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第4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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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从未见识过如此惨烈的一幕。
　　到处都可以看到浓烟升腾，近处，还能看到一些地点还未熄灭的余烬。
　　帝都唯一剩下的标志性建筑，那一座高高石塔，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只能看到一堆堆碎裂石块。
　　到处都是鲜红刺眼的一滩滩血渍。
　　还有一些平民，被自发组成的求助平民从土坑里抬出或挖出，重伤者众，他们身上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有些已经死亡，被崩塌的土活埋至死，这些死者凝固在脸上的狰狞表情，说明他们在死前有多么痛苦。
　　不过，更让这些无辜平民泪流不止的是，他们分明看清城墙下方，有一堆堆死亡武者被整齐摆放在肮脏地面。
　　走近。
　　这些武者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些还保持着嘴角一抹淡淡的骄傲微笑，可与他们死前的平静与骄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遗体简直惨到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有的身上一大块肌肉都被硬生生撕走，只留下边缘触目惊心的野兽齿痕。
　　有的没了胳膊。
　　有的缺了腿。
　　有的肠破肚烂。
　　最惨的人双臂同时被硬生生撕掉。
　　更为让人落泪的是，这些死亡武者战士一个个身体上的伤口都密密麻麻到无法数清，可以说，连一寸完好皮肤都没有剩下。
　　没有人怀疑，这些武者都是战死，而且是极其光荣的战死！
　　吴遇长时间站在其中一堆遗体旁边，苍老的眼红如血，良久，他一声哽咽下令：“让离这些勇士最近的平民们帮助将他们火化了吧，如此混乱，或许很难给每一个勇士找到家人，但老夫相信，现在这座城里第个人都是他们的家人，因为，他们用最宝贵的生命给了还活着所有人第二次生命，如果有可能，记下他们每一个的名字。”
　　命令下达后，城内很多地方开始燃烧起火焰。
　　每一个平民都自发去执行这个任务。
　　没有采用一起焚烧的方式，不顾繁琐，这些平民细心的将这些战士遗体分开一具具单独焚烧。
　　当火焰腾起，这些勇者的遗体逐渐消失在火焰中时，他们沉默地站得笔直静静等候，表情肃穆，嘴里喃喃轻声反复念叨着送走最亲近家人时才会说的悼词。
　　一遍又一遍，每一个被火化的武者都有同样待遇，没人因为疲惫而在这个环节少说一个字。
　　即使是默念，很快送行的平民们嗓子也快速嘶哑，眼泪停住，眼眶红肿。
　　当又一个白天流逝，夜晚降临，这些送至火化的武者遗体不但没有减少，数量反而比清晨时刻更多，没有一个火化者说累，他们如标枪一般站得笔直，依旧一丝不苟完成每一个步骤。
　　只是在火光中，那些迷茫痛苦的眼神越来越坚毅明亮。
　　“不管再黑暗，再痛苦，我们一定坚守住心底最后一份光明，这光明就是你们，而且永远不会黯淡或消失！”
　　这一句话，在每一个武者身体彻底焚烧为灰烬前，由平民们自动补充。
　　他们已经接收到了王室新下达的命令，这个命令曾经一度令他们迷茫与不解，但此刻他们释然了，而且彻底接受并决定坚定执行。
　　痛苦或许会令人沉沦。
　　但有的时候，极度痛苦会让人彻底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在充满绝望气息的帝都里，这一个个死去却满脸平静或微笑的武者，让数以万计曾经懦弱的平民们重生了。
　　火化遗体的火焰，一直都没有熄灭过。
　　绝望随着时间推移变为悲壮与平静。
