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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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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煮水三杯



上卷

第一章 回京

“小美人儿,下来陪哥哥们玩耍一会儿吧……”两个地痞模样的青年在小巷的中间拦住了一个独自骑马而行的青衣少女,脸上涎笑着,口中流里流气的调戏。

少女勒着马缰,意外的挑起一边眉毛:“你们不认识我?”

两人嘿嘿笑:“马上就会认识了……妹妹长得这么水灵,一个人骑马在这种地方走多危险啊,快下马来,哥哥们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去处……”

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坏笑,大眼闪过狡黠,忽然收起右腿盘在马鞍上,右肘撑在右腿上支着下颌看着二人:“是什么好玩儿的去处啊?说来听听。”

两人邪笑对视了一眼,俱以为今天是遇见了个天真无知不闻世间险恶的娇娇女。其中一人便道:“告诉你吧,妹妹……那处金顶银墙,琉璃作窗,美酒不缺,美食随意……而且男的都像哥哥们这么帅,女的都像妹妹你这么水灵,每个人都穿着丝绸做的漂亮衣裳……”

少女饶有兴致的接嘴:“对啊,还配备鸨母一名打手十几个,要是光吃不做还附送鞭子一顿,是吧?”

两个流氓顿时脸上一怔。

少女笑嘻嘻:“你们说的是‘红月楼’吧?去过了,没意思,还有别的更好的建议吗?”

“你……你……”两个流氓结巴,脸上慢慢有些变色。

“没有了吗?那就失陪了。”少女放下右腿,右手一抖马缰,同时左手举起马鞭。

两个流氓眼见少女催马直向自己二人奔来,吓得急忙闪身向两旁躲避,可小巷就只有这么窄,能避到哪里去?眼前一花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得“啪啪”两响,乌黑的马鞭已在他们身上各送了一鞭,少女骑马从他们中间跃过!

也不知那马鞭是什么做成,竟抽得人身上生疼!两个流氓犹在呲牙咧嘴的哀嚎,那青衣少女已策马疾驰而去,银铃般的笑声伴着急促的马蹄声传回:“记住本姑娘的样子,下次可别再找错对象了,呵呵呵……”

两个流氓靠在墙边惊魂未定的摸着自己被抽的肩背,一脸后怕的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一人怔怔道:“那个人……难道是……”

另一人呆呆接口:“骆……骆云裳?”

二人对视,同时脸现惊恐——

说起骆家,在这西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子孙三代都为葵达国将才而驻守西北边境,防御贾梭与凉鄍二小国对葵达的虎视眈眈已百多年之久。而葵达三代的国主也都对骆家的忠心耿耿极是信任,不仅让其代代都领将军衔而放心的将西北大局交给他们,同时对其的荣宠也甚是厚重。就说这一辈吧,当家之人为骆齐家,领上将军衔,这个位置在葵达再无二人。其子骆云广,领将军衔,以二一年纪也实在是算年轻的了。再有子侄白绍棠,虽才年十九,但也已是协将军衔。而骆家在西北已年深日久,实算得上是西北大家,但却从不仗势欺人,是颇得敬重的世家贵族。就只一样,让人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那便是:骆老上将军的亲女——骆云裳小姐是矣!

要说这骆云裳,年方十六,长相标致,若站在一处不动,任谁都要赞好个如画中人一般清雅的大家闺秀。但要说起那性格……就让人无法继续点头了。因为:三岁学识字,可称聪慧;六岁尝骑马,可称活泼;九岁,嫌“云裳”太过娇柔而自改名“云畅”,尚可称主我;十二岁,偷偷假扮小兵跟随父兄上战场“看大场面”,也勉强能称之为勇气;但十五岁,女扮男装已不新鲜,并诱骗表兄带她去青楼“见世面”才是新鲜的举动,这就有点儿……于是到了如今的十六岁,已成功的盛名在外而乏人问津。

