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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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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它又用了什么蒙人的法子,让河坡恢复原样,而且让人的思想产生了奇怪的幻觉,把全村所有人的心都给蒙了。

抬眼去看那条河,依旧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地奔流。

邹阳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那条怪蟒真的存在,真的变成了蓝光飞进了自己屋顶。

它肯定就藏在屋里的什么地方,只是自己找不见而已。

邹阳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近午时分。

七姑和酒妹都出来了,坐在门前晒着三月的太阳,两人身上暖烘烘的,脸上也笑呵呵的,仍然开心的谈着。

现在,邹阳竟然安心了,先进了屋,到七姑家去借了米来,煮了中饭,没有别的菜,他弄了些自家腌制的腌菜和干鱼一起炒着,留七姑在家吃了饭,交待酒妹一声,出了门,直奔打铁的家里去。

打铁的家里就一个人,无儿无女,也无父母,是个孤儿长大,平时木讷少言,年近四十也没讨着老婆,除了那手打铁的技艺,没有任何专长。

村里只有打铁补祸的时候才来找他。

也因为全村就这么一个打铁的,他的日子混得很不赖。隔上几天,拿些细钱到邹阳家沽上一壶酒,一条鱼,憨笑憨笑地走了。

偶尔,逢赶集的时候,他也去外面的大镇,其他时间,如果没活干,经常会坐在村里那棵大树下,半眯着眼睛,看村里的小孩子玩耍,一坐就是半天。其他爱好,好像没有。

他家的门,从来不上锁。

好在这个村子里并无鸡鸣狗盗之事,鸡犬相闻,邻里相通,大家平安相处。邹阳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以往到了这里,邹阳会先向屋里问声有没有人,打铁的不在,他就到村上去找。

但今天不一样,他心里装着秘密,便自己打开门进了屋。

堂屋是打铁的地方,隔着一间小屋侧是住房。住房外面一个小厨房。

邹阳先进了他家的厨房,里里外外看了一番,碗里洗过的,没生霉。灶里还用热灰养着火种,可以想象,打铁的跳河前还在自家做过饭的。再到住房去看,床、被子、衣服……一切如新,凭这一点也可以断言,打铁的跳河自杀之前也是住在这个屋里的。

邹阳没有多看,出了他的家,又去王老头家里,王老头家人都外出了,只留一个媳妇带着才三个月的小孩在家。坐在屋前逗着小孩子玩。

媳妇叫阿满,邹阳上前跟她打了招呼,说道,“阿满,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阿满连忙从屋里搬出凳子来,“邹阳哥,先坐会儿啊,我去帮你倒杯茶。”

邹阳道,“不了,我就问人一件事。”

阿满停下身,“那你问吧,什么事儿?”

邹阳道,“我就想问问,你家公公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阿满答道“我家公公不是十年前去的吗?我记得是那年的三月十五。”

邹阳又问,“他是怎么去的啊?”

阿满奇了,“那年不是也发了洪水啊,公公是被洪水冲走的,整个河下村,打铁的,小憨儿,小燕的娘……全是那时候去的啊。”

邹阳再问,“那他们的坟在哪里?”

阿满答,“全被洪水冲走了,尸身都找不着,哪里还有坟啊?”

邹阳便换了话题问道,“阿满,你昨天听说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啊?”

阿满道,“没有啊。”邹阳故意道,“听说昨天河里出现了什么怪物啊?”

阿满平静地答道,“没有吧,我怎么没听过啊。”

邹阳没话说了。

昨天怪蟒事件发生后,逃回不少人,闹得全村人人自危,家家闭户,肯定已传得无人不知,现在,阿满竟然想不起来了,简直太邪门了。

种种迹象,让邹阳再度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条怪蟒真的藏到村子里来了,而且它用了什么妖法将全村人的心都给蒙了。

他没有再跟阿满说话,立时回了家。七姑已经走了,只剩酒妹坐着,问他去哪里了。邹阳回答说到村里到处走了一遭,抬脚进了门,又是屋里屋外的找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地上一根针都看得入眼,全找遍了,还是不见。

