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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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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宁却道:“我又不是秦地的官员,怎好插手管这些事,传了出去,人家怕不是以为宁家对秦地另有企图。大师您也晓得宁家是外戚,陛下又年幼,祖母连两个大哥都要约束着不让担任要职,生怕朝中有人说我们乱政,就更不用说我了。”

一心大师皱着眉头很是头疼地直抓脑袋,连连摇头道:“你们一个个脑子里想的东西可真多。”

书宁无奈苦笑,“大师乃方外之人,不晓得这红尘之中俗事负责也情有可原。”

一心大师瞟了她一眼,正色道:“这些东西我参不透,不过,你若是肯管,世子爷定是极高兴的。”

书宁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只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咬着唇没出声。过了很久,一心大师几乎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得书宁幽幽的声音,“大师,我……还是很茫然。”

一心大师眉一挑,旋即咧嘴笑起来,捋了捋衣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笑眯眯地道:“赶紧说赶紧说,我最爱听小姑娘们诉说自己的烦恼了。”

书宁咬着唇瞥了他一眼,瞅见他那双漂亮的眉眼笑得宛如月牙,忽然有一种想要在他脸上狠狠来一拳的冲动。

“怎么不说了?”一心大师着急地催她,换了个坐姿,翘起了二郎腿,一上一下地摇晃着穿着黑布鞋的右脚,“小丫头到底在茫然个什么劲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嫁给世子爷?”

书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回京城。”她出来得够久了,着实惦记着京城里的宁老太太和仁贞太后,还有宫里头的小皇帝。虽说崔翔安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可是,她家的小苍鹰已经长大了,早已能独自翱翔,她也该放心地松开手,让他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而京城里的宁家人,在书宁的心里,早已把她们当做了自己真正的亲人。

“要回京?”一心大师猛地跳起来,一脸惊讶地瞪着书宁,急声道:“这么急做什么?京城里多没意思,虽说热闹,规矩却多,里头的人一个个都带着面具,当着面笑,背着里就捅刀子,那日子过得太糙心了。小丫头你得多想不开才要回京。”

可是,不回京,难道在秦地待一辈子么?宁州城又能比京城好到哪里去?

也不知到处出于什么目的,一心大师卯足了劲儿地想要劝说书宁留下,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理由,“……你杀人那事儿还没完呢,这会儿回去,郑国师能放过你?”

他竟然也晓得这个?莫非是周子澹跟他说的?他怎么什么事儿都说?书宁歪着脑袋看着一心大师,小声嘟囔道:“您少吓唬人了,我自个儿还刚刚从京城回来的呢?郑国师而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神管我。等我一路慢悠悠地晃回去,只怕他都要下台了。”

一心大师坐回原地,闭上眼睛作养神状,老神在在地道:“我不管了,左右你等到世子爷回来了再动身也不迟。要不,他回来见你不在,可不得问我要人。日后他可是秦地的王爷,我若得罪了他,他非要掘地三尺地寻我的麻烦不可,往后我可有得烦了。”

可是,书宁却是打算着要趁着周子澹赶到之前离开的,至于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心意,所以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心慌意乱。之前她不记得周子翎,所以对于周子澹的感情并不排斥,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丝丝甜蜜的感动,可是现在,她却没有办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还跟以前那样亲亲热热地唤他一声“子澹”。

书宁万万没有想到,她刚刚有了这么个想法,周子澹就已经赶到了。

他日夜兼程地赶了足足七天的路,一回宁州城便先来见她。不过几天不见,周子澹仿佛完全换了副模样,虽说脸还是那张脸,眉眼也还是一样的眉眼,只是他的脸上分明多了许多沧桑,眼睛里也盛满了坚毅。

这是书宁从未见过的周子澹,他甚至敛去了先前身上隐隐的锋利,变得厚重成熟,眉目间不见厉色,反而有种难得的平和。他站在门口看着书宁,身体站得笔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有担心也有期待,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了,一双眼睛一直落在书宁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像想要确定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阿欢。”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地问了一句,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带出了笑意,眉目间一片舒展,“你果然醒来了。”

书宁刚想回句话,面前的人影忽地晃了晃,却没有立刻倒下来,跌跌撞撞地在原地一个趔趄,他身后的侍卫们不上前扶人,反而纷纷退得更远,于是,周子澹便顺理成章地跌进了书宁的怀里。

刚刚还以为他成熟了,原来都是她的错觉!书宁一边吃力地扶着怀里死沉死沉,散发着酸臭味道的某人,一边暗自腹诽。

周子澹人都已经累晕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书宁几乎立刻能想象到他醒来后眼泪婆娑、委屈可怜的小模样,更何况,还有那些侍卫们看着呢,书宁很有自知之明,不觉得凭着自己目前的身手能从那些侍卫们手中突围而出。

于是,她只有老老实实地暂时留在宁州城,同时很无奈地劝服自己说,郑国师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周子翎逼得再狠,只怕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倒台,所以,她暂留在宁州实乃无奈之举。

周子澹不过是劳累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好生睡上一觉便恢复了。趁着书宁不在,一心大师悄悄溜进了周子澹的房里,把书宁意欲回京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周子澹闻言,脸色立刻就变得晦暗。

“她要走?为什么?”话刚说完,他便苦笑起来,“她终究还是……”还是不肯接受他么。周子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既无奈又感伤,他其实早就有这种预感,尤其是自从知道书宁的真实身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周子澹都觉得自己很无力,他甚至不敢去想自己与书宁的将来。那样英姿勃勃、不让须眉的女子,他能留得住吗?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他如何甘心!

