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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胥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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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这也是她一生唯一一次示弱。可终归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否则绝无可能问他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你知不知道那些话,我听了很难过。”

脸上并没有那么多难过的表情,瞳孔却已涣散,映不出漫天大雪,映不出他苍白的脸和暗淡痛苦的眸色,但她还是吃力地开口:“你说我心肠狠毒,可注定要造一场杀孽,由我来动手不是更好吗,坏人只需要一个。”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不好。不过,也没什么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过了今日,我还能活着。”声音那么柔软平静,却像利刃,一句一句,一刀一刀割在人心头。

他的手抚上她脸颊,原本就抖得厉害,沾到她眼角湿意,抖得更厉害,像是被火炙烤,可即便那样,也没有收回来。

他抱着她,不顾那些血渍,脸紧紧贴在她额头:“你没什么不好,我说你不好的那些话,都是被你气急了随口胡说。你嫁到公仪家来,什么都很好,唯一的不好,只是不愿意为我生个孩子。”

他像是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但那些,我不在乎。”

她靠着他咳嗽许久,还有泪珠挂在睫毛上,却突然笑了:“我这一生,真是个笑话,被父母抛弃,被养父欺骗,又去骗别人,把自己也……这场雪下得真好啊,所有的污秽都掩埋掉,一切都在今日终结……”

她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瞬光彩,声音极轻,“事到如今,你还肯这样哄我,我很开心。”手伸出来,似要抹平他眉间的褶痕,终归是无力地垂下,极轻的几个字飘散在风雪里。

“阿斐,好好活下去。”

大雪扑簌不止,积雪被那些光矢融化,显出浮云台玉石铺就的地面,遍布血痕的泠泠水光里,印出毫无生气的两个影子。

他想要抱起她,却重重跌倒在地,泪水滑下来,落在她脸上,可她已不能感知。他极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要让她听得清楚:“我没有骗你,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你,我会救公仪珊,因为千河的光矢伤不了召唤它的主人,你不是我的姐姐,我很高兴,说出那些让你难过的话,那些不是真的。”

可她已不能回应。他的唇靠近她耳畔,声音极轻,像是她还活着,他怕吵到她,却忍不住要把心中的委屈说给她听:“你究竟是怎样看我的?你的弟弟,还是,一个男人?”可她再不能回答他。

浓云渐渐散开,千河再度沉睡。

卿酒酒是这样死去,这便是公仪熏被封印的最后的记忆,再次陷入黑暗之时,我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柸中无休无止的大雪,一身白衣的公仪斐拥着卿酒酒坐在苍茫的雪地里,像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

第三卷 柸中雪 第六章

『纱帐围出的这一方天地,雪芙蓉大朵大朵开在帐顶,眼前的这个人,有好看的容颜,笑意含在眼帘,是我留在人世的执念。』

从公仪薰意识里抽身而出,她竟然还在沉睡。藤床一侧的安神香燃了一半,虽然不能闻到味道,但看公仪薰形容,可以推测这香质量很好。

我很踌躇该怎样来告诉她这结局。其实她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让人为她解惑,说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是因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对活着这件事产生怀疑罢了。

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为了还债才凝聚成魅,让我看她的记忆,也只是想得到确认,倘若什么恩怨情仇都在前世便了结,今世她的存在便毫无意义,她希望我说出口的话,是她从头到尾都对不起公仪斐,她还欠着公仪斐。

这是在潜入那段记忆时,有一瞬的无意与她神思相和,所读到的她的思绪。

可事实并非如此,辜负公仪斐的那些,卿酒酒最终以死偿还。死后留在这世间的执念,也不是因对他有所亏欠。

所幸五年之后,她回来了。可真是很难解释为什么她回来了,公仪斐却是那样的态度。他不是到她死都还深爱着她么?难道说终归是时间强悍,再如何深厚的情感也敌不过光阴摧残?

