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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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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年后凤尘晓独自带着个包裹离开秋冷山庄,众人又觉得她很可怜,说实话这个凤姑娘长得可真不错,沈公子真是郎心似铁,冰山一样的人物。
这日午后,秋陌云去花房寻找爱妻。自从凤尘晓大显身手后,自己的庄院中便多了花房这个东西,而自己的老婆日日都要在这里呆上半天,说实在的,他还是感激凤尘晓建了这么个花房,花花草草有了生机,他每年也能省笔银子。
秋夫人叹道:“莫不如当时留下那个凤姑娘就好了,她巧手弄花,也能给我做个伴。”
秋陌云苦笑:“夫人,你倒是想,但是你看人家象是个花匠吗?”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知道她的来历?”
秋陌云揽住爱妻:“今日有客来访,竟然是郴州凤家派出来的,你道他们是何来意?”
“凤姑娘不是说了只是姓氏巧合,与那个凤家并无关系吗?”
“人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多问,他们一路找来,想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细问了凤姑娘的情况,大致能确认是他们要找的人,凤家有个小姐,不知为何流落在外,还差点丧命在这里。”
“后来呢?”
“后来就走了,反正凤姑娘早离开庄子,跟咱们是半点关系也无。”
“她为何不想承认与凤家的关系?想来若不是沈公子早知她姓凤,她一定不会说的。啊呀,我居然让凤家小姐给我当花匠!”秋夫人随即又懊恼道:“也不知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哪里去了,我就说不能让她走。”
秋陌云安慰爱妻:“好了夫人,你给她包裹里放的银两也够她应付段日子,我又将她托给大商队照应着,她也主意挺大的样子,一定不会有事。”
其实他心里在想着一会儿要不要给沈诚去封信,讲一下这件事,虽然他走的时候说的那般冷淡,可人毕竟是他带来的。
入世
“包子,馒头,热乎乎的包子、馒头哎!”
“大娘,要不要来点吃的?”
“哟,你这肉又涨了三文?还让不让人活了?”
“卖花卖花……”
清晨的集市充斥着各种早起生意的叫卖声,凤尘晓一身布衣钗裙地走在集市中,这里是明德镇,早离了开州地界,是通州与河州的交界。那日秋庄主听闻她有意进京,便托了一个相熟的商队将她带至定州再转往京都,可到了定州城她没有按原来的路线走,就这样随着商队往南走,天气逐渐变暖,到了明德镇时,一方面被附近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吸引,另一方面不想离天锦城太远,便脱离了商队,暂居小镇。
在路上她一会儿想着如何将暮璟公子扼杀,一会儿想着扑到爹娘怀里哭诉,一会儿又为了左文华的冷淡而哀伤。包袱里虽然有秋夫人给的银两,足够她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费和生活费,不用再考虑是否将项圈当掉,但该何去何从,她心中还是没底。
以前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
“尘姑娘,你又上山吗,来来,带上些糕点,路上饿了吃。”卖糕点的徐大娘拉住她塞给她一包小点心。
她细声细气地道:“谢谢徐大娘。”
卖鱼的柳柳一身绿色春衫正在摆摊:“小尘,今儿早我爹打了几尾新鲜的鱼,晚上给你做鱼汤喝,记得早些回来。”
“嗯。”
说话中间会抬头看人一眼,而后便依然埋着头继续走路。她不觉得这样是受打扰,反倒在她心中是种享受,低垂着的脸嘴角含着淡淡笑意。流落在外的日子虽然清苦,可自有其乐趣在里面,这是以前在天锦城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来到明德镇后,她找到这片的里长租下间房子住,是一个只用篱笆围起来的三间土房小院。正是刚才那摆摊少女柳柳家的,柳柳和老爹靠打渔卖鱼为生。那卖糕点的徐大娘家就住在她东邻,早年丧夫,膝下无子,独个儿守寡至今。柳柳家在西墙,凤尘晓一人独居,自称尘晓,并不开火,跟着柳柳父女在徐大娘家搭伙。这里民风淳朴,只一个多月,他们便待她如同自家人。
也许是因为她换了副皮囊,变得招人喜欢了?不仅如此,甚至到了有人爱慕的地步。
往前路边是个小小花店,一个褐衣少年正打开铺子准备开张,瞄到布衣少女婷婷走过来,紧张地把门板往店里一放,跳出店外站好,装作无意看到她,想同她打声招呼,孰料凤尘晓头也未抬就从他面前走过,凉得少年手抬在半空,张着嘴沮丧不已。
“你这臭小子,不打开门做生意,站在那里发什么愣!”身后王老爹的叫声让他回过神来,只好转身继续完成刚才的工作。
王老爹骂骂咧咧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哼,人家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咱们小门小户的就别想了,听见没有?改明儿我找王家大娘给你说个水灵灵的媳妇……小子,咱家好歹也是生意人,差不到哪儿去吧,啊?”
