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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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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个多月,我们一边调息疗伤,一边继续跟随着青蚨虫,追踪延维和罗沄的下落。一路转折,从南荒到了西荒,又从西荒回到南荒,却仍旧没有他们的踪迹。
一天傍晚,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夹杂着密集的冰雹。青蚨虫嗡嗡乱舞,再也寻不到半点儿气息。我们索性骑着蛇冲落到半山的岩洞里,生火烤内,避雨少歇。
我和她坐靠左岩壁上,翻转着半只獐腿,望着洞外灰
蒙蒙一片的雨雾,想到前路茫茫,都有些沮丧。
她蹩眉说:“延维老奸巨猾,只怕白是早有察觉,故意做了于脚,否则青蚨香又怎会忽东忽西,追了两个月,还是没半点儿消息?”
我想起罗沄所说的相侑被延维所杀之事,略一迟疑,还是左地上画写而出。
她脸色大变,猛地跳起身,重重地踢了石壁一脚,颤声喝道:“这无耻老赋!等我抓到他,定要将它碎尸万段!”石壁崩裂,尘土麓麓而下,肥遗蛇咝咝吐芯,蜷到一旁。
她又转身恨恨地盯着我,恕道:“臭小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
我被她这么一喝,也有些恼恕,心想既已结成夫妻,你要知道,全部告诉又有何妨?
于是火将如何躲避烛龙,阴差阳错揭开太极封印,到了不周山,又如何遭遇康回,修行“无形刀”等事,全部毫无隐瞒地左地上一一写出。
她垃看脸色越是苍白,木头人似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道:“这么说,你根本没找到到‘轩棘星图 ’ ,也没修成‘三天子心法’?你在北海和两望崖里使的,不过是康回教你的气刀?”
我点了点头。
她眼中泪水盈盈,闪过惊恕、恼恨、惧悝、懊悔……种种神色,忽然一跺脚,哭道:“臭小予,你害死我啦!”
我心想我从来没说修成了什么“三天子心法”是你自己这么断然笃定,还四处宣扬,怪的谁来?但见她靠着石壁,哭得嘤嘤切切,心顿时又软轵了下来,上前将她扶住。
她一把将我推开,梗咽着说,蛇裔几百年来役如奴隶,他们相国更不知吃了水族多少析辱,父亲误信延维,就是是为了能找到“三天子心法”重振蛇族,再不要做大荒次人一等的贱民。
父亲死后,她和相繇被延维诓骗,为了报父仇,成大业,孤注一掷,连晨潇都杀了,退无可退,对“三天子心法”可谓志在必得。
事到如今表才告诉她,罗沄压根不知道“轩辕星图”所在,我学得火不过是水神气刀,她又当上哪去找天子心法,与昆仑抗衡?和我这大荒第一反贼贴,结为夫妇,牵连了她自己不说,全族几十万人,只怕都要惨死于螺母之手了。
我听得五味杂陈,忍住气恼,在地上写道:“除了她和我,再没人知道私结夫妻之事,既然她怕白受连累,我们今日就一笔勾销,权当没发生过此事。
她一怔,恕道:“姓乔的,我们拜过天地,天知,地知,你之,我知,岂能一笔勾销?再说那天夜里,两忘崖下,我当着众人之面叫过你夫君啦,你想要赖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我在反悔。
我一时气结,不接他的话茬儿,又在地上写道:“烛龙等人都已经死在了两忘崖下,只要追上延维、百里春秋,将他们杀了;再趁着烈炎重伤未愈,一并杀了灭口,就再没人知道相国造反之事。”
不想她毫不留情,反而“呸”了一声,满脸红晕,冷笑道:“臭小予,我看出来啦,你反悔娶我,就想找个借口杀光所有的证人,是不是?何必拐弯抹角,这么麻烦?
不如现在一刀将我杀了,明日就好追上你的亲亲小罗沄,和她结拜天地,白头偕老。” 一边说,一边步步朝我逼近,仰着脖子,作出大义凛然,引颈受戮之状。
肥遗蛇也跟着捣乱,在一旁摇头晃脑,不住地咝咝吐芯。
我没想到她竟会变得这么胡搅蛮缠,又是气怒又是好笑,转身左石壁上写道:“你我已经拜过天地,我才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你既不想被我拖累,牵连族人,又不想和我撇清干系,到底想要怎样?”