“你干嘛摆出这么一副死样子。”一心大师摆出一副很铁不成钢的神情,“那小丫头不是没走吗?”

周子澹眼睛一亮,对了,她本打算离开,却没有走,是因为……他晕倒了。

周子澹顿时得到了灵感,猛地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把整个身体全都缩进了被子里,狠狠拍了拍脸,痛得抽了两口冷气,尔后又摆出一副虚弱可怜的姿态来,可怜巴巴地小声道:“大师,我头疼——”

一心大师猛地一拍手,“孺子可教也——”年纪大了,给小年轻们做媒牵线什么,最有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为了今天的科目二考试,最近一直被教练叫去加班练车,每天都很晚才回家,累得一动也不想动,饭都没怎么吃。今天下午总算考过了,估计下周路考,不过接下来几天应该会日更,马上就要完结了,稍稍有点卡文。

☆、第六十九回

六十九

世子爷生病了!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就传出这个消息;城里的大夫来了好几拨;一个个都行色匆匆,书宁问起周子澹的病情;他们一个个俱是摇头不语;不等她继续追问,便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仿佛生怕被牵连上。

“听说是路上走得急,染了风寒也没停下来休息;一直熬着;这不;才回城便一齐发作了;实在凶险。”

“世子爷也真是的;跑这么急做什么,宁州城里有柳将军守着,哪能出什么事。”

“这你就不懂了……”下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更有人爱故弄玄虚,猜测着周子澹生病的各种可能,自然也有人想到书宁的头上,尔后,便情不自禁地编出一出英雄美人、郎情妾意的好戏码,哄得众人纷纷叫好。

“吵什么呢,你们!”一心大师猫着腰从屋里出来,扯着嗓子义正言辞地朝那些聒噪的下人们大吼,“别以为世子爷病着你们就无法无天了,吵吵闹闹地成何体统。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院子里是菜市场。”

那些下人们却不怕他,虽是慢慢散了开去,私底下却挤眉弄眼地直做鬼脸,更有人小声嘟囔道:“不过是个老道士,真拿自己当盘菜,居然冲着我们大吼。便是世子爷,平日里对我们也客客气气的,他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走廊另一头冷眼旁观的书宁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一双凌厉的眉眼朝方才那说三道四的下人直刺而去。那下人还欲开口辩解,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小声劝道:“你不想活了。”

书宁在这里住的时间不断,身边的下人们俱是恭敬周到,却不曾想到院子里别的下人竟没有半点规矩,就算是她和周子澹,在一心大师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区区一个下人竟敢给他脸色看,真是叔可忍孰不可忍。

周子澹就在正屋里养病,书宁不愿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只冷冷朝身边的丫鬟吩咐道:“让他们都先下去,叫平安来偏厅,我有事情要吩咐。”

院子里围观的下人们本以为书宁要大发一通脾气,正吓得心惊胆颤的,却听得她竟只瞪了几眼,尔后便轻轻放过,遂心中大定,赶紧快步散开,生怕她想起来要发作他们。一心大师蹲在台阶底下唉声叹气,一脸幽怨地道:“我哪里是老道士,分明还年轻得很。”说着话,脸上愈发地失落,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起身回了自己屋,甚至还锁上了门。

书宁一步一步地踱去偏厅,挑了上首的位子坐下,面沉如水。

不一会儿,平安便急匆匆地进了屋,才进门便要给书宁行礼。换了平日里,书宁不待他弓□子便唤他起了,可今儿却沉着脸不开口,冷冷地看着平安俯□体也不唤他起身。平安弯腰弯到一半,不见书宁声响,心中一突,赶紧俯□朝她行了个大礼。

“平安近日可忙得很?”书宁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问,声音清冷寒洌,犹如冬日里刺骨的冷风。她不曾唤平安起身,平安自然不敢妄动,低着脑袋满头大汗地小声回道:“世子爷害了病,小的满城地寻大夫,对府里的事情难免有所疏忽,还请小姐恕罪。”

“因着你一日不曾约束着,他们便成了这幅德行?”书宁冷笑数声,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一大群人闲着没事儿干,全都聚在院子里大声喧闹,不晓得世子爷就在屋里养病么?更荒唐的是居然还敢冲着府里的贵客出言不逊,这就是你们府里的规矩?”

平安慌忙抹了把汗,心虚得不敢回话。书宁见他沉默,愈发地不客气,厉声指责道:“你是跟在世子爷身边的老人了,若不是信得过你,世子爷也不会把你带在身边,你就是这么替他管事的?若说府里人多,你一个人顾不过来还情有可原,偏偏这府里头拢共才多少下人,竟是半点章程也没有,日后世子爷承了爵,你再这么替他管束着王府,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传出去,简直是整个大周朝的笑柄!”

