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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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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燕氏夫妇为她定了一门亲事,但对方早亡,她便以克夫为借口一直拖到现在也不嫁人,着实成了异数。其实克夫什么的只是她自己说而已,谁也没这意思。
魏娘说是不担心,可还是跟了来,蛮以为燕离身为大小姐,该在些花厅之类的场合会见女客,没想到却是燕府中规中矩的书房,桌上堆满了账簿,她正低头查阅。
此女甚是高傲,见了众人后先是唤人奉茶,又问清了哪位是柳大老板,一双利眼在凤尘晓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才缓缓道出来意:“柳老板年少且身为女子,真是我辈之典范。我有个知交好友,近日便是他的生辰,嗯,我……想为他做个香囊,但又不愿落入俗套,得知贵店的“一口花韵”居然有干花这种东西,便想请柳老板为我做些干花。”
原来她们三人是被请来干活的,小小一个香囊而已,用得了多少干花,派个人去说一声给她一些便成了,至于下贴要见活人吗?估计在燕离燕大小姐眼中,她的事已重要到需要一店之主才有资格来做,看来她这个“知交好友”很不一般,再一想做个香囊送人,那意思分明是个定情之物。
看魏娘有些怪异的眼神,凤尘晓心下暗笑,这算不算得上是轻慢了她们?也许是吧,她倒不是太过在意,燕家如何跟她无关,燕小姐爱显摆她更没意见,本来嘛,燕家势大,本地的生意或多或少都参与有份,出来讨生活的商家任谁到了燕氏面前无不矮上三分,给人家面子就是替自己留后路,这种事常有。
柳柳也觉得这个燕离太过小题大做,本来做好准备应付燕府之人盘问本店饰品有违例之嫌,放心之余直接告诉她:“干花倒有,不知燕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小店目前存货不多。”
“我府中有株山茶,此时正是开花之际,此花是我心爱之物,摘下一朵将它做成干花放在香囊里定会合适,所以才会请三位过来,我也知三位贵人事忙,只是这个东西是极为重要的,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魏娘释然:“燕小姐说客气话,只是能不能做成,还得问一下尘姑娘。”
燕离刚要再问,门外有人通传:“小姐,沈府派人来见,说是沈公子从天锦城回来,带了礼物来呢。”
燕离蓦地一喜,神情中那种冷淡之意也少了几分,她忙道:“快传,不,先请来人在荷厅奉茶,我马上就到。”
又对三人道:“抱歉,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那株山茶呆会儿就送来,请柳老板先看一看。”
说罢匆匆去见客人。
待书房中只剩下凤尘晓三人,柳柳先发言:“我看这位什么沈公子定是她要送香囊的那个人。”
凤尘晓一听沈公子三字,便想到了沈诚,一直说通州沈家,沈诚是哪里人?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也许就是这个沈家呢。
魏娘是知道这个燕大小姐同沈诚那段公案的,笑着摇头道:“那却未必,也许是佳人有意,公子无心呢。”
说完她偷偷看了凤尘晓一眼,沈诚公子对她这么上心,如今正好让凤尘晓得知他与燕大小姐的事,会不会有所影响?还有沈诚明明早从天锦回来,平日避着燕离还来不及,又如何隔这许多天送礼物来?
柳柳一下子被钩起好奇心,连连追问,魏娘示意她看场合,要讲八卦也不是在这里。
不多会儿,那株山茶花被送了过来,白色瓷盆里栽种着一株绿意盎然的山茶,累累花苞已半开或将要开放,白色的花瓣散发着淡淡清香。
魏娘啧啧道:“造孽啊,把开得这么好的花给掐下来,我是办不到。”
“这么多,有什么可惜的?”
“你可知这株山茶要多少钱?”
“山茶花咱们家不是也有?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见有的已经要开花了呢。”
“那是在花市里买的当季鲜花,自然要开花才行。这株山茶可有来头,听说是自东方琉球运来,燕家的镇宅名花之一呢。你们刚来不知道,我可是听说过,价傎千金,燕家对这位大小姐可真是看中。”
柳柳把手赶快缩回:“这么贵啊,小尘,你看呢?”
