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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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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就是为了躲避郑国师的追杀,而今那老贼被问罪入狱,岂不是,书宁也要回京了……
一念至此,周子澹的脑子顿时轰的一下全都乱了套。事实上,他也很清楚书宁不可能一直留在宁州,就算这桩婚事说定了,书宁也不能一直在宁州留到出嫁,更不用说,而今二人感情尚未明朗,书宁的心里显然还没有完全被他占据。
“案……案子什么时候审?”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周子澹才喃喃地问。郑国师到底曾经权倾朝野,门生弟子遍布大周,便是一朝落败问罪入狱,案子只怕也不是三五日就能理清的,书宁这会儿回去依旧不安全。
书宁似乎没有瞧见周子澹异样的脸色,只顾着看信,头也不抬地回道:“已经开审了,不过到底什么时候判还说不准,这要看周——摄政王打算牵连多少人了。”若是他想快刀斩乱麻,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把郑国师给了结了,可若是要把那老贼的势力连根拔起,恐怕还需许多时日。
周子澹只恨不得这案子拖得越久越好,可他心里也清楚,书宁恐怕是要回去了。
他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嗓子里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喉咙里又干又涩,干巴巴地问:“那……你打算要回京了么?”不待书宁回话,又紧接着继续道:“最近在打仗,路上恐怕不太平,要不,过一阵子再说。”
可是,再过不久,天气该热了。若是赶在三伏天回京,书宁岂不是要遭罪。周子澹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遭,好像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书宁微微抬起头来看了周子澹一眼,蹙眉问:“周子彤的人是不是快到了?”
周子澹舔了舔嘴唇,小声回道:“明儿就能到。对了,要不,一会儿你跟云朵去九通城吧。”虽说他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打这一场仗,可是,不到最后,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赢,万一果真被敌军冲进城来,书宁岂不是危矣。
书宁却直摇头,没好气地道:“云朵那是去寻她的未婚夫婿,我跟过去像什么话。”上个月初,云泽兰向云朵提了亲,柳夫人得知云朵与云泽兰早年有婚约,当机立断地收了她做义女,又作主应下了婚事,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九月十九。
刚刚说罢,书宁立刻领会了周子澹的用意,眉头一挑,正色朝他看过来,一脸郑重地道:“你这是怕输?”
“不!”周子澹一改方才的忧心忡忡,脸上顿作坚定之色,“为了这一天,我和所有的将士们已经等了太久,也做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输。”
“既然如此,我自然要留在城里看热闹,怎么会舍得在这时候离开。”书宁把手里的信收好,放回到桌上,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最爱凑热闹。已经很多年不曾领兵打过仗了,倒是有些想念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场。”只可惜,她现在的身份和身体,都容不得她再逞强。
周子澹的眼睛渐渐亮起来,眸中有书宁说不清楚的激动,他重重地点头,忽然伸手紧紧地握住书宁的手,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逃一般地溜走了。
云朵终究还是没有出城,她搬到书宁院子里住下,说是自己一个人害怕,书宁自然晓得她是故意来陪自己,口中虽没说什么,心里头却是感激。
山雨欲来风满楼,敌军虽躲在密林中不见踪影,但城里每个人的心里头都绷着一根弦。“已经收到消息,敌军在今晚丑时两刻攻城。”不管公务有多忙,周子澹还是亲自上门来告知书宁此战的时间,“晚上你们早些睡,不然后半夜恐怕一刻钟也睡不成。”
即便是他们早准备好里外夹击,可战事一起,谁也说不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周子彤虽是强弩之末,但到底人多,正所谓困兽犹斗,这场仗究竟如何完结还是未知。周子澹看着书宁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我怕你睡不好。”
云朵抿着嘴偷偷地笑,书宁微微涨红了脸,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且顾着你自个儿就是,我和云姑娘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办。”说罢,作出一脸嫌恶之色,责备道:“柳将军他们正忙得不可开交,你还躲出来偷闲,真真地该打!”说话时,连连把他推出门去,
…………
是夜,书宁和云朵都没睡,燃了灯在屋里说着话,街上时不时地有士兵路过,发出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一会儿又静下来,耳畔只听见远处偶尔的几声鸟鸣。
烛光渐渐暗下去,书宁拔了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烛芯,屋里陡然亮起来。云朵有些心不在焉,一边与书宁说着话,一边总要扭过头去朝门外看几眼。
“时间还没到呢,”书宁的脸上一片平和,眸中看不出丝毫紧张和担忧的情绪,犹如一棵大树般沉着,这让云朵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静下来,原本慌乱的心跳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苦笑着自嘲道:“本来是想来陪你的,不料我自个儿倒失了方寸,瞧着你年岁不大,怎么这般沉稳。”
书宁笑道:“我掐指一算,就晓得今儿无惊无险,定能一战告捷,马到功成,所以一点也不担心。”
云朵顿时失笑,“希望宁神算言出必中。”话刚落音,忽听得远处隐隐有杂声传来,二人脸色微变,俱侧过头去看了眼桌上的沙漏,丑时两刻已到,城头战事已燃!
