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阳师-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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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只是有些觉得能出人头地真好啊。仅此而已。”

　　　　不过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来想要出人头地还真是不容易。

　　　　当决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就觉得只有得到地位才能做想做的事。

　　　　“真困难啊！”

　　　　终于察觉到这点的昌浩，大大的叹了口气。

　　　　所以安倍晴明才会拥有了那样的地位啊。作为一代大阴阳师，他不必担任公职，却无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一直静静倾听着的彰子，用一只手托着脸颊陷入了思考。

　　　　“是啊出人头地之后地位上升，虽然责任更重了，但某些方面来说也更自由了。如果是为了将来考虑，那这的确”

　　　　“的确啊，如果是为了将来考虑，昌浩也必须有相应的地位才行啊。”

　　　　小怪若有所指地说着，随后嘿嘿的笑了起来。昌浩和彰子一脸懵懂的看着它，随后互看一眼，一起凑过去问道：

　　　　“将来？”

　　　　“相应的地位？”

　　　　但小怪只是一个劲儿的笑，什么也不说了。随后血红的瞳孔趣味盎然的闪了一下。

　　　　那天晚上，昌浩和小怪一如继往的爬上了围墙，跳了下来。

　　　　“其实从大门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也无所谓吧。”

　　　　“嗯，不过总觉得好像是要告诉别人自己在干什么一样。”

　　　　“感觉不好意思？”

　　　　“对，就是这个。”

　　　　一边往昨晚遭遇夜行的朱雀大路进发，昌浩一边想起那个不可思议的“影”。

　　　　四处飘荡的仿佛在寻找什么的魂。

　　　　不知何时连这残存的意识也终究会消失，融化在吹往虚空的风中吧。

　　　　昌浩在意的是，它究竟在寻找什么。还有那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的悲凉的声音。如果自己能有更强的灵力，或许能够听他叙说。

　　　　他想：还得加强修行啊。总在需要时才感觉“要是当时能好好修行就好啦”，一直这样后悔是不行的。

　　　　而从这方面看，敏次倒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真是个认真的人啊，只是有些地方太过固执。”

　　　　一阵寒风吹过，昌浩打了个冷战。低头看着脚边，是若无其事走着的小怪。感觉到他的视线的小怪，仿佛察觉到他的意图一般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啊，你的态度怎么那么差啊。”

　　　　“烦死了烦死了，你脑袋里想什么我早就看透了，晴明的孙子！”

　　　　“不许说孙子！有什么不好的啊小怪，反正你的皮毛也只是装饰。”

　　　　“我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又不是为了这个。”

　　　　深夜中万籁俱静的大街上，出现了一只人类看不见的妖怪，和一个本该乖乖在家进行斋戒的少年所构成的相互争辩的画面。

　　　　就在他们近处隐身着的十二神将之一的六合，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事不关己地静观着这两人。

　　　　看着两人停下脚步开战，六合只得有些厌倦地环顾四周。

　　　　每次的争辩都没什么进步，会把这看成两人在吵架的，估计不只六合一人。而对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昌浩和小怪来说，似乎已经成了交流感情的必要方式，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因为隐形了，所以常人看不见六合的身影。想要看见就必须具有彰子那样的灵视力，但连晴明之子吉昌，也无法看见隐形的神将。

　　　　大路宽约八丈，而昌浩他们则差不多走在路的正中央。

　　　　就连沉迷于毫无结果的争辩中的两人，也终于发现有些不对。

　　　　“朱雀大路……？”

　　　　昌浩低低的念道，随即跑了起来。小怪也跟着跑了过去。

　　　　六合刚想追过去，但地面仿佛有什么拽住了他的脚，于是他放弃了。

　　　　有种气息。

　　　　这气息给人熟悉的感觉，是种透彻而寒冷的灵气。

　　　　六合猛地一回头。

　　　　在离自己大约四丈远的土墙上，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

　　　　他以隐身的姿态打探对方的意图。他要看看那个女人，是否拥有能看见自己的“眼”。

　　　　拥有彰子那样灵视力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如果只说灵视力的话，彰子是当之无愧的当代第一。她连细微漂浮的神气都能捕捉到。

