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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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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几个星期过去了,外面的暴风雪提醒着它那张床的舒适。当它渐渐长出肌肉来,就没那么常问这件事了,而我有时也忘了提醒它。
寂寞从里到外彻底啃食着我。我在夜晚纳闷着,如果斗胆上楼敲莫莉的房门,会发生什么事情。天亮后,我把自己抽离完全依赖我的小狼。城堡中只有另一个像我一样寂寞的生物。
“我确定你有其他任务,但你为什么还要每天过来看我?”珂翠肯以群山人直率的方式问道。记得那是上午十点左右,暴风雪来袭的翌日。大片雪花飘落,珂翠肯却不顾寒冷地下令打开所有的百叶窗,好让她看看外面。她在缝纫室远眺着海,我想是极度不安的水面深深吸引着她,而她的双眼和那天的海水几乎是同一个颜色。
“我得帮你想个能愉快地打发时间的方法,王妃殿下。”
“打发时间?”她叹着气,两只手肘靠着脸颊,凄凉地瞪着窗外的飘雪,海风吹着她的秀发。“你说的话很奇怪。当你说打发时间,就好像我们在群山王国里提到掠过的风一样,像是个亟欲摆脱掉的东西。”
她的小女仆迷迭香坐在她脚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把脸埋在双手里,其他两位仕女心领神会地窃笑着,然后勤奋地低着头继续做针线活儿。珂翠肯房中有一大幅裱起来的刺绣,上面有山的底部和瀑布,我没注意到她进度如此之快。服侍她的其他仕女们今天没出现,但编了长篇大论的理由解释不能陪她的原因,大多是头疼。她似乎不明白她们的不理不睬让她被藐视,我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有时甚至怀疑我是否该这么做,而今天就是这样的时候。
我在椅子上移动,交叉着双腿。“我的意思是在冬天时,公鹿堡会变成挺乏味的地方,因为天气让我们得窝在屋子里,没什么好玩的。”
“在造船工人的遮棚里可不是这样。”她告诉我,双眼看起来有股奇妙的渴望。“那儿非常忙碌热闹,工人会充分运用每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安置木材和弯曲木条;而当天暗或刮风时,造船工人在棚子里仍然劈、削和刨平木材,忙个不停。在炼铁的地方,工人们制造着锁链和锚,有些人为了航行编织坚固的风帆,其他人负责剪裁和缝制,而惟真走动着监督所有工程。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编织刺绣,就算刺伤手指,双眼也疲惫了,却还是得绣上花朵和鸟的眼睛。所以当我完工时,就能把它和其他美丽的作品一起搁在一旁凉快了。”
第30节:总有做不完的事
“喔,请不要搁在一旁,吾后。”一位仕女突然冲动地脱口而出,“您的刺绣当成礼物是再珍贵不过的了。修克斯那儿有您裱起来的刺绣作品,歇姆西爵士的房里也有,瑞本的克尔伐公爵……”
珂翠肯的叹息阻断了这名仕女的恭维。“我宁愿在船上工作,用巨大的铁针和硬木钉打造我丈夫的战舰,那将是值得我花时间的工作,也会赢得他的尊敬。然而,他们给我玩具想取悦我,好像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般,不懂得妥善运用时间。”她把头转向窗子。此时,我发现从船坞升起的烟,就像海面一样清晰可见,或许我搞错了她所注视的方向,原来,她一直注意着造船的棚子。
“我应该派人送茶和蛋糕来吗,吾后?”另一位仕女满怀希望地问道。她俩都披着斗篷坐着,而珂翠肯似乎没注意到寒冷的海风从窗户灌进来。显然,对于那两位坐着的仕女来说,在冷风吹拂下不断地做着针线活儿,实在不好受。
“如果你想的话。”珂翠肯毫无兴趣地回答。“我不饿也不渴,真的。我整天做着针线活儿,这里吃着、那里喝着,还真怕发胖,而且我渴望做些有用的事。老实告诉我,斐兹,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来看我,会呆呆地坐在你的房里吗?或是在织布机前刺绣?”
