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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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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问,不过这片沉寂也太久了。“陛下?”他又问道。
黠谋国王在床的阴影里移动。“这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曾经持剑骑在马上。当一个人无法再这样……我想,当一个人丧失了那种能力,他其实丧失了更多东西。不过,你的马还好吧?”
博瑞屈皱了皱眉头。“我尽己所能医治它,陛下,它不会有什么永久性的损伤。”
“很好,情况至少还不太糟。对了,情况至少还不太糟。”黠谋国王稍作停顿,接下来我们聆听着他的呼吸,似乎挺吃力的。“你去休息吧!好家伙。”他终于生硬地开口。“你看起来可糟透了,我会……”他停下来吸了两口气。“我晚一点再找你来,等你休息够了之后。
我一定还得问你一些事情……”他的声音消散了,只是不断呼吸。当一个人再也无法忍受无边的痛苦时,就会如此沉重的呼吸。我还记得当晚的感受如何,我试着想像一边听博瑞屈报告,一边忍受这种痛苦,同时费劲地掩饰这痛楚是何种滋味。弄臣倾身凝视国王的脸,然后看着我们轻轻摇摇头。
“过来吧!”我对博瑞屈轻声说道,“国王刚才对你下令了。”
当我们离开国王的卧房时,他似乎更沉重地靠在我身上。
“他看起来不怎么在乎。”当我们吃力地在走廊上行走时,博瑞屈平静且谨慎地对我说。
“他在乎的,相信我,他非常在乎。”我们走到了楼梯前,而我迟疑了一会儿。我们得走下这道楼梯,穿越厅堂、厨房和庭院,然后进去马厩,接着,爬上陡峭的楼梯到博瑞屈的阁楼。或者爬两道楼梯通过走廊回我的房间。“我带你到我的房间。”我告诉他。
“不,我想呆在自己的房里。”他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烦恼的病童。
“过一会儿,等你好好休息之后。”我坚定地告诉他。当我小心地搀扶他爬楼梯时,他并没有抗拒,而我也觉得他没力气自己走。他靠在墙上看着我开门,门开了之后我就扶他进房,试着让他躺在我的床上休息,但他坚持坐在壁炉边的椅子上,坐稳了之后就把头往后靠然后闭上眼睛。当他休息的时候,脸上显露出旅途中的种种困顿煎熬。他看起来骨瘦如柴,气色也相当糟糕。
他抬起头环视整个房间,好像从来没见过这里似的。“斐兹?这里有什么可以喝的吗?”
我知道他不是在说茶。“白兰地?”
“你喝的那种廉价的黑莓玩意?我看我不久就得喝马搽剂了。”
我转身对着他微笑。“我这里可能有一些。”
他没反应,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
我在壁炉里生火,接着迅速挑选我收在房里的药草,但之前我已经把大部分药草都给了弄臣,所以剩下不多。“博瑞屈,我去帮你拿点儿吃的和其他东西,好吗?”
又没反应,原来他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我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不用摸就感觉得到他浑身发烫,不禁令我怀疑这次他的腿又怎么了。新伤盖在旧伤上面,然后就这样继续赶路,这可很难痊愈,于是我赶紧离开房间。
我在厨房里打断正在做布丁的莎拉,告诉她博瑞屈受伤生病了在我房里休息,然后谎称他简直饿坏了,请她派个侍童将食物送上来,顺便也提几桶干净的热水来。她立刻让别人帮忙搅拌布丁,自己则马上开始准备托盘、茶壶和餐具,很快我就有足够的食物办个小型宴会了。
我跑到马厩告诉阿手博瑞屈会在我房里留上一阵子,然后上楼到博瑞屈的房里拿我所需要的药草和植物根茎。我一打开他的房门就感觉到房里的寒气,还有一阵阵湿气和霉味,心里便想着该找个人来生火,然后再带些柴火、水和蜡烛过来。按照原先的预料,博瑞屈一整个冬季都不会在此,所以他先前已经把房间整理得很简朴,我只看到几个装草本药膏的罐子,却没找到新鲜干燥的药草,而他也没有随身携带,更没在他出发前把药草交给别人。
我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有好几个月没来这里了。儿时记忆浮现在脑海中:我还记得曾在壁炉前花上几个小时修补马鞍或上油,在炉火前铺个垫子就这么睡了,还有第一只和我有牵系的狗儿大鼻子,后来博瑞屈将它带走以防我运用原智。我为了这一波波相互冲突的情绪摇摇头,然后赶紧离开房间。
接下来,我敲了敲耐辛的房门。蕾细开门之后看了看我的脸,立刻就问:“怎么了?”
