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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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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的星子之与明月,看似相近,其实相远,她的心思谁也不曾明白。
这一晚,这两人仿若多年知交一般月下倾谈,心中都有些怪异,沈诚拱手道:“夜深了,你我就此作别。”
“慢着,宫中宵禁,还是由我来送你。”
“多谢暮大人。不过同为男子,你在宫里呆的这般晚……”
“我在内城有住处,经常很晚才出宫门,并不碍事。”
“暮大人真是极享尊荣。”
暮璟公子恍若没听清他话中嘲讽之意,只是往前走,但见要紧的宫门处的守卫,看到他都躬身行礼,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住处,沈诚只在心中惊疑,由此便可见暮璟公子在宫中的权势,这样的人,到底他有何图谋?
凤尘晓的烧热半夜便已褪尽,睡足睡够后才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屋中一群宫人围了上来,先替她整衣,又是擦拭面容,再将她半扶起来靠在软枕上,再喂了清水,床榻够大,一宫人蜷着腿跪在床头替她梳发,所有动作都极有规矩,一率没发出声音。到底是在宫里呢,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处宫殿,昨日在湖畔凉亭边上晕倒时,她见了到爹娘、沈诚,还有皇舅舅,难得的机会她居然不争气地晕倒了。
再看了眼奉上的饭食,没胃口地先搁置一旁,又觉得屋内药气太重,吩咐宫人把窗子打开,窗外正是一丛茉莉,清清花香驱散了药味,宫人们垂手侍立着,没有一点声音。
按当时的情形,她晕倒之后应该是被送来了这里,然后有大夫给她治病,只是这其中她昏睡了多久,凌依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哥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有爹娘与皇舅舅,见了她该已认不出来,如今都在哪里?
凤贵妃最先来看她,嗔怪道:“昨日我便见你脸色不太好,原来已病着,那为何还要进宫来?”
凤尘晓有些忐忑,“尘晓给姑母添麻烦了。”
凤贵妃想到昨日就头痛:“是够麻烦的,我这里访客不断,连皇上都来呆了半日,累得我够呛。”
“我已大好,这便出宫去吧?”
凤贵妃笑道:“我倒不是嫌你麻烦,只是见了那些人有事没事都往这里凑看着不痛快,你养好再走不迟。不过你可真了不得,来的都是些稀罕客。”
“是吗,都有谁来?”
“先是皇上,后是公主,再来便是那个暮璟公子,还有沈诚,再来就是月贵妃派来的人。”
“公主……也来看我?”止不住为亲人来看她而满心感动,娘亲来看她,会不会认出她?还是母女两心相连,可惜昨晚她没有醒来,那今日会不会再来?
“嗯,她说今日还会来,我看是挺喜欢你的。我只是说了重要的,你认识的,那些不认识的人今儿一早就没断过,全被我挡在外面。”说到最后凤贵妃略带着不屑之意。
“怪了,哪还有不认识的来看我?”
“巴结暮大人的,讨好月贵妃的,还有好奇想看看你的,总之这宫里的人久不闻大事,听说我凤鸾殿里住着个绝色女子,皇上颇为关注,便都来了。要知道,这两年宫里没再进过新人。”
这种事怎么可能,她气得脸发白:“荒谬!”
“这世道就是这样子,即使你不入宫,也会是那暮璟公子的未婚妻,因为,他已经向皇上求旨赐婚了!”
这更不可能,她气得脸又涨红:“荒唐!”