“不会。但我并不是王妃。”
“王妃?嗯,我现在终于了解这个头衔真正的意义了。”她的语调里有着我未曾听过的苦乐参半。“但是王后呢?在我的国土上,我们不说王后的。如果当时换成我,而不是我父亲执政,人们就会叫我牺牲献祭。而且为了国泰民安,我还真会给牺牲献祭掉。
“如果您在此深冬时节仍身在群山里,都会做些什么呢?”我问道,只想找个更舒适的地方继续聊,可这又错了。
她沉默下来盯着窗外。“在群山里,”她轻柔地说道,“从来没有无聊的时候。因为我比较年轻,所以大部分的牺牲献祭都由我父亲和兄长承担。但如姜萁说的,人们总有做不完的事,甚至还可以分一些给别人。可是在公鹿堡这儿,所有的事情仆人们都做得好好的,而且总是不让你看见,顶多让你看到结果罢了,就像整洁的房间和桌子上的肉。或许是因为此地的人口众多吧!”
她停了一下,眼神看往别处。“在颉昂佩的冬季,厅院和整个城都寂静无声。雪下得很大很厚,强冷的寒风肆虐在我们的土地上,而不常行走的道路就在这冬天里消失无形。徒步或骑马取代了车行,而来访的人也早就打道回府了。在颉昂佩的宫殿里,只有皇室家庭和选择留下来帮忙的人。不是服侍他们,不完全是。你到过颉昂佩,就该知道那里的人不单是服侍或保护皇室。在颉昂佩,我会早起替家里打水煮麦片粥,然后就轮到我搅拌水壶里的东西。崎瑞、席尼克、乔冯和我会在厨房里聊天,让那儿充满活力。然后,所有年轻人就会来来往往地带木柴回来,摆出盘子和说着一千件事情。”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而我听到了她孤单的沉
寂。
她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有工作要做,无论是粗重的,还是轻松的,我们都会参与。我曾将树枝折断用来扎牢一座谷仓,甚至在寒冬中帮忙清理积雪,和为了一个失火的无助家庭重建屋顶拱门。难道你认为能够牺牲献祭的人,就不能打败想杀害山羊的虚弱老熊,也无法把绳索拉紧好整修遭洪水冲毁的桥?”她眼神充满着痛苦地看着我。
“这里,在公鹿堡,我们不让王妃冒险。”我简短地告诉她。“让别人的肩膀去拉紧绳索吧!我们有成打的猎人,为了荣誉争先恐后地追捕偷袭牛羊的猛兽,但我们只有一位王后,而王后能做的事情,其他人未必能胜任。”
在我们身后的房里,仕女们都忘了她的存在,其中一位传唤了男仆,不一会儿他就拿着甜蛋糕和一壶热茶回来。她们聚在一起边聊天边用茶杯暖手,我短暂地瞥了她们一眼,想知道是谁被选中来陪伴王后。珂翠肯,在我看来,恐怕不是个容易侍候的王后。她的小女仆迷迭香坐在茶几旁的地上,有着梦般的双眼,双手紧握着一块甜蛋糕。我忽然希望自己重新回到八岁的时候,然后加入她。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珂翠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来这里帮惟真生个继承人。我不会逃避这个责任,因为我不认为这是个责任,而是种乐趣。我只希望我的丈夫分享我的种种心情,但他总是远在城里办事。我知道他今天在哪里,就在下面,看着他的船从木板和木材中升起。我能陪着他而不招致危险?当然,只要我能替他生个继承人,也只有他才能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当他忙着保国卫民时,却把我关在这里?既然是牺牲献祭,我理当为了六大公国分担这份职责。”
虽然我已习惯了群山人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但她的直言不讳仍令我震惊,而我的回答就显得鲁莽了。我起身靠向她身后的窗户,把百叶窗绑紧以阻隔不断从窗户灌进来的寒风,并且借机靠近她耳边激动地说道:“如果您认为这是王后唯一的职责,就大错特错了,吾后。像您一样坦白说吧!您忽略了对您那些仕女的职责,而她们就是来陪您聊聊天的。难道她们不能在自己温暖的房里做针线活儿,或是陪着急惊风师傅?您为着无法陪伴国王而叹息,只因您认为那是个更重要的任务,但我们现在说的这份职责,连国王自己也没办法做到,而这正是您需要做的。重新打造公鹿堡宫廷,让它成为一个富有魅力而且吸引人的地方,鼓励贵族
