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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妃-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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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能直接走水路顺流而下,只能走陆路的押运队行程并不快。每十天,就有柏绍棠的书信通过“麒麟门”的秘密渠道送到骆云畅的手上,骆云畅并不是每次都回,总是等有了空暇才字斟酌句的写一封又命“麒麟门”传回去。无非是些哄慰之语,心下不耐,却又不得不作,是恐他又胡思乱想乱了临敌大计。
走了一个月,便传来柏绍棠又亲临前线督战的消息,后方之事还是交由“安国公主”坐镇主持。
大约又是半个月后,骆云畅一行才终于抵达了东南的衡水前线,与早先一步来到的李牧汇合。小心避过舛忠的眼睛将舛英华交给李牧去看守了,众人还是假着工部之名,跟在南山身后日日在衡水岸边组建军备工事以暗藏身份。
忽一日从西北传来消息,说大将军贾睿暗通葵达之罪证确凿,已被圣上下旨收监,命大理寺严加审讯!同时全家俱被牵连,京城的财产房舍被抄,老母并妻妾儿女等直系亲属全部收入刑部大牢,就连不久前已嫁与青闍为如夫人的长女贾敏也不例外!家奴或被卖或充军,旁系亲属也俱被传讯审查!
一时间引起了朝廷中人的热议,无人敢与逆贼扯上关系:往日关系不错的,生怕惹火上身赶忙与之撇清;更有落井下石的,此时便抖出贾睿妻族有人在葵达为官!
因此事,圣上大为震怒,直斥难怪战局久久不下,原是内贼难防!一时间更在朝中、军中掀起了一股无差别的调查之风,厉称此次定要将那些可能还有的逆贼全都清洗出来!
此话一出,人人自危。虽不免心有不满,但又思此也并非圣上多疑,实乃被信任了多年的下属一朝背叛而心痛难抑非常,且目前又是战局的关键时期,所以才突然做这敏感之举。
朝中之人多存着这种谅解之意,只有真正心里有鬼的人暗地里坐立难安。于是某日,骆云畅派去暗中监视舛忠的人截获了一封发往西北的密函,密函的内容是通知舛英华快快自寻生路,自己已顾不上她要先走一步了。
骆云畅等看过密函,便知计已成,这舛忠要逃了!
果然三日后的午夜,在军营的外围抓获了身背包袱一身夜行衣的舛忠。然后一切的后续都在暗中进行,故意让舛英华观看对舛忠的刑讯从而以她为突破口问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舛忠”和“舛英华”都是真名,因为都是“白门”门主从各地捡回来训练的孤儿,所以都从了门主姓“舛”。因为在柏绍棠起事时这两人都是刚出师还从未参与过任务的新人,没有背景可查,所以就被安排来做了卧底。再又从舛英华口中得知:“白门”目前共有门人一千五百人,分“天”、“地”、“人”三等,“天”为最高,一百人;“地”为中,四百人;“人”最低,共一千人。“白门”直属葵达皇帝,然后由门主根据任务难度下派合适的人,当然皇命是最高的,比如十年前袭灭骆家的任务就是皇帝钦点全部门人出动……
舛英华交待的这些讯息,与骆云畅早年间从蓝雪印哪里了解到的相符,于是便知道这女子说的是实话。只是再问其他事情,比如葵达军方的战略部署、计策方针,她就一概不知了。即便是威胁用刑,她也说不出来任何有用的讯息,一直恳求说舛忠才是直接与上头联系的人,女人在“白门”里一向是受歧视的,只有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用得上她们的时候才会被派遣任务,比如这次她的任务就是饰演舛忠的妹子以减少别人对舛忠身份来历的怀疑……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舛忠为主她为辅,不过是听命舛忠做些传递、走动、收集信息之类的小事,并没有任何实际行动是让她参与了的。
