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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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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话语的大汉在三十年前加入了狩猎队，当时的他也只是一个少年罢了，磨砺了两年之后，被检测出没有成为修士的资质，所以也就留在了狩猎队中，一待，便是三十年。
他时常看到程云在月色下，摸着葫芦沉思，仿佛是陷入到一段回忆之中，每次问询起那个葫芦里装的是什么酒，程云也都是默不作声，众人只当那是难得的好酒，他舍不得喝罢了。
“当初的我，被人唤作程小子，如今，他们也叫我程老，莫老，你们听见了吗？”看到狩猎队里的族人在和新加入的族人们大声谈笑，程云的思绪被勾起，他又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夜晚，他还是程小子，他还不会喝酒。
程云有两个葫芦，其中一个装着酒液，另外一个则是稍微破旧些的葫芦，其中则是装着当初狩猎队中十五个族人的一部分骨灰。
带着这个葫芦，程云能够感觉到，似乎莫老和那些爽朗的族人们，都还在自己的身边。
“将那几头野猪全部剥皮洗净，装到储物袋里，刘毅、孔三、赵勇，你们三人和我去守夜，其他人在原地休息。”程云站起身来，对着围坐在篝火旁的数十个族人说道。
程云如今在狩猎队中极有威信，每一个族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因为他的勇敢、因为他的经验丰富、因为他的资历极高，也是因为，在数次被妖兽袭击的过程中，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和妖兽搏斗的族人。
“是，程老！”所有的族人都是齐声答道，被他点中的三个汉子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们迅速站起身来，朝着四周分散离去。
程云正要离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新加入的少年，那个少年的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今日参加的狩猎中缓过劲来。
“喝一口吧！老夫的队里，没有不会喝酒之人！”程云递给那个少年自己的酒葫芦，他慈祥的笑着，就和当初的莫老一样。
少年望了望程云，又看了看四周大笑起来的族人，他咬了咬牙，接过酒葫芦，猛的灌了一大口酒液，然后则是被呛到，吐出了不少酒液。
“哈哈哈，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个酒缸，老赵，你有接班人了！”
“这样才算是男子汉啊！程老说的对，我们这里不收不会喝酒的族人！”
。。。。。。
周围的族人都是调笑起来，少年则是在酒液的作用下，脸庞微微红晕起来。
程云看着这一幕，他感觉十分熟悉，但他又似乎忘记了是在什么时候经历过，回想了许久，他终是想起，在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是在族人的调笑中，喝下了平生的第一口酒。
“这个给你，以后你若是成了队长，记得也要将葫芦给新加入的小伙子们！这是传统，传统，不能断！”程云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葫芦，还有一颗细小的种子，种子用兽皮包裹的严严实实。
少年接过了葫芦还有种子，他将葫芦别在了腰间，把种子放入到怀里。
程云做完了这些，感觉心中空荡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莫老的嘱咐，将狩猎队的传统，延续了下去，他也相信眼前的族人们，会将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下去。
望着天空中的皓月，那柔和的月色在程云眼中，慢慢的变化着，从白色，变为鲜血一样的赤红。