和仕女们好好表现,以吸引国王的注意,让他们竭尽所能支持国王的志业。宫廷里很久没有称职的王后了,容我建议您执行赋予给您的职责,让自己胜任愉快,而不是站在这里看着别人造船。”
我整理好覆盖在百叶窗上的织锦挂毯,阻挡了寒冷的海风,然后走回来看着王后。让我懊恼的是,她像个挤乳女工般纯洁,苍白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好像我赏了她一巴掌似的双颊发红。我瞥了瞥那些仕女们,依旧喝着茶聊着天,而迷迭香也没朝这里看,反倒趁机拨弄着水果蛋糕,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馅料。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却让我明白了宫廷仕女的虚伪,也害怕她们会如何谣传,我这私生子到底说了些什么让王妃泪流满面。
第31节:独自住在异乡
我诅咒着自己的笨拙,提醒自己无论珂翠肯的地位多么尊贵,她只比我年长些,而且独自住在异乡。我不该直接告诉她这些,而是要把问题告诉切德,让他安排另一个人解释给她听。
然后,我突然明白他早已经选中某个人来对她解释这些事情。我再次紧张地对她露出微笑,而她很快地随着我的眼光看着那群仕女们,恢复了端庄合宜的仪态,不禁让我引以为傲。
“那你有何建议?”她平静地问道。
“我建议,”我谦虚地说道,“我对于斗胆向王后建言感到羞愧,想要请求她的宽恕。但是,我也建议她赐予这两位宫廷仕女特别的恩惠,以奖励她们的忠诚。”
她了解地点点头。“那么,该赐予什么样的恩惠呢?”
“让她们可以在王后的房里和您私下聚会,也许可以特别请来吟游诗人或傀儡师傅表演。您提供什么样的娱乐节目都无所谓,重点是那些对您不忠诚的仕女,就无法让您选上参加这样的聚会。”
“这听起来像帝尊的拿手绝活。”
“或许吧!他很会对侍从和随扈玩这一套,但他怀有恶意,目的是惩罚那些没有阿谀奉承的人。”
“那我呢?”
“而您,王妃殿下,应该用这来表扬对您忠诚的人,非但不惩罚对您不忠的人,反倒是和对您忠诚的人共度美好时光,而这些人也必定会报答您的。”
“我明白了。那吟游诗人呢?”
“找芳润吧!他殷勤的献唱可是最能打动仕女们的心。”
“你能看看他今晚是否有空吗?”
“吾后,”我微笑了,“您是王妃,找他来是份极大的荣誉,他绝不会忙到无法前来。”
她再度叹息,但是小声多了。她点点头示意我可以离开了,并起身向她的仕女们微笑,请求她们原谅今早的失态,然后问她们今晚能否前来她的房里。我看着她们相视微笑,就知道我们对了。我记着她们的名字:希望夫人和芊逊夫人。我行礼之后走出房间,没什么人注意到我的离去。
所以我就成了珂翠肯的顾问。同伴和顾问都不是我喜爱扮演的角色,我必须像个咬耳嚼舌者,在她耳畔悄声告诉她接下来该跳什么样的舞步,事实上,这可不是个惬意的差事。我感觉我的责备削弱了她的权势,而我教导她如何像蜘蛛结网般在宫廷掌权,也让她逐渐堕落。她说对了,这些是帝尊的伎俩。如果她为了更崇高的理想,采用比帝尊还温和的方式行事,我的意图对我们来说也就有利了。我想看到她掌握权势,藉以巩固惟真的王位让所有的人臣服。
耐辛夫人每天一早就等着见我,她和蕾细很把这些会晤当回事。耐辛认为我完全听命于她,好像我仍是她的侍童似的,不曾想过要我帮忙她在名贵的芦苇纸上誊写古老卷轴,或要求我展示技艺精进的海笛吹奏技巧。她总是因为我在某个领域不够努力而自告奋勇要插手,然后忙着花上大半个小时用令人困惑的方式指导我。我试着彬彬有礼地听从一切,但也深感自己已陷入她们不让我见莫莉的阴谋中。我知道耐辛这么做是挺睿智的,但睿智并不能舒缓孤独感。即使她们努力不让我见到莫莉,但我随时随地都看见莫莉。喔,不单是她本人,还有她挂在椅子上的披风,甚至蜂蜜蛋糕里的蜂蜜,都带着莫莉的味道,如此甜蜜地燃烧着。如果