“博瑞屈回来了,现在呆在我房里,他伤得很重,但我没有什么适合的药草……”
“你有找医师去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博瑞屈总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
第133节:危机重重
“他的确如此。”耐辛走进起居室。“这疯子对他自己做了什么?惟真王子还好吗?”
“王子和他的侍卫遭到攻击,但他没受伤,而且继续往群山方向前进。他把受伤的人送回来,还让两个没受伤的人陪同,但博瑞屈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
“回程这么艰辛?”耐辛问道。蕾细早就在房里四处收集药草和植物根茎,以及包扎用的绷带。
“天气很冷,沿途又危机重重,一路上也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接待。而回来的那批人遭弓箭手袭击,就在公鹿公国的边境。博瑞屈和他的坐骑一起掉进河里,给冲到下游去了,不过也许正因如此才让他保住一命。”
“他的伤势如何?”耐辛这会儿也开始动作了,她打开一个小碗柜拿出调制好的药膏和酊剂。
“他的腿,就是有旧伤的那条腿。我不知道伤得如何,因为我还没看到,但我想恐怕挺严重的。他没办法自己走路,而且还发着高烧。”
耐辛拿下一个篮子开始把药装进去。“那么,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她在我等待的时候念了我几句。“还不赶快回你的房间看看你能帮他什么。我们等一下就把这些拿上去。”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认为他会让您帮忙。”
“那我们就看着办。”耐辛平静地说道。“现在就去张罗热水吧!”
我需要的一桶桶热水就摆在我的房门外。当我水壶里的水开始沸腾时,就有一群人陆续来到我房里。厨娘送来两个托盘的食物,还有温牛奶及热茶。耐辛来到房里,然后就在我的衣橱上摆好药草,接着赶紧吩咐蕾细帮她搬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来。博瑞屈睡在我的椅子上,尽管不时发抖却仍熟睡着。
耐辛用令我诧异的亲切感摸着他的额头,检查他下巴周围是否有肿胀,然后略微弯腰凝视他熟睡的面容。“博儿?”她温柔地询问,他却动也不动。接着她非常温柔地轻抚他的脸。“
你好瘦,又如此疲惫。”她柔柔地哀伤着,然后用温水沾湿一块布,像照顾孩子般将他的脸和双手擦干净,又从我床上拿来一条毯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肩膀后方。一看到我盯着她看,就瞪着我说道:“我要一盆温水。”她语带责备地下达指令。当我装满一盆水的时候,她就蹲在他面前镇静地拿出她的银色布块,捏起裹住他腿上绷带的一端。他腿上已经脏掉的绷带看来从他掉进河里就没换过似的,包扎的高度还超过他的膝盖。当蕾细把那盆温水端来然后蹲在她身旁时,耐辛像剥开硬壳似的解开脏掉的包扎布条。
博瑞屈呻吟一声醒了过来,把头垂在胸前张开眼睛,看来十分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我站在他面前,还有蹲在他脚边的两位女士。“怎么了?”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这可真是一团糟。”耐辛告诉他,接着将身子向后一退面对着他,好像他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道肮脏的痕迹似的。“你为什么不至少让它保持干净?”
博瑞屈低头一瞥他的腿。干掉的血和河流中的泥沙堆积在膝盖下方肿胀的裂缝中,并结成硬块。看到这伤口,他显然退缩了一下。当他回答耐辛时,语气既低沉又沙哑。“红儿拖着我一起掉进河里,我们的东西也都不见了。我没有干净的绷带,也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我原本可以露出伤口以便清洗,但整个伤口就会因此被冰冻起来。你认为那样就能改善情况吗?”