书宁和云朵开了院门朝城门方向眺望,只见那边火光四起,灯火通明,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大街上士兵们跑得飞快,但却是秩序井然,丝毫不乱。书宁还欲迈脚出巷子查看究竟,阴影中忽地跳出两个侍卫来,低声拦道:“宁小姐留步,外头正乱着,属下奉世子爷之名保护二位小姐,还请小姐移步院中,莫要四处走动。”
云朵轻轻拉了拉书宁的衣袖,凑近了小声劝道:“我们还是回屋吧。”
这个周子澹!明明她说过了想去看热闹,他却还派人守在院子外头,这是嫌他自己身边的人太多了么。心里头虽暗暗骂着,但终究未曾拒绝周子澹的好意,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步子,朝那侍卫点点头,尔后才关上门。
这场仗一直打到天亮,城里依旧闹哄哄的,守在门口的侍卫过来敲门,道是得了大胜仗,院子里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下人甚至立刻跪在地上朝西方跪拜了一番,口中连道菩萨保佑,书宁则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朝云朵道:“熬了一晚上,累得连眼睛也睁不开,这会儿可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二人这才各回了自己屋,草草洗漱过后便上床补觉。
书宁一觉睡到了未时末,直到肚子里咕咕直叫,这才没奈何地起了床。丫鬟们赶紧进屋伺候,又端了热粥和点心侍奉她用饭。有胆子大的小丫鬟唠唠叨叨地说起昨晚的战事,仿佛亲眼瞧见一般。
“昨儿晚上世子爷亲自上阵,打得敌军落花流水……”
“那逆贼哪里是世子爷的对手,不过一个回合就被世子爷斩杀在马下……”
“周子彤死了?”书宁挑眉问。
小丫鬟一愣,旋即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回道:“奴……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街上……大伙儿都……都这么说,传……传得神乎其神的。”更有人说世子爷是天上的星宿转世来着,她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打了胜仗,但后续的事情愈发地繁琐,想来周子澹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书宁便没去打扰,只让丫鬟请了外头的侍卫进院来询问战况。
进屋的侍卫还是昨儿晚上遇着的那个,白日里显得更有精神,一进院就端端正正地朝书宁行礼问安,待听得书宁问起战事,那侍卫愈发地精神奕奕起来,眉目间都带上了笑,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难掩的喜气。
“世子爷英明,属下还没见过这么酣畅淋漓的大战呢,真是痛快。也不知世子爷从哪里弄来一把六石大弓,隔着近千步远硬是一箭射中了那逆贼的肩膀——”
“周子彤没死?”书宁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
“死得透透的!”侍卫眼一瞪,声音愈发地高亢,“脑袋都被世子爷割了下来,老刘他们全都扯着嗓子喊,说是逆贼伏诛,缴械不杀,敌军顿时溃败如山倒,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投降的怕不是都有两万多……”
书宁听了一阵,终于朝那侍卫点头笑笑,又赏了个红包给他,尔后才将人屏退。
作者有话要说:哎,家里又停电,好在九点多又来电了,不然家里连水都没有,澡也没法洗。
痛苦啊,一周到底要停几次嘛!
☆、第七十七回
七十七
一场大胜仗后,周子澹愈发地忙了;一来数万俘虏要好生安置;二来还得论功行赏,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才把周子彤斩于马下;正该趁着敌军群龙无首一片混乱时一路杀到王府旧邸,一口气把秦地全境拿下来。
绕是如此;周子澹每日里总要抽空过来见一见书宁,有时候只是看一眼便匆匆地走了;这日他才进门;书宁转身给他倒了杯茶;再转过来时;他就已经靠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小十日的工夫;周子澹便瘦了许多,英俊的脸显得愈发清隽,眼睛下方笼着淡淡的烟青,但精神却极好,尤其是在外头,说话声音清朗,眼睛清澈明亮,显得精神奕奕的样子,只有到了她院子里,他才褪去所有的伪装,一倒头便毫无顾忌地睡了过去。
书宁把茶杯放回桌上,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这是她熟悉的面容,饱满的额头,浓眉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皮肤好得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瑕疵,嘴巴也红润润的,正是少年人正好的光阴。
书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他,在她的记忆里,周子澹好像还是去年初见时机灵爽朗的少年人模样,可以是小侄子,可以是弟弟,却从来不是爱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看起来需要一直护在自己羽翼下的少年人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变得稳重、成熟、体贴入微,而书宁也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地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不可思议到下意识的抗拒,到被动的接受,一直到现在的一丝丝心动,这个叫做周子澹的男人用他的实际行动一点点地打动着书宁。
经历过与周子翎那段犹如洪水一般汹涌又激烈的感情后,书宁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感情这么奇怪,它既能波涛汹涌犹如怒海,又能缓缓流淌有似山间溪流,轻缓润泽,寂静无声。
“阿欢——”桌上的人低声喃语,书宁“嗯”了一声,却不见他回话,凝神看去,却只见周子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眼睛依旧沉沉地闭着,睡得愈发地香。
“去床上睡吧。”书宁放柔了声音轻轻劝,周子澹却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想是睡得沉了,根本没听见书宁的声音。书宁又不愿把推醒,想了想,便去床上抱了床薄薄的锦被盖在他肩头,自个儿则找了本书坐在一旁打发时间。
才翻了几页,就听到门外有下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姐,京城里来信了!”