沉思半天,我跑去屋里给公仪薰留了张字条,告诉她在这段记忆里看到七年前公仪家被她所毁,而她死于家变那日的流箭之中。

很多事我都不明白,以我此时水平,贸然和她解释只是鼓励她自毁。一只为还债而生的魅,她不需要太清醒,可也不能太糊涂,即便本不该以献祭的姿态为偿还而活,先暂且这么以为也好,至少给我时间把这些事搞清楚。

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严肃的问题一边往院外走,想着要回去画幅鱼骨图来全面分析下,完全忘记身边还跟着慕言。一不留意撞到他身上,我揉揉额头,他抄着手居高临下冷冷打量我:“不是说等公仪薰醒过来我们才能出来吗?”

我愣了愣,顿时想起半个时辰前是怎么骗他的,铁的事实面前,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个时候除了以不变应万变没别的办法了。

我镇定道:“你听错了。”

他挑了挑眉:“哦。”

我点点头道:“嗯,你肯定听错了。”

他不动声色笑了笑:“连耍赖都学会了,很好。”

我挺起胸膛,凛然无畏道:“说我耍赖,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好看的玉雕娃娃,乍看有点像我,云淡风轻道:“昨日得了块好玉料,雕了这个本来打算送你的。”

我默默地把挺起的胸膛缩下去,抱住他胳膊:“我再也不和你耍赖了,都是我不好,我真是太坏了。”承认完错误立刻伸手去抢那个玉雕娃娃。

他手一抬,轻飘飘躲过,似笑非笑遒:“求我啊。”

我飞快道:“求你!”看他没有反应,握住他的袖子:“求求你!”

他愣了半晌,一边扶着踮起脚抱住他袖子的我站好,一边把娃娃放进我摊开的掌心里:“……你要不要这么没骨气?”

我认真观看手心里的玉雕娃娃,发现果然长得很像我,心里很开心,听清楚他的话,想了想,“那就有骨气一点吧,那你今天晚上不要睡床了,睡地上吧。”

“……”

我觉得我本质上应该是个贩梦的,这职业一听就很神秘高雅,但最近办的事没一件同贩梦有关系,所作所为只是朝仵作或细作无限靠近。

几日前巧遇君玮,他觉得长此以往总有一天我会发展成个百晓生,开一座堂口专门做帮人探案的生意,还站在文学家的高度高屋建瓴地为这座堂口取了名字,叫做拂尔摩丝情报堂什么的,认为这很时髦地含有一点羽族风采,又不失华族风范,是一个一旦用了就会红遍九州的好名字。

我想,将来怎么样着实很难说,关键是现在,我要怎样才能搞清楚公仪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让君玮去色诱是不成的,公仪斐好似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也许可以,要不然让他去色诱公仪斐的夫人?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如何同君玮提议才能让他不忍拒绝,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两句鬼斧神工的劝词,赶紧爬起来想要下床将它记在纸上。

慕言正半靠在床头看书,散了头发,身上仅着丝制中衣,一条腿微屈着挡住床沿。我风风火火地就要从他腿上爬过去,被他一把拎回床里,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来:“这么坐立难安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我脸红了一会儿,假装很痛苦地咳了两声,病弱道:“没,没有……”但还是不死心地想下床。我着实是个没什么记性的人,此时不记下来,明早起床八成就忘光了。趁他好像没注意,一点一点往床尾挪。

他没有理我的小动作,抬手翻了一页书,突然道:“公仪薰的事,你是无论如何都要管了?”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想管?”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你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我撇撇嘴:“我小时候的事你就不知道。”

他合上书,屈腿撑着腮:“那你说给我听听。”

若是往常,我一定兴高采烈地自己就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了,可这次不一样。

看到公仪薰就像看到我自己,无法想象,若是没有胸中这颗鲛珠,即使我得以重生,也是凝聚成一只不知前尘的魅,再也记不得慕言就如同她不记得公仪斐……我跪坐着趴在慕言膝上,轻声道:“我想帮公仪薰,搞不好我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帮她的人了,你想,如果就连我也不愿帮她,要是有一天我需要谁来帮我,可世上唯一帮得上忙的那个人却不愿意,那可怎么办呢?”