“惟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我只知它名叫白宝珠,以前山茶花是富贵的象征,至于价值几何就不知道了。”
“柳老板好眼力。”燕离见客完毕,带着一人回转书房,她面颊微红,想是心中欢愉,为三人介绍道:“这是我二哥燕永,他最近可是常照顾你们的生意。”
男人如何会去买那些绣品,凤尘晓想不通,看他头戴金冠,面若粉敷,一下子便想歪了去。莳花苑里也曾听闻,世家子弟往往有些独特的癖好,至于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今日见了燕永,她想应该是说这样的吧。
柳柳和魏娘却是见过的,这个燕永是大客户,三天两头来买绣品,开业这短短几日,单他一人便买了上千两的物品,故此想不认得都难。
“永公子,不曾想你是燕家二少爷,如此关照小店,真是不敢当。”
“魏老板客气,都怪你家东西太过精致,我那些个红颜知已个个都爱不释手,我一个大男人,日日往那绣品坊里钻,实在面嫩,只好顶个假名进去。这不,听说你们来了,我也过来见见,以后大家都是熟人了,我若去到店中,可别拆穿我。”
这个永公子倒也爽快,原来他是给女人买,而不是自己用,不过买那么多,得多少红颜知已啊。
燕永生性风流,同魏娘说话的同时打量屋内这三个女人,原来是“一品花韵”的两个女老板,另外一个……“咦,这位小姐好面熟,莫不是以前见过?”
凤尘晓面上一惊,难道又是一个她认识的熟人?燕离却已不悦道:“二哥,你少来,这位是柳老板,我正要拜托她做事,你最好不要捣乱。”
燕永被戳穿惯用的手段,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道:“好,好,妹妹你办正事要紧,我在旁边看看就好。”
说完坐在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只管放在凤尘晓身上,所幸他眼中并无猥琐之意,纯是欣赏。
凤尘晓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并不责斥他无礼,只因以往生活中从未见过这等风流人物,长得好是其次,主要是他并没有象燕离那种自持身份的傲气,又不觉得下流。
燕离拿他无法,只得继续回到正题:“这株白宝珠是我心爱之物,若是可以,请柳老板做成干花,放在香囊之中,花香若有若无,这才是名符其实的香囊。”
燕永接过丫鬟奉上的香茶,看着美人浅浅喝上一口,只觉浑身通泰无比,听清楚妹妹的意图后,插嘴道:“一个小小香囊,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燕离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
凤尘晓轻抚着花瓣没有说话,人在看她,她何尝没在看别人。娘亲只生得她一个,父亲并无纳妾,她没有兄弟姐妹,平日只见过皇舅舅的多个子女,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争宠爱现,尚不如她独自一人快乐。
柳柳悄声问她:“如何?燕小姐正等你回答呢。”
“这得要试过才知,只是花离枝太久会有影响,这株白宝珠还得我带回去用,不知燕小姐可方便?”