就连自家人对其的评价也只一句话:无别的才能,只一张脸面尚能见人。

而这自改了名的骆大姑娘却将这些全不放在心上,照例在家中呆不住,每日只在市井与父兄的军营中厮混。三教九流,文人雅士都能举杯畅谈,闲逛于军中也能与军士们男女不分的玩些蹴鞠啊,摔跤的游戏。早些年父兄看不过,还时常管束劝其多在家看些书或是学些女子该学的东西,没想到这从静不下来看书的丫头却回了他们一句极有学问的话:吾生有崖,而知无崖,以有崖求无崖,殆哉矣!当场回得两人一怔,她却已又拿起马鞭跳上马背和人玩儿马球去了……

父兄管不过,只得算了。又怕其再假扮成小兵的模样混入战场终会遇到危险,便只得常常在上战场时也将其带在身边,但严令只许看不许动,以防累及他人。骆大姑娘在这种时候自然是听话的,但有一次在看到敌方一小兵正趁乱瞄准了骆齐家后背准备施放冷箭时,就把父兄的什么嘱咐都忘了,率先一箭先射了过去,本只是想吓退对方的,却急中激发了潜能将那小兵的脖颈射了个对穿!

骆云畅虽说不是第一次到战场,假扮小兵也有好几回了,但这却是第一次杀了人。回去之后便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无法睡得踏实、吃得安然,也大半月不曾出得家门一步。骆齐家见此情形便也不好再责备女儿,倒还叫儿子好生开解以免骆云畅心中留下阴影。

虽骆云畅自此再不跟随父兄去战场,但“骆家女将”的名声却在市井间很快传开,并且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夸张,最后说得骆云畅简直就是一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一般!

前语加上后言,骆云畅正式名扬西北,也正式荣登不能娶的十大女子之榜首!

如此恶名在外,试问那两个流氓又怎能不怕?

骆府的大门外车马齐备,下人们犹在进进出出的搬运着东西,好不繁忙。骆云畅急跳下马背,脆声唤住门口那个正要跨进门去的蓝色身影:“表哥!”

白绍棠回头,俊眉朗目,极是精神:“畅儿……出门去了?”

骆云畅轻快的几步跑到白绍棠面前:“嗯,去和一些老朋友们道个别。虽然走得匆忙,但说一声还是要的。”

白绍棠便笑道:“半年而已,他们不会忘了你这个淘气鬼的。”

骆云畅淘气的笑:“就是忘了,等我回来也会让他们立即再想起我来的!”

白绍棠失笑,轻刮骆云畅鼻梁。

骆云畅嘻嘻一笑偏头躲开:“我们进去吧,不然我哥又该念我了。”刚转身朝大门还未迈步却被白绍棠拉住了手腕,骆云畅奇怪的回头。

白绍棠说:“等等,畅儿……我有话说。”

骆云畅奇怪:“什么话?”

“关于半年前我提起的那件事……”

“哦……”

“此次畅儿你随姨夫回京面圣,要是京中别的男子……”

“什么?”骆云畅没听明白,“表哥,你为什么今天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想跟畅儿说什么?”

白绍棠有些尴尬,看了骆云畅清亮的眼睛一眼偏开了头:“我是说……要是畅儿你在京中认识了别的男子,可不要忘了我。”

骆云畅一愣,看着白绍棠。

白绍棠躲开骆云畅眼睛继续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表哥……”

“这次畅儿要离开西北,虽说只是半年时间,但是我心里却有些不安,总觉得畅儿会一去不回似的……如果畅儿被京中的人家提亲就此留在京城,那我……”

“表哥,”骆云畅笑了,“你想太多了。我的恶名早已在外,就是京城的人只怕也是避之不及的……如今除了表哥你肯要我,又怎可能入得京城那些人的眼呢?”

“畅儿你的意思是?”白绍棠一喜看着骆云畅。

“半年后我就回来了。”骆云畅并不直接回答白绍棠,又转身往大门内走,“我们还是进去吧……”

“畅儿!”白绍棠又拉住骆云畅左手,“这个你拿着……”快速塞了一个东西进骆云畅手心,然后放开手转身先进了大门。

骆云畅看着白绍棠有些发红的耳根,站着发愣了半响才低头看手上的东西——翠绿的麒麟玉佩,从记事起就见白绍棠挂在腰带上的东西。想了一想,还是收入袖中。

……

从和父兄一起踏上回京的路途,骆云畅就常常把麒麟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一日偶然被其兄骆云广看见:“咦?这不是绍棠的玉佩吗?怎么在你这里?”