这女子又因为已与李牧有了夫妻之实,经月相处下来又甚是敬重李牧为人,所以当下也顾不得脸皮,直向李牧和骆云畅求说愿意弃暗投明从此只为妾为婢服侍李牧终身。若不然,她便只有死路一条,还求公主和相公看在她身世可怜且又是无奈为之的份上饶她一死答允她的请求吧。
骆云畅心道此女倒是乖觉会说话。自己不言语,只看李牧意思。
不料李牧并不感动,当下只说继续关押,然后便与众继续审讯舛忠。只可惜这舛忠在“白门”的地位也是不高,虽因近来有功而升了“地”级,但又因是一出师便被派了到云柏来,所以对葵达的重大之事其实并不知悉。
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众人倒也没有觉得非常失望,因为本来就只是顺便问问而已,其实并不指望真的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原本他们要的就只是他这个人。只要有了他这个人,就有了打开葵达大门的钥匙。
……
……
将舛忠之事交给了一众友人们去处理,骆云畅便和李牧、南山回到营房去商议别事。一个时辰之后小琥来说成了,那舛忠已经在他们的手段下答应了配合,刚刚也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思写好了密函,说着就从衣袖中抽出一卷糙纸来递给骆云畅。骆云畅展开仔细看了,又递给李牧和南山看。二人也看了,抬头便与小琥交换了一个含笑的眼神。骆云畅问小琥:“确定没有问题?这人可是真的老实配合?”
小琥点头:“我们的手段你还不知道?虽不如无崖子的蛊毒,但虫蛇鼠蚁毒药麻药之类哪儿又用得尽,你放心,他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下了,不敢玩儿什么花样的!”
“那就好。那就让他把这封密函按照他以往的渠道送出去,你们派人暗中跟着,还是要谨防他耍什么花样。”
“知道,这就去了。”
“嗯。”
待小琥离开了,李牧便向骆云畅道:“你确定这计划能行得通吗?按说得知云柏要彻查奸细,这舛忠应该要想办法尽快自己脱身才是,现在却要带着部下一起叛逃过去……你觉得葵达会相信吗?”
骆云畅脸上毫无担心之色:“若是葵于泓或者葵于烈,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这舛忠在云柏潜伏多年也不过是才升上‘地’之级,若按正常的赏罚来说,不该如此,可见他的顶头上司定是个贪功好大、喜占部下之功的宵小之辈……原本我也还有你那样的担心,如今知是这般,我便知此计必成。”
南山在旁皱眉:“你是说:那舛忠的上司定会觉得这是大功一件,定不会疑?”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用计
骆云畅回道:“定不疑倒不一定。一则贪功,二则自大。他定不会相信我们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只凭区区数千人就深入敌营……此若是真,那就是大功一件;若是假,也可趁此机会替‘白门’铲除了舛忠这个背叛者。即便无功,也免将来再牵连受过。”
李牧思索点头:“确实……这么说来,此人收到舛忠的密函该是比我们更心急了。或者我们还可以比照对舛忠的办法也将他控制了,或有大用处也不一定。”
南山也道:“嗯,若是这样,此计便又胜算更大了。”
骆云畅倒并不盲目乐观:“是否可以要等见了此人再说……今日就先这样吧,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李牧和南山早发觉骆云畅脸上已有倦意,刚才她自己不提他们就也不好劝,此时听见她自己说了,才都起身来告辞。南山不免又多话两句:“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当心着点儿,近年来是越发的虚弱了……”
骆云畅轻瞪南山一眼:“就你话多。”
南山不甘回嘴:“我是话多,你不知道?你多把自己当人些,也不致招我来多这些话!”
