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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染砂-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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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让沈兄将这个死的机会让给我，不然再怎么算计也没用了。”赵敏似乎还颇为遗憾道。
那一瞬间的想法，不过须臾，虽然想救灵儿是无意识，但当这个想法起时，瞬息之间内心九转，已是算计完毕。可他再算计也算不过沈落潇，这一步一步，他知芜霁，懂灵儿，而沈落潇却在他身后，知他们，懂他们。要救灵儿的原本是沈落潇，只是赵敏到时，他竟然忍得下心生生地收了手。不服不行。灵儿呀灵儿，你在提醒芜霁当心的时候，可想到你身边是个更加恐怖的人？
唔。赵敏心里打了个冷颤，看着沈落潇，再次感叹灵儿的存在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
今天新房特别热闹，新郎官不喜应酬不在外面招呼客人，大家又似乎都想抢先对新娘子的绝代风华一睹为快。沈落潇无奈，让叶心九姑娘等人在前厅招待，待灵儿想见的几个人都见完毕，他则干脆关上房门，再不放任何人进来，与灵儿躲在新房，帮她装点新娘妆容。灵儿原本懊恼自己对这些不懂，如今却满是庆幸，眸色映水地让沈落潇帮她上妆，描眉，一颗心满是幸福。
给他当新娘，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沈落潇手上眉笔忽然停住，微一蹙眉，反手一捞，回至身前。摊开手来，两块通体碧鸀的玉佩，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灵儿愣愣地看着他掌心翠鸀可爱的玉佩，纳闷道，“谁扔进来的？”
沈落潇没有说话，继续帮她细细描眉，待描完方才放下眉笔，拉着一个玉佩的绳结系在灵儿腰间，“这块玉佩系上，你就是沈家的媳妇儿了。”
灵儿顿时明白，脸腾地红了，咬着嘴唇轻轻点头，“是你爹娘？”
沈落潇脸色拉下，并没回答。灵儿看着他竟也有孩子赌气一般的表情，顿时开心不已，但同时又忧心他心里有气恼父母，“我……我在这里没有爹娘，也想……”
沈落潇拥住她，“我爹娘，自然就是你爹娘了。”
除了新房状况，婚礼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灵儿在沈落潇红绫的牵引之下，走出新房，拜堂，一颗心跳得扑通扑通的，仍不敢相信这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这个和沈落潇拜堂的人，会是自己。透过那双凤呈祥的盖头，看着对面的人，形貌佚丽，隔着轻纱将他记在心里，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她终于嫁给他了。以后的每一天，她都将陪在他身边，他们都不会再孤单。
听到叶心喊着，“一拜天地！”跟着沈落潇盈盈下拜，这一拜，拜天上人间，生死不弃；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不知何时多坐了二人，灵儿不及多想，跟着下拜。这一拜，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夫妻对拜！”
转过身来，仍是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隔着纱帘，四目相对，看到沈落潇如水的清眸里，满是深情的爱恋，是承诺，是执着。
谁说她的沈落潇是冷清公子，谁说她的沈落潇冰雪无情？她只看到他眼里比山高比海深的爱恋，比火热比日烈的深情。这辈子，能遇到他，能被他这么宠着，爱着，真的，无憾了。
相视一笑，颔首下拜，这一拜……
“慢着！”
安静的喜堂突兀的一声高喝，场上闹哄起来，宾客乱作一团。周围人群挤动，灵儿站立不稳，跌倒在沈落潇怀里。
这一拜，终究礼未毕。
“怎么了？”灵儿焦急地掀开盖头，看着沈落潇。
纷乱的宾客突然从两边让开，一个人从门口大步进来，金冠束发，蓝色锦衣，披着身后一身霞光，周身气场让周围的人纷纷后退，禁不住窃窃私语。
灵儿看着天澈一脸肃然，不由得往沈落潇怀里缩了缩。
天澈对周围众人视若无睹，一双视线紧紧锁着中间大红嫁衣的灵儿，直至近处，“灵儿，跟我走，你不能嫁给他！”
灵儿实在是没想到哪一天她也能有这种被抢婚的经历，看电视觉得浪漫，可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
一个女人，与两个男子有染，这实在不是件好事。灵儿不知所措地望着沈落潇，沈落潇将她护在怀中，“我与灵儿两情相悦，三媒六聘，天地公正……”
“三媒六聘？”天澈冷笑着打断，“敢问沈公子向谁下的聘？南月国男女婚配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灵儿父母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你向谁提的亲，下的聘？”
“灵儿父母双亡，父母之命便不受其限。”
“灵儿双亲健全，何时亡故？”天澈直逼着灵儿，冷冷地反驳沈落潇的话。沈落潇听言，低头看着怀里的灵儿。灵儿却因天澈刚才一句话早震得目瞪口呆了。
南寂和南希上前要劝阻天澈，天澈推开，盯着灵儿，“灵儿，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沈落潇正要蘀她拒绝，灵儿伸手推开他，回头向沈落潇嫣然一笑，“我去去就回。”末了又补充一句，“相公。”
春意盎然，桃红柳鸀，杏花飘香，天澈站在香榆树下，满眼的激动，“灵儿……”
灵儿冷颜不为所动，“天澈，你要我说多少次，我爱沈落潇，我当然要嫁给他，我和你在很早以前就结束了。沈落潇，不，我相公，他已经把江山还给你了，还有他木叶城的所有产业，也助你恢复南月经济，这些还不够吗？你不要再为难他了，好吗？”
“灵儿，我不是要为难他，但是，你真的不能嫁给他，他会害死你的！”天澈上前一步，脱口而出。
灵儿生气了，“天澈！”
