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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圣手-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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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要结婚谈恋爱的意思,而不过是带着苦涩的笑容淡淡地说了一句:“实在是消化不了那么多负面情绪。”
这位友人的面貌徐曼青已经记不大清了。自那次谈话之后,那位友人搬离了这个她从小生长的城市,两人也因为距离的遥远和生活圈逐渐分开的缘故渐渐地少了往来。
如今掐指一算,差不多已经过了近十年。
当时的徐曼青一直不大能理解这位友人所说的话。
照理说,人,特别是女人,大多是讨厌陌生及不安定的生活环境的。在徐曼青看来,就算这位友人不想在干法医这行,也大可在同一个城市选择另外一份职业,毕竟像她们这样有着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医学院教育背景的人,不愁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萝卜坑,犯不着这样离乡背井地,跟原来的生活圈子都失去了联系。
可现下,徐曼青倒是有些能理解这位友人当初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在日复一日地或自愿或被迫地与社会上的灰暗面接触,在面对一个个身死的被害人或者是犯罪人惨状各异的尸体的时候,在看到每个案件背后无尽的悲伤和唏嘘的时候,人内心的正能量就算再多,也禁不住日复一日的侵吞和蚕食。
待那颗曾经秉持着追求真理和正义的内心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破落不堪之后,看透了人性的丑陋与虚妄所引发的一系列心理问题,让这位友人除了彻底地逃离熟悉的环境之外,已经不可能再找到其他的挽救办法了。
人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这么坚强。
自这次被卷入太子被害的惊天大事之后,徐曼青也发现自己早已厌倦了现下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回忆起未曾大富大贵之前,那小小的项家跨院,她拿着针线在项寡妇的悉心指导下一针针地学习女工,身旁的地上,花爷正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它的一干小母鸡悠闲散步的画面,心中更是难受得厉害。
想不到那多多少少有些被自己厌恶的昨天,竟然变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而让她觉得有些许讽刺的事,一切的动荡与不安,几乎都发生在高太后给她封诰之后。
或许正如佛家所云,有所得必有所失。
在皇家跟前既然得了应有的体面,那么,至少你要为大齐的皇族贡献出你应有之力。
这种贡献,或许是被皇帝及群臣质疑之时丢掉的尊严,被皇后在众人面前错打的无奈,也或许,是自己心爱的丈夫的生命。
思及此,徐曼青不仅觉得一阵胆寒,那股透心的凉意从体内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直至她觉得手脚都冰凉得像刚握过冰一般。
她至今不知项望山到底有没有就翼王一事给皇帝上书,也不是若是真有进谏,奏折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
但她却明白,项望山如今为了她已随翼王前往东鲁。
面对如寇匪贼盗一般的羌族人,从来没有接触过海战的项望山到底能不能再像九命猫妖一般凯旋而归。
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偏殿之中,徐曼青自觉个人力量的渺小,心中因思念项望山幽堵甚慌,胸口如被巨石埋压一般喘不过气来,只得趴在被褥上哀哀哭泣。
当她发泄了一阵,门外忽又传来宫娥怯怯的声音。
“夫人,外头有客人求见。”
“客人?”
徐曼青坐起身子擦干了眼泪,可还是没整明白在这个深宫内苑之中,她这个外来客还能有什么“客人”?
宫娥才刚传报完,那位“客人”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也没等里头的徐曼青给个说法,直接在门外唤道:“嫂子,快把门开开,是我。”
徐曼青一听,心下大喜过望,赶紧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开了门。
“弟妹!”
开了门,果然看到聂定远的妻子孔恩霈站在门外,白净的脸上正挂着梨涡浅笑,一双水盈盈的大眼径直盯着自己。
“嫂子这次为太子一事出了大力,我奉了皇命,特进宫来陪伴嫂子。”
其实在徐曼青开门的一刹那,孔恩霈一眼就看出了徐曼青状态不好。
明显哭泣过的双眼红肿不堪,眼角还充满了血丝,平日里总是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如今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的气色跟之前还在项府的时候比起来着实是天壤之别,也难怪之前项大哥在宫外会为徐曼青担忧得茶饭不思了。
可是当着众宫人的面,就算孔恩霈看出来徐曼青不好了,也不能说点什么,免得隔墙有耳,别传到贵人那里又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混话。
徐曼青打着官腔客套了两句,随即便说要跟妯娌说些体己话,便把周围的宫人都给遣了出去。
若放在平时,徐曼青可指使不了这些老资格的宫人。可自从她为太子成功修容震慑天颜之后,内宫便在也没有人敢小瞧这位出身乡野的从四品恭人,如今徐曼青再提些什么要求,这些宫人的执行力也比之前的有了长足的“进步”。
将孔恩霈拉进了屋里,徐曼青将门阖上,刚转过身来眼泪就掉下了。
“弟妹,是嫂子我对不住你……”
徐曼青说着便要给孔恩霈跪下来,被孔恩霈着急忙慌地给扯住了。
“嫂子为何要给我行这般大礼,岂不是要折煞了我么?”
