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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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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报告很重要吗?”
“我想这就让国王来决定吧!如果他认为我在浪费他的时间,自然会把我送走。我建议你告诉他我来了。”我迟了些才露出微笑,试着缓和尖锐的语调。
“国王没什么精力,我只想让他在必要时才起身。”他还站在门边。我看了看他的体形,心想自己是否该用肩膀硬推开他进房去。但那必定会引起一阵鼓噪。如果国王真的病了,我可不希望再让他烦心。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当我回过头看时,却空无一人,一转回头就看到弄臣站在瓦乐斯和我之间。
“你是他的医生吗?那么,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呢?”弄臣代我继续谈话,“当然啦,你可以成为一位优秀的医生,你这副德行就足以让我泻肚子了,你的言谈也消除了我肠胃中的胀气。而我们亲爱的国王整日在你面前因病而衰弱,真不知他泻肚子泻了多少次?”
弄臣端着一个用餐巾覆盖的托盘,我闻到了牛肉清汤的浓香和刚出炉鸡蛋面的温暖。他用搪瓷铃铛和镶着冬青花环的无边便帽,装点黑白花斑点冬装,腋下挟着他那根弄臣令牌。又是鼠头令牌,而这个鼠头看起来似乎高高在上,而且神气活现。我曾看过他拿着它在大壁炉前长谈,还带着它上楼晋见国王。
“走开,弄臣!你今天已经来这里两次了。国王已经就寝了,不需要你。”瓦乐斯严峻地说道,但是,他身子却不经意地向后退,让我看出他是那种无法面对弄臣苍白双眼的人,如果弄臣伸出苍白的双手触摸他,他也会畏缩。
“不是两次而是三次,我亲爱的瓦屁斯,我的出现可取代了你的存在。东倒西歪地走吧!告诉帝尊你所有的八卦。瓦既然都可以有屁了,那墙壁应该也可以有耳朵啰!这样的耳朵一定听了一大堆国王的事儿,或许你可以一边开导我们亲爱的王子,一边让他泻肚子,而他那深沉的眼神,依我看,足以证明他的肠子已经向后扭到让他的眼睛都瞎了。”
“你胆敢这样说帝尊王子?”瓦乐斯气急败坏地说道,弄臣却早已进门,而我也尾随在后。
“他该听听这个。”
“这样说,那样说,反正随便你怎么说吧!他一定会听你的。所以,亲爱的瓦屁斯,别把你那些胀气吐到我这儿来,留给你的王子吧,他一定乐于听你煽风点火。我相信他现在正在享用熏烟,那么你大可对他排放你的胀气,他就会昏昏欲睡地点点头,认为你说的对极了,也会觉得你那些胀气真是芳香怡人。”
弄臣口中仍念念有词,装满食物的托盘像盾牌般护卫着他。瓦乐斯已站稳脚步,弄臣则强迫他后退,然后经过起居室进入国王的卧房,把托盘放在国王的床边,瓦乐斯则退到房间的另一扇门前。这时弄臣的双眼更明亮了。
“喔,国王根本没在床上躺着,难不成你把他藏起来了,我亲爱的瓦屁斯?出来吧,您出来吧,国王陛下,我狡黠多谋的国王陛下。您是黠谋国王,而不是瞎躲之王,就别偷偷摸摸地藏在墙边和床单下吧!”弄臣开始不断拨弄显然空无一人的床和床罩,伸出令牌让上面的鼠头检视床帘,而我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瓦乐斯靠在门上像防着我们似的,但门随即从里面打开,他就跌进了国王的臂弯里,然后沉重地跌坐在地板上。“看看他!”弄臣对我说着,“你看他简直是喧宾夺主,不仅占据我在国王跟前的位置,还笨拙地摔得四脚朝天想假扮弄臣。这种人真该获得弄臣的头衔,却没资格承担弄臣的任务!”