　　　　立在土墙上的风音环视着周围叹了口气。它仿佛在找什么东西，而且，她完全没有发现隐身了的六合。

　　　　忽然响起了啪嗒啪嗒的拍打翅膀的声音。风音伸出手，一个漆黑的身影落在了她的手臂上。那是一只低鸣着的双头乌鸦。

　　　　“……，……，……懂了吧。”

　　　　从乌鸦嘴里传出的话语，却不是乌鸦所说的。虽然沙哑到几乎无法听清，但那确实是人类男性的声音。

　　　　风音垂头丧气地嘟囔着。乌鸦闭上嘴，跳上了她的肩膀。而这次，和刚才发出男性声音不同，是右边的那个头，它好像在安慰风音一般把嘴靠了过去。

　　　　空中传来微弱的乌鸦叫声。那是和普通乌鸦不同的低鸣。风音笑了笑，轻盈地跃起身子，仿佛被卷入黑暗中一般消失了。

　　　　六合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她身上有很大的破绽，如果趁其不备突然袭击，很容易就能击败她。毕竟她曾想要取其主人安倍晴明的性命。但神将是不能伤害人类的，最多也只能将她抓起来。

　　　　但现在的六合连去抓她都做不到，他仿佛被法术束缚一般，全身僵硬的站着。

　　　　乌鸦左侧的头发出的那个声音。

　　　　他从来不曾忘记过的声音。

　　　　“——难道是，那个男人？”

　　　　六合不带任何感情的黄褐色瞳孔不安的颤动着。

　　　　逆风疾走的昌浩和小怪，在快要到达朱雀大路的途中突然停下脚步，跑到一边躲了起来。

　　　　心脏狂躁的鼓动并非因为奔跑，昌浩死命按着胸口心脏的位置，一边向外探去。

　　　　施用了夜视之术后视野明亮了起来，虽说离大路的那头有很远的距离，不过因为昌浩实力还算不错，看清是几个人手持火把走过来。跟着昌浩一同躲起来的小怪，这时皱起了眉头。

　　　　“嗯，想想其实普通人是看不见我的，那我根本没必要躲起来啊。”

　　　　“啊——我也这么想的，那小怪你正好去听听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啊。”

　　　　“啊？真麻烦，不如你像昨晚敏次那样，用隐形之术隐身，自己去打探消息吧。”

　　　　“因为他是阴阳生，我弄不好会被发现的，而且我们是偷偷行动的，被发现了父亲那儿会有麻烦的，我们现在必须尽可能的不留下痕迹，潜伏在黑夜中进行机密行动。”

　　　　“嗯，简直就像坏人的台词。”

　　　　昌浩对着半闭起眼睛念念有词的小怪，很夸张的点了点头。

　　　　朱雀大路大约有二十六丈宽，昌浩的视力再好也不可能把每个人的脸都看清。

　　　　手持火把的有三人，再加上没拿火把的，总共是七人。手持火把的人似乎全副武装，这么看来，他们应该是京职或者检非违使，那么剩下的四人，应该就是阴阳寮的人了。

　　　　小怪从阴影里跳出来，大大方方的直立起来，将前抓遮在额头前远眺着，随后它嗯了一声，边凝视着边皱起了眉头。

　　　　“啊，看到敏次了，那家伙这几天还真是努力啊，精神真好！”

　　　　大概因为是亲身遭遇，所以他带头领着大家巡逻。认真工作这点的确非常佩服，不过太逞强了会容易疲劳。

　　　　“工作太累了，可是会影响之后的事的。”

　　　　“敏次大人真是太伟大了，我真得这么觉得。”

　　　　听见这话，一边把脸从阴影里探了出来，昌浩一边用手捂着眼睛，让人难以忍受的哼哼着。而在一边听着的小怪，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苦笑着。