凤尘晓走过花店很远,才容许自己稍微将嘴咧大些,那个王生自见她第一次后,便成了这样,害她不敢再进花店,其实那里有几本花草很好,不知道是如何养的,她好想再去看看。
重生后柳柳是最爱直接夸她的人:“小尘,你真美。”
若有朝一日有个男人在她耳边低语:“明珠,你真美……”
当然这是奢望,此生再不会有男人轻唤她明珠,明珠郡主早死了一年有余。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此刻她是往山上的杜鹃花林去,去看那姹紫嫣红。
“杜鹃花时夭艳然……”她走在枝叶扶疏的山路上,闻听得自己吟出诗句,立马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左右张望见无人后,有些放心,有些懊恼。
这是她的另一个发现,以往对着花朵从未有闲情将之与各个诗句相联系,如今见到一些情景时,会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吟诗,仿佛有种冲动想将此情此景书写下来,只能说她不仅身子变了,魂魄也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而且似乎这具新身体擅长的是精绣呢。前两日柳柳想要裁件新衣,布匹买了回来,凤尘晓在一旁鬼使唤神差地说可以试试自己做,捉起剪刀来一点也不含糊,随便那么一剪,做成后居然十分合身,要知道她以前可从没动手拿过针线。
这算不算是再世为人的好处?到底是好还是坏?她无从去商量,也许她可以等着叶细下次出现的时候讲讲心事。
晚上,柳柳殷切地同她攀谈:“小尘,你天天上山去做什么?”
“看那些杜鹃花啊。”还有锻炼身体,这凤尘晓的身子真的很弱,不然也不会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天天长在那里。”
“这里的杜鹃与别处不同,我发现这里的杜鹃花有的花瓣每瓣上面都有细细的血丝,若是能培育得当,或可得出新品。”
她话一出口,徐大娘就道:“尘姑娘,你还会种花,真是能干,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柳柳如今十七岁,自觉是平时是个很能干的大姑娘,在凤尘晓面前却满心羡慕:“就是啊小尘,那天我听到你吟诗来着,还有你的手这么嫩,看不出来会养花,咱们镇上只有那个王生家里做种花这门生意,很挣钱的,城里的员外老爷家里都买他们的花,我还听说啊,他马上要到通州城一个大商人家里去做事,到了那里便能飞黄腾达,唉,怕是不会回来了。”
柳老爹皱眉头:“柳柳,你这丫头又去和王生说话?”
“爹,干嘛,说句话又不会死。”柳柳无比委曲,她爹自从几年前和王老头吵了一架后,就再也不准他们说话。
“我说不行就不行!”
柳老爹犯起倔来很吓人,正做饭的徐大娘想劝都劝不住,凤尘晓忙打岔道:“会养花和商人有何关系?”
柳家父女谁也不吭,徐大娘笑着道:“咱们举国上下,都爱花草,哪家不养个花啥的,所以就有了花商这一说,听说有个四大世家什么的,霸着这门生意,一家管一方,任谁有什么好花奇花都争着送给他们来种植,然后往外卖,咱这家不富裕,买不起贵的,逢着节庆也会去买点寻常的花,连我这老太婆都知道,你怎么不知道?”
