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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囧徒初长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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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挥脸色一红,作势就要拔剑,那是他父亲给他刚打好的一把剑,后脑勺却啪的一声被拍了一巴掌,父亲的声音传来道:“臭小子,看见公主还这么没有家教,丢人现眼。”

原来眼前的这位就是先皇当年极其宠爱的宝贝女儿越洛。

……

那是他第一次去皇家书房,他得知越洛也在,特意擦了一晚上的剑。那些皇亲国戚无一不对越洛大献殷勤。他心中鄙视得很,其实是因为自己找不着机会。

越洛问:“我不喜欢听易经这门课,谁带我出宫玩玩?”众人皆摇头,苏挥说:“你敢不敢跟我去?”

越洛合上书道:“有什么不敢。”走到书房门口回头对众人道:“谁敢说出去,我就……我就要你们好看!”

……

他第一次出征,厮杀之时,只有一个信念:我苏家历来保家卫国,若不能杀敌护国,怎能让你一世长安?征战归来,面见圣上,他单膝跪在大殿上,越洛站在一边,他瞥见这女孩不安分的脚轻轻地点着脚下的地毯。他抬头冲她笑了笑,越洛趁先皇不注意对他吐了吐舌头。

那晚庆功宴,公主不在殿。

“苏挥,我好久没有出宫了,就等你回来带我出去玩了……”

……

在屡战屡胜中,苏挥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海口——马下定天下。那日的庆功宴,他坐在席间,看见盛装的越洛,她的眼睛里有闪闪的刺痛他心里的东西。他沙场厮杀,他连夜归来,他擦了一夜的剑,他想护她周全,保她长安,哪里舍得让她掉泪。

他也听闻那楚国的皇子与越洛的传闻,那又有什么关系,苏挥只是一笑而过,他擦剑的时候更加仔细。

越洛的舞跳得让他过目难忘,那脚步一点点地凉了他的心,杀伐决断的将军,此刻却患得患失起来。他心里没底,因为她一眼也没有瞧过自己。

舞毕,她单膝跪下,缓缓说道:“听闻国君要走,以舞送行,祝国君福寿安康,享尽一人之乐。”

公主就是公主,无论穿着男装的她,逃课的她,任性的她……她就是公主,大气、决断,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皇帝哥哥,我与苏挥将军,青梅竹马,如今他凯旋,我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请皇兄恩准我嫁给他。”这话落在大殿上,是他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声音。

……

越洛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对他道:“苏挥哥哥,你说这若是个男孩,那就得与你一同上阵杀敌,若是女孩……”

“若是女孩?呵呵,洛洛,我哪里再招架得住另一个你?”苏挥笑道。

“苏挥哥哥,你说给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

“长安。”苏挥说。他是镇国将军,她是镇国公主,定能让她一世长安。

那是花前月下,儿女情长。

……

如今,如今她走了,先自己一步走了。

苏挥仰起头来,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疼,然后这种疼不疾不徐地从胸口蔓延开来,细致地一点一点地布满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洛洛、洛洛……那是他春宵时刻轻吟她的名字。

她说:“苏挥哥哥……”

洛洛、洛洛……

心中积郁,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了出来,血滴在雪地上,像是梅花朵朵,红得触目。

“将军……我等愿意誓死追随!”

苏挥笑了几声,他觉得全身都痛,没有伤口,却疼得彻底。然后他用衣袖粗粗地擦了擦嘴角,拔出剑道:“守住雁门关!”将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道:“守住雁门关!”

雁门关一破,中原之内安定不保,他怎么能容忍这些贼人闯入她的故里。

洛洛,他纵使是楚国当今的皇帝,在我眼中仍旧是个贼子,害我华夏,势必远诛!

苏挥骑着战马一人当先,率领最后五百铁骑,冲入楚国的敌群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勇气,十步一人,他的脸上沾着鲜血,他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他的鲜血从盔甲的缝隙中流出。

战无不胜的将军,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他对自己说,然后低吼着冲在最前面。

这是最后的阵地,他不怕死。

他眼前是白马之上威风凛凛的楚云安,楚云安握着长枪,对周围的将士道:“让我来。”

苏挥的血将盔甲染红,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布满风尘,他握着剑,那是他父亲的剑,苏家的剑,镇国将军的剑。

两边的将士让出了一块空地,两军的最高统帅狭路相逢。

一个是满身伤痕,一个是威风凛凛。

“长安?我自会打下一个长安送给越洛,她还是公主!”楚云安大笑了起来,刺破苍穹,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越洛已经死了,所以他笑得很嚣张。

苏挥冷笑了一声:“你这种贼子野心,真是可笑,越洛是我苏挥的妻子,哪里是什么公主!”

楚云安冷笑道,“最强的人,才配拥有她,你配吗?”他的嘴角尽是讥讽。

苏挥直了直身子,紧握了握手中的剑道:“那就试试看!”他策马冲了过去,手握宝剑,在沙场上显得格外英勇。

对于一个将军,战死沙场,是毕生最大的荣耀。

他苏挥,从来不怕死,但他怕输。

他不能输给楚云安,绝对不能!