凤贵妃捂嘴发笑,很满意她的反应,看来这个侄女很对她的脾气,硬气得很。
凤尘晓重提要求:“姑母,我想马上回家,在这里多有不便。”
“这还得禀明皇上,到底现在他知道你在这儿,万一问一起来也好有个交待。在这宫里他最大,凡事就得有个规矩。再说过一会儿栖臣便会进宫来看你,还有旁的人,喏,那个沈公子,呵,昨天晚上宵禁了还来。”凤贵妃看出沈诚待她不同,语带调侃。
凤尘晓心中感动,留下来,是为了适才凤贵妃说公主今日还会再来,她若是走了便见不到娘亲,沈诚那边还一字未谈,权衡之下还是留在这里养着好处多:“是,尘晓听姑母安排。”
凤贵妃满意地离去,她却难以平静,想到娘亲便阵阵激动,上次扮成琉璃堂的人回家,只呆了一会儿,见到爹娘的时间不过片刻,看都不曾看够,昨日又是一见面便晕倒,若今日娘亲过来,她可得珍惜这难得的时光。说些什么好呢?太多太多,啊,不对,凤栖臣等人先来,还是先想想要怎么跟他说吧,估计又得挨训了,凤子沂应该不会说什么,他最是疼她。昨日入宫,本是为了沈诚,见他安好才会放松心情,
“你在想什么?”
她愕然抬头,怎会是暮璟公子,不应该是凤栖臣,或者是娘亲,再不然是沈诚,实在不行邬溶月也成啊,怎地他先到?
暮璟公子用充满探究的目光等她回答,每一次与她面对,心中便万分矛盾,既怀疑她又忍不住关心她,向皇上请旨赐婚,说是钟情于她,莫不如说存疑之余有些动心,他想看看她是会同意还是会拒绝,或者说他就是想她同意。
凤尘晓心情复杂地望着他:“原来是暮大人,这么早。”
“今日要见驾,我来得早些,便过来看看你。”其实得了信儿立马赶过来。
“暮大人有心,只是小病,我已觉得好多,可以出宫了。”
因着昨夜沈诚之言,他也觉得是严华寺之行才累她病倒,不由深深自责:“我……这全怪我,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补品到你住处,待你将养好些,我必上门陪罪。”
他越客气,她便越惊心,这人喜怒不定,彬彬有礼时最让她害怕:“暮大人言重了,尘晓体弱,不关你的事。”
暮璟公子无奈只得告辞,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低低唤了她的名字后问:“那夜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这样一个走到哪里都有光环笼罩的风流人物,用含着无尽的情意的声音同人讲话,直让凤尘晓差点迷茫,他说了什么重要的话?那夜她只有受惊吓吧,故不受蛊惑,镇定地道:“暮大人说了什么?”
“我说,你不要怕我,忘了吗?”
凤尘晓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扭过头避开他的眼光。怕?是恨才对,她不是怕,若是怕,便不会离开蜗居的小镇,再来到这天锦,她还有亲人在这里,不能让暮璟做伤害他们的事,只是不知皇舅舅为何竟会如此信任他,还有一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让他认为她怕他好了,对她少一些防范,只是赐婚一事是万万不可的。
想到这里她又转过头想跟他理论,但见看着她的那双眸子漆黑深邃,竟比言语中所带的情意还要多,不由一恼,他为何要这种眼神,他凭什么?他不配!
她竭力控制住心头怒火,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怕不怕的,暮大人好走,不送。”
暮璟公子微微叹息终是离去,再没说什么,凤尘晓才发觉自己的心竟跳得飞快,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凤栖臣要到午时才急匆匆进了宫,正赶上公主也来了凤鸾殿,她的心思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看到人家兄妹相见,又感叹自己竟想把别人家的女儿当成明珠,笑自己痴傻,转身便要走。
凤尘晓可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暂来不及理会凤栖臣,掀了薄毯子便要下床,唬得宫人连声制止,御医的吩咐不可不听,要多多休养,她这样赤脚下地还不立马加重病情。
她急切间差点叫出娘亲二字,顾不得凤栖臣还在身边,叫了声:“……公主,别走!”
她面色凄苦,一副公主若走便活不成的样子,连带着把公主的心都给叫软了,上前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连连叹气:“不走,不走,你这模样……”
想起自己的明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凤栖臣见妹妹对公主如此行事十分不解,连使眼色,示意她规矩些,谁知凤尘晓顺势往公主怀中一靠:“姑母说您昨夜来看我了,多谢公主,您跟我娘亲一样好。”
“是吗?”