凤尘晓为自己的无知羞涩,她以为花是种来让人看的,谁想卖就卖,谁愿买就买,那四个世家子弟她也见过许多,青天城的邬家便是其中之一,她在莳花苑认识的邬溶月便是邬家小姐。不过种花这也好算生意?她以为这些个世家子弟加入莳花苑不过是为了更有面子而已。
“不会吧,这花长于天地,又不是归了哪家哪府,谁想种都可以嘛。”
柳柳看看屋里摆着的一盆杜鹃,为她解释道:“你以为随便一个人就能种植出好花来?只要一有奇花,就会贡献给朝廷,凡俗之花才会遍植民间。你知道那个王生家里那株碧玉菡萏要多少钱?足足五十两!够我和爹爹过好几年呢。通州那位富商就是看中了他那株花才找上的,听说现在花也归人家了,这次要跟他一起去通州。”
“为何叫碧玉菡萏?”
“因为花开是绿色的,除了没有香味,其他都好。”
听闻有这样的花,凤尘晓想见识一下实物,她这样一个沉闷无比的人,实在是缺乏想像力,以前书中提到的花姿态如何如何,凭空想像半天也不得头绪。
柳老爹哼声不已:“树挪死,人挪活,带那么远一准会败死。”
“才不会哩,王生他对种花可在行了。”
“不孝女!”
柳柳吐吐舌头,跑去帮徐大娘的忙,私下她跟凤尘晓商量:“小尘,明天我和你一起上山吧,我也想学养花,叫上王生,怎么样?”
凤尘晓是过来人,明白她为总是何王生长王生短,少女情怀最动人。她犹豫道:“我只是自己瞎养,并不太懂,如何能教得了你,你还是跟他学的好。”
“才不,我就要跟你学。你知道吗,以前我还做过卖花女呢,清晨或傍晚采了鲜花去卖,自然采的都是些普通的野花,花贱人也贱,爹爹为此还打了我一顿。”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花篮上市场,穿过大街,走进小巷,卖花儿卖花儿上书场。花儿虽美,花儿虽香,无人来买怎么办,满满花篮,空空钱袋,如何回去见爹娘……”
第二天一早,柳柳唱着歌儿走在山路的最前,凤尘晓心无旁骛径自往山坡上走,王生跟在最后面,他还是来了,凤尘晓用眼角瞄一瞄他,然后望天:奴家我不是十七岁的少女,岁数老大已有夫君,而且此身非是等闲,这个王生,真是……
刚到了常去的那处山坡,柳柳已一声惊呼:“好美啊!”
入眼处整整齐齐地僻出来一小块花田,几从杜鹃极为茂盛地长在那里,看得出被人细细地养育着,奇就奇在中间那株杜鹃花的花瓣是白色上有着丝丝的红纹,花开极盛,象是吐着血丝,万分妖娆。
王生是识货的人,寻常杜鹃都不过是纯色,而且大都为红色,形态艳丽而已,并不出色,眼前这株花难得色纯白还带着纹路,让他看呆了眼:“呀,这是尘姑娘你种的?”
凤尘晓点点头,她本是上山来散心,看到有几株杜鹃长在山壁处,有些干旱,便将它们移了处地方,日日上山来照看一下,不曾想有一株开花最晚的却开出了不同寻常的花色。
说起花来,王生明显放松不少,他有些激动,围着花转了几圈,忽地想起件事来:“尘姑娘,过几日通州城的沈家要来人接我和家里那株花,不如你把这株杜鹃也卖与他家,一定能卖到好价钱。”
“卖了?长在这里也挺好的,说不定来年能长更多,这样的话,大家都能看到,就不用去高价买花了。”
王生脸上一红,是否尘姑娘语带双关,嫌他家以花谋利呢?不是这样的,他一定要说清楚:“不,我家,嗯,我爹和我都是爱花之人,也不全是为了钱。我的意思是这花一定能轰动通州,还是尽早移走为妙,不然被旁人看到,一定存活不了,尘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有心人见到必定拿去出售,不懂栽培,还不糟蹋了此花?”
