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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桥平-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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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跟着这位林大人进了镇子，却只是横穿镇子而过。
回了军营，更是一片浓浓的紧张气氛，空气间也隐约能闻见硝烟味——说起来，其实这里的火器已发展得相当好了。
只是这一路上琢磨着，也没发现花杉公主说的“一看就知道”的事是什么？
——难道说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发生了战事？
适才听说的裘将军已向西出发……行军之前必然多少要整备一段时间。所以，甚至可能是在我和十四王爷被西信灵猫困住的时候就发生了什么？
杜文的行为若是要和平章王的分开来看，莫非她当时对十四王爷下手，还因为十四王爷当时手上正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平章王，而杜文这样做，只是为了将这消息拦截下延迟一段时间？这消息和现在发生的情况之间，是什么关系？
西信灵猫的出现，又和杜文有关系么？
这些疑问想着想着，也不见出路，愈发的头晕。
到了之前住的地方，杜玖抱着我下马回了帐中，而之前的那两位婢女很快上来便帮我简单擦身更了衣。
随后又将我扶到了帐外，上了一辆马车——帘子掀开的瞬间，又吓了一跳。
没想到端坐在内的，竟是适才不知何时不见了的花杉公主，此时正微笑着望着我，点头道，“淡姑娘。”
说完，她便起身过来扶我坐下。
“……嗯。”迟疑着应声。
回望她的笑意，竟一时愣神。
实在是……似曾相识。
听说是西信乌国长大的，那么，或许，以前，也是很熟悉的关系吧？……至少，是认识的吧？
“好久不见。瘦了。”花杉公主微笑着说道，拉过我的一只手打量，眉眼间浮现的亲切，似曾相识。
却又几分陌生。
“咱可是好久没挨得这么近了。”她继续道。
“……？”
“小时候，时常见的。西信的女孩子是十三及笄，我也在那年出嫁，在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了。”花杉公主笑着点头道，茶色眼瞳也染着几分温和笑意，以及，几分哀色，“……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绿水桥平 第143章 瓮鳖（3）
回望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摇头。
对花杉公主，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或许在梦中曾见过。醒来，记起的零星片段，却丝毫不见。
“……抱歉。”
花杉公主摇摇头，轻叹一声，道，“别道歉，不是你的错。真要说起来，该道歉的，是我们……太过大意……再……”
话未说完，又有人掀了帘子——杜玖探身进来，只是环顾一周，确认了什么，总是表情冰冷的脸上。不过视线相对时，漆瞳深处，似可寻见一丝笑意。
杜玖终究是没说任何话，又退出身去，帘子倏然落下。
几分燥热的空气间，泛开一阵隐隐波动。
想问他这一场是否跟着一起，这几秒，却没来得及开口。
坐在身边的花杉公主不知为何却笑了出声，侧过身，一手掀起了窗帘，转头示意我向外看。
向外望去时，映入眼帘的，正好是杜玖飞身上马的瞬间，动作十分的干脆利落，虽说不是第一次见了，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只是望着，便觉得眼厉害。那一瞬间，映在眼底，久久不去。
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在瞬间占满了心跳。
似乎是在害怕在。害怕下一秒，似乎就会发生什么……就好像，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什么……很可怕，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放心，他会跟着的。”花杉公主微笑着说道，手一松，窗帘倏然落下。
“……？”
“他舍不得。”
“……舍不得？”疑惑地望向她。
花杉公主眨了眨眼，笑意几分灿然，“自然是舍不得你了。”
舍不得……我么？
“原先我也以为他和那些人一样。不过，现在看来，他……”花杉公主说着，轻叹一声，再没了下文。
和那些人一样……又是哪些人？
……杜玖，真的是不一样的么？
“公主……”才开口想问些什么，却见她猛摇了下头。
“别叫我公主，要是你不介意，还是叫我一声杉儿姐姐吧，像以前一样。”花杉微笑道，“其实说起来，虽一直未有封号，你也是我们西信的公主的，再真不过。”
“……好。”
“杉儿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马车忽然晃了一下，倒是终于出发了。
“这马车将往何处，我也不知。”花杉公主道，神情转为严肃，“逼入绝境，也只好一睹了。”
大概是见我仍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她愣了一愣，笑了，几分苦涩，“抱歉。既然你都忘了，我还是该解释得详细些。”
“……嗯，麻烦了。”
关于面前的这个西信公主，偏偏是想不起任何，哪怕是片段，只是莫名的有种熟悉和亲近感。说不清的信任感……是大脑深处残余的记忆么？大概，是可以相信的吧。