灯火微漾,带得屏风上烛影摇晃不休,良久的沉默,我都觉得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他了,头顶却响起他沉稳嗓音:“既然如此,与其让你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我来告诉你。”

我惊讶抬头,正见他探身吹灭床头的竹灯,床前唯剩几握月光,他回身摊开薄被,将我拉进被子里盖好,差不多入睡的准备都做足了,才缓缓道:“公仪薰两年前凝聚成魅,是陈世子苏誉相助,这桩事,你大约知道。”

我枕着他手臂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问我:“你觉得苏誉为什么要帮她?”

我想了想:“听说公仪斐的母亲雍瑾公主是陈王的妹妹,公仪斐夫妻算来该是苏誉的表兄表嫂。”又想了想,“可这也说不通啊,帝王家又不比寻常人家,哪有什么简单的亲戚帮衬。”

他表示赞同:“你说得对,帝王家没有什么简单的亲戚帮衬。苏誉肯帮公仪薰,是因在公仪家被毁的前几日收到她的信,信中附了公仪家世代相传的铸剑图,她以此为酬,请苏誉想办法助她凝聚成魅,硬求一个来世偿还公仪斐。公仪家的铸剑图价值连城。苏誉答应了这桩买卖,以一座城池的财富请来秘术士,用了五年时间使她成功凝聚,将她送到了公仪斐身边。”

一直困扰在眼前的迷雾似乎终于拨开了一点,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我狐疑地瞟他一眼:“按理说这该是秘辛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停了一会儿:“这件事,当年是我去办的。”看我没有搭话的意思,缓声道,“魅这种生物,凝聚成功很不容易,连请来的秘术土都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这事一直瞒着公仪斐。本以为到时候将人送到他面前,对他是桩惊喜,没想到五年后这一日来临,他已不认得她。”

我吃惊道:“怎么会,不过五年,她的模样也没有变化。”

他似乎陷入某段沉思,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道:“他喝了千日忘。”

我不太明白:“千日忘?”

他可能被我的无知打败,不得不耐心解释:“那是种用秘术炼成的奇药,喝了会忘记很多事。公仪斐喝下那药,把卿酒酒忘了。”

我一阵愣神,慕言已侧过身来。我还枕着他手臂,一下子变成躺进他怀里的姿势,心口紧紧贴住他胸膛,脸颊还埋进他肩臂。我往后退了退,被他捞回来,取笑道:“躲什么躲。”

却没有如往常那样继续开我玩笑,只是调整了睡姿,开口时已是一副讲故事的口吻:“那其实也是传言。据说两百多年前,苏家曾对公仪家有恩,为了报恩,公仪家同苏家定了契约,发誓世代侍奉苏家。后来天下大封,苏氏被分封至陈地为王,陈王要一批文臣武将做明棋,还要一粒隐于市野的暗子,公仪家便充当了这枚暗子。”

他顿了顿,“柸中公仪家是陈王暗地里一支绝密的军队,用在最棘手、最需要摧毁的地方。这个家族的人,暗地里杀人,暗地里被杀,历任家主没有一个活过了四十岁。到公仪斐这一代,他大约是急于让家族摆脱这种宿命,才有了你在公仪薰记忆中看到的那些。”

我沉默一会儿,闷闷道:“可这代价也太大了。”

他微垂了头,吐息就落在我耳畔,我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他的声音倒是很正常:“这代价其实并不大,只是考量的角度不同罢了。公仪斐大约没想过卿酒酒会死,归根结底是两人了解不深。公仪家转移的那些家业不靠公仪斐就无法维系,可卿酒酒的死差不多整个毁了他。听说自那日后,公仪斐闭门拒客,终日以酒浇愁,族中事务一概不理,公仪珊没有办法,才去药圣百里越处求来千日忘,强迫他忘记了卿酒酒。”

我觉得奇怪,干脆从被子里爬出来,居高临下指控他:“可你们明明收集了卿酒酒的记忆,为什么要将它封起来?她后来也回到公仪斐身边了啊,你们也没有让公仪斐想起来那些事!”