他看着这道赤红，觉得十分的熟悉，但无论如何也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赤红，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或许是在梦中吧。”
远远的离开了那一团篝火，程云轻巧的攀爬到一颗树上，他蹲在树的分支上，凝视着远方，为安睡的族人们守夜。
夜，往往是平静的，但今夜似乎是个例外。
远方的丛林之中，传出了一阵阵细小的声响，程云灵敏的发觉出了这道声音，他动了动有些麻痹的身子，掏出了一个长长的木筒。
那道声响不断的逼近，程云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用力一吹之后，用其点燃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型火把。
接着火光和月光，程云终是看清了这声响的主人，那是一头浑身赤红色的狼形妖兽，它是血狼。
程云忘不了这头妖兽的模样，数十年狩猎队中的族人，正是被其杀戮，导致全队的覆灭。
看清了妖兽的模样之后，程云毫不犹豫的拉开了手里的长筒，长筒的头部伸开，喷出了一道璀璨的火光，直直的上升到半空之中，将漆黑的夜空照亮。
这是示警的信号，程云拉开了第一个长筒之后，又是连续拉开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长筒，连续三个长筒的拉开，也代表着最大的危险。
第一个长筒，代表着示警，第二个长筒，则是提醒族人们备战，而三个长筒同时放出，代表着不可抵抗的危险，这也是撤退的信号。
三道长筒的连续发射，让那一头血狼也是发觉了程云的所在。
“砰！砰！”
只是两下的撞击，便是让程云栖身的大树断裂开来，程云在树干上一踏，借力跃出，离开了倒地的大树。
程云没有向着族人的所在逃跑，而是往着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跑着，血狼是妖兽之中较为弱小的存在，但即便如此，也只有修士才能与之对抗，这些狩猎队的寻常族人，最多不过猎杀元阶初期的妖兽，而血狼，实力已经是元阶中期。
孔三、赵勇、刘毅，三人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出现，此时的程云几乎已经精疲力尽，连续的逃窜让他的体力消耗殆尽，而血狼似乎是在戏耍他一般，不紧不慢的跟随在其后。
“你们三人来此地干什么！莫非没有看到老夫发出的撤退信号吗？”程云看到三人的到来，先是一喜，然后便是喝问。
“程老，信号什么的我孔三眼拙没有看见，但我可是记得你说过，不能抛弃族人！”孔三上前扶起了体力不支倒地的程云，其他二人则是提起了匕首和那血狼缠斗起来。
程云挣扎着站起来，在孔三的搀扶下，朝着另外的方向离去。
刘毅和赵勇看到程云已经离去，也不再恋战，他们能够和血狼正面对抗已经需要巨大的勇气。
“其他族人撤退了没有？”程云被孔三扶着走出了数里之远，他这才缓过劲来，向着孔三询问道。
孔三向着四处望了望，说道：“受伤的几个弟兄带着那两个小伙子回部族求援去了，其他的族人也陆续离去了，程老你就放心吧。”
远处的声响越来越弱，程云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略微一怔，随后又继续走着。
数息之后，夜又是恢复了宁静，孔三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也是知晓刘毅和赵勇多半已经死在血狼的手下，同生共死多年的族人遭遇不测，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我们分开走，若是一起，一个也走不了！”程云将孔三扶着自己的手拿开，不愿再拖累孔三。
“不，程老，我不会抛弃族人的！”孔三依旧坚持着，他不顾程云的阻拦，将程云背负在了后背之上，奔跑起来。
孔三早已发觉程云的右腿上有了一道伤口，流出了不少鲜血，血狼对于血液极为敏感，若是两人分开来，孔三也许可以逃得性命，但程云却是在劫难逃，清楚的知道这点，孔三还是选择留下背着程云一同逃跑。
“吼！”
一声让人心寒的叫声响起，孔三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一头豹子突兀的出现，孔三没有时间去顾及程云，掏出了匕首，扑上前去，勒住了豹子的头颅，将匕首狠狠插入。