“哦,表哥给我的……”骆云畅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绍棠给你的?”骆云广挑眉,“平常让他借我看看都不肯,宝贝得什么似的从不离身,竟然送你了?”

“嗯……”

见自己妹子好似还在发呆的样子,骆云广脸上浮起坏笑来:“在想绍棠?你们该不会……”

骆云畅回过神来,瞪了骆云广一眼:“哥哥,你别瞎起哄好不好?要是被爹听见了他可是会当真的!”

骆云广一愣:“怎么?不是吗?”

骆云畅收起玉佩:“回京路途遥远,表哥只是借我做护身符而已,你就别想太多了!你妹妹我还指着哥哥养我一辈子呢!”

骆云广大惊:“什么!?我不要!”

骆云畅直瞪骆云广:“我偏要!”

骆云广苦着脸:“你该不会是早有预谋吧?”

骆云畅嬉笑:“猜对啦,呵呵呵……”

“你——”

二人正在笑闹,前方传来骆齐家威严的声音:“你们两个,别再闹了。天黑之前要赶到驿站,快点儿跟上。”

“是——”骆云畅欢声回答,立即策马往前奔去。

骆云广看着骆云畅背影,微笑的摇头叹气,遂也催马跟上。

第二章 面圣!

等进了京城地界,骆云畅便改骑马而坐进了马车。

倒不是她自己有此自觉,而是父兄都说她骑马进京城未免太惊世骇俗,还是低调些好。骆云畅自己想想也是,这京城可不比西北,毕竟是天子脚下,自己又怎可随性而为?于是倒也听话的坐进了马车,一路只透过窗户看京城的繁华。

却说父兄送了她回骆家在京城的府邸之后便脚不沾地的进宫面圣去了,骆云畅自在这还是第一次来的据说是骆家的祖宅四处转悠查看,倒也不觉无聊。只是晚间到父兄从皇宫回来,便对她说皇上命她也参加明日在皇宫举行的接风晚宴。

见父兄脸上都似有忧色,骆云畅倒是玩笑的想:莫不是自己的恶名都传进皇宫去了不成?皇上是想看看她这个稀有动物到底长什么样儿吧?

第二日由丫头们将自己打扮整齐了,自己在镜中看了看,又拿起笔来蘸了淡红的颜料在眉心细细勾出一朵西北常见的芙蓉花来,顿时给那本就美丽的容颜又凭添了一抹娇柔,看得身后的两个丫头都是眼前一亮。

见自己父兄初见之时都是眼中赞赏,骆云畅更是信心倍增,等到面见天子时,便按照宫中的规矩向高高在上的当朝天子——葵于泓大行跪拜叩头之礼:“平女骆云裳叩见皇上!”

黄袍加身的中年人坐在龙椅不怒而威,颇好奇的目视阶下跪伏着的年轻女子:“抬起头来。”

骆云畅慢慢直起身体,微笑抬眼看向葵于泓的脸面。

葵于泓眼睛一亮,看了骆云畅片刻,大笑:“好好好,好个水灵的姑娘……朕听说……你在战场上百步穿杨救了你的父亲?”

“回皇上的话,谬传而已……平女不通武艺,又何来百步穿杨之说呢?”

“哦?”葵于泓奇道,“那偷袭者不是你杀的?”

“是平女杀的……平女当时只是救父心切,未及思虑便将箭矢射了出去,原也没料到能射中的。平女胆大妄为私扮小兵扰乱战场,还请皇上治罪。”骆云裳再次叩下头去。

“哈哈哈,”葵于泓似乎心情很好,“身为女子竟假扮男子上到战场,原该治罪,但念你救了朕的上将军,朕就恕你无罪。但是……下不为例。”

“是,平女谨遵圣谕。”

“好了,起来吧……朕还有话问你。”

“是。”骆云裳起身,婷婷站在阶下,并无怯意。

葵于泓眼中再次闪过赞赏,微笑问道:“朕听说……你以‘吾生有崖,而知无崖,以有崖求无崖,殆哉矣’之语而拒绝读书和女学?”