楚云安冷静地坐在马上,看见冲来的苏挥,然后对后面的将士挥了挥手,数排的弓箭手叠成人阵,一声令下,箭雨如注。华夏的战士喊道:“苏将军!”

他不怕死。

他是将军,三岁习武,四岁习剑,六岁马上能定天下,他是她的镇国将军。

“那你五岁干吗了?找算术老师去了?”

“我不喜欢听易经这门课,谁带我出宫玩玩?”

“苏挥,我好久没有出宫了,就等你回来带我出去玩了……”

“皇帝哥哥,我与苏挥将军,青梅竹马,如今他凯旋,我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请皇兄恩准我嫁给他。”

……

他只见到眼前有女子啼笑嫣然,岁月安好。

那报丧的将士说:“公主差庄嬷嬷让我带给将军一句话——苏挥哥哥,你怪我吗?”

他那时候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镇国将军,守护一国,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这场婚姻不过是这个女子的一时冲动。这青梅他爱了许久,哪怕是冲动,也好过她跟着喜欢的人受苦,备受冷落。

越洛总说人生如戏,不过是戏词需要,而这一切总是命中注定。他老早老早就知道,自己死了,青梅的生活还会继续;青梅死了,竹马就不能活。

怎么会怪你呢,洛洛。

苏挥身中数箭,他对前来营救的将士道:“我死后,将我与洛洛葬在十里梨花坡。”

你是越洛——哪里是什么公主,是我苏挥的妻子。

太后

一切的一切要从长安的大雪说起,那年大雪纷飞,看似平静的宫廷中,似乎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仿佛一点点的声响都会让这个拼命维持平静的宫廷支离破碎。

皇后离开她的行宫,她的脸上保持着一个后宫之主的平静,可是嘴角有着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她很高兴。这个后宫,她可以容下和她分享男人的嫔妃们,却容不下和自己丈夫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女子。

她至今还记得那未央宫在大雪中的庄严,寒风吹过,檐下的铜铃发出轻轻的响声,震落了覆盖在上面的积雪,她就是这样来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的那女子的宫殿里。只要她存在一天,哪怕不在宫里,她都永远做不了这个宫里的女主人,做不了这个天下的女主人,她很介意。

越洛卧在榻上,即使是懒散的模样也美得震慑人心,可是这种美让她十分刺目。即使她出身再高贵,仪态再万千,每次和她面对面的时候,总有克制不住的自惭形秽。

“哀家打扰你了。”她平静地说道,既不是显摆,也不是道歉,只是一个开场白。

越洛仍旧是那副模样,连眼皮也不曾抬过,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轻嗯了一声。

皇后十分讨厌她的这副模样,但是她不敢与她计较,这宫廷中谁不让着她?谁不供着她?所以她只能在对她客气的同时,更加讨厌她。“苏挥将军,为国捐躯了。”她保持着刚刚的调子,努力克制着不让音调看起来有变化,虽然她心里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她希望看见越洛悲伤的模样,最好失控、大哭、凄惨!如今丧夫,她只想坐等她悲痛欲绝,然后自己像一个格外懂事的嫂嫂去安慰她,施舍给她。想到这一切,她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微微颤动。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庄嬷嬷手中的果盆,咣当一声落在青石板上,格外刺耳。

越洛还是那样卧着,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

“苏挥将军,为国捐躯了。”她略微抬了几度声音。

越洛从榻上缓缓起身,单手握着匕首,没有打理的青丝缓缓落在肩上,从榻上走了下来,缓缓走向殿中央的金丝凤纹三角铜炉靠了烤手。这一切,美得就像一幅画。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透过窗棂落在屋外的大雪中,然后她转过头来,出乎意料地冲着皇后得体地笑了笑:“滚。”

皇后没有想过她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震惊之余,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什么?”

越洛顿了顿:“这未央宫,你至死不得跨入。”

她终于领会了过来,气得有些发抖,却不敢失了皇后礼仪,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打个圆场,几乎是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她很后悔自己独自一人来未央宫,如今连个搭手的宫女也没有。

或许这就是皇家的公主,她的笑容不再俏皮可爱,却大体得当,那种从容是她这个外来者永远学不会的。不过她安慰自己,越洛再好,也是个寡妇。想到这里,她平静了许多,然后一路气宇轩昂地走回自己的宫殿。

暮色四合的时候,贴身的太监哆哆嗦嗦地跪在青石板上道:“镇国公主……镇国公主她……薨……”

此刻她正在铜镜前梳妆,卸下步摇,然后捋了捋头发:“可曾留下什么话?”她很满意这个结果。

那小太监顿了顿,用更战抖的声音道:“韩……韩洛来过,带走了……带走了小公主……”

啪的一声,她站了起来,拍在梳妆台上的手震得发麻:“越洛私通敌国,已是难以饶恕,韩洛竟然敢和她狼狈为奸?韩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带小公主到哪里去了?”

小太监脸都贴在了地上:“往城外去了。”

皇后轻轻冷哼了一声,然后她看着那小太监道:“你跟了我这些年,懂我的脾气。死守长安城,韩洛是携皇家血脉潜逃,只要见到,格杀勿论!”