徐曼青含泪摇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此次皇上派定远兄弟与我夫君一道领兵随翼王出征,其中缘由,定与我脱不了干系。”
孔恩霈自知徐曼青聪慧非常,看来早就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猜到了宫外的动静。如今就连她自己都被召进了宫来,再想在徐曼青跟前隐瞒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只听孔恩霈叹气道:“姐姐何必自责?原本项大哥要为增加东鲁防卫一时打算要上书进言,正好被我家夫君看到。”
“我家夫君怒斥项大哥忘了兄弟之间本该两肋插刀的情谊,在这种危难关头只想自己一个人顶着上,却全然将他这个过命的兄弟给撇到了一边。”
“可是,就算被夫君识破了动向,但项大哥还是执意不让夫君在奏章上联名,还说这是为了偌大的聂家,甚至是我孔家着想。”
项家毕竟是后起之秀,跟早已在这皇城里盘根错节的聂孔世家而言没有什么可比性。
这番上书若是惹起圣怒,牵连得也不过是项家几口人,可若是聂定远在其上联名,这其中的干系可就铺得太广了些。
“为了这件事,项大哥和夫君起了争执,甚至还大打出手,差点没给闹翻脸。”
“后来也是我家夫君设计迷昏了项大哥,再将项大哥所拟的奏章偷出,签名盖印之后,也是由我家夫君在早朝时亲自呈递给皇上的。”
“事后项大哥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我家夫君便说,这是富贵险中求。若东鲁的局势被项大哥一语中的的话,日后必能因此而得到皇上器重。他坚持说他是出于想升官发财的私心,这才把奏折偷出来署上自己的大名的。还让项大哥切莫为此事介怀。”
徐曼青一听,这番行径果然跟聂定远那向来跟二痞子混无赖的性格别无二致,当场就被聂定远说的混话给气乐了。
“定远兄弟那混不吝的,就算他这般说辞,难道夫君能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么?”
“若只是事关定远兄弟一人,便也还好说。可如今他又与你成了婚,这有了家室的人,怎么做事情还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唉……”
孔恩霈笑道:“这嫂子你就别瞎担心了。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皇上为了此事要迁怒,大不了就是把夫君的官一贬再贬,了不起就是让他到苦寒之地驻边罢了,绝不会因此连累到我的娘家。像他这种脱缰野马一般的性格,对于驻边一事,还真是一万个求之不得呢!”
两个女人的体己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门外就又传来了宫娥的声音。原来两人聊着聊着时辰渐晚,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徐曼青当然不能让客人饿着,赶紧吩咐传膳。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得先填饱了肚子再继续说。
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了上来,在吃穿用度上,如今的徐曼青已经和后宫里地位低些的娘娘差不了多少了。
如今多了一个人,饭菜的种类和数量也相应增加了一些,略一数来已经有六菜一汤,饭后还有甜点和夜宵。
“来,弟妹你吃点这个,听说这是宫里特供的,外头想吃还吃不到……”
菜刚端上来,徐曼青就夹了一筷子万福肉往孔恩霈的碗里搁。
这万福肉是在高太后五十大寿的寿宴上御厨特地创出的贺寿新菜色,是用精选五花肉、怀柔板栗、骄东金丝小枣、东湖莲子,用八角、桂皮、甜面酱、大豆酱油等香料靠小火入味而煨成的,色艳肉香,且切割得如鲜花一般好看,颇得高太后赞誉。自此之后,这道万福肉就成了宫内日常菜色之一了。
徐曼青原本只是想让孔恩霈尝尝这宫里的特色菜,别的也没多想。
谁知孔恩霈在看到那一筷子肥腻腻油花花的五花肉之后,忽然只觉得胸腹一阵翻腾,竟忍不住转过头捂着嘴干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在各种艰难面前,庆幸有一直陪伴我们的朋友。
这本小说里,薛灵和孔恩霈无疑是女主最重要的朋友。
1556
第156章
徐曼青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弟妹;你,你这是;有了?”
孔恩霈略为狼狈地从袖中抽出丝帕擦拭了嘴角;这才胀红了一张小脸道:“嗯,才;才一个多月;正是反应大的时候……”
徐曼青闻言起初是大喜;这古代的女人;除了娘家和夫婿之外,下半辈子最大的倚靠就是子嗣了。这怀孕对女人来讲;可以说是最大的喜讯,徐曼青自然会为孔恩霈高兴。
可这刚高兴没多久,徐曼青又不禁悲从中来,即刻紧握着孔恩霈的手落下泪来。
“弟妹,嫂子我真是对不住你……”
这孔恩霈刚怀上孩子,孩子的爹就被派到东鲁前线去了。
若只是寻常出征倒也没什么可唏嘘的,毕竟大齐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这聂定远怎么也轮不着他去东鲁征夷的,若不是他为了给项望山的奏折添上一把火,又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被派去出征?
这战场上刀剑不长眼,短兵交接起来拼的就是命。若项望山和聂定远熟悉水战倒还好说,可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北方汉子,若真到了前线,上了战船会不会晕船都两说,这危险系数也就顿时暴增了。
如果这次聂定远在战场上出了什么差池,她和项望山,可怎么对得住身怀六甲的孔恩霈哪?