黠谋身穿睡袍站在那儿,脸上露出恼火的不满神色。他纳闷地低头看着地上的瓦乐斯,又抬头看看弄臣和我,理都不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就对跌跌撞撞站起来的瓦乐斯说话:“这蒸汽对我可一点好处都没有,瓦乐斯,反倒让我的头更疼,还害我满嘴苦味。拿开它吧!告诉帝尊我觉得他的新药草或许可以拿来驱赶苍蝇,但恐怕无法治病。现在就拿开它,等到整个房里飘满怪味就太迟了。喔,弄臣,你在这儿。还有斐兹,你终于来报告了。进来坐吧!瓦乐斯,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把那讨厌的壶子拿开!不,不要经过这里,绕路把它拿出去!”黠谋挥挥手,像驱赶烦人的苍蝇般把这家伙打发走。
黠谋把通往浴室的门紧紧关上,似乎在防止怪味飘进卧房里,然后走回来搬了一张直背式椅子摆在炉火边。不一会儿,弄臣就搬来一张桌子放在椅子旁,覆盖食物的布成了桌巾,而他就像仕女般优雅地为国王张罗食物。先是银器和餐巾,他的灵巧让黠谋也露出了微笑,接着弄臣就在壁炉边弯下身子,膝盖几乎要碰到耳朵,修长的双手托着下巴,苍白的皮肤和头发闪耀着火焰般的红光。他的一举一动都像舞者般优雅,摆出的姿势既巧妙又具喜感,而国王就像呵护小猫似的俯身抚平弄臣飞扬的发丝。
“我告诉过你我不饿,弄臣。”
“您说了,但是您没说不要带食物。”
第40节:冻僵的尸体
“如果我说了呢?”
“那么,我就会对您说这不是食物,而是像瓦屁斯拿来烦您的那种蒸汽壶子,但至少会让您闻到更芳香的气味。还有,这不是面包,而是为您的舌头准备的药膏,也请您立刻敷上吧!”
“喔!”黠谋国王靠近桌子喝了一口汤,汤里的大麦拌着胡萝卜和碎肉块。黠谋尝了尝,然后就吃起来了。
“您看我的医术是不是至少和瓦屁斯一样?”弄臣自喜地低声哼着。
“你明知道瓦乐斯不是医生,他只不过是我的仆人。”
“我知道,而您也知道,但瓦屁斯自己可不知道,所以您的身体一直不好。”
“够了够了。过来吧,斐兹,别像个呆子般站在那儿傻笑。你要告诉我些什么?”
我瞥了瞥弄臣,然后决定不问国王我是否能在弄臣面前畅所欲言,只因我不想冒犯国王或弄臣。所以,我就简短报告且只字不提更秘密的行动。黠谋认真听着,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指责我在公爵宴席上的失态。然后,他询问毕恩斯的普隆第公爵是否对他公国境内的和平感到欣慰,我回答他在我离开时公爵是如此认为的。黠谋点点头,然后问起我所誊写的卷轴。
我把卷轴拿出来展示给他看,他也称赞我的字迹优美。他交代我把卷轴拿到惟真的地图室,并且确定他知道这件事。然后他问我有没有看到古灵遗物,我就详细地描述。弄臣则从壁炉的石台上像猫头鹰般安静地看着我们。黠谋在弄臣的专心注视之下用餐,而我就大声地念着卷轴上的文字。当我念完时,他叹了口气把身子靠回椅背。“那么,让我瞧瞧你誊写的卷轴。”他一边下令,一边感到纳闷。我把卷轴抄本交给他,他再一次仔细地看着,然后把它们重新卷好还给我,说道:“你写得真优雅,小子,一笔一划都是杰作。把它们拿到惟真的地图室,让他知道这件事。”
“当然,国王陛下。”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不免困惑了起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复刚刚已经说过的话,也不确定他是否在等我做出其他响应。弄臣这时起身看了我一眼,但我捕捉到的眼神并非只是一瞥,虽然他只是稍微扬起眉毛动动嘴唇,我却看得出他示意要我保持沉默。弄臣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愉快地和国王交谈,然后我们就同时被国王打发走。当我们离开时,国王正凝视着炉火。