　　　　不过人家还是比不上你这个什么也不愿意说，不哭，不示弱，而且拼了命的到处跑的人呐，小怪在心里反驳着。

　　　　它没有说出来，因为如果说出来的话，那么昌浩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会让人觉得没有价值。

　　　　一阵风朝着巡夜的人们迎面吹来。

　　　　那风来自朱雀大路的南方，罗城门的对面。而一阵妖气却从那看不见的大门方向飘来。

　　　　一阵恶寒伴随着紧张侵袭了全身，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都起来了。心跳的声音在耳蜗的深处越便越大。

　　　　“——来了。”

　　　　藤原敏次跟在一个壮年检非违使的身后，紧紧捏住绕在左手的佛珠。

　　　　昨天毫无预料的遭遇了百鬼夜行，所以光是为了隐身保命就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但今天不同，身边有同寮的阴阳生，而且还有腰佩太刀的检非违使。

　　　　为了人们的安宁，绝对要在这几天内制服百鬼夜行。

　　　　新女御入宫不过一月，她很年轻，或者应该称年幼更为妥当——年方十二的藤壶女御。

　　　　当敏次在赤染卫门处听说女御听闻夜行而深感不安，赤染卫门是父亲的知己，而又多亏相识的女官在藤壶任职，敏次感觉比起中宫，女御似乎更好亲近些，虽说上前亲近示好也不是一两次了，但总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腾原大人，您所目击的夜行是在这里附近吗？”

　　　　最前面的检非违使回过头问，敏次点了点头，仔细的观察着周围。

　　　　“是的，连时刻都差不多一致。为保险起见，我白天用签占卜过，说是今晚出现的几率非常之高，请各位一定要当心。”

　　　　敏次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同僚阴阳生发出一阵短暂的悲鸣。

　　　　“那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敏次倒吸了口凉气。

　　　　正是昨晚的夜行。虽然恶心的外膜包裹着妖怪，无法知道它的全貌，但这确实是昨晚的夜行。

　　　　“就是它，真得出来了！”

　　　　“什么？在哪儿？真的有怪物群吗？在哪儿？”

　　　　检非违使们纷纷问道，敏次从怀里抽出咒符按在他们手中。

　　　　“请带着这个，这是退魔的咒符，只要有了这个，哪怕被妖气困住，也应该能保住性命。”

　　　　在委托同僚们保护检非违使并拜托他们进行援护后，敏次站到了夜行的面前。

　　　　百鬼夜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边缓缓的前行着。它一边用伸出的触手般的粘膜探路，一边察看着周围的情况。

　　　　突然一只触手剧烈摇晃了起来，好像找到了目标一样，百鬼夜行停了下来，认准了某个方向转身就走。

　　　　那样子就像一只无壳的巨大蜗牛在缓缓移动。

　　　　敏次如同仁王像般站定，结起印来。

　　　　“妖物”

　　　　“哇，像只巨大的蝓。”

　　　　“你就不能说像蜗牛吗，想想都觉得恶心。”

　　　　小怪一边抗议昌浩的比喻，一边凝视着仿佛找到目标后夜行所去的方向。

　　　　顺着小怪的视线，昌浩也惊讶得瞪起了眼。

　　　　“那是……”

　　　　那是昨天晚上看的那个虚弱的魂魄。看上去仿佛马上就会消失似的，飘忽地彷徨着，看它的波动似乎很快就会消失在这夜晚的风中一般。

　　　　难道夜行鬼一直在找这个吗？

　　　　“为什么呢……那个魂魄也没什么好吃的啊……”

　　　　“魂魄吃起来有味道吗？有肉的人应该会更好吃点吧？”

　　　　听到昌浩这脱口而出的一问，小怪露出了仿佛在嚼黄莲的表情。这个想法还真是有够直观的啊，而且还很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的背后出现了一阵气息。昌浩回过头，向散发出那个气息的人问道：

　　　　“六合，发生什么事了？”