她闭着眼重重点头,泪水跟着落下,便让她在娘亲的怀抱中多呆一刻,且不管什么暮璟公子,一尘和尚,重生至今,最最幸福是便是此时。
公主爱极,也抱了她不撒手,爱怜地替她把刚才挣乱的头发理顺,看了她的容貌后又冷静下来,拍拍她道:“可到底我不是呢,瞧,你这兄长还在等着和你说话,好好养病,改日我再来看你,如若你回了家,也可到我府中来找我。”
凤尘晓也知万事不可急切,只得放松自己的手,让娘亲起身离去。
凤栖臣只觉小妹这是大不敬,皱眉道:“你病糊涂了吗,公主如何会和娘一样,尘晓,我看咱们还是出宫的好。”
得与娘亲这般亲密接触,她心情大好,脸上还带着泪水笑眯眯地点头:“是,大哥。”
即便出了宫她也会往公主府去的。
问心
平复下来心情,凤尘晓才发觉凤子沂没有出现,不禁心中疑惑,平日他总说如何疼自己,今趟又是为何没来?
“大哥你怎地才来,我等了大半日。二哥呢?”
凤栖臣打量着屋中环境,觉得有些委曲了小妹住偏房:“早上便没有见他,我有事耽搁到现在才来,一时找不到他,便先入了宫来看你,不让你进宫偏不听,病好些吗?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吗?不如我立刻去禀明娘娘,咱们还是回去休养的好。”
听他似乎要开训,她连忙转移话题:“嗯,凌堂主不是和我一起进宫吗,她人呢?”
“昨日娘娘让她出宫我们才知你在宫中病倒,还是驾前昏倒,皇上没有怪罪已是幸事,尘晓,为何你这般让人操心?”他似乎很累,沧眉回来后尽于他作对,已耗尽他在别苑的太多心思,还要每日为花楼之事操劳。
凤尘晓回想起第一次在通州大街上见到他的情形,那时以为天下最霸道者,除了皇舅舅外非他莫属,任何人任何事都得听从这个凤家当家人的话,可自那沧眉到了别苑不过几日,凤栖臣明显失却霸气,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
她前生为了少女情动而丧身,故今生总是不敢碰触情字,于沈诚,她半是疑惑半是依赖,怎么可能再次放任自己的情感外泄。昨日她为了要知道他的消息着急入宫,也许对他的感觉要比自己以为的更多而不自知,真是那样吗?
于暮璟公子,则是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沉迷,更不要听从叶细的意见,说什么得到他的心再狠狠蹂躏,她没有那等能耐,做不到。
”
想到凤子沂对她讲过的事,她想了想问道:“大哥,当初为何非要逼得我同徐文藻退婚?”
凤栖臣面色一变,本想回避这个问题,又见她目光清纯,并无责难之意,便耐心解释:“徐文藻此人,面相刻薄,非良善之辈,家境中落固然是其中之一,另外我看出他为了往上爬可以不计一切,果然,他进京后的言行,无一不证明我没看错人。”
徐文藻是好是坏她真没有在意,她只是问:“可是大哥,若不是你暗中使绊,他说不定顺风顺水升官发财,又或者攀上个有权势的岳家,无需做那这些下作的事,很大程度来说,你是促成他这么做的人,对不对?”
他忽然发起怒来:“此时你提这些作什么?难不成你见他以后,又有了别的心思?”
凤尘晓吓了一跳,又看看屋中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话锋一转问道:“沧眉姑娘好吗?”
“她自在别苑好好呆着,只是心情不太好,若碰上时你多担待些。”看得出他有些紧张那个沧眉姑娘。
她一时间有些羡慕沧眉姑娘,有人惦记了她几年,这样的情感深沉而真挚,虽然有过往的伤痛,但起码是真心。故想帮帮她:“这个我省得,我知大哥为了沧眉姑娘的事烦恼,难道大哥没想过原因吗?”