此话一出,不仅骆家父子,很多在堂的人都是脸色微变。

骆云裳垂目一想——他们远在西北的一句私下里的顽话皇上竟然都知道吗?果然是他葵家的天下吗?监视竟是无处不在?现在他当堂问自己这些闲话又是为什么呢?警告吗?提醒吗?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眼角扫视了父兄的方向一眼,骆云畅处变不惊的微笑回答:“回皇上的话,那只是平女的一句顽话而已……平女自知慵懒无才,学也是白搭,所以给自己找的借口而已……让皇上见笑了。”

“哦?朕可不以为慵懒无才的人能说出这么有学问的话……好,朕就来考一考你。”葵于泓想了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可否替朕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骆家父子闻言,顿时便紧张了脸色:自己家的人自己还不知道吗?骆云畅旁的是知道不少,但要说书本上的知识,那她恐怕就连十岁的小娃儿都比不上了!要是她也跟市井那些半通不通的假文人一般只按字面字解释,那可就要糟了!而,问这样的问题,皇上这个用心……当真难说啊!

父子二人默默站在一旁,眼睛忍不住看向骆云畅,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骆云畅不是没看到父兄的紧张,可……这句话应该是出自《道德经》吧?还好听结交之友人谈到过!微笑抬脸看向葵于泓:“天地不情感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圣人不情感用事,对百姓一视同仁……不知平女答得对不对?”

葵于泓顿时朗声大笑:“好好好……骆老将军,得女如此,你有福啊!哈哈哈哈……朕喜欢这丫头!赏!”

骆家父子一颗心刚落回肚子里,连忙又跪下叩头谢恩。

骆云畅自然也同父兄一起跪下,不卑不亢道:“平女谢皇上赞赏,谢皇上赏!”

一句话把葵于泓的赞赏摆在奖赏之前,又是让葵于泓不住呵呵笑,似是心情极好。

正在一片和乐的气氛,忽然殿外一声“烈王爷到!”的高呼顿时让殿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便都转向了大殿的门口。

骆云畅向一旁轻退了一步然后微微侧身,也向门口看去,心就在想:好大的架子啊!竟然敢比皇上还来得晚?我今天就要看看了,当朝这个让所有人都惧怕的“烈王爷”到底是怎么个三头六臂法!

不多时,一袭紫红衣袍的伟岸男人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

骆云畅不得不说这“烈王爷”生得十分好看……与皇上有三分相似,但却比已中年的葵于泓更有气质与气场!年约二五,鬓发稍乱显着狂放,沉静的黑眸却又内敛而隐忍!紫红衣袍上绣着金龙,腰束玉带,脚蹬金靴!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夸张装饰!

骆云畅不禁有些失望:原以为他会更加张狂一些的……

转眼男子已在阶下站立行礼:“臣弟叩见皇上。臣弟因身体微恙来迟,请皇上恕罪。”

骆云畅不禁暗暗在心中挑眉:微恙?在皇帝面前这么光明正大的睁眼说瞎话……呵呵,狂得可以啊!

而龙椅上的葵于泓却已温和的玩笑道:“无妨,烈王爷身体抱恙还来参加接风宴,稍迟片刻骆老将军也不会怪罪的……”

骆云畅听得顿时心下偷笑:骆老将军不会怪罪?嘿!这才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啊!长见识了!

只听得骆齐家在旁连称不敢,骆云畅面上不动声色却心里直叫好戏精彩请继续,哪知却突然闻得葵于泓提到自己的名字——

“烈王爷……这位是骆老将军的千金骆云裳。”

骆云畅没时间去想葵于泓为什么突然向葵于烈提起自己,忙面向葵于烈跪叩下去:“平女参见王爷。”

葵于烈正眼也没有一个,冷淡回应:“免礼。”

骆云畅起身又垂目站着,心里却是不住偷笑:冰山吗?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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