　　　　六合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报告所以不开口，还是要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所以选择保持沉默，这个昌浩就无从知道了。

　　　　一回头就看见六合在那里现身了。不过他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神气。要是没有见鬼的才能的话，恐怕是不能看见他的身影的吧。

　　　　“……你干嘛露出那么可怕的脸啊。怎么了？”

　　　　昌浩再问一次。六合依旧低头沉默地看着他，然后把视线移向小怪。回过头来的小怪也看着他，惊讶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啊，说吧。”

　　　　“……腾蛇，我想跟你……”

　　　　六合刚说到这里，就被一声从别的地方传来的尖叫声打断了。

　　　　“哇啊啊啊啊啊！”

　　　　昌浩和小怪一起把视线投了过去。

　　　　那异样的夜行鬼，被粘糊物般的膜所覆形成的大蛇一般地怪物群体，正向四周扩散并包围了检非违使们，把他们逼得穷途末路了。

　　　　敏次在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正用退魔的咒法拼命把要将他吸进去的膜反弹回去。

　　　　昌浩不禁瞠目结舌。

　　　　“不好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全部人都会被吃掉的！”

　　　　昌浩不假思索地打算冲出去，六合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小怪跑到了昌浩的面前。

　　　　“等等！你现在就算冲出去，也只是会被他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怪的话让他恍然大悟，昌浩也只得忍气吞声。

　　　　在斋戒最重要的时刻却出去夜游。这如果被传出去，不光是自己，吉昌也会有麻烦的。紧紧的握住拳头，昌浩只得注视着那群被袭击的阴阳生们。

　　　　检非违使拔出太刀用力挥舞起来，不过通常来说，刀是伤不了夜行的。的触手轻而易举地夺下了刀，而刀就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阴阳生们手握咒符结印，拼命的咏唱着真言，但这也只是使得妖怪稍稍变形而已。它渐渐迫近，往下滴着粘液的粘膜猛然间像嘴一样张开了。

　　　　要被吃掉了。

　　　　喉咙被冻住般的再也没力气咏唱真言了。因恐怖而崩溃的人们，即将被具有压倒性强势的夜行所吞噬。

　　　　这是敏次唯一的一次战斗，而现在被吞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形态不定的百鬼夜行咆哮着，将他的神咒冲散得无影无踪。

　　　　“一一我怎么可能扔下他们不管！”“一一我怎么可能扔下他们不管！”

　　　　昌浩焦急地大吼，刚想甩开六合抓住自己的手，突然被眼前掠过的黑影所吸引。

　　　　随风飘舞的下摆和夜色的披风。

　　　　“……六合，这样的衣服随便哪里都有吧。”

　　　　“……？啊，因为它本身就有力量，所以只要这样祈祷……”

　　　　“借我！”

　　　　在昌浩还没叫出来的时候；手却先伸了上来。他用力扯着六合的披风想把它剥下来。在无话可说的小怪和六合面前，他用披风蒙住脸，趁两人不注意时飞奔了出去。

　　　　小怪只能哑然地目送他前去。

　　　　“……穿成那样总会让我想起哪个夜盗来着……”

　　　　用一大块布遮住脸和上半身，手持太刀威胁旅行者的身影，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看着一脸无奈地想要追出去的小怪，六合不由叫住了他。

　　　　“腾蛇。”

　　　　语气强硬而认真，让人无法忽视。

　　　　小怪回过头，与六合对视着。六合单膝跪下，用极罕见的严肃表情说道。

　　　　“一一岦斋还活着。”

　　　　血红的双睛迷茫了。

　　　　六合的眼睛没有说谎。他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不可……能……”

　　　　小怪瞪圆了双眼，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六合。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那的确是岦斋的声音。一一他还活着。”

　　　　“乾坤定位赫赫煌煌解吩瓜现出蛇蛊……哇一一！”

　　　　悄悄伸出的触手卷住了敏次的脚，他的咏唱被迫中断，人也失去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