“你又知道了?是子沂告诉你的?”他有些赫然。
她自顾自说下去,分析着原因的同时也在想自己的事:“因为大哥你只是想着凤家如何如何,若当初你听从心意娶了她,又哪来今日这些闹心事,青楼女子我不知是什么样子,可是人一里弄分了三六九等,那么便有了互相嫌弃,嫌人身份不好,嫌人容貌不好……这些不过是为了情不真意不切!”
一想到自身不禁气苦,这些都是天生的,怨不得旁人便得怨命!
凤栖臣拍抚她道:“莫气,你不是我,不知我当时为难处,自古以来这世间众人,莫不是分了三六九等,我不能让凤家名声在我手中毁去。”
她替沧眉不值:“凭什么,这又不是她自愿的!相信她若有能力,也愿生在富贵人家,锦衣玉食。谁愿受这种零碎之罪。”
“你做甚这般激动?同样我也不是自愿的,你以为我愿意?你也不想想,若非你家世好,相貌好,何来暮璟公子与那沈诚倾心,不对,家世好也不行,适才公主不是来了吗,她家的女儿身份不尊贵吗,家世不好吗,可只为了貌丑,遭夫君谋害,你说这些重要不重要?”
重要,重要的不得了,哈,对,她是因为太丑,沧眉是因为太美丽,让大妇为难,原来太美也不是件好事。她不知自己此刻面容是否已扭曲,只是颤声问道:“容貌,当真便是她身死的原因吗?”
“这我可不敢妄言,此案不是正在审吗,只是我猜,不管为了什么,嫌她貌丑要占起码一半的原因。”
凤尘晓愣愣地看着大哥,他是男人,自然想得会同左文华一样,知道他嫌弃她,可没想到会这么绝情,她是该大笑还是大哭?只为了她天生命苦,活该被人抛弃甚至遗害?
“我家尘晓长大了,会替大哥分忧,别担心,没有大哥做不到的事。你好好养病,我好早日接你出宫。”
一个一个的来过又走,宫人再次奉上饭食和汤药:“请小姐服药用饭。”
她无动于衷,为了凤栖臣说的话难过,默默地想着心事。沈诚过了凤贵妃那关,来探望凤尘晓,宫人轻轻通传,里面却没有声息,进得门来,只见她身着单衣坐在矮几的长毛毯上,长发松松披在身后,泪眼低垂,神情惶然,颇似初识之时,在秋冷山庄,她便有过这种神情,彼时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离了家人的照拂,又差点身亡,心中惊慌才会惶惶不可终日,那现时她又是为何?
他来到她身边,半跪着扶转过她的身子:“尘晓,怎地哭了?”
“我……哭了吗?”她用手在脸上一抹,果然有泪,一旁宫人见势又将饭食和汤药奉上:“小姐还未用过饭,药还没喝。”
沈诚猜不透她的心思,顺手接过药碗柔声问:“先把药喝了,嗯?”
药尚温热,宫人一直凉了便热,再凉再热,只等她服用。凤尘晓看他一眼,顺从地接过来喝掉,苦意泛上心头,倒让心中有了决断,转头对屋中的宫人道:“你们下去歇息一会儿吧。”
“奴婢不敢。”
“那便先回避一下,可好?”
“是。”那些宫人这才退下去。
她先问紧要的:“你为何一进宫便没了消息?知不知道我们在外面等得心急?”
沈诚也不浪费时间,简要说了情况,皇上把左文华提进了宫,怕再有人行刺他,就留在了宫中诊治,看来他很重视这件案子,毕竟事关明珠郡主,沈诚也不能出去,得等左文华醒过来,可是他伤势太重,那一剑正中他右胸,本来人心偏左,他却在右,恰恰伤了心脉,只能说他不好。
原来凤子沂费尽心力往无关紧要的右胸刺上一剑,却歪打正着刺中他心,没有丧命已是造化。他不醒过来,几人盼着出现的场面就不出来,心焦也没有办法。
“那他如今还未醒过来?”
“是,不过照我看快了。”
想到皇舅舅日前的言行,她不由担心:“皇上他为何要让暮璟公子来审,明知他二人从前结交。”
“皇上极为信任他,万事皆由得他作主。我觉得我们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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