我坐在蜡烛旁嗅着馨香,或是坐在椅子上靠着她那被雪淋湿的斗篷,会很傻吗?我有时感觉自己和珂翠肯一样,淹没在应尽的责任义务中,根本没有剩余的时间过自己的生活。
我每周向切德报告珂翠肯身处宫廷疑云中的进展,而切德忽然提醒我,那些向珂翠肯献殷勤的仕女们,正是最迷恋帝尊的人。所以,我一定得警告她该适可而止地款待谁,又该对谁露出真诚的微笑。有时,我自顾自地思索我宁可悄悄地为国王执行刺客任务,也不要卷入这些秘密计谋的纠纷中。但是后来黠谋国王就派人通知要召见我。
这个讯息在某日清晨传来,我匆忙换上衣服去见国王。这是他在我回到公鹿堡之后,第一次召见我。被忽略的感觉令我不安。他是不是对我在颉昂佩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悦?他大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但是,不确定的感觉仍在我心中翻腾着。我试着加快准备动作好赶紧去晋见他,却不忘特别注意自己的仪表,结果两件事情都没做好。我在群山中因病而剪短的头发已经变长了,犹如惟真浓密难梳理的头发,更糟糕的是,我的胡子也愈来愈粗硬浓密。博瑞屈已经告诉我两次了,他要我决定到底是要留胡子,还是多花些心思刮胡子。当我刮着我那如小马的冬毛般杂乱无章的胡子时,一不小心就刮出几道伤痕,我当下就决定胡子杂乱点也
总比脸上流着血来得不显眼。我把头发往后梳理,真希望能绑个战士般的辫子,然后把国王多年前送我的胸针别在衬衫上,代表我正是吾王子民,然后急忙赶去见他。
当我匆匆忙忙跨大步沿着走廊朝国王的房门走去时,帝尊突然从他自己的房门走出来。我停下来试着不撞到他,但觉得好像给困住了,只得瞪着他瞧。从我回来之后就曾见过他几次,但总是隔着走廊或在办事的时候瞥见他。但如今,我们俩在不到一只胳臂的近距离中站着,互相瞪视着对方。我们的长相相似到几乎会让别人误认为是我们是兄弟,而当我明了这事实之后,就不由自主地感到震惊。他的头发更卷,五官更细致,而他的仪态也有较浓厚的贵族气息。他的服饰是由孔雀毛编织而成,而我只不过穿着鹪鹩羽毛织成的杂色衣服,在领口和袖口处没有银色绣饰,但光看外表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俩同是瞻远家族的人。我们都有
像黠谋般的下巴和眉毛,还有相同的下唇弯曲弧度。我们都没有惟真的强健体魄,但我比帝尊健壮些。我们相差不到十岁,只有他薄薄的皮肤阻挡我让他血溅五步。我看着他的双眼,心中恨不得能把他的五脏六腑给掏出来。
他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小杂种,”他愉快地打招呼,笑容变得更尖锐,“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废姿大人?这对你来说可真是个再恰当不过的名号了。”他清晰准确的发音毫无疑问是在羞辱我。
“帝尊王子。”我以同样的语气回答他,用前所未有的冰冷耐性等他响应。他就是要先发动攻势。
第32节:您的儿子想杀死我
我们对峙了一会儿,彼此的眼神牢牢锁住对方。然后,他低头假装把袖子上的灰尘拍掉,接着大步走过我身边,但我并没有让路。他不像以往一样推挤着我,而我吸了一口气之后继续前进。
我不认识门口的守卫,不过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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