她眼圈一红,恨恨地望着我,也说不出话来。见我走回到洞口坐下,翻转着烤獐腿,不再理她,她又坐倒在地,曲着腿,把头卖在臂弯里,肩头颤动,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我虽然早已猜到她是为了“三天子心法”才口口声声叫我夫君,但听了她刚才才这一番话,还是忍不住心里恼恕。于是狠下心,不管她如何啜泣,也不搭理。
她哭了一会儿,看我始终不搭理,就渐渐止住抽泣,抹了抹眼泪,冷冷地说:“我饿了,獐腿烤熟了没有?”
我劈下一半獐腿丢给她,她胡乱撕扯,吃了几口,又丢回给我,说:“这一半不好吃,我要吃你手里的。”
我懒得和她哕嗦,就将于里的牛只抛给她,将她撕得乱七八糟的半截獐腿才拍拍干净,全都吃了。
外面暴雨起来赶大,冰雹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枉风吹来,火光摇曳,那堆木头原本就湿了一半,没过多久,就慢慢熄天了。洞里本来就阴冷,火堆一天,更觉得透骨的寒意。
我坐在黑暗里调了一会儿气,渐渐有些困倦,刚闭上眼,又听见她说:“我冷。”我没理她,她自己却贴了上来,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不说话,肩头上就湿了了一片。找心里大软,想起地这一路上对我的种种体贴,又不
由有些歉疚。她背负着全族人的期冀,与我成亲,无论是想借“三天子心法”打败螺母、炎爷,听说我修的不过是水神气刀,自然难免大失所望。
而我答应娶她为妻,也不过是想解开“相思果毒”救回瑶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又有什么理由对她这么恼努?
她肩头不住地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啜泣还是寒冷。
我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她抱住,不想于手指触及处,柔软如绵,光洁滑腻……不知什么时候,妞竟然已脱去了所有衣服!
我脑中“嗡”的一响,还不等回过神,她已经蛇一样钻入我的怀里,紧紧楼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哭着说:“你这很心短命的小贼,已经娶了我,不许你再反悔!再敢耍赖,我就……我就把你的心给剜出来!”
浓香扑鼻,呼吸如堵,她紧紧地抱着我,就像藤蔓缠绕着大树,八爪鱼抓着珊瑚,我想要挣脱,却被她一口咬住脖子,全身一震,只觉得一股烈火狂飙似的情焰从丹田汹汹蹿涌上来……
许多年以后,当我想起两忘崖下的那一夜时,常常会想起那姹紫嫣红的漫天云霞。不是因为旱魃,而是因为和那云霞一样热烈奔放、狡黠莫测的相柳。
巫氐说过,化除“相思果毒”的唯一解药,是心上人的心血。但地却没有告诉我,其实还有一种远比这更筒单、更安全的办法,那就是爱上一个同样爱你的人。
当我知道这一点的时候,相柳已经死了。
从那时开始,我常常会做一个梦,梦见她紧紧地抱着我,骑着肥遗蛇,飞翔左那无边无际的幽暗的晨曦里。在我们的前方,没有跌窘摇摆的青蚨虫,只有苍茫呼啸的风。
第十三章 南海
相柳对我说,那天夜里,她换给我的獐腿上涂了巫氐的一种催情药,叫做“移情花”,她的唇齿涂了另一种催情药,叫做“别恋草”。
当她的牙咬在我的肚子上时,两种情药合而为一,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烧熔为铁水。
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但我知道,如果世间真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人移情别恋,它一定不是蛊毒或者情药,而是另一个人长年累月、滴水穿石的柔情。
那天夜里,洞外风雨交加,冰雹纵横。她温柔如水,狂野似火,紧紧地着我,指甲常常地嵌入皮肉,一声又一声叫喊着我的名字,如泣如诉。
闪电亮起的时候,她终于像一只温驯的小猫,伏在我的臂弯沉沉地睡着了。我看见她嘴角微笑,脸上仍有一道淡淡的泪痕。手臂搂着我的肚子,右脚横跨在我的腰上,仿佛生怕我会趁她睡着时,挣脱离开。
我就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恍惚不定,只有脖子上的伤口仍在火辣辣地烧痛。
她说人不长疤,不留记性,这样我就永远也望不了她。但她不知道,留在心上的疤痕,才留存更久,痛得更深。
到了半夜,风雨渐小,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吹笛,阴寒凄厉。相柳一震,顿时醒了,在我耳边低声说:“是师尊!”