　　哪怕眼睁睁看着唯一屏障，城墙，其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后，也是如此。
　　入夜，吴遇缓缓走上城墙，面对擦身而过的战技攻击也毫不躲避，就如同幸运之神眷顾，这些战技居然都没正中击上不躲不闪的他。
　　双手，紧紧抱着一只黑色陶罐。
　　“孟大人，请您来一下！”
　　走到城墙上方，望着已经彻底变形金属架上的孟小虎身影，吴遇一声嘶哑低吼。
　　一怔，孟小虎疲惫跳下。
　　脸色苍白，面对连续两天不停不休的黑暗兽潮疯狂攻击，这两天，他休息的时间没超过三个时辰，疲惫如影随行。
　　看着吴遇手里的陶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多问一个字。
　　实在是没力气说话。
　　吴遇平静微笑，双手将陶罐递向孟小虎，平静一字一顿道：“孟大人，这家伙是我的老伙计，一起在神殿生活了几十年，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走了，满身是伤，却是笑着离开的，他的老骨头现在已经变为一捧灰，我知道他嘴上不说，可这一段日子以来，原本他最崇拜的神邸已经悄然变成了你，这一点他从未亲口说过但行为上也从未掩饰过，或许帝都沦陷已经无法阻止，但这些死去勇士的骨灰，我们商议了，绝不希望他们落到黑暗兽潮手里，所以我们决定，将他们洒入这帝都城外的湖泊，这样谁也无法再打扰他们死后的英魂，而且，将英魂安置在帝都之外的湖泊，我相信他们一定也愿意，如此，永生永世他们都会看着这块用尽一切保卫过的家园，静静等候着光明重新回归这里的那一天，孟大人，老夫恳请你亲手送我这老伙计最后一程，您愿意吗？”
　　伸出沾满黑血的双手，孟小虎庄严回应：“无比荣幸！”
　　小心接过黑罐。
　　重新跃上金属架，不理会黑暗兽潮的攻击，两手将黑罐举高过顶，用力向城墙之外一掷，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嘶哑狂吼：“一路走好，最忠诚的同伴，魂去来兮！”
　　无数个满是血的武者，庄严重复孟小虎的一样动作，将同伴递到手里的同样黑罐，掷向夜色中的湖泊。
　　砰，砰，砰，碎裂之声此起彼伏。浓浓骨灰如雾一般瞬间笼罩整个帝都城墙外围。“魂去来兮！”


第七百三十章　黑暗降临
　　一时间，夜色中，四个字如同一声声幕鼓，从四面八方汇集为一道道洪流，这声音似乎在祭奠着什么，又似乎悄然敲醒了什么。
　　充满悲壮。
　　但却暗藏点点生机。
　　浩江听到这声音，隐藏在黑暗中的老脸一片阴森，眼神极度厌恶高声下令：“还不放弃希望吗？这种蝼蚁真是令老夫厌恶到极点，呵呵，也好，亲手撕碎这希望的成就感绝对比正常情况下更令老夫满足，传令！给我杀，狠狠地杀！还有三天时间，若他们的城墙不破，你们就去死！”
　　“是！”
　　黑暗中一个冰冷男声低沉应下。
　　攻击更加猛烈。
　　骄阳王朝帝都就如同在狂海怒涛里的一块小小岩石，一次又一次，被越发猛烈如山般的海浪狠狠拍打。
　　海浪的力量无比强悍。
　　拍得它不时碎石飞溅脱落。
　　可任由海浪滔天，它就像是在风雨中飘摇却沉默坚定的岩石一般屹立不动。
　　是的，屹立不倒。
　　每一个武者都是这岩石的组成部分，坚定疯狂压榨着身体内每一分潜能，看似脆弱，却无比柔韧的紧强击退一次又一次的巨浪袭击。
　　第四天清晨降临，骄阳王朝帝都依旧屹立在满是残肢断臂的湖泊中间，坚如磐石。
　　只不过它已经不复原本模样，就如同几天之间，由一个充满力量的壮年男子变为一个举步维艰的耄耋老者。
　　原本块块分明坚硬的城墙青石，已然裂开一条条大大裂口，城墙上方的方砖，大块脱落破损，在清晨朝阳下残损严重。
　　城墙上已经积累了大量重伤员与死者，他们或坐或卧在冰冷且充满浓稠鲜血的地面，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同伴，满身是血疯狂战斗。
　　眼睛里写满不甘。
　　不是他们被抛弃在这里，放任其自生自灭，实在是伤亡人数剧烈增涨，负责将他们运下城墙的人手已经严重不足。
　　孟小虎与童远，一对年龄相差悬殊的男人，直接狼狈坐在城墙上方的一角，毫不在意满地鲜血以及浓浓的刺鼻血腥味，均双手发颤手拿一个烧焦土豆，快速往嘴里塞。