见骆云畅转头不语,李牧便插口对南山道:“行了,不见为这已经气走一个了?你就少说些,她也多是无奈。”
南山不忿还要说话,见李牧向自己摇头打眼色,终于还是将想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再不发一词,转身就大步离开。李牧笑笑,也跟着离开。
剩下骆云畅独自坐在已渐昏暗的营帐里,眉头轻锁,不想去想葵于烈,也不想去烦恼柏绍棠,将自身之事全都摒开,只困一心于即将展开的计划与行动。站起来慢慢走向简单的睡榻,这越来越容易疲累的纤弱身体简直辜负她“骆云畅”之名……在渐渐模糊的意识里,骆齐家和骆云广的脸远远的飘近……
一个人影带着昏暗的烛火撩开帐幕进来,看见榻上静卧的身影,便放轻了脚步举着烛台悄声走过来。
“爹……哥哥……”模糊的呓语从床榻上女子的口中传出,一颗晶亮的泪珠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怜悯从眼中蔓延开来,蓝雪印将手上的烛台轻轻放在床榻边的简易小桌上,然后俯身去拉开床榻里边叠着的被子给骆云畅轻轻盖在身上。站在床边又默默看了骆云畅的脸许久,不觉将心思轻轻出口:“你这人,终是要让自己的固执要了自己的命的……”
床上的女子不闻声息,蓝雪印轻叹口气,遂又去端起小桌上的烛台,轻轻退了出去……
……
……
云柏和葵达在衡水湍急的水面上进行了交战!
可是,异变突生!钟朔将军的副将舛忠带领三千悍将战场变节投向了葵达,反调转矛头向云柏!将军钟朔应变不及,大乱败退回岸!不仅如此,还中了敌军计策丢了左右两翼,衡水防线被破,云柏被迫弃岸退兵三十里!
捷报几乎同时送达夏宫与西北前线,葵于泓与葵于烈同时心叫不好!可是为时晚矣,仅三日后另一封加急军报送抵——中了云柏借矛还攻、诈败为进之计!先是将他们渡过河岸的大军围歼,然后又利用了他们的进军路线作为突破口反攻过了衡水,现在前线已抵挡不住云柏大军,反退后三十里相拒!
葵于烈心道葵达完了——失了衡水这道最坚固的天然屏障,还有什么能抵挡得住那正得天时地利与人和的云柏大军?灭亡已只是时间问题……
嘴角不觉勾起一丝落寞之笑:何尝不知这是你我命定的结局。只是,我极力拖延,你奋力向前。你恨他,却置你我于不顾……恨真的可以超越爱吗?你心已是如此,我该怜你还是怨你?如此我的未来已看得到尽头,那么你呢?完成一切丢弃一切之后,可还能继续生活?你果然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
衡水的反攻就像一个信号,西北的云柏兵立即在新皇柏绍棠的带领下对葵于烈大军发动了猛攻!虽然这是葵于烈早已预料到的情况,战场上的态势却让他感觉到了此次与以往的不同,立即便意识到恐怕云柏的意图是要将此当做两国的决战——不由心里一个咯噔,脑中就浮现骆云畅的脸:你在哪里?若此回是决战,那么你就不可能不参与,那么你在哪里呢?是在我的对面,还是在衡水李牧大军?你选择见最后一面的,是葵于泓还是我?