燕离有为难之色,但又实在不愿用普通花朵,只得同意。
沈诚此时正在宝华寺里一间僧房内苦候着一尘大师接见,本来大师只来此讲佛三日,不知为何三日后竟在佛寺中住下,倒给了沈家一个机会。在他心中,是极不愿来的,论实力,沈家与世家已有抗衡之力,但家中大老们却不满足,更想搭通天地线,让沈家家势再上一层楼。
这个一尘大师出现得颇是神秘,以前从未曾听闻,去年暮璟公子得势后,他便凭空冒了出来,先是在严华寺中挂单,逐渐以高深的佛法与精妙的讲义收服寺中众僧,更与暮璟公子成为至交,严华寺住持年事已高,圆寂后众望所归一力推荐他为住持,谁料一尘执意不允,他独来独往,只愿讲些佛经,认真修行。
这两日沈诚不耐烦家中催逼婚事,便请了命日日往这宝华寺中苦候一尘大师,殊不料家中父母长辈擅用他的名义往燕家送礼去了。
知客僧跨进僧房,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一尘大师还是不见客,施主,请回吧。”
沈诚倒也不恼,他不过是寻个因缘离家图个清静,这宝华寺里清静,倒比那家中好上数倍,今日不见,他明日再来。
出得寺门,看时日甚早,便命小武赶车转向魏府,这些天未往那边去过,只听说情形尚可。
当在商号里新来的小管事说起尘晓二字时,还未联想到自己救下的凤家小姐,试想一个千金小姐如何会得种花弄草。沈家爱才,便起了请此女来沈家效力的念头,待派出去的人请不回她时,他才有了兴趣。见过她的人均道此女貌美,这才让他联想到那个秋冷山庄里与自己相拥过的凤尘晓。确定她的身份后,不明白她为何要蜗居在一个小镇上,便请魏娘接近她,孰料魏娘眼光独到,居然一见便兴起了做生意的念头。
说起做生意,他就想到燕离,直觉不喜欢太能干的女人,太过强势。与燕离相识纯属偶然,那时她年纪尚小,还以男装打扮跟在燕家老大燕昭身边。有一回他在酒楼谈生意,无意中救下了被无赖追着骚扰的她,那是燕离最狼狈的时候,居然对他出手援救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在以后的种种场合里,她都若有意若无意地表露心意。
本来他不觉得如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成,可沈家大老们却是巴不得这事成了,开始给他施加压力,沈诚一生最恨是就在自己的事非要别人来做决定,自是反感,连带着对燕离也厌恶起来,面对着她不假辞色。燕离性子也拗,这一拖便是几年。
对凤尘晓,沈诚也想过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按说两人只是救人与被救的关系,再多就是相拥了一次,动心还真谈不上。不过千里之外还能再遇,也是有缘,她身上的馨香他还记得,也许动了心还真说不定。她是凤家小姐,与燕离同为世家出身,却有大大的不同,燕离倨傲,凤尘晓出尘,最特别的是不自知的美丽。
正沉吟间,小武突然一声大叫:“快闪开!”
原来马车前行间,一个稚龄小儿冲到车前,眼见着马蹄就要踏上他,小武一边大叫一边猛拉马头,惊险万分地避免惨剧发生。可马儿猛转方向,却撞上了一个炸吃食的小摊,油锅翻溅,当街乱成一团,马儿被油烫到受惊,长长嘶鸣一声后冲脱缰绳,奔跑出人群没一会儿,又与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相撞,小武也赶了上去,拉住受惊的马匹,它倒是安静了,可是被撞的马车却已差点翻倒,里面一阵女人的惊叫声。
沈诚冲上前去看是否伤到人,拉开车帘发现却是魏娘带着两个女子倒在里面,正努力坐起来,他还未说话,后面跟着的丫鬟已赶过来,帮忙扶起三人,柳柳揉着痛处一声惨叫:“啊,这……这……花……这可怎么办啊。”
惊魂未定的众人看过去,只见车中放着的山茶花已掉在车角,花盆碎裂不说,花枝也被压断成两截,已开的花瓣散落,眼见着是不行了。
魏娘已看到是沈诚站在车外,叹道:“沈诚啊沈诚,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凤尘晓跌得晕晕乎乎还未搞清楚状况,听魏娘叫沈诚的名字,自然而然回头望去,与沈诚抱歉的目光撞个正着。
巧约
突见沈诚,凤尘晓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他们的最后一面,相拥,肌肤相亲。
她的脸腾的一下子变红,原来那个拥抱遗留的威力会如此之大,记忆如此清晰,她衣裳不整地依偎在沈诚怀中的画面不断冲击着惊慌的心灵,马车内空间并不小,她却局促不安。
“魏夫人,是在下的马儿受惊,却冲撞了各位,不知可有人受伤?”沈诚手拢着车帘,站在车外柔声道歉,他也很意外竟然会这么巧,目光越过魏娘转向凤尘晓,今日她一袭碧色罗衣,越发衬得肌肤如雪,姿容出尘,只是适才马车颠簸受了惊吓,发现自己在看她,低垂了瑧首,耳朵根慢慢变红,煞是惹人怜爱。
柳柳哭丧着脸拈起半折的花枝,她可不管是不是魏娘的熟人,不待梅影相扶便跳下车道:“怎么办?怎么办?喂,你快赔了来!”