　　这是十几个时辰后第一次进食。
　　再不吃点东西，他们是铁人也扛不住。
　　可以说，他们这些实力强大的武者基本上是这两天防守战斗的唯一主力，普通人类武者大部分都已经承受不了这种高强度持续战斗，就算勉强支撑着还能战立在城墙上，发挥的力量与作用已经极小。
　　吴遇就在这个时点，匆匆弯腰潜行到他们身旁。
　　这位昔日荣耀无比的大神官，此刻半点也不复以往模样，神袍早就破破烂烂，下摆因为觉得影响行动，早就被撕去，他的身上有三处不轻伤口，即便简单包扎，也有血渍隐约渗出，在人手几乎枯竭的状态下，他也早就成为战斗武者中的一员，所受之伤不比普通武者要弱多少，因为实力强大，是以才能支撑到现在。
　　一看到孟小虎，他老人家就开门见山平静低语：“孟大人，众神认为帝都已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一切计划已经完全实施，现在他们想要问问你的意见，当城破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童远手一颤，只吃了一半的烤土豆直接跌落满是鲜血的地面。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孟小虎扭头睁开眼，金眸冰冷而平静，淡淡轻语：“如果城墙终是破了一个缺口，那种时刻一到，我的建议是，所有守城武者不管他们坚守的阵地还是否存在，请让他们必须听从命令，在第一时间后撤，集体撤向帝都神殿！从现在起，王宫所有成员提前撤入神殿，这样做，可以让黑暗兽潮冲入帝都时，将它们的怒火以及杀意全部引向武者聚集的神殿，让它们不至于因为连日来的激战与死伤，将怒火发泄到普通无辜平民身上，最大限度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他们真正想杀的恐怕主要是我们这些拥有反抗实力的武者！”
　　听完，吴遇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好，老夫立刻将这建议带给众神，事实上，众神的想法与孟大人你很相似。”
　　伸手苦笑将落在地面的半块烤土豆捡起，就在衣服上擦了擦，童远半点也不嫌脏的继续往嘴里塞，无比苦涩低沉喃喃：“之前老夫还以为能坚持一两个月，现在看上去，这种想法就是一个笑话。”
　　摇了摇头，孟小虎淡淡回答：“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老人家的笑话能成真，可惜咱们的对手不给这机会。”
　　无言。
　　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另一边，浩江却是彻底暴怒了，如疯子一般破口大骂：“垃圾，你们这一群废物，吾神要你们有何用，四天，却依旧连一个小小骄阳王朝的帝都都没能拿下，另外六股势力还在，你们想要如何替吾神打下整个世界？该死，给我进攻进攻再进攻，不管如何，在明天早晨太阳升起之前，我要看到这破损的城墙被彻底洞开！”
　　“是！”
　　面对发疯的上司，黑袍人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他们其实也很恐惧，生怕无法在今天攻下骄阳王朝帝都，但事实上他们已经拼尽全力，除了去死，该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了。
　　轰隆声不绝于耳。
　　可惜，又是僵持了一天，至凌晨时分，骄阳王朝帝都依旧屹立在哪里。
　　浩江再也不自持身份高贵，亲自披甲上阵。
　　饶是如此，五个疲惫骄阳王朝的神邸联手上阵将他死死缠住，他空有一身超强实力，却无法倾注到眼看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的骄阳王朝城墙上。
　　疯狂！
　　凌晨之后的战斗几乎激烈到白热化。
　　天空不断有血液喷溅而下，就如同下雨一般。