“食物在这里。”我忽然打岔,看来不让他们交谈是防止他们发生争执的不二法门。我把一张小桌子搬到他身旁,放上一盘厨娘准备的食物。耐辛就站起来不挡住他用餐。然后我倒了一杯温牛奶放在他手上,只见他双手微微颤抖将杯子拿到嘴边,我这才明白他有多饿。
“别喝那么快!”耐辛制止他。蕾细和我注视着她那警告性的眼神,但博瑞屈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食物上面,只见他放下杯子拿起我之前涂上奶油的面包卷,几乎全吃掉了,我就趁着空当再帮他倒牛奶。看到他的手一拿到食物就开始发抖的感觉很奇怪,我也想知道他在那之前是如何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你的腿怎么了?”蕾细轻柔地询问,然后警告他,“你坐稳了。”接着,她把一块温热且滴着药水的布贴在他的膝盖上,只见他一阵颤抖,脸色变得更苍白,但还是忍住不出声,然后又喝了些牛奶。
“是一支箭。”他终于说了。“运气真是糟透了,偏偏就射在旧伤口上,刚好就是多年前遭野猪攻击的那个伤口,而且都伤到骨头里去了,是惟真帮我把箭切断取出来的。”他忽然靠回椅背上,这段记忆似乎让他觉得很厌倦。“刚好就在旧伤上面。”他昏昏沉沉地说道,“
每当我蹲下来的时候,这伤口就会裂开,然后又流血。”
“你应该保持腿部静止不动。”耐辛严肃地说道,但一见到我们三个人都瞪着她,就马上改口,“喔,我想你没办法,真的。”她试着打圆场。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伤势吧!”蕾细提出建议,然后伸手想拿开湿布。
博瑞屈比了个手势阻止她。“就别看了,我自己会处理,等我吃完东西再说。”
“你吃完东西之后就该休息。”耐辛告诉他。“蕾细,请让一让。”
令我惊讶的是,博瑞屈不再说什么了。蕾细退开来让出位子,好让耐辛夫人蹲在马厩总管面前。当他看到她把布掀起来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接着,她把布的一角用干净的水沾湿,拧干之后灵巧地沾着伤口,温水就把凝固的血块溶解。清理干净之后,伤口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糟了,但总还是个难处理的伤口,而且博瑞屈所遭遇的困境会让伤口复原的过程更加复杂,原本应该愈合的伤口也仍是皮肉绽开,不过每个人显然因为耐辛彻底的清理而松了一口气。伤口的一端发红肿胀也还有感染,好在没有化脓,旁边的皮肤也没有变黑。耐辛看了一会儿便开口:“你觉得如何?”她大声地发问,并没有针对任何一个人说话。
“带刺人参根?加热之后捣进糊药里磨碎?我们有这个吗,蕾细?”
“有一些,夫人。”蕾细转身在她们带过来的篮子里翻找。
博瑞屈接着问我:“那些瓶瓶罐罐是从我房里拿来的吗?”
我点点头,他也点头响应我。“我想也是。那个袖珍矮胖的棕色罐子,把它拿过来吧!”