百里春秋既在附近,延维、罗沄也不远了。我们苦苦追踪了二个月,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困意全消,和相柳循着笛声,骑蛇飞去。
细雨霏霏,她从背后紧紧地抱着我,将头贴在我的肩膀上,小鸟依人,一言不发。从她的呼吸和心跳,我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羞涩。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即将见到罗沄,我耳根如烧,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转到几个险峰隘口,雨渐渐停了,层峦叠嶂,雾霭缭绕。一群一群的凶禽怪鸟呀呀叫着,贴着密林,越过山岭,穿入一个狭长的山谷。
笛声就是从那山谷传来,尖锐入云,越来越响,夹杂着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与低沉密集的战鼓声。
淡淡的月光照在山谷里,仿佛牛乳轻纱。窜群鸟尖啸着纷乱飞舞,下方则是恕吼狂奔的兽群,随着笛声的节奏,潮水似的朝西涌去。
那些凶兽的背上伏着百来个头戴枷锁的囚犯,东张西望,神色狼狈,愤怒而惊慌。
百里春秋就骑在其中一只盾甲青兕上,眼白翻动,横吹铁笛。但我却没有看见延维和罗沄。
山谷西边,旌旗猎猎,六十个火族大汉骑着猛犸,挺着两丈长的赤铁巨矛,朝狂奔而来的兽群徐徐前进。身后是七八百名训练有素的火族步兵,列着方阵,敲着腰鼓,脚步整齐划一。
兽群越奔越近,一个火族将领大喝:“放箭”几百支箭矢破空激啸,划出道道火光,密集地穿入兽群。
人仰马翻,悲鸣四起,中箭的猛兽或跪膝倒地,或吃痛狂奔,和前后左右奔拥而至的兽群接连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不等百里春秋的笛声稳住受惊的兽群,第二批、第三批火箭又呼啸射来,山谷内火光四起。尖啼盘旋的鸟群,也有不少被乱箭射中,簌簌坠落。
相柳指着那火族将领对我说,他叫赤青戊,是南荒猛犸军的统将,有万夫难当之勇。这些囚犯一定是他俘虏的五族叛军。要想找到延维与罗沄,就得先抓住他和百里春秋。
她不说我也认得。那日北海大战上,此人就曾当着我的面,杀了二十多个彩云军的将士。此时重逢,心里不由怒火蹿涌。
我的奇经八脉都已恢复,虽然山谷内没有两忘崖的烈火,也没有北海的狂涛,无法天人交感,将阴阳二炁激爆至最大,但要想对付赤青戊,已经绰绰有余。
我掠下山岭,冲到狂奔的兽群上方。左一脚,右一脚、踩着群的背脊朝前飞跃,就像踩着激流中的石头,几个起落,就已扑到了那只盾角青兕的背上。周围那些囚犯大呼小叫,我一把抓住百里春秋,劈手夺过铁笛,气刀纵横扫舞,将扑面撞来的凶禽尽皆臂飞,又冲天跃起,骑上肥遗蛇背,朝火族将士飞去。
没了笛声,兽群顿时乱作一团。
相柳嫣然一笑:“师尊,你来听听我的御兽曲,比起从前是不是大有长进。”用衣袖擦净铁笛,悠悠地吹了起来。
笛声清幽悦耳,就像月夜的山泉,清晨的微风。那些兽群嘶鸣着停止狂奔,渐渐安静下来。
百里春秋听出她的声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那些火族蛮子还以为我们是援兵,鼓声顿止,齐声欢呼。
我突然疾冲而下,气刀怒扫,轰然劈在赤青戊骑乘的猛犸前足上。猛犸悲鸣,如小山倾倒,将它高高地掀飞而起。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已一刀剁下他的右臂,将他的头死死地按在污泥中。