　　没有惊恐，骄阳王朝数以万计的平民就如同没事人一般，只是专心将勇士们的遗体静静火化，他们已经得到命令，不管如何，今晚的战斗以及日后的战斗，他们无须再做任何行动，就算城墙崩塌也不许靠近城墙半步。
　　天边一丝鱼肚白，终于姗姗来迟。
　　用尽全力被五个神邸缠斗了半夜的浩江，突兀脸色一变，身形在半空向后一退，没有半分喜悦，恐惧与苍白直接写满他的老脸。
　　同一时刻，孟小虎等实力强大的武者身形同时一震，敏锐感应到，从天空一侧传来一股股强大到令他们窒息的力量，绝对不是援兵，这力量似乎凝聚满浓浓的黑暗与阴森！
　　“撤！全部撤入神殿！”
　　脸色剧变，灵气运入嗓子，孟小虎陡然第一时间用尽全力发出第一声呐喊！
　　他的声音对于骄阳王朝每个武者都无比熟悉。
　　没有犹豫，不管是不是北城墙归他一力指挥的武者，几乎同一时间选择火线撤离，只来得及恋恋不舍看了一眼他们死守了无数个日夜的破损城墙，就扶着最近重伤的同伴武者，尽全速向神殿方向撤离。
　　飘浮在半空的众神，满身是血，眼睛里都流露出浓浓苦涩，但无一名神邸出声反驳阻止孟小虎的命令生效。
　　他们比普通武者更清楚，骄阳王朝帝都已经不可能守住了。
　　武者在疯狂撤离。
　　众神也在瞬间选择回到神殿之内。
　　几乎同一时刻，本以放明的天空却陡然一黑，层层黑色浓雾将光明再度驱散，一个个身披黑袍的人，诡异出现在半空，并保持漂浮在半空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们的人数至少有上千名，其中以最靠近中间的百余名黑袍人散发出的黑暗波动最为强烈，同时，自动分为左右两侧，中间留出一个宽阔通道，似乎在恭迎什么重要人物出现而预留的位置。
　　沉默了半晌。
　　中间通道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光球，如同一颗高悬在天空的黑色太阳。
　　黑色更浓。
　　黑暗降临！
　　黑色太阳所散发的黑暗气息，差点令最后一批垫后奔向神殿的孟小虎硬生生双膝跪下，咬牙，艰难迈动双腿向已经只有一半距离的神殿继续前进。
　　是他，至高神！
　　心底突兀浮现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明悟，没有理由，他就是这样认定。
　　面对这种超强黑暗气息的压制，所有无辜平民，不管是在沟内还是在沟外，纷纷被迫直接全身趴倒在了地面，看状态，就如同对这黑色太阳五体投体般降服，但只要看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眼睛里平静的不屈与坚定。
　　力量不管再强。
　　也控制不了最复杂的人心。
　　“浩江，你的表现太令本神失望了，怎么，你已经老到连武器都握不紧，连一座小小石头城都刺不破？既然如此，你握枪的手不要也罢！”
　　黑色太阳突兀传来一道平静至极的阴冷男声。
　　啊！
　　半空之上，浩江应声发出一声惨烈至极的痛嚎，左臂直接诡异爆出一篷大大黑雾，当黑雾散去，整个左臂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丁点的根部疯狂往下喷涌出黑色之血！
　　无声无息间夺去一个原本神邸的手臂。孟小虎双脚不停，嘴角却悄然抽搐，好强，强到根本是压倒性的地步。失去了整条左臂，浩江却挣扎着飘浮在半空，全身剧烈颤抖飞至黑色太阳的前方，直接五体投地跪倒在半空中，满脸虔诚与畏惧。


第七百三十一章　小子，好样的
　　黑色太阳高悬天空一动不动，阴冷男声再度传出：“看来你已经深知你的罪过有多深，罢了，看在你已经尽力的份上，惩罚就到此结束，到后方养伤去吧，希望日后你不会再令本神失望！”
　　哭了，浩江满脸感激大声致谢：“多谢吾神宽宏大量原谅老奴的罪过，日后，老奴一定为吾神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
　　奔跑中的孟小虎将这对话一字不落全部听入耳里，此情此景，他脑海里浮现上的念头却无比滑稽。
　　装逼！
　　这是第一个念头，针对那黑色太阳般的至高神。
　　明明是一个人，却表现出如太阳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