青色羽纱面披风,金丝滚边,边起又围着一圈细软狐狸毛,正适合早起露重夜来风凉的天气穿。
“听娘提起过要做一件披风,我还以为得些时日呢。”含之将衣裳细细摆在床上端详,手指拂过披风上的毛笑着说。
翠灵看含之喜欢的样子,想起夫人说的话,回道:“夫人说后天就要去山上了。山上不比平常气温,这披风最好带上,就忙了几日做出来了。”
青落端了一杯茶过来,笑说:“小姐,本备好了一壶茶的,谁承想帘子掀着吹了一阵子竟成温凉的了,只得新烧了一壶水,耽误了会子功夫。”
含之说了句“无妨”,接过茶盏,触手是温热的,就知道青落拿了扇子扇凉才端进来的,随笑着喝了。喝几口解了渴,她笑着问:“青落,你说这两套衣裳我先穿哪个好?”
青落仔细端详了一阵,笑着说:“奴婢瞧着都好,小姐穿什么都好看。这披风倒是适合去山上的时候带着。”
又看了看衣裳,翠灵青落两人就忙着整理出行的行李了,含之插不上手,干脆坐在窗下,扫一眼窗外柳绿花迷,看一回蜂飞蝶舞,看着窗外东风吹拂下的景,心里无聊地想着哪一处应了古人哪一句诗文。
翠灵一转身,见含之托着腮手指无聊敲着窗棂,想起了一件事:“小姐,奴婢经过花园时,见那几树杏花开了,才一晚上的功夫,满枝桠都是花儿了,怪好看的,要不等会儿去瞧瞧?”
“花园东边的那几棵杏树吗?”含之歪着头想了想,去花园瞧瞧也好,有一些花单独看着好看,各种凑在一起总会显得很杂,反倒不好看了,花园里有的自己也没想再重新种,杏花还真只有花园才能看到,“好啊,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不看可惜了。”
一转弯,枝头颤颤的杏花已经映入眼帘,含之眉尖的笑还未全然展开,嘴角已经敛成生气的弧度。跟在后面的青落见她一甩手步子加快,好像生气的样子,赶紧抬头看前面,含之已经在几步外,没等细想,只能先赶上含之。
“谁让你们剪这些花的?”含之走到一棵杏树前,皱着眉问踮着脚尖正挑枝剪花的人。
许是那两个丫鬟对含之的声音不熟,转头时又先瞧见了旁边同样丫鬟打扮的青落,以为是她在质问,口气就有些不耐烦:“姨娘吩咐剪的,这杏花又不是剪几枝就没了,你多管什么闲事?”
含之也有些恼了,青落在一旁瞧清楚她的表情,伸手拉住她的手安抚一下,往前一步指着还在剪花的丫鬟说:“你先停手,把话说清楚了。”
“说什么……?”剪花的丫鬟更加不耐烦,拿着剪刀的手顺手就指向这边,青落连忙将含之扯到身后,惟恐她不留神被剪刀伤了。
旁边拎着小花篮的那个,倒是见过一两次青落,认出她是小姐院子里面的人,也看到她身后那个根本不是丫鬟打扮,于是赶紧拉住同伴,低着头道歉:“你是青落姐姐吧?我们是连姨娘院子里的。姨娘看这杏花开得正好,吩咐我们剪几枝送给各位主子。”
这丫头伶俐多了,含之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那棵杏树,语气就柔和不了:“既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回去告诉姨娘,难得她有这份心。只是如果你们不知道该如何剪,就让府里技巧熟练的园丁来,你手里的那几枝花倒是舒展繁密,也不看看这树被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这话忒不顺耳,剪花的那丫鬟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明显没忍住脾气,拿着剪刀的手又要扬起,被青落一把扯过来,大声呵斥:“你平时都这么没规矩?小姐说话都不听,还敢拿着剪刀乱比划,哪个教你的?”
那丫鬟明显愣了,小姐?自家小姐现在应该去了老太太院里,这又是谁?侧边站着的那个丫鬟赶忙跪在地上,顺手又将同伴扯着跪下,口中赔着不是:“是奴婢笨拙,惹了小姐生气。她刚来姨娘这里不久,不是诚心顶撞小姐的。”
第七章 赔罪
话里有音话外有意,谁不为己巧打算。
惹事的丫鬟也看清楚了含之的装扮,以及蒙在脸上的面纱,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正是嬷嬷提到过的白家正经嫡出的小姐白含之,这么想着,她脸色登时变了,忙不迭伏在地上:“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含之转身小走几步靠坐在石头上,望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人,一时没有开口,她素来不喜理这些琐事,明明一点小事也能牵扯不清,麻烦得很。只是,看了那被剪得跟缺了门牙一样的杏树就来气。
青落一直在注意含之的表情,她晓得小姐的脾气,最不喜院里各种争斗心思,看了这个丫鬟前后不一的表现,有些着恼,于是站在前面对头压得低低的两人说:“好了,先回去吧,别搁这儿碍眼了!”