我们在走廊上更坦然地交换眼神。我开口准备说话,弄臣却开始吹口哨,直到我们走到楼梯中间他才停下来,然后抓着我的衣袖,我们就这样在两层楼之间的楼梯上停了下来。我感觉到他慎选了此处,因为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或听到我们说话,而我们这儿的视野可是一览无遗。然后,弄臣把令牌拿到我鼻子前,让令牌顶上的那只鼠儿对我说话,他装着老鼠吱吱声说道:“喔,你和我,我们要记住他所忘掉的事情,斐兹,然后为他的安全保守秘密。他今晚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对他来说负担太重,而你也别给那神态蒙骗了。你得珍惜和服从他重复告诉你的事,因为这代表他加倍重视这些事情,也确定自己会亲口告诉你。”
我点点头,决定当晚就把卷轴交给惟真。“我不怎么在乎瓦乐斯。”我对弄臣发表意见。
“你不必担心瓦屁斯,要担心的是墙中耳。”他严肃地回答,突然用修长的手指稳住托盘高举在头上,然后早我一步雀跃地走下楼梯,留下独自思索的我。
我当晚送走了卷轴,隔天就执行惟真之前交代的任务。我利用满是肥肉的香肠和熏鱼来下毒,然后分别包成小小的一捆,这样我就能在逃脱被冶炼的人时轻易把这些撒在地上,希望这剂量够用来应付追杀我的人。每天早上我都在惟真的地图室看书,然后替煤灰披上马鞍,带着我的毒药骑马前往最有可能遭那些被冶炼的人包围之处。根据从前的经验,我这几次骑马探险随身都携带着一把短剑,刚开始阿手和博瑞屈对此颇感好奇。我解释说我是为了打猎而探路,因为惟真可能会来个冬季狩猎计划之类的。阿手很轻易就相信了,但博瑞屈紧闭的双唇告诉我,他知道我在说谎,也知道我无法说实话。他便没再追问下去,但也不喜欢这样。
我在十天里有两次遭那些被冶炼的人所包围,但我都能轻易脱困,也都来得及从袋子里把食物丢出来,看着他们扑倒在地上,贪心地把捆着的肉解开塞进嘴里。隔天我会回到现场,替惟真记录我解决掉多少人和他们的外貌长相如何。而第二批攻击我的人和我们之前所得的记录都不吻合,我们也怀疑这表示被冶炼的人的数目比听来的还多。
我认真执行任务却不感到骄傲。他们不但死了,而且比活着的时候还可悲。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细瘦生物,身上布满自相残杀所引起的冻疮和伤口,尸体因剧毒而夸张地扭曲变形。冻霜在他们的胡子和眉毛上闪烁,口中流出的血在雪地上形成血块,仿佛冰冻的红宝石。
我就这样杀了七名被冶炼的人,然后在冻僵的尸体上堆满松枝,倒上油放火烧了他们。我不知道哪个最让人反感,究竟是我毒杀的行为呢?还是隐匿这一切事迹的行为?当小狼知道我每天喂完它之后就要骑马出去,原本还央求要跟我走,但有次当我站在一具冻僵的尸体前,我听到,这不是狩猎,这不是。这不是狼群的所作所为,而是人类的行为。
我还来不及责备它闯入我的心灵,它就从那儿消失了。
我在晚上回到公鹿堡,迎向热腾腾的新鲜食物、温暖的炉火、干燥的衣服和柔软的床铺,但那些被冶炼者的幽灵却堵在我和这些温暖舒适之间。我觉得自己是没血没泪的野兽,在白天杀人之后竟然还有心情享受温饱。我唯一的慰藉却令我感到刺痛,那就是每当我入睡后都会梦到莫莉,和她一边走一边聊,不受遭冶炼者的阴影笼罩,也无惧于他们沾染霜雪的尸体。
有天我比预期中还迟些出发,只因惟真把我留在他的地图室里长谈。暴风雪即将来临,我却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而且那天我也不打算走远。当我出发之后,却看见新的景象,是比我预期中更多的一群被冶炼者。然而我继续骑马前进,维持本身五种感官的高度警觉,第六种原智感知对寻找被冶炼者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在天际聚集的云层以出其不意的快速遮蔽了日光,这景象也让我和煤灰感觉脚下的这条狩猎小径似乎愈走愈长。当我终于从追踪行动中抬头一瞥时,不得不承认他们就这样躲开了我,并且我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远离了公鹿堡,也偏离了任何足迹遍布的道路。
第41节:愤怒的悸动