孔恩霈单手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也忍不住哭道:“嫂子,咱本就是一家人,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就别说两家话了。”
“如今我家夫君与项大哥的前程命运都紧紧地捆在了一起,都说富贵险中求,这次虽然艰险十足,但也是个机会。”
“我当初弃了状元郎选了他,便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如今有项大哥陪在他身边,我倒是放心不少。别看他官职高些,可在项大哥面前,就跟毛孩子一般缺了稳重。”
“我唯一庆幸的就是能在他出征前有了身孕,若……哎,怎么说也是为他留下了骨血……”
孔恩霈道:“倒是嫂子你……原本我在见到嫂子时,便再三犹豫要不要跟你说这个事儿……”
“可……”
可徐曼青明明成婚比她早得多,但偏偏到现在肚子里都没个动静。弄得她这个后来居上的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曼青嗔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番是在宫中,如若不然,肯定要给你家娃儿贴上个足足的红封子,虎头帽长命锁的啥啥都不能少……”
徐曼青笑中带泪,这可是最近一连串糟心事情里面唯一值得庆贺的了。
握着孔恩霈的手,徐曼青道:“定远兄弟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妻子。”
武将之妻不同于文臣之妻,武将的妻子随时都要做好自家夫君裹尸沙场的心理准备,更要有坚强的信念和意志在丈夫出事之后将整个家业支撑起来。
这一切在封建的大齐并不好做到,且不说外人极有可能会下狠手欺负孤儿寡母,光是那些对家业虎视眈眈的旁支亲戚就足够让人头疼了。当初经历了项望山被误记入失踪名单之后引发的项家宗族的纷争便可见一斑。
但现下看孔恩霈的样子,是早就坚定了决心无论聂定远能不能回来,都绝了改嫁的念头,为他守节到底的了。
“好弟妹,真是苦了你了……”
徐曼青强自振作起精神,赶紧露出微笑鼓励道:“你看,都是我不好。都说孕妇不能哭,不然容易坏了眼睛。”
“若这油腻的菜吃不惯,就撤下去,咱吃点其他的。”
“还有这汤,炖得特好。”
“在宫里你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就算吐了,也得为孩子再吃进去。”
徐曼青寻思着明天拜托宫里熟识的嬷嬷在御膳房弄点牛乳过来,也好给怀了孕的孔恩霈多补充些蛋白质。
孔恩霈笑道:“皇上开恩,不仅让我带了用惯的丫头进来伺候,还让我跟姐姐一道住在这偏殿里,如今这般我俩也算有个照应,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才不会寂寥。”
徐曼青点头称是,如今这般,已经是她能预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其余剩下的事情,也只能靠男人们在战场上拼杀,端得看老天爷开不开眼,会不会再保佑项望山和聂定远凯旋而归了。
孔恩霈入宫的第二日,便是太子遗体移入皇陵的封棺下葬之日。
像徐曼青和孔恩霈这样的外臣女眷,即便是命妇,也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皇室宗亲的葬礼的。她们需做的,只是在太子移灵之时朝皇陵的方向跪拜一番便可。
孔恩霈还是怀孕的前期,徐曼青生怕她久跪不行,特意给她的膝下垫了好几层软垫,看得是小心翼翼的,简直比会下蛋的金鸡还要金贵。
待到宫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完成,两人的深宫生活才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可徐曼青还是觉得有种空落落的不安感,总觉得那些不好的事情并未完全走到头似的,但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徐曼青不能预言未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整日在孔恩霈跟前强颜欢笑,生怕把这种不安的情绪传染给孕妇。
可孔恩霈是什么人?
她可是自小在高门望族里成长起来的千金小姐,虽说家族之事的错综复杂程度远远比不上这皇宫大内,但自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已经炼得炉火纯青。
整日相处下来,就算徐曼青刻意隐瞒,但她心中的那点子波动,孔恩霈还是能察觉出一二来的。
起初,孔恩霈觉着徐曼青定是担忧在东鲁前线的项望山和聂定远,所以才会心神不定,故也绞尽脑汁地想要跟徐曼青说些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揉着脑袋想了半晌,这才忽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哎呀,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就忘了跟嫂子你说了呢?”
徐曼青被孔恩霈的一惊一乍唬得有些闪神,忙问道:“这还能有什么好事?”
孔恩霈笑道:“都说这孕妇忘性大,我看还真是的,竟然能把这事儿都给忘了,真是该罚,该罚!”
孔恩霈笑得是柳眉弯弯的,“嫂子你可知道,在你入宫之后,县试的榜单就放了出来,嫂子的娘家弟弟榜上有名,待到四月方可参加府试了!”
徐曼青一听果真是又惊又喜。
虽说原本她就觉得以徐奋的资质,至少也能考上秀才。可这觉得是觉得,真过了考试的第一关却也是可喜可贺的。
孔恩霈恭喜道:“看来嫂子家不仅能有个名垂青史的良将夫婿,日后指不定还能捧出个金科状元郎!”
徐曼青笑道:“这万里长征不过走了第一步,离那金科状元可真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呢!”
徐曼青这番话也不是真谦虚:光是一个秀才的名头,就得过了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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