火族蛮子哗然惊呼,相柳高声道:“玄女之孙、康回转世共工在此!再不快丢掉兵器、伏地求饶,就叫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囚犯中大半都是彩云军,其中还有几个是两忘崖一战中的幸存者。听说是我,无不纵声欢呼。
后来我才知道,自从那夜我与烈炎拼死激斗,又险些以“无形刀”打败烛龙后,我的事迹便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不断夸大。人人都知道玄女的外孙是康回转世,修成了“三天子心法”。
就在我和相柳骑着肥遗蛇,四处追寻罗沄的两个月里,我已经被各地的叛军神化成了天下无敌的人物。就连一些原本不服从姥姥的木族、火族叛军,也莫名其妙地将我奉为领袖。
大荒中甚至流传起了一首鞯谣:
山不周,天河决,
嫘母无石补天裂。
地将缺,共工活,
昆仑北海变颜色。
看见我从天而降,瞬间将赤青戊制伏,那些火族卫士全都呆住了。有几个凶悍的蛮子挥刀想冲上前来,被赤青戊喝止:“慢着!陛下有令,凡见到共工,尽心善待,不得为敌!全都退回到郢火待命。”
我听了忍不住哑声怒笑,这厮生死操于我声,居然还在惺惺作态!郢火城距离这儿尚有百余里,他搬救兵,就让他搬去好了。
那些火族蛮子面面相觑,纷纷向我躬身行礼,然后偃旗息鼓,掉头朝西退去。没过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众囚犯欢呼不已,争相朝我拜倒,山呼万岁。
相柳吹笛驱散鸟兽,跃到我声边,笑吟吟地问百里春秋:“师尊,延维老贼呢?你们把滕兀公主藏到了哪里?”
他眼白翻动,又是沮丧,又是羞恼,颓然道:“一个半月前,罗沄带着我和延维来到桂林八树时,遇见了洛姬雅,那妖出认出罗沄耳朵上的双蛇,就擒住我们,救走了罗沄?????”
听到洛姬雅的名字,相柳脸色微变,我心里也是一震,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烦恼。
洛姬雅喜怒无常,蛊毒无双,不管任何人,只要触了她的逆鳞,必定生不如死。
自从龙女嫁与公孙轩辕后,便被视为大荒第一妖女。
以洛姬雅和公孙轩辕的交情,多半会解开罗沄体内的所有蛊毒。我要想从她眼皮底下剜出罗沄的心血,只怕比登天还难。
果然,百里春秋接着又说道:“流沙妖女解开了‘蛇神蛊’,对我们百般折磨。然后又带着我们东弯西绕,到处采集草药,说要从延维的血里炼出‘不死药’来。两天前,到了令丘山下,正好遇见火族猛犸军,听说公孙昌意将要大婚,她就将我连同八十一种药草,当作礼物,让赤青戊前往南海,转托给昌意。”
相柳追问他延维和罗沄的下落。他摇了摇头,说洛姬雅只将他交托给赤青戊,罗沄与延维仍随她走了。他生怕被烈炎斩首,因此才不顾一切地吹铁笛,御百兽,想要逃出生天。不料冤家路窄,偏偏遇见了我们。
那些囚犯纷纷证实其言。
相柳满脸失望,对无法手刃延维遗憾不已。我心里却怦怦直跳,知道应当去哪里寻找瑶雩和罗沄了!
再过七天,就是昌意婚礼的日子,以罗沄的性子,听说心上人大婚,必定妒怒攻心,赶往南海捣乱。
诸夭之野宾客云集,烈炎等人必然都会前往道贺,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如果运气够好,不但能救出瑶雩,找到罗沄,说不定还能杀死昌意、烈炎,闹他个天翻地覆!
我用气刀避开那些囚犯的枷锁,在地上划写,问他们是否想加入我麾下,一齐杀死螺母,重建五族之治。那些人纷纷拜倒,奉我为盟主,叫嚷着要砍下赤青戊的头颅祭旗。
我又以手代口,在地上写道,昌意大婚,万众瞩目,少昊、烈炎等各族贵侯势必赶往南海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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