柳柳叫道:“王生,你怎么开口就说钱,快和你那老爹一样了。”
王生不去理会她,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等待她做出决定。
凤尘晓倒不是心地善良,是根本没想到卖花这种事:“会吗?”
柳柳小心地摸摸已开的花瓣,也问道:“会吗?小尘来了这么多天,不是没人发现?”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虽说他最先想到的是利益,但终究是个爱花之人,一想到此花会死在无知的人手中,心就一阵阵发紧。
凤尘晓扬首想了又想,却先来问王生:“不知你家中那株碧玉菡萏能卖得多少银钱?啊对,柳柳说要五十两,很贵的了。”
王生脸上更红,他还是如实道:“这只是在本地卖的价格,真正给了沈家——就是他们要我去通州呢,给了沈家是三百两,要是能转手成功,怕是要进京,怕不上千两。”
凤尘晓低头凝思不语,她只在书上看过一本珍口价值千金这样的事,买与卖真就这么简单?
王生看她的样子,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沈家找上我,还不如请了尘姑娘去,单看你把这几株杜鹃种在半阳的位置,又恰在一处树荫常蔽下,便可见高明之处。”
凤尘晓笑笑,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花卖了筹些路费,今后的日子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而且能帮衬到柳柳同徐大娘他们也好。
只是可怜了这些杜鹃,她实在没办法拿它们当成可以换银子的物件,没有成亲之前,府里三天两头有人送来奇花异草,她只当是寻常,看来今后她不用再为银钱犯愁,这真乃发财之路。
“好吧,要烦劳王生你出面同他们打交道,我不大懂这些。”终于下了决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如何能补偿她给一朵花带来的伤害,只得作罢。
王生失笑,看那位尘姑娘的样子,象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对柳柳道:“尘姑娘心中怕是不太好受,这如何是好?”
柳柳扑闪着大眼睛:“为何心情不好?我还想学养花呢,没想到种花赚钱如此方便,比我和我爹出船打渔容易得多。”
王生叹息:“柳柳,做你也不错,每日都开心。”
“咦?开心是过一日,不开心也要过一日,那为何要不开心?”
凤尘晓听了展颜一笑,她倒不如柳柳想得通透。只是她这一笑,清丽无比,少女如花般的脸庞多了股世事看透的慵懒,王生忘情地停下手中移花的动作,痴痴地望着她,柳柳也看得发呆,半晌才道:“小尘,你以后别再低着头走路了,真真浪费了一张好容颜。”
三人结伴而来,王生本存了患得患失的心情,却不料有意外收获,他用外衫下摆兜着移出的花株根部,下了山直奔回家,护好花的同时用最快速度冲到父亲面前,一言不发只让他用眼自己看。
王生的父亲眼睛睁得铜铃大,手中的茶盏“呯”地掉落地上,一把捧住花枝底部,叫了声:“天爷爷哟,这是打哪来的宝贝?”
王生没有说错,三日后通州沈家来的人见到那株杜鹃都很兴奋,当场拍定以五百两价格收购。等钱被王家父子送过来后,凤尘晓对着那包银子发了半天的呆。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赚钱的时候。她将钱给徐大娘和柳老爹每家一百两的时候,唬得二人连连推辞:“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
两包银子在三人之间推来推去,凤尘晓微感不耐地将眉头一皱,到底有些余威之意,徐柳二老忽然觉得往日平和的尘姑娘这会儿有些吓人,停了手中推银子的动作。
凤尘晓轻咳一声,放缓了声音:“这些日子叨扰二位良多,还望二位不要拒绝尘晓一片心意,拿了银子,徐大娘你可以请人来帮佣,找间铺子把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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