总之那畜生一定藏在家里了,邹阳铁了心,把屋里举凡能隐藏东西之所,包括衣柜、床底、桌子下、灶堂、鸡笼……等等等等,翻箱倒柜,一样一样的查看了个彻底,仍然不见。

酒妹以为他丢了什么东西,问他,见他不答话,就没再问。

一阵大忙之后,邹阳忙得精疲力尽,一点收获都没有。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夜色渐渐降临了,酒妹点起了灯。

虽然分娩在即,她已经干不了重活,但能帮着煮煮饭、烧烧水,擦黑便进厨房忙去了。

邹阳仍在找,看样子不找出点什么迹象来,他是不肯死心的了。

一直找到黑夜,酒妹煮了饭菜,叫他吃饭了,他才气馁的罢了手,坐到桌子边去吃饭。

酒妹问,“相公,今天一整天你都神神秘秘的,尽说没头没脑的话,干啥呢?”

邹阳与妻子酒妹十分恩爱,换了平时,不论问什么,邹阳必然都会照实回答。可是现在,就算他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相信,因此索性不说了,回口道,“没什么,吃饭吧,吃完饭你好好休息。”

“你要出门?”酒妹道,“河里水大,等河水退了再去啊。”听他的意思,酒妹还以为邹阳想夜里下河打渔。

第6集:疑云重重(下)

邹阳本来不想说的,想把这件事瞒在心里的,这时听到她的话仍然忍不住问道,“酒妹,昨天晚上我出了一趟门,你可记得?”

酒妹道,“是啊,你是出去了。”

邹阳又问,“那你一定知道当时我是跟着王老头那些人出去的了?”

“啥?”酒妹闻言便大吃一惊,“你胡说什么啊,王老头不是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吗,你怎么会跟着他出去了?相公,是不是中邪了啊?”说完仍用狐疑的眼光紧张地在他身上看来看去。

邹阳哭笑不得,看着酒妹一幅担心着急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冷气又升上了头顶,不禁问道,“那你说说,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酒妹道,“你说到村里走走,就出去了啊。”

邹阳道,“那你知道我出门后去了哪里?”

酒妹道,“你去了村里啊。”

邹阳道,“你看见的?”

酒妹道,“我看见的啊。”

于是邹阳再也说不出话,草草地吃了饭,寻思那条怪蟒左右是找不出了,气急败坏的到后边菜园子转了两圈,忽然想起一个人,回来问酒妹道,“你记不记得村上住的那个巫婆?”

酒妹道,“记得啊。”

邹阳道,“你相不相信巫婆的话会灵?”

酒妹道,“有人说灵的,也有人说一点不灵,怎么啦?”

邹阳道,“我听说人,巫婆曾扬言说今年我们村里是个凶年。”

酒妹扑地笑了,“她哪年不这样说的啊。”

邹阳又没话说了。

原来,这村上的确住着一个老巫婆,无田无地,纯靠给人跳大神、祝祀、画符施水为生,近年因为她的断言屡屡失验,请的人少了,生计日艰,便时常在村里放出谣言,一会儿说这家的风水不好,必得符镇;一会儿又说那家门前的柳树附了恶鬼,必得驱邪;一会儿说王某某今岁逢着凶年,必得破解;一会儿说李某某下月白虎拦路,必得请神。诸如此类,确实也吓唬了一些人,有些胆小的便请其到家,驱鬼请神。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大多对此一笑置之。

就在上个月也就是二月十四那天,巫婆还在村里的那棵古树下,指天指地的预言,今年又是一个凶年,村里人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劫难。有好事者问她到底是什么灾难,巫婆口里念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天文”,手脚抽风似的抖了一回,匆匆走了。

当时谁也没在意,哪知就在第二天,一阵雷响,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一下就是一个月。也是因为有这件事的发生,更因为邹阳遇上的骇人听闻的怪蟒事件,在心里积起了无数的疑团,才会无形中想到那个巫婆。