沈诚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赔不赔的,好像三人之中没有谁受伤啊?
魏娘忙跟着下来拉住她:“不可无礼,柳柳,这是沈府的二公子。”
“我管他是什么二公子三公子,反正他撞坏了东西,就得赔!”
凤尘晓已定下心神,初见沈诚时的慌乱也已平复,她扯起繁琐的裙裾跟着下车,见柳柳不依不饶的样子忙道:“柳柳,别说了,这位沈公子曾救过尘晓,不过是株山茶而已,都算在我身上。”
这才不慌不忙向沈诚见礼:“尘晓从前流落在外,几乎丧命,得蒙沈公子相救才幸免与难,尚未思及报恩,公子已经远行,一别数月,公子可安好?”
沈诚也没料到会与她在这种情形下相见,眼见她亭亭立在纷纷攘扰的街上,鼻端似乎又闻到久违的清香,也记起那晚拥着她的柔软感觉,一时恍惚忘记回礼道好。
魏娘见他失神,忙道:“咳,沈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你与尘姑娘是旧识,那不如先回去再说。”
柳柳见此情景,也不好多说什么,也舍不得将手中半折的花枝扔掉,对着凤尘晓重申:“这东西很值钱的!”
眼见着如此名贵的娇花成了残枝败叶,三人心中无比懊恼,早知就不接这个活了,燕离那般宝贝这盆花,岂会善罢甘休?不管怎么办,都还是先回去再说。沈诚让小武将受惊的马儿送回,自己跟回了魏府。
幸而马车还没撞坏,三人也并无大碍,或多或少受了些惊吓,沈诚落在后面与梅香梅影说了几句,才知道她们三人早上是受燕离之邀去了燕府,回转路上凤尘晓突然起意欲往“一品花韵”,开业至今,她尚未到过店里,连店面在哪儿还不知道,谁曾想就碰上了沈诚。
“公子,刚刚那车上的一株山茶被撞毁了,柳姑娘便是要您赔花呢。”
“小事情,一株山茶而已。”
“可那株山茶是燕大小姐之物,她定会来找麻烦。”
提起燕府,沈诚有些烦恼,他极不愿同燕离扯上关系,看来此番又要再起风波。
“还有一件事,奴婢在燕府等候小姐的时候,曾见到二老爷身边的长乾也去了燕府,说是公子您从天锦城回来给燕大小姐送了礼物来。”
沈诚心中怒火顿起,看来家中长辈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们真以为能主宰他的一生?从天锦回来时日不短,一直悄没声的就是不想让燕离得知消息后来烦他,哪知道他的好爹爹竟然不顾他的反对,以他的名义去送礼。
梅香恭敬地回禀着凤尘晓的近况,她本来就是沈府里出来的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沈诚,公子似乎消瘦不少,束衣广袖穿在身上有些松,可见日子难熬,心里不禁替他担忧。
“公子要保重身体,梅香不能随侍身旁,也不知那些丫头有没有好好服侍你。”
沈诚目光追随着前方慢行的马车,心中想着回到府中该如何与父母交涉:“无事,最近是有些累,你多替我看着凤姑娘。”
梅香黯然,公子将她和梅影派出来服侍别人,也许这个别人是未来的主母呢。
魏府里几人坐下来,魏娘先道:“我夫君与沈公子也算是相识,不过这通州地界上沈家的生意可是比许多人都要大,小小一株山茶,沈家还是赔的起,是吗?”
柳柳听得通州沈家四字,突然想起了王生,好像王生就是去的这个沈家,一时怔忡,成了没嘴的葫芦。
沈诚听了魏娘说的只是微笑,再名贵的山茶他也赔得起,何况今日之事无意让他和凤尘晓碰了面,隔了这许久,那次当时觉得尴尬的相拥也变得美好起来。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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