他抬手将我拽下,右手搂住我的腰:“再乱动就起来抄三字经。”

看我被威吓住,很配合地确实没有再动,才低声道:“帮卿酒酒提取出那些回忆,是因苏誉不知他们是姐弟,后来得知他们一胞双生,料想那些记忆太过痛苦,才将它们封印成珠子放进公仪薰的眼睛。公仪斐喝下千日忘什么都忘了,真的以为凝聚后的公仪薰是公仪家失散在外的骨血。他一心把她当作姐姐,她也以为他只是弟弟,这种单纯的姐弟关系不是很好?”不等我回答,轻叹了一声,“至少那个时候,看上去没什么不好。倒真是令人想不到,他们俩其实并不是姐弟。”

我想了半天,竟然觉得他说得很对,一时无话。

床外两重帷幔,只放下内层纱帐,徘徊的月色幽幽踱进来,柔柔铺在耦合色的锦被上。慕言垂眼看我:“公仪斐的事就算完了,倒是你,这么费力地偏着头,像是不想看到我似的……怎么回事?”

我稍稍把头偏回来一点,踌躇道:“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我……我会紧张。”说完小心翼翼地掀起一点眼皮去看他。

他怔了一下,唇边竟浮出一点笑意,手指拨开我的额发,我正觉得纳闷,反应过来已被他压在被子里。

想要往后退,根本连动一动都困难,心里茫然地想难道今晚是要圆房吗,却听到他带笑的嗓音:“看来的确很紧张。”

我恼火得很,这明明是在耍人吧,正要去推他,他的手却落下来,抚上我额间的那道疤,柔声道:“明日,我要启程去赵国了,不能带着你去。”

推他的手抵在他胸口,这柔和的月色,甚至能看清他漆黑瞳仁里我的倒影。又是分离。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但新婚就要小别着实没有人性。

纱帐围出的这一方天地,雪芙蓉大朵大朵开在帐顶,眼前的这个人,有好看的容颜,笑意含在眼帘,是我留在人世的执念。

我轻声道:“以后我们的新房,一定要一张很大的床,要很多很厚的帷帐,就像是从尘世隔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嗯了一声,唇贴过来落在我嘴角,我闭上眼睛,紧紧搂住他脖子。

临别时,慕言将执夙留给我,听说是昨日刚到孤竹山,除此外,还有好几个身手高强的影卫。莫名其妙身边就多出这么多人,我觉得烦恼重重,在公仪家还好,一旦出了公仪家,这堆人的一日三餐该怎么解决呢?

考虑半天,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我完全可以假装不晓得身边跟了影卫,慕言说不希望我再继续插手公仪斐这件事,却留下这么多人保护我,看来他也不相信我会乖乖待在孤竹山等他。

我的确没想过还要继续留下,他说公仪斐的事就算完了,我却不认为这该是结局,早在昨夜入睡时就想过,等他一走,要立刻挟持百里瑨溜出公仪家,去找他叔叔百里越求到千日忘的解药。

其实是我多管闲事,明显违背师父教导的乱世处世哲学,并不是心肠好,只是在下决定时突然想起公仪薰。

她说:“人不是因记忆而存在,是因他人需要而存在……如果生前的记忆里有谁曾真正需要我,那也是好的。”

不知当初卿酒酒是以怎样的心情写出那封信,请苏誉在她死后助她凝聚成魅,而时光荏苒,一晃七年,好不容易凝聚成魅的公仪薰,她一直在寻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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