当晚,邹阳借着月光偷偷地来到巫婆家。

巫婆的家矮矮的,黑黑的,象只夜伏着的大蛤蟆。

巫婆家的门半开半闭的,里面亮着一粒豆大的油灯,透着荧火虫样的光。

邹阳伸颈一看,巫婆全身穿着空大的黑黑的衣服,闭着眼,缩着脚,双手圈在身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正在忙活什么。

直到她念完这一段,把麻黄的眼睛睁开了,邹阳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巫婆一看是邹阳,脸上立刻露出干巴巴的笑,张开干瘪的嘴唇问道,“你家酒妹,生了?”想必她也是蛮关心村里人生老病死的,一看从不登门的邹阳黑夜前来,立刻煞有介事的掐指算了算,说,“刚生的吧,男的女的?”空洞洞的声音象来自天际。

一边把手向着邹阳招了招,示意他进屋。

邹阳进了屋,巫婆用长长的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示意他坐下。

邹阳又就着小凳子坐下了。

巫婆伸出竹节般的手指,十根指头向天上哆哆嗦嗦地伸去,全身抽风似的打了几个抖,双手忽的僵在了空中,口中唧唧地吐了几个天文词,低头向着邹阳一吹,邹阳骤然紧张起来,感觉到后背荫凉地一麻,不由直直地挺起了身子。

只见巫婆闭着眼,嘴巴极为夸张地张大了,象一个洞,里面又吐出了那种空洞洞不着边际的声音,“你家的娃……是……个……天……”

邹阳立刻把耳朵都竖起来了,但巫婆越说越轻,轻到后面便没有任何声音。

邹阳忍不住想问到底是什么,巫婆合了口,摊开双手。

邹阳知道巫婆是什么意思,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红包拿出,恭恭敬敬地放到她那双不见筋脉的树皮般的手掌中,巫婆浑身一颤,断断续续地道,“你家娃是个天童转世。”说过话后,又合了口,死人一样的坐着,再也不出任何声音了。

邹阳知道,这是巫婆要辞客了。

邹阳本来并非为了自己的孩子之事而来,而是想通过巫婆弄明白昨天发生的诡异事件,但他也清楚,这个巫婆有个怪脾气,辞了客就不再开口,必须下次重整红包恭敬请教。

没办法,只得撑起身来,刚要走,觉得不甘心,便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昨天河面出现怪蟒,你知道么?”一边静静地看着巫婆,生怕听漏了字。

这样天大的事情,邹阳猜想不论巫婆知道不知道,听过没听过,至少也应该有所反应的,谁知巫婆仍然阴在那里,纹风未动。

邹阳失望了,赶紧出了门。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甚至不仅是这个村,整个这地方都是如此出门拜请师公巫婆,请到屋的,一路上不准说话,没请到屋的,辞了对方也应急急往回赶,且一路上不准回头,更不能跟别人说话。就是遇到熟人招呼,也不能答话,否则就有不测之祸来临。

邹阳虽说并不跟别人一样迷信,回家路上还是绕了条村外的路,插到自家后园子,一声不响地进了屋。

晚上,到外面镇子赶集的人都回来了,村里热闹了许多,夜里,吃了晚餐,也有三三两两坐到村里那棵古树下谈天说地的,小孩子吵吵闹闹的。

奇怪的是,除了邹阳,这个晚上,全村所有人家里,均没有任何人谈及昨天河面出现过怪蟒这件事,就象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第7集:缠人恶梦(上)

第二天,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天气转晴后,大人小孩们都出来活动了。

人们拿着捞鱼的器具到各处的积水塘中去捞鱼。

经过邹阳门前时,也都象往常那样打招呼。

孩子们到处奔跑着、叫喊着,追打戏闹。

开春不久,有的人下了地,有的人在河边洗衣,有的人忙着赶晒家中的被子,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家里出来,道口相见,打招呼的,问候的,站在一边聊天的,整个村庄来来往往,热热闹闹,一派春忙的景象。