书宁心中一喜,立刻起了身,轻手轻脚地踱到门边开了门,压低了嗓门责备:“你一惊一乍什么,小声些。”
小丫鬟有些怕她,立刻就蔫了,小心翼翼地把信递上来,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地侯在廊上。书宁挥挥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说罢,又轻轻关上门,一边往回走,一边拆信。
照例是宁老太太写来的,信不长,书宁一目十行飞快地浏览完毕,眉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地坐下想心事,连周子澹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阿欢——”周子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书宁沉思的脸,坐直了身体,锦被顿时滑下。见书宁置若罔闻,周子澹又伸手在书宁面前挥了挥,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声音也愈发地低柔,“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书宁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周子澹有些不自在,这才把手边的信递到他手里。周子澹心中顿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接过信飞快地扫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老太太……派了人来接……接你回京?”
信送出来的时候出来迎接的侍卫和下人就已出了京,想来这两日便能抵达。也就是说,书宁要走了!
周子澹忽然觉得很无力,他当然不愿意让书宁回京,可是,这个时候却说不出半个不字来。老太太过来接人乃天经地义,容着书宁一个人住在宁州才奇怪呢,到底是宁家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哪能一直放养在外头。
“你……我……”周子澹才刚刚睡醒,立刻就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跟书宁说些什么好。
屋里有些热,周子澹只觉得嗓子眼干得厉害,随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狠狠一口喝干,刚欲开口说几句挽留的话,门外忽又响起侍卫急促的通传声,“世子爷,云先生有急事找。”
周子澹有些泄气,巴巴地看着书宁,眼睛里微微泛红,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书宁顿觉心里一软,仿佛自己果真做了什么坏事一般,不安地低头躲过他的目光。明明是老太太派了人过来接,于情于理她都该回去,怎么好像她抛弃了他似的。
“来接你的人什么时候到?”周子澹自然也晓得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接受,心里头却已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再正式向宁府提亲,若是一切顺利,年底之前便能收复失地,到时候一面向京里申请袭爵,一面请太后赐婚。宁老太太素来喜欢他,两位老爷待他犹如子侄,想来都会乐见其成,只要书宁能答应……
“他们脚程快,想来也就这两日吧。”书宁微微低头回道,说罢,又立刻转换话题问:“我看城里到处都热热闹闹的,似乎在调兵遣将,你也要动身了吧?”以周子澹的性子,定不会安安静静地守在宁州城等着手下将领一步步夺回秦地,亲自领兵出征树立威信才是他要做的事。
果然,听得书宁这么一说,周子澹的脸上立刻露出不安的神色,怯怯地偷看了书宁一眼,生怕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不悦的表情,“我……是打算要亲征的,不过先锋是云泽兰,柳将军留守宁州,我……过些天才出发。”好歹也要亲自送她出城后才走。
“世子爷,世子爷您在屋里吗?”外头的侍卫侯了半天,不见屋里有回应,忍不住又唤了两声,周子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粗声粗气地应了声“知道了!”,尔后又无奈地转过头来朝书宁小声道:“云泽兰恐怕是为了出征的事找我,我……先走了。”
书宁颔首,亲自给他开了门。周子澹恋恋不舍地朝她看了一阵,终于一咬牙,狠狠出了门。
…………
宁家的侍卫来得比书宁想象中还要快一些,当天傍晚便进了城,先去拜见了周子澹,尔后便来了书宁暂住的院子。随同侍卫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嬷嬷和丫鬟,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小梨。
小梨刚进院子,瞅见书宁,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过来,狠狠抱住她“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道:“呜呜,太好了,小姐你果然还活着,呜呜,真是太好了。”
见着许久不见的故人,书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笑眯眯地看着小梨又哭又笑,甚至还耐着性子哄她。小梨哭完了,立刻恢复了以前的性子,很没有眼色地给小桃上眼药,“小姐,您现在可知道谁最关心您了吧。你失踪的那些天,奴婢都快急死了,一直哭着回京,此番听说要来接您,奴婢立刻就跟了过来,哪像小桃那奸猾的小蹄子,趁着您不在,立刻就搭上的孙小姐,真真地是个没良心的……”
老实说,书宁对于小梨过来接她的事也微觉诧异,在她的印象里,小梨实在算不得一个忠仆,嘴巴刻薄还爱偷懒,若不是书宁脾气大,说不定还压制不住。可偏偏是这么个小丫头竟冒着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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