可是无论是西北前线还是衡水战场都没有闻说有关于骆云畅的消息,“安国公主云容”还是坐镇在西北后方主持着国政与后勤。
蓝雪印毫无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云柏的人抓住杀掉了,毕竟柏绍棠对他的人是绝不会手软的……所以葵于烈无从得知真实的情形,随着战局的日渐恶化,脾气也越来越暴戾冷硬。
……
即便在南方,秋季也是短暂的。不觉间,寒流已经来到,人疲马乏,各种物资也在渐渐变得短缺,可是已经渡过衡水的云柏军队这个冬天没有停下来休养生息,葵达的地域在慢慢的变小。
夏宫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好的消息,败阵连连,士兵脱逃,不时又听说哪里的军队不战而降了、哪里的百姓又不再提供粮草给军队了……似乎哪里都是萧条之色。就连后宫的妃嫔们也总是满面愁容,无心争宠,更无心享乐,恐惧不安的气氛一日重过一日。太子葵慕时越加的荒废,整日不是饮酒作乐,就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在宫中四处游走……如今的他也已经将自尊啊、自傲啊什么的全部都抛弃了,不再与自己的身体做对抗,甚至也不再怕人知道或是背地里议论,常常就在自己的寝宫里与侍卫毫不避人的厮混。
毫无疑问,葵达就要完了,或许会超出许多人想象的迅速。但是坐在顶端的那个人——皇帝葵于泓,这整个葵达最应该惶恐担心的人,反而是此时最淡然的人。
没有寝食难安,没有如坐针毡,甚至连烦躁发怒都没有。虽然别的人没有发现,可是时刻都随侍在旁的老太监李福不止一次的看见了——皇上嘴角的那丝冷静笑意。那种且带快意的笑,那种且带残酷的冷静,真的就像是一个站在高处的毁灭之王,带着一种黑暗的魔性……云容皇贵妃曾不止一次的称皇上是“魔王”,可是又曾不止一次的对皇上露出了怜悯的神情……那么连与这冷静笑意一同出现在皇上脸上的那丝疼痛眼神,她应该也是一并料到的吧?她果然是皇上的命运之女,她果然是最了解皇上的人,所以她让皇上有了爱的感觉,所以她也给了皇上最大的痛苦与即将到来的解脱……
为什么上天不让这个女人早一点儿出现呢?在皇上被绝望与黑暗吞噬之前,在皇上的心完全扭曲之前……为什么不让这样的一个女人出现在皇上面前呢?
李福是个太监,是个奴才。可是他也是人,他也是有感情的。皇上是他自襁褓时就在身边看着到如今的,四十余年的日夜相伴,主也好、奴也好,尊也好、卑也好,他的一生本就、也将永远只有皇上……他还能为谁着想?若这个结果真的是皇上期盼的,那他就陪皇上一起期盼着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得流露
“畅丫头,皇上那边也已经展开总攻了。照目前这样的情况,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你……不担心吗?”南山问,虽然没有直接将葵于烈的名字说出来,但问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是一向迟钝,但也没有迟钝到完全看不出来骆云畅的心思。这一次她的计划是与柏绍棠兵分两路同时用兵,她避葵于烈而对葵于泓的决定着实让他不解——若这次的战事顺利,那她就很可能再也见不到葵于烈一面了,她真的无所谓吗?她真的决心从此忘掉葵于烈而跟随柏绍棠吗?他所认识的她是这样一个心底“豁达”的人吗?就因为两人的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所以她放弃了?不,他不这样认为!若她真是这样,一开始就不会行这逆天改命的谋逆之举……他所认识的她,从来就是不信命运的,从来就是相信种瓜得果的!那么,她的心里到底又是怎么盘算的呢?
看李牧似已有所猜度,但是他可没有那么灵敏的心思。他只知道这个蓝雪印的出现绝不是这么简单,她一定是有什么大用处的。日前已将那舛忠兄妹以及当时不知是计而前来接应的二人的直接上司都秘密处决了,从皇上那里借来的“麒麟门”和小琥他们好像也都在秘密的准备着什么……李牧不问,可他忍不住了。
骆云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说:“南山,我们走后你要继续跟着李牧,我要抽调走的三千人已经让李牧找士兵换上工部的衣服补齐了,你只要一切如常的照旧领着你工部军备继续辅助李牧大军即可。李牧,你也记住:要尽快,能有多快就要多快。我此去夏宫,星夜兼程不过两旬,所以此次我不要你全面稳妥,我只要你快。不要担心会遭反扑,一旦我在夏宫成了,这外围便必如猢狲散。到时我另需要你来夏宫主持旧都大局,所以你势必要在我事成之后尽快抵达。”
李牧还未开口,南山已立即抢道:“你要去夏宫!?就带三千人!?为什么我才知道!?”质问的是骆云畅也是李牧。
李牧看南山一眼:“别看我,这事儿是畅丫头交代不要早告诉的,就怕你这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会被皇上看出什么,那时便要坏事。”
南山不可思议的盯着李牧的脸:“就是说你和青闍还有大家伙儿都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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