起风了,是一阵预告即将飘雪的冷风。我把斗篷裹得更紧,让煤灰转身朝回家的路前进,仰仗它的认路本领和步调,没走多久天就黑了,雪也不停地下,要不是我常在夜间穿越这地区,一定早就迷路了。然而我们继续前进,看来像走进了暴风的中心,寒气袭来让我浑身开始发抖,我害怕这样下去,那久未折磨我的痉挛,又会再度发作。
当风终于把云层吹开时,我不禁心存感激,月光和星光也从层层乌云中透出,照亮我们的去路。尽管得涉过大量积雪,我们却用更稳健的步伐走出稀疏的桦木森林,来到一座几年前遭野火肆虐的山丘。因为四周没有遮蔽物,风就显得更强烈了。我拉紧斗篷、竖直领子抵挡寒风。我知道一旦抵达山丘顶端就能看见公鹿堡的灯火和远处另一座山丘,而溪流也会引领我步上足迹遍布的道路带我回家。于是,我以更愉快的心情横越平坦的山腹继续前进。
冷不防地,一阵像雷般轰隆隆的马蹄加速声传来,但似乎被什么阻碍了。煤灰放慢脚步,把头向后仰发出嘶声,而我就在此时看到一匹马和一位骑士直冲向我,然后下坡往南奔去。
这匹马背上有位骑士,还有两个紧抓着他们不放的人,一个抓住马儿胸前的皮绳,另一人抓着骑士的腿,只见一阵起伏的刀光剑影,抓着骑士的腿的那人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就摔在雪地上尖叫打滚,但另一人抓住了马儿的笼头,试着拖住马让它停下来,这时又有两人冲出树丛追上来包抄挣扎的马儿和骑士。
是珂翠肯!我一认出她的同时,便用后脚跟轻踢煤灰缓步靠近他们。我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但那并没有阻止我做出响应。我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晚了王妃会在这里独自遭劫,却很钦佩她能够如此稳健地驾驭坐骑,还能同时踢开和鞭打想把她拉下来的一个家伙。我在接近打斗现场时拔出剑来,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对整个打斗过程有个奇特的记忆,那是一场阴影之间的打斗,像群山的影子戏般黑白相间且安静无声,只听见那些被冶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之后的哀嚎嘶吼。
珂翠肯的鞭子划过一个家伙的脸,他双眼汩汩流出的血遮蔽了他的视线,但他仍紧抓不放想把她从马鞍上拖下来;另一个家伙完全无视同伴的困境,径自用力拉扯着马鞍袋,而袋子里可能只装着骑马出游时,所需的少许食物和白兰地。
煤灰带我接近抓着轻步笼头的那个家伙,是名女子。我持剑刺中她,并快速抽出剑来,仿佛锯木活儿般无情。这真是场罕见的打斗,我可以感觉到珂翠肯和自己的情绪,也可以感觉到轻步的惊恐和煤灰受过训练的战斗热情,但感觉不到攻击她的人有任何的情绪,什么都没有。没有愤怒的悸动,也没有因受伤而发出的嚎叫。对我的原智来说,他们根本不在那儿,如同对抗我的风雪般毫无人性。
我做梦般地看着珂翠肯抓住攻击者的头发,将他的头往后扯,并在喉上狠狠地划下一刀。在月光下发黑的血沾湿了她的衣裳,也在栗色马轻步的颈子和肩膀上留下血光,接着那家伙就倒在雪地上全身痉挛。我对着最后那个家伙挥剑却没刺中他,但珂翠肯可不,她挥舞着短刀刺穿他的无袖上衣,直捣肋骨再刺进肺部,然后迅速把刀拔出来将他踢开。“跟我来!”她对这一片夜晚说着,用脚后跟轻踢栗色马轻步好让它走上山丘,煤灰则用鼻头轻触珂翠肯的马镫跟在后头,接着我们就一同骑上山丘顶,在下山前瞥了瞥公鹿堡的灯火。
山坡底下有片丛林,积雪也掩盖着一条小溪,我轻踢煤灰带头让轻步转身免得跌进溪里。珂翠肯没说什么,静静地跟着我走进森林中远离暴风雨。我斗胆快速地赶路,总觉得会有人跳出来叫喊和攻击我们,但我们总算赶在乌云再度遮蔽月光前回到路上。我让马儿慢下脚步喘口气,又沉默地前进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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