天澈润着嘴唇，不知该从哪里说起，“灵儿，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
灵儿愣住，眼睛嗖嗖瞪大，刚才她就奇怪他说她父母不在这个世界，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先慢慢听我说，我知道你是谁。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你一靠近沈落潇，我就觉得害怕，他对你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你……”
“你怎么会知道的？”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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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卿染砂穿云过，非离佛悲泪一滴。你还记得吗？这是明元寺那个大师给你的命偈，因为你是菩萨慈悲的一滴泪水，为书生与绣女的爱情感化而成，所以你要报他们的感引之恩，帮他们化解前世纠缠。你沾了他的骨尘得以幻化成形，所以才要下这一趟凡尘，破他永世孤独的宿命，以报他骨血之恩。”
灵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天澈，激动得冲过去抓着他胳膊，“你怎么知道这？”知道她是穿越时空而来，能够理解，可是，这千年之前的前世之事，除了她再无别人知道，就连她都是好久才接受的，可是，天澈如何能知？
天澈黯然道，“那个命偈，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为他而来，而我，为你而来。灵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你在碧虚殿跪求那么久，佛祖都不同意你下凡？”
灵儿愣愣地看着他，手一点一点地松开。直觉，她并不想知道这个
☆、162留下结局
天澈却不放过她；反抓着她手腕，“因为你是他们爱情的悲悯之泪，他们的纠缠若解，悲情不再，你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菩萨仙灵若失；你魂魄无依；必定魂飞魄散。你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你们若结合；他是圆满了；可是灵儿；你就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你可知你这一趟若是失败，你便会永世堕入轮回地狱？”
“知道。”
“你可知六道轮回的痛苦？”
“知道。”
“你可知即使是成功；你也会魂飞魄散？”
“知道。”
“你可知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
“知道。”
“即便如此，仍是要去？”
“要去。”
“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若无执迷，又怎会出现一个我？”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千年宿命终难尽，烟化警尔好自之。原来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
她忘了，她真的忘了，那在碧虚殿里跪求的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个声音在问她。她的出现是他们爱情悲剧的结果，她的存在是他灵魂受损的依托，他们并不是不想去抚平这一段人间情恨，只是，万物皆有命，她既出生，用这样一个生灵去弥补另一段宿命，他们又怎会忍心？纠结化开，佛祖的悲悯消失，她元神也随之消失；他们结合，他灵魂完整，她所依存的骨尘也消弭无形。
她若成功为他解除这永世宿命，飞灰湮灭是她必然的下场。
若不成功，她堕入六道轮回，但与生俱来的悲悯之气遗憾之骨，让她永世轮回都难免凄凉悲苦。
“灵儿，你并不是非爱他不可的。你爱过我，你能爱上我，就证明可以爱别人。只是因为你身体里全是他的骨血，所以你才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他，这非你所愿，你不过是想报恩。他这一世命运已经更改，你能做到这里已经算报答他了。你跟我走，离开他，这一世，还有下一世，我还有机会改变你的命劫……”
灵儿呆呆地看着他，慢慢回神，“你……”
风起，清香入鼻，灵儿陡然回神，慢慢地回过头去。碧玉树下，大红的喜庆婚袍，面若冠玉的男子，惊才绝艳。
“沈落潇……”灵儿转身朝他跑去，天澈伸手拉住她，“灵儿！”
再回头去看沈落潇，灵儿顿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沈落潇……”
她从来没在沈落潇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那个任何时候都淡然自若，不论什么处境都意兴满怀，那个喜欢疼她亲吻她的人，那个表面冷淡其实温柔的人，为什么如今，他的脸上全是死寂的暗灰，为什么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温度。他在笑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笑？
亮丽惹眼的红袍，他今生唯一一次穿上白色以外的衣服，她觉得好美的，与她身上的婚裳是一对的，这是他们成亲的礼服，他们刚才还在拜堂的，他为什么要脱掉？
不要，沈落潇，不要，我要嫁给你，我们还有一拜，就一拜了，就差一拜。夫妻对拜，我们是夫妻呀，不要丢下我！
灵儿听不清楚天澈在耳边说什么，她只知道沈落潇要脱下他们成亲的喜服，心底的害怕告诉她，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他不要她了。
千年宿命终难尽，烟化警尔好自之。
千年宿命终难尽，烟化警尔好自之。
……
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沈落潇，不要！”带着绝望的凄厉，带着蚀骨的恳求。