“今晨，尚国正式向西信宣战，派出的平章王部队，大概是经由守善关出兵。而在昨日，西信乌国军队袭击了尚国西的一处平章王不堆所驻守的关隘。”一字一字，说的很轻，却有莫名的沉重。
“……乌国？”
那不是……花杉公主的父王封地，也是听说的我长大的地方么？
可……为什么现在，西信乌国的花杉公主就坐在我的身边，身处平章王的大本营，还有平章王的士兵护送着去某个不知道的什么地方？
“看起来，情况确实是很奇怪呢。”花杉公主了然的笑了笑，又多了几分苦涩，“袭击平章王的部队，并非西信乌国。而这一点，平章王也很清楚。只不过，这件事，关键的不是当事人知道什么，而是外界看起来是什么。”
外界看起来，是西信乌国袭击了尚国。如此一来，双方都是不得不出兵。
否则，就将会是叛国。出兵，力量的折损是必然。得利的，却是在其中挑起这一争端的不知哪一方势力——西信，亦或是大尚皇帝？
甚至，可能是西信国主与大尚皇帝双方联手。
对年轻的西信国主而言，乌国明显是个威胁。而大尚皇帝，在除掉西庆王之后，目标也一定在了平章王身上。
……所以，大尚皇帝挑了这个时候派杜玖来建军是为了什么？
还是他一贯擅长的一石二鸟么？
撤销对我的通缉令，放任杜玖将我带入平章王的军营，又是为了什么？和现下的这个局面之间，是有什么关系的么？
“暂时，我也是回不去了。”花杉公主轻叹着到。
这是我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处露出了一截白纱布。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视线，花杉公主伸手将袖子挽了些，露出了一截包扎好的纱带。
“只是皮外伤，没大碍。”
“……什么时候？”
“前日，半夜。”花杉公主轻声道，眉间轻蹙，“被偷袭了。紧接着的，那些人，正是打着我的旗号偷袭了尚国兵营。”
“若不是我还活在，只怕这件事真要如他们所愿了。”一声长叹，眉间忧色凝重。
我却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只是幸好……既然现下是身在这里了，就算平章王的意思是监禁——不过是礼貌的那种——至少，也是平安的了。
若是西信国主与大尚皇帝联手，那么……形势一旦明了，平章与西信乌王，也势必要明确立场了。
听花杉所说，还有适才在镇外所见，能确定的，也只是平章王已出兵——究竟是否真的会打起来，又是否会拖上一段时间……都还难说。
这一场博弈，也已进入了白热化罢。
“……接下来，杉儿姐姐是什么打算？”
“我？”花杉说着轻笑了一声，“那平章王看着虽不是个好人，不过至少，暂时还是能提供比较像样的保护的。”
没想到会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在听到她说“平章王看着不是好人”时，不由也笑了出来。
说的倒是实话，却是直得有些过了……想不起来，或许，她就是这样率直性子的人罢。
打从心底，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对两边都不好。”花杉继续道，“所以，接下来，你叫我一声林姐姐就好。记住，我可是你的表姐哦。”
若是被人发现了，不论是对西信乌国，还是平章王，都可能会被坐实了“叛国罪”吧？若是平章王因势不得不“澄清”自己，而杀了花杉公主，那么，西信乌国也平章王之间只怕真的是要打起来了——只怕是假戏真演，最后又变了真戏。
同样的，大尚皇帝既将我以“奸细”罪名关入天牢一次，要再来一次，也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只好在这个时候，将花杉公主和我都藏起来。
只是——
“……林？”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她选这个姓氏，大概是和“杉”字中的“木”有关……不过，还真是好多“林”。
“ 妹妹不喜欢？那换一个？”花杉公主却是将我的笑当了真。
我只好连忙解释说是想到了表姐这个说法其实也是真的，所以才笑了。
说着话，很快觉着困了——大概是昨晚和西信灵猫周旋了太久，精神总算放松，一下困意席卷，还想再问些关于西信灵猫、以及更多的其他事，一时也再没力气开口了，便如此沉沉坠入一片熟悉的黑暗。
再睁眼的时候，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淡橙纱幔，烛光轻晃其间，不由吓了一跳。
这一觉，倦意还未全然褪去，不过确实是睡的相当踏实，只是手上使不上劲，只能这么睁眼躺着。
也不知该唤谁过来。
所幸过了不到两、三分钟，听到有人走近——转头去看，又是吓了一跳——竟是萍嫂！
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杜府的萍嫂！
眨了眨眼，没看错，竟真的是她。
萍嫂温和地微笑着，莫名的很熟悉亲切，“如夫人总算是醒了。老爷他每半个时辰就来一趟，才刚走不多久。
第144章 瓮憋（4）
“萍嫂，好久不见。”沙哑着嗓音，禁不住微笑地打招呼道：“……这里是？”
室内布置十分简陋，卧室不大，四面泥墙刷了白漆，却已经泛黄，甚至有几处剥落。禁闭着的窗前一张褐漆木案，边上是一个木头架子，搁了些盆罐之类，最下一层放了几个包裹。虽如此，倒是打扫得很干净。环顾一圈，至少一眼没瞧见一处蛛网，甚至木案、木架也几乎没有蒙尘。
“枣村。”
萍嫂答道，俯身端了床边小圆桌上的白瓷水壶，倒了一杯水，一手扶我起来，另一手将水送到了我嘴边。
虽不知具体方位，不过，大抵情况是了解了。
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吧。虽不知花杉公主是否会和我待在一处。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却还是想再见她，还有些问题，或许杜玖不会说，但也许可以问她……