这头豹子不过是头野兽，孔三这些年来也是杀过不少的，他重新背起程云，却是发现，远处有一双冰冷的眸子出现，此刻，他的心里还要更加冷一些。
“你快走啊！若是再不走，你我二人都要丧命于此！”程云也是看到了那一双眼眸，血狼的身影在不久之后出现。
孔三将程云放下，但是并没有离去，而是掏出了匕首，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啪！”
只是一拍，孔三便在血狼的爪子下击飞了数米之远，嘴里不断的流出鲜血来，他的胸口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眼看是不活了。
血狼慢慢的朝着程云走来，瞪着赤红色的眼眸，它的嘴角还带有着丝丝血迹，程云知道，这是自己族人的血。
它的身影越来越近，程云的眼慢慢的模糊起来，他只看到了一片赤红之色，他慢慢的倒下，仿佛进入了睡梦之中，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了血狼的爪子抬起，又狠狠的拍下。
第四十九章 梦，是反的
“我做了一个梦。”
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依旧是一片赤红，但这不是血狼的身影，而是程云眼中的血丝。
“我做了一个梦。”程云再次喃喃的念道，苏醒之后，他仿佛对元核之中的变化漠不关心，任凭那赤色血丝缠绕在角芒上，也任凭那无尽的痛苦席卷上他的心头。
“噗！”
血丝在缠绕了一半之后，再次崩溃，程云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依旧没有去在意。
他站起身来，元核之中的血丝，也是再一次的凝聚完成，朝着绿色角芒慢慢的缠绕而去。
程云的右手离开了皓月境肉身，但肉身中的灵力依旧在朝着他的身躯中涌起，其势头比之先前更要凶猛。
“你是说，是她让我做的梦吗？”程云站起之后，噬齿蛙王连续跃动了数下，来到了程云的面前，呱呱的鸣叫起来。
“呱！呱！呱呱呱！”噬齿蛙王在原地上下不停的跳动，似乎是肯定了程云的话语。
程云上前，抱起了昏迷过去的卢若涵，他能察觉到，卢若涵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只要再过片刻，就会完全的消散。
“谢谢你让我历经一世，对你来说只是一梦，对我来说却是一个轮回。”程云的双目恢复了清明，眼中的血丝渐渐地消散不见。
“我答应你，日后必定为你寻到韩智，无论天涯海角，这个诺言都会实现。”程云对着昏迷过去的卢若涵喃喃说道，随后双目之中精芒闪现，将卢若涵的残魂吸入了眼眸之中。
眼由心生，眼的另外一端，便是程云的识海，他将卢若涵的残魂引导到了识海中的一个角落，然后再次盘膝坐下，再次将右手按在了皓月境的肉身上。
短短的时间内，缠绕在绿芒上血丝又是崩溃了一次，所带来的的痛楚也要比原来加深了数倍之多，奇异的是程云仿佛再也感觉不到一般，只是平稳的在原地坐立着。
他的识海之中，一道血丝又是重新出现，从识海的一端开始朝着另外一端前进着，但这次无论血丝前进多少，都无法让他的神识崩溃，哪怕一丝，都没有。
这是血丝第六次缠绕在了绿芒之上，程云的双眼之中已是血红一片，但最中心依旧保留着清明之色，那是眼眸原本的颜色。
“还不愿凝聚吗？”
在程云的自言自语下，绿芒上的血丝缠绕速度在那一瞬间似乎提升了不少，一个呼吸间，就盘绕了数圈，来到了角芒的尖角之上，只差一丝，就可完全缠绕，成就第四个血芒。
最后唯有一个尖角未曾带有血丝，那一道血丝盘踞在尖角的下端，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再往上一步。
程云也是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的坐立着，他的眼睛是闭合的，神识则是透过了身体，观察起了这最后的一道血丝。
时间过的很快，这一道血丝在绿色角芒上，已经停滞了三天，这三天中，程云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体内巨大的痛苦。
“浮生若梦，梦也是一次浮生。”
那一道血丝，终是没有成功缠绕到角芒的尖角之上，在持续了三天之后，崩溃而散。