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公鸡欢快的伸颈打鸣,鸭子嘎嘎的在积水塘中游来游去。

河上村虽然田地不多,但总还是有的,村外一片片亮晃晃的水田便成了蛙们的天下,呱呱地一齐叫起来。

邹阳一大早起来,心里还是惦记着去寻找那条隐藏的怪蟒,见到这幅情景,怀疑自己看错了眼。

可是仔细去看,人们仍象以前一样很正常的玩耍着忙碌着,没有任何改变。

怪蟒事件不仅没有影响到这个村里人的生活,人们甚至跟本不知道有怪蟒事件的存在。

邹阳带着莫名的诧异,到村里兜了一圈,人们见了他,而或邹叔邹叔地称呼,而或阳哥阳哥地叫。

这个道,“酒妹快了吧?”

那个道,“嫂子快生了,不在家守着啊。”

也有的道,“恭喜啊,酒妹生了请我们喝酒啊。”

村人都知道酒妹的酒酿得好,对他家的酒巴望得紧。

邹阳表面上憨憨的笑着,心里则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遇上的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一边回着话,两只眼睛却只是紧紧地盯着别人看,想要看出点破绽和蹊跷来。

看来看去,他还是失望了。

这些人,从头发眉毛到一身上下的衣裳,到最下面的双脚,再到走路说话的姿势声调,一往如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喊他阳哥的,仍然喊他阳哥;叫他邹叔的,还是叫他邹叔。村里养了狗的人家,以前冲他吠叫的,现在仍冲他吠叫;以前熟悉了的,现在见到他还是跑上来围着欢天喜地的转圈子。

这个村的人,全被蒙了心,连畜生都不例外,只有邹阳一个人知道真相。

可是现在,不论他说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了,甚至还会被人当作笑柄。

他感到村里压上了一朵阴森森的乌云,搞得到处都是荫凉荫凉。

大白天的,太阳亮晃晃的,他一路上走着,却只是感到冷,总担心路边那些草篷藤绊子中冷不丁会蹿出什么东西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人吞了。脑海中总是闪过一幅画面,怪蟒又出现了,盘桓在村的上空,张牙舞爪,吞云吐雾,接着向村里直冲下来,下边的人惊叫着四下逃散,但快不过怪蟒,于是最血腥的一幕发生了,怪蟒到处疯狂地追着吞人,那条尾巴把全村打成了一团碎烂,打死的大人小孩无数,血水把地面都染红了。

邹阳只感到眼前一阵死黑,呼吸困难,双脚无力地软了下来,全身缩瑟着,抖作一团。

过了许久,他才想要回到家里,连忙尽力的站起身来,使劲睁大眼睛,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回到自家门外了。

酒妹正好从屋里出来,看着他惊道,“你怎么了,脸色变成这样?”想必他这时的脸色十分难看。

但邹阳一点也没有听到她的话,气喘喘的,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去。

酒妹见事情不对头,连忙挺着大肚子过来扶着。把他扶进屋,扶到床上去。

邹阳爬上床,全身照例抖缩着,蒙头就睡,下午就发起高烧来,满口胡言乱语。

一会儿叫道,“血!血!血!”

一会儿叫道,“怪蟒!怪蟒!怪蟒!”

一会儿又叫道,“河里……河里……河……”

跟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酒妹吓坏了,正逢着七姑过来,忙把这事告诉了她。

两个人围在床边,掐脉、摸额头、观眼色、听他呓语……弄了一阵子,完了七姑坚定地说,“邹阳中邪了!”

酒妹大吃一惊,“那该怎么办?”虽说她平时也是和邹阳一样不怎么相信那些歪门邪道的,可是看见自家的相公突然变得这样,心里早没了定准,眼睛直巴巴的望着七姑。

七姑定了定神,说,“这个好办,你怀着孩子,不宜出门,阿姑去帮你请巫婆!”

酒妹道,“要请巫婆?”

七姑道,“可不是,你看他发高烧又胡言乱语的,就是中邪的特征,村里的巫婆虽然有时不怎么灵的,但是好歹要试一试,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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