望着认真地倒水的萍嫂，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淡姑娘还是看出来了。”“萍嫂”夜宵了，说道，“她”的声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却不是我原以为的杜林的声音。
清澄的嗓音，含着笑意，似水似雪般透净。
一抬袖，一转头，换下了人皮面具后的脸，竟是——十四王爷穆念？
“……你……”愣愣盯着，惊讶得说不出话。
“嗯，是我，穆念。”穆念说着，抬手又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褐瞳轻眨，又低下身去，将脸靠近了我的手边。
一时尴尬，也只好认真起来，稍抬了手，狠力扯了好几下。
被扯的地方霎时变得通红——想来他这样近乎苍白的皮肤，应该是比较薄的……顿时失了主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想到原来十四王爷也会易容术，连声音也模仿得这样像……也可能离开杜府好久，对萍嫂的声音已经记不太清了吧。
“货真价实，不用再验了。”门口方向，传来了杜玖的声音，不知为何，那种冰冷透骨的感觉又回来了。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紧接着隔了里外间的蓝花布帘被人掀开。
杜玖大步踏入。
穆念轻声笑了出来，直起身，向大步而来的杜玖抬手抱拳，浅行一礼，“果然守在这儿就能见到你。”
杜玖没答话，却是冷冷瞪了他一眼。
穆念又是失笑，“这玩笑，又只我一人觉得好笑了。也罢。”
“那里，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杜玖低叹一声，总算收起了那副冰冷的神情，眉眼间却是疲态尽显。
“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穆念说着笑着，“我可没有那么大胆，直接闯到九哥那里去。”
九哥……在这里的王爷，除了十四王爷，家就是平章王了。
原来，平章王排行第九。
杜玖只是静静望着他，没说话。
穆念几分无奈地轻声笑了笑，道，“接下来，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已经知道了。”杜玖淡声答道，语气确有几分不客气。
穆念仍是微微笑着，不以为意，继续道，“所以，临走时特来和朋友告别。”
刹那，杜玖半眯了双眼，捉摸不透的表情——下一刹，却又恢复了常态，轻点头道，“万事小心。”
“十四王爷……是要去哪里？”
隐隐觉得他的话有些严重。
他和对酒，不是一直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来……可，需要亲自过来告别的，难道说是……
不会再见不到的。
心没由来地揪紧。
不想……不要再离开……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认识我的，还救过这么多次的……在失忆之前，还曾是朋友……
思绪乱转到这里，才发觉，他说的向朋友告别，这个朋友，也是包含了我的吧？
“一个很远的地方。”穆念淡笑着答，澄澈褐瞳浅映烛光轻泛，刹那，遥不可及，“放心。只是因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所以我才特地过来告别一声。会平安回来的。”
一个很远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吧。
能知道的，只是，他说了会平安回来。
除了相信。在没有其他可以做的。
“等你回来。”杜玖淡淡说道，漆瞳微眯，静望着他，乍看起来却是十分吓人。
穆念却是笑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二人的默契，一定早已克服了杜玖那张冷脸的表象吧。
忽然他二人面色一凛，穆念迅速转身向我抱拳告别，口中说了什么，却是没有出声。
接着他一个闪身，便接力在墙上蹬了几下，飞身上了房梁，隐没在了烛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却很稳。
紧接着，外间有人轻推门而入——见杜玖仍是淡定神色不变，也没有出现更多的戒备反应，心下也不甚紧张，只安静望着门帘方向。
那人走了几步，大约在门帘后停了下来，说话道，“卑职奉王爷吩咐，专程送药过来。”
好像在哪里听过……是那个为平章王牵马的林大人的声音。
“进。”杜玖冷声应道。
那位林大人走了进来，一手稳端着一碗满满黑黏药汁的青花小盏，“王爷吩咐。极好的疗伤药汤。”
……疗伤？
这屋里，好像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需要……
青花小盏端到了近前。
黑黏的药汁，闻起来是一股淡淡的甘甜……视界刹那模糊成片，脑内一阵眩晕，心底没来由袭上一阵恐惧。
……曾经见过的……曾喝下的。
“放下吧。”
杜玖的声音，一下穿透眩晕，总算将思绪拉回了些。肩头一热，是他的手轻搭在了上面。
就像在说着“不要怕”一样。
青花小盏就放在了门边小案上，那位林大人浅鞠一躬，退了出去。
杜玖走了过去，端起那一小盏黑乎乎的药汁，凑近一嗅。
“放心，喝吧。师叔他暂时还赶不过来，现下也能将就了。”杜玖点头道，“不必担心。那药虽也是这般颜色、质地，不过，味道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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