程云对于此事没有丝毫的在意，只是引导着血丝再次凝聚到元核之中，让血丝开始了新一轮的缠绕。
“在我的梦中，度过了一生，那是我的梦，却是梦中人的一生，却不知我的一生，会不会是他的一梦，浮生若梦，梦若浮生。”
程云想起了梦中的种种，任凭体内的痛苦如何侵袭，他的心绪都不曾被打乱，那痛苦击打在身体上，却是始终入不了他的心。
“暮哥哥说过，梦是相反的。”
绿芒上的血丝从底部开始，缠绕不止，缓缓地跨出了第一步，让那绿芒中，起了一丝的赤红。
程云的右手从皓月境肉身中吸取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到元核之中，化成他自身的灵力，血丝的缠绕出的每一步，都是将这些灵力消耗的一干二净。
若非有着那一具皓月境肉身提供灵力，程云所持有的灵石根本不够他消耗所用，在灵力枯竭之后，便只有吸取他自身的生机和精血来维持血丝的缠绕。
“梦中，我加入了狩猎队，而肖龙则是选择了成为修士。梦，果然是相反的。”程云喃喃念道，他想起了，梦中的那一次次狩猎，那一次次浴血的拼搏。
那一道血丝，在缠绕出数步之后，再次崩溃而散，这一次的崩溃，带走了程云大量的精血，再次凝聚的血丝，便是程云自身的精血所化。
这是第九次的缠绕，在此之前，血丝已经崩溃了八次，每一次的崩溃，都是让程云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除此之外还会吸取大量的灵力和精血。
程云的精血，已经被吞噬了五成左右，这也使得他的脸色苍白。
“这一次所需的灵力，是凝聚三芒的百倍之多！血丝缠绕所消耗的灵力，则是相当于三芒时所耗灵力总和的千倍！寻常修士凝聚角芒所需的灵力，定然不会如此之多，我不知血芒凝聚之后会有何功效，但吞噬如此之多的灵力，其功效必定非同凡响。”程云再次感叹着所需的灵力之多，他按在皓月境肉身上的右手也是加大了吸取灵力的力度。
血丝已经缠绕到了绿芒的三成左右，程云胸口处的那一道纹饰也逐渐显现出来，出现了那个对天咆哮的小人。
天色渐渐地变的昏暗起来，漫天乌云将蟠龙山笼罩，而在蟠龙山之外，依然是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
“轰隆！轰隆！”
两道闷雷响起，乌云之中开始有着丝丝的雷光涌动，仿佛要有千万雷霆从中降下。
天地间起了肃杀之意，针对着程云直直奔袭而来，程云盘膝所在的那一片土地，隐隐的有寒风吹起，程云感觉到了一股冷意朝着自己席卷而来。
蟠龙山的山脚之下，水潭里的噬齿蛙齐齐跳动，从水潭中跃出，朝着蟠龙山底跃去，远离着程云所在的山顶。
半山腰处，高大的野蛮人成群结队的向着山下离去，其中不乏手持长棒的野蛮人头领，和身材略微瘦小一些的能够使出法术的野蛮人术士。
除此之外，蟠龙山之中的妖兽和野兽也都是齐齐骚动了起来，不论是往哪个方向离去，都是远远的离开了程云所在的那一处山顶。
蟠龙树上所结的蟠龙赤灵果颤抖之下，纷纷从蟠龙树上跌落下来，落在地面之上化为了一滩汁水。
程云闭眼间，血丝已经缠绕到了绿芒的一半，天地间的肃杀之意更加浓厚，几乎已经要化为实质，拍打在程云的身体之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之中，已经降下了细密的雨滴，方才还是烈日炎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变天，寒冷的雨点落在程云的身躯上，那雨点很冷，不过此时程云心中还要更冷一些。
狂风大作间，雨势更加凶猛了一些，原本只是牛毛细雨，此刻已经是豆大的雨滴，而程云的胸口之上，一条蜿蜒的河流浮现出来，和那仰天长啸的人融合在了一起。
“我如今修为尚低，若没有强大实力，便是无法保护部族的族人。”程云想起了梦中第一次面对血狼的无奈，还有第二次面对血狼的无助，他的眼角竟有一滴泪滴划落。
血丝已经再次缠绕到了绿芒的尖角之上，只要再前进一步便可让血芒凝聚，而程云胸口处的那一抹月色也是显现出来，高高的悬挂在了那条河流之上，照耀着月下的人。
乌云之中的雷霆已经越来越多，原本昏暗的天空被这一道道的雷霆照亮，变的无比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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