“是!”

“长公主……不,越洛是畏罪自杀!”

“是!”

她继续坐在了铜镜前,卸下一只耳环,然后对着镜子轻轻地笑了起来,镇国公主?镇国将军?楚国皇子?她的笑容逐渐绽放开来,这些人又怎么样?她派兵把守在未央宫,未央宫的消息传不出去,或者说,未央宫能传出怎样的消息,决定权在自己手里。

镇国公主死了,终究是死了,谁会追究她什么时候死的?

苏挥永远不知道身中数箭的时候,越洛卧在榻上摸着他的匕首莫名地流下了眼泪。那时候越洛在想,等夫君凯旋,她要告诉他,越洛是喜欢他的。

越洛最后的话没有来得及说,所以她也不知道,苏挥从来没有怪过自己。

越洛不能活,这后宫、这天下只能有她一位女主人;苏挥同样也不能活,手握兵权,又控军心,无论谁在皇帝宝座都不会稳。

她很得意,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她对着镜子卸了妆容,有些疲态的脸上却蔓延着春潮泛滥的红晕。她终于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外人说那是皇后悲伤过度所致,谁料到这是发自内心压抑多年的喜悦?谁又敢料到?

想到那个小女儿,她蹙了蹙眉,随即摇了摇头,只要她不长在长安,就不会笼络朝臣,更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动荡。若在这宫廷长大,自己还不好下手。韩洛愿意照顾就去照顾吧,反正不久之后,民间就会谣言四起。长公主是罪臣,她的女儿也会很快被人遗忘,没有名分的公主不过是个丫头,能造成什么威胁?

只要派人时不时地盯着就好了,于是她找了曾太尉。

曾太尉跪在她面前叩首抬起头来的时候,她仿佛在他充满爱意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影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妇人在那一刻有些恍神,她目光飘过雕花的窗棂,看见了十七岁入宫那年。那是她头一次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属于皇家的气魄,这种气魄从墙缝中都会蔓延出来。她像吸食罂粟花粉一般,拼命地呼吸着属于皇家的气息。她内心的激动表现在不断起伏的胸部,嘴角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里将是她人生的最华丽的转折点,她要命运对她的厚待,是的,厚待。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仍旧没有产生过后悔的情愫。她常常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论是被先皇召幸的那一晚,还是宠绝六宫的那些年,她从未享受过所谓的快乐。

先皇身体孱弱、长公主主掌政事、越封逐渐长大,这些年她让自己从一个名义上的母亲,变成了暗中招兵买马的女王。她这一生对男女之事从未有过兴趣,却终于在这些动荡的年岁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权力,只有权力才会让她享受快乐的人生。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容不下那个长公主,所以她拼命想置她于死地。可是等到长公主真的死了,她心中的某一角又开始空缺起来。她有些不安,却没有享受到自己要的快乐。只是在等苏长安长大的这些年,她才感受到了掌控权力的快乐。从塞北到江南,她一一布线,财力兵力,让越封都不敢轻易动弹。她不想做女皇帝,却喜欢发号施令,她需要越封做一个傀儡。但是这一切她又觉得有些有违人伦,不过这些算什么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向来如此。

京城内的人她反而不敢轻易用,于是千挑万选她还是决定找曾太尉,谁让他爱自己呢。当年宫墙内自己欢欣雀跃的时候,不是没有看到一墙之外苦苦站着的曾太尉。她那时候觉得自己相比同龄的女子的优势在于,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只不过当她坐上皇后的宝座后,才发现自己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名分。

苏长安长在萱谷,只要有韩洛一天,她就没法动她,所以她遣了曾太尉去看一看,她要苏长安活着,然后像她母亲那样死在自己的计谋里,这样最好不过。她的三次异动是故意放出风声来,她的目的是让韩洛出谷,只要韩洛离开,她就可以动手,可惜她低估了韩洛。那么就让他们一起出谷吧。她对曾太尉说起先皇当年要把小公主许配韩洛的戏言的时候,曾太尉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她恶心他的这种笑。

这不是对待一个皇宫女主人的尊敬的笑,也不是对待一个自己心爱多年女子的爱慕的笑,这是看到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时的笑容。她心里骂他懦弱,活该被自己利用,她厌恶他的一相情愿。

只要他们一起出来,她就有时间有机会对付苏长安。苏长安要什么,苏长安背后的人要什么,她比谁都清楚。那么就让你们看见而求不得吧。

曾太尉的女儿曾半夏死的时候,她在长乐深宫中听闻太尉痛哭,她的心没来由地抽了一抽,随即她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对他厌恶到了极点,一个没法掌控自己情绪的男人如何能成大事?所以他一辈子要在自己跟前唯唯诺诺。

不过自打那以后,她似乎觉得曾太尉这只风筝飞得有些远,不过那时候她无暇顾及,她的棋局已经布好,正是收网的成败之时。

苏长安的和亲,长公主的正名都在自己的手里,虽然途中出了一点岔子,她还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控。韩洛?她轻轻一笑,一早就晓得这个男人心中想着什么。人嘛,总有软肋,韩世子也不会例外的,她喜欢看见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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