他从我手中接过那罐子,将塞住罐口的塞子拿掉。“这个。我本来带了一些离开公鹿堡,但就在第一次遭突袭的时候和那些载货的驮兽一起搞丢了。”
第134节:重建渡轮镇
“这是什么?”耐辛问道,手上拿着带刺人参根,眼神充满了好奇。
“繁缕和车前草叶,浸在油里,然后加上蜂蜡制成药膏。”
“那应该很有效。”她表示赞同,“但总得先敷上带刺人参根。”
我战战兢兢地担心他又要争论,但他却只是点点头,突然间看起来非常疲倦。他将身体靠回椅背上拉紧毯子,垂下眼皮就合上了双眼。
我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就看见珂翠肯站在那儿,身旁站着迷迭香。“我的一位仕女告诉我,博瑞屈回来了。”她开口说道,然后看看我身后房里的情况。“那么,这是真的。他受伤了?我的丈夫,喔,惟真怎么样了?”忽然间,她的脸色变得比我想像中还苍白。
“他很好。”我让她安心。“请进。”我咒骂自己的大意,应该在博瑞屈一回来时就把消息传给她,让她知道他带回来的讯息,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当她进门的时候,忙着加热带刺人参根的耐辛和蕾细抬起头来迅速小声地招呼着她。
“他怎么了?”珂翠肯问道。于是我把博瑞屈向国王报告的一切全告诉她,因为我认为她有权知道她丈夫的现况,就像黠谋理当获悉自己儿子的状况一样。当她听到有人突袭惟真时,脸色又发白了,但仍静静地等我把话说完。“感谢所有的神庇佑,让他愈来愈接近我的群山,他在那儿至少不至于遭受他人攻击。”她一说完就走到耐辛和蕾细那儿看她们调制带刺人参根。只见它们已经加热得够软了,于是她们就将它磨成糊状,放冷了之后再敷在伤口上。
“山梣莓可以将这类伤口清洗得很干净。”她大声提出建议。
耐辛羞怯地抬头看她。“我听说过,但这个温热的带刺人参根可明显降低伤口感染,还有悬钩子和光滑的榆树叶,也能有效清洗这类破皮的伤口或制成糊药。”
“我们没有悬钩子叶,”蕾细提醒耐辛,“它不知怎的受了潮,便发霉不能用了。”“如果您需要悬钩子叶,我那里有。”珂翠肯轻柔地说道。“我准备好泡早茶的,这是我阿姨教我的偏方。”她低头尴尬地笑着。
“是吗?”蕾细忽然兴致盎然地问道。
“喔,我亲爱的。”耐辛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呼,带着一股突如其来且微妙的亲切感上前握住珂翠肯的手,“是真的吗?”
“是的。本来我以为它只是……但我后来就有了其他征兆,甚至有几天早上一闻到海水味就浑身不对劲。然后我一整天只想睡觉。”
“但你本来就会有这些感觉,”蕾细笑着惊叹,“过了头几个月恶心的感觉就会消失。”
我非常安静地站在那儿,像一位外来者似的给排除在谈话之外。她们根本忘了我的存在,只见三位女士忽然一起笑了出来。“难怪你那么想知道他的消息。他在出发前知道这件事吗?
“
“我那时候根本没想到,但是我真想赶快告诉他,然后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你怀孕了。”我傻傻地说出来,只见她们全都转过来看我,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这还是个秘密,”珂翠肯提醒我,“我不想在黠谋国王获悉之前走漏风声,我得亲口告诉他。”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我向她保证。我没告诉她弄臣早就料到了,而且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惟真的孩子,我心里想着,忽然浑身一阵怪异的颤抖。弄臣早已察觉的分支道路,还有呈倍数增加的这些可能性,其中一项浮现出来:这个喜讯立刻把帝尊排除在继承权之外,让他离王位又远了一步,另一个小生命挡在他和渴望得到的权势之间,他可不会轻忽啊!
“当然不会说出去!”我更诚恳地重复。“而且最好绝对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一旦泄露出去,我确定珂翠肯的处境会变得和她丈夫一样危险。
那年冬天,毕恩斯仿佛遭暴风雨浪潮袭击的峭壁,逐渐步向毁灭。起初,普隆第公爵经常派遣身穿制服的使者,骑马将公爵的讯息直接传达给珂翠肯,而最初送来的这些讯息都挺乐观的。王后的蛋白石重建了渡轮镇,而当地居民不仅向她表达谢意,更送来了一小箱他们视为至宝的小珍珠。这就奇怪了,这些舍不得拿来重建家园的珍宝,他们却慷慨地献给让出私人珠宝协助建村的王后,不禁令我怀疑其他人是否能明白他们重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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