平安都快要哭丧着脸,简直都要哭出声来了,苦巴巴地低着脑袋认错道:“小的实在——实在是没经验。您别看咱们这院子小,人可不少,连着厨房和马厩怕不是有二十多个下人,小的一直都在世子爷身边当差,只晓得怎么伺候人,从来没有管过事儿,这……简直就是眼前一抹黑。二小姐您想必也晓得,府里的这些下人多是别家送来的,便是犯了点什么事儿,小的也不敢如何责罚,生怕折了旁人的脸面。”

“所以你就任着他们胡作非为?”书宁没好气地跺了跺脚,

平安壮着胆子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二小姐您出面管管?”说罢,又仿佛生怕被书宁责骂,赶紧又解释道:“小的身份低微,说什么也不顶用。若是二小姐您出面,这府里头谁敢不从?”

书宁蹙眉看他,心里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欲再深思,那平安复又“砰砰——”地给她叩了几个响头,红着眼睛一脸恳切地求道:“求二小姐你帮忙管一管吧,世子爷而今病成这样,若是再由着这些下人们无法无天下去,他便是养病也养得不安心。”

“小丫头你就应了吧。”一心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他屋里转了出来,从门后探出个脑袋,巴巴地朝她道:“这小子不敢替我出气,小丫头你可别怂,一会儿非得把那些多嘴饶舌的老娘们儿好好教训一通不可。”

书宁沉着脸看他,很是严肃地提醒道:“大师,方才对你不敬的分明是个男子。”

一心大师气得直吼,“他嘴巴碎就是个老娘们儿,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一边说话,一边还狠狠挥着拳头,“你替我狠狠出气!”

平安还欲再劝说,书宁已经起身应下,道:“行了行了,我暂且把这事儿担下来就是。”说罢,又想了想,朝平安吩咐道:“世子爷正在生病,府里不好见血,一会儿你去问问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下人是谁送过来的,给我送回去,就说咱们府里用不起。至于剩下的,你把他们全都召集在外头院子里,我要跟他们训话!”

平安立刻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朝书宁行了个礼,飞快地冲了出去。一心大师赶紧跟在他后头追,口中高呼,“你慢点,等等我,我非得亲眼看着那小子卷铺盖不可……”

二人前脚出了院子,后脚便停下了脚步,脑袋凑成一堆儿,窃窃私语地道:“大师您说,二小姐没怀疑吧。”

一心大师得意地直摸下巴,“我演得多好,她怎么会怀疑。”说罢,又挑了挑眉,小声道:“我们去跟世子爷打声招呼,省得他着急。”

平安连连称是,一边往正院走,一边又担心地问:“那咱们真要把小顺儿赶走?一会儿他肯定不依。先前我可是跟他拍了胸脯保证说出不了什么事儿,他才肯演,要是晓得咱们要把他弄走,他怕不是要跑到二小姐跟前告咱们的状。”

“你这傻子心眼儿怎么这么死呢?”一心大师没好气地瞪他,“早说了就是演出戏,那小丫头还能亲眼看着你把小顺儿赶出去?就算她真要看,等小顺儿出了大门,让他从后门悄悄溜回来就是。府里这么大,还能找不到个地方躲?”

平安恍然大悟,嘿嘿地笑了两声,小声地朝一心大师恭维道:“大师果然神机妙算,二小姐眼睛里头容不得沙子,不用世子爷开口,她就自个儿留下了。咱们世子爷再好生哄一哄,不怕她不对世子爷死心塌地。”

一心大师不说话,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三两步便把平安抛得远远的。进了正院,却悄悄地把脚步放轻了,踱到门口猛地一推。

周子澹正拿了面镜子对着里头左看右看,忽地察觉有人进来,吓得手一抖,铜镜摔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他自个儿则把被子一拉,整个人飞快地躲了进去,就连脸面也被盖得严实。

一心大师眼睛尖,早看清了他方才的举动,笑得浑身打颤。平安满腹狐疑,轻手轻脚地跟在一心大师身后,探着脑袋想一看究竟,瞅见拱得奇形怪状的被子,平安忍不住低低地招呼道:“世子爷,二小姐没来,您闷在被子里不难受么?”

“不难受。”周子澹瓮声瓮气地回道:“我困了,要睡觉了,你跟一心大师先出去吧。”

平安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艳阳,愈发地觉得不对劲,口中应了声“是”,故意弄出点声响在屋里走了一圈,关上门,尔后又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踱回床边,睁大眼睛盯着床上的周子澹瞧。

过了好一阵,被窝里的周子澹这才缓缓伸出手来,一点点一点点地把脑袋上的被子撩开,试探性地露出半只眼睛。瞅见床边的两个人,周子澹顿时大惊,正欲把被子再盖上,一心大师就已飞快地冲上前来一把拽住被角,狠狠地把整个被子全都掀了开来。

平安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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