两人又磕了个头,才颤巍巍站起来,不敢看含之的脸色,杏花也不拿就往回走,没两步又被含之叫住,忙得又想跪。
“好了,用不着跪。”含之摆手,指着被落下的花篮子,“都已经剪下来了,就送老太太院里去吧。如果你们姨娘还想要,就打发个园丁来。”
那俩丫鬟唯唯诺诺答应着,见含之没什么其他话了,才屈膝一礼走了,等走出花园子,精神稍微松懈,才感觉到背上那冷汗津津。
含之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兴致缺缺,连青落指着别处的花也懒得看了。青落见她这样,说不如去夫人院子坐着,也好过在这里吹凉风。在白夫人院子里玩了小半个时辰,有管事进来回禀事情,才回了自己小院。
一回去,就见两个有些眼熟的丫鬟跪在院门边,一个粗使婆子弯腰站在一旁。含之也不理会,径直往里走。青落先伺候含之进了屋,才出来问守院的丫鬟:“这是怎么回事?”
见青落发问,站了许久的婆子赶忙说:“青落姑娘,她们……”
青落打断她:“我没问你,先不用急着说。”而后又指着跪着的人对院里丫鬟说:“采棋,你看了这么久院子了,还不知道院子的规矩?怎么放任其他人在门口跪着?”
跟着俩丫鬟来的婆子讪讪站在一边,心里不住埋怨怎么自己倒霉碰上这差事。
采棋也才十五六年纪,平时只是在院子里做些粗活,含之领着青落出去的时候看院子而已,也没经过什么事,更不敢自作主张放人进院子,只能陪着站在院门口,听见青落问才回道:“青落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和小姐出去没多久,就见这妈妈领着她们两个来了,说是得罪了小姐,连姨娘让她们来赔罪。”
青落让她们抬起头,见两人都是脸色红肿,分明是被打了。青落冷了脸,口气更加严厉:“当初夫人怎么吩咐你的,若有事就打发人去回夫人。她们来跪,你就放任她们在门口跪着?还这副模样,这不是明摆着污咱们小姐名声?”
采棋颤了一下,腿一弯就想跪下,被青落伸手一拦才停住:“凉音不在,我不敢擅离了院子,就没及时打发人去请夫人。”
“那你话总还会说,你不会告诉她们小姐不在,有事先让她们找管家去?”青落数落了采棋一番,话里话外的指责让那婆子心颤腿抖的,直想这小姐尊贵,连院子里的大丫头也是不好惹的,横竖自己还是奉连姨娘的话来的,竟一点面子也没得到。
青落训完采棋,才转过身来对着这边三人说:“你们两个别跪着了,这大喇喇门口跪着,是来赔罪呢还是给小姐抹黑呢?还有你,回去回禀连姨娘,就说小姐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况且小姐已经处理过了,用不着再这么又是打人又是赔罪的。若连姨娘执意要教导下人,让她们知些礼数也是好得,免得日后冲撞了贵人,只别在小姐门前显规矩。”
婆子忙答应,心里暗苦,这话她才不敢对连姨娘说,还要不要命了?
青落知道她不敢原话回,但这话自己不能不说,夫人建这座院子就是让小姐图个清静,连姨娘这样打发人来,看着是向小姐赔罪,日后指不定会添多少麻烦,若这次得过且过了,谁能拦着其他人不因此动了歪心思。
见婆子领着二人走远,青落才皱着眉对采棋说:“以后机灵着点,任凭是谁来,你只管记住夫人的吩咐不让人乱了这院子的规矩就好。”
进的屋来,青落见含之如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的软椅上,悠哉哉托着脸颊,却并没有看书,倒了杯茶过去,见含之笑盈盈看着她,手指还点点:“青落,你刚才那种气魄,倒有些像绛瑛姑姑,说话做事的稳重周全劲儿倒是和紫珣姑姑一个模样。”
青落好笑地将茶递到她手上:“我的小祖宗,人家都试探到门上了,也只有你还不放在心上了。”
“管她做什么,这白府里还能轮到她当家不成?”含之抿了口茶,语调依旧不急不躁,“在她那个位置,也是到了打算的时候了。”
青落不解:“大小姐还用得着她打算?夫人又不苛待大小姐,况且在老夫人那儿也是极得眼缘的。难道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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