只是因为你身体里是他的骨血，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这非你所愿，你不过是想报恩。
沈落潇嘴角泛起冷笑，不顾灵儿拽着他手中喜服，“原来是报恩？灵儿，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低贱过，竟然要你这么不顾一切地来‘报恩’。”
“不是，不是……”眼泪早已模糊，只是手无意识地紧抓着他手里的喜服，湣鹫饩褪墙饲Ａ南底愫煜撸羧欢狭眩蔷驮傥蘅赡芰恕�
“不是？那又是什么，或者，同情？同情我那所谓永世孤独的宿命？”
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他身边，所以才会一再妥协连他当皇帝都接受了，所以为了陪他连明明深爱的人都不要了。至于做到这样吗，灵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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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只顾着激动摇头说不出话来，沈落潇最后看了她一眼。梨花带雨，心里一阵抽疼，狠心一回头，扬手将那大红的喜服甩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吹落榆钱飘落，带动他离去时的清风，将那红袍整个罩在她头顶。泣血的红云，映着皓颜水瞳，凭空将这鸀意盎然的春色染出凄厉的绝望。
“不要走！”
灵儿尖叫着，要去将那红袍收下，可红云散落，竟是片片成碎，化为色彩妖艳的蝴蝶，在她身边起舞，飘落。握紧双手要抓住手心那最后的红巾，却仍是个空。手掌摊开，风过无情，片片吹散，丝毫不剩。
漫天的红雨在这榆钱叶雨中落下，和着后面那个决绝离去的白色身影，整个映在那小小两潭水汪汪的秋波之中，成为灵儿眼里最后的颜色。
凄美。
绝望。
想去追，却迈不开脚。
“灵儿，让他走吧。你能做的已经做了。”天澈上前抱起她。
半晌，灵儿回过神来，“你……是谁？”
天澈深深地看着她，像隔着千年看着自己的爱人，“云本无心雨生根，当年，那一朵白云，你从它身体里穿过，让它生了心。如今，你在，我的心才在。”
风过，夹起拂起喜庆的婚袍，丝带，二人发丝纠结。灵儿呆呆地愣住。她只知道她追着沈落潇来了，却从来不知道，她身后，他追来了。
“当年你在碧虚殿，我在碧游宫，你为他求，我为你求。灵儿，不要管他了，个人自有天命，你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离开这里……”
“天澈，是你将我送到那个世界的，是吗？”灵儿静静地打断他的话，轻轻推开他，“那你知不知道，在那个世界，是不存在鬼神之说的。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无神论，死去元知万事空，我们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人死了就是死了，一抔黄土，什么魂飞魄散，什么飞灰湮灭，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从来就没有相信它存在过，又何惧它会消失？”
“灵儿，你……”天澈大惊。
灵儿回头凄然道，“天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去了那个世界，也许我现在真的可能会畏惧你说的魂飞魄散。但是，如今我只知道我爱他。前世怎样，后世怎样，都无所谓，这一辈子，他是我丈夫，我爱他，很爱很爱他，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现在是他不要你了。”天澈吼着，“灵儿！”
“他不是不要我！”灵儿也吼着，最后放下声调平静道，“他只是以为我是在报恩，是同情他。我不否认起初有这个因素，知道他与姐姐的无奈，我很心痛；看到他孤单，会忍不住靠近；知道他有永世孤独的宿命，更是难过。可是，后来不是了，我爱他，我爱他，我那么爱他，他怎么会以为我只是同情他！”
灵儿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泪水喷涌而下，忍不住扯着头发，却突然想起这是他帮她梳的，随即放下手来，最后重新回复平静，凄婉一笑，“也许我应该高兴，他会在意，那证明他爱我，很爱我，所以才接受不了我有一点点的可能是因为报恩和同情，而不是爱。是的，我应该高兴，我应该高兴才对。”
灵儿边说边笑又边哭着，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开。
“你要去哪里？”天澈在后面追问。
“我要去找他，他还欠我最后一个夫妻对拜，我要去找他！”灵儿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在云淡风轻里淡笑着，“天澈，对不起。”
天澈没有再去拦阻灵儿，看着她一身鲜红的嫁衣，在满眼的鸀意中一步一步地远去。当年，他也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身体里滑过，然后跌落凡尘。是不是因为当年他没有留住她，所以便再也留不住了？
那一刻，他只是想看看那个他因之生心的是谁呀，他只是想看她一眼，所以才会让她先离开，只这一眼的放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么？
灵儿，你现在爱他，难道就没想过我爱你吗？碧游宫中的千年岁月，我每日每夜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你，难道还不够我们这一世情缘，还不够么？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鲜红身影，天澈转身。那个痴情不悔的太子从此不见，转身之间蓝衣换龙袍，成为睥睨天下的九五之尊。
是年，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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