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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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翻找了下，发现完全没有墨锭，小舟有些泄气，她可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能向府上库房讨来。

也罢也罢，小舟比划着毛笔，如果只是练字什么的，蘸水写也是一样的，还能省下纸张。

就在她开始整理随意摆放在桌子上的书卷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很急促的脚步声，心头不由一紧，这脚步声绝不可能是陈嬷嬷的，更不可能是那些丫鬟下人的。

毕竟大户府上是静为佳，这些没有道理就乱跑乱撞的丫鬟非得被打一顿板子不可，所以来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来的是这府上的主子。

几乎是要应正小舟的猜测一般，那雕花门被人狠狠的推开，一个穿着红莲衣衫的女孩子恶狠狠的瞪小舟，“哼，你就是那骚蹄子生的女儿吗？”

什么？小舟看着这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心说这是闹的哪番？

“你居然敢穿嫡红，看我不撕了你的脸。”那丫头刁蛮，说着就上前来，小舟虽然个子比她略小，但人是爬高上低了那么久的人，一个转身就灵巧的躲开了她的扑势。

“月琼不要这样，若让姑姑知道了，怕又少不得一顿教训。”

一个怯怯的声音传过来，小舟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泼辣丫头后面还跟了个女孩，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比她这个营养不良的人还要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

原来这个泼辣丫头叫月琼，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小舟想了一想，总算是想了起来，不就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我让你跑！”史月琼早被惯坏了，一般只要她要，没人敢说个不字，现在一扑空，自然是气恼，但小舟哪里肯把脸凑过去给她挠，却不能反抗，只好这样躲闪着。

那史月琼眼珠子一转，忽然端起放在一旁的铜盆就往小舟身上泼了过去，小舟一个没躲过，整个头脸被泼了个整个。

“啊！”

忽然的喊声把小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那个一直在门边看着干着急的小丫头，这让小舟有些无语，被泼的人是她，她都没说什么，那小丫头喊什么啊？

“你没事吧？”小小的帕子凑过来，小舟刚想说没事，那边史月琼就把那个小丫头给推倒在地上。

“谁让你狗腿子的，你要是帮她，我就再也不要跟你玩了。”史月琼叉腰骂道。

“不是的月琼妹妹，我只是看这天寒，她又那样了，怕她落了病。”那女孩解释道。

“狗腿子！”史月琼肯听解释才怪，本来拉她来是帮自己的，没想到到了这里，她倒戈了，能不气嘛？

“不许你骂她！”小舟看见她这样骂人家，火气顿时上来了，上去就推了史月琼一把，那史月琼只顾着骂那人，没想到小舟会突然推自己，整个人摔了个狗啃泥。

摔倒后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愣楞的看着小舟半响，眼泪这才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喊了句“你等着”后就爬起来就往外跑，想来是去找府上的大人们告状去了。

小舟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做什么这般冲动，这小白花……没错，就是小白花，这小白花也是，没事冲出来做什么，害得她这次跟这史月琼结下了梁子，回头不晓得得遭多少殃。

小舟皱眉，这只是孩子间的斗争，这事儿便是搞大了，也翻不出多少浪来，那便宜后娘再气恼，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怎么着她，只是那种私底下的把戏，才是她最惧怕的。

打了个寒战，小舟环抱住自己，心想自己这阵子也够倒霉，本来也就没带来什么衣服，现在连唯一的袄子也湿了，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真正该担心的是那后娘会对她做什么，如果做了什么，她拿什么去抵抗。

想到这，小舟不禁有些感慨，前世自己虽然一意孤行，但也是事事如意，运势也极佳，却不想最终会被自己的好姐妹给害了，这一世本是白捡一世，却不待她卷土重来，莫非真的要在这史府上消亡。

“你还不去追？”小舟见那小白花还保持着刚才那姿势，便上前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妹妹还是莫要招惹月琼妹妹的好，姑姑疼爱的紧，如此只怕……”那小白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秋水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感激，向小舟福了个身，便追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有请

小舟扁扁嘴，这种事情她也知道。

刚才她就觉得这人不似一般的小丫鬟，现在看起来这女孩的身份还有些来头。

叹气，好在自己嫡女身份终究在这摆着，那便宜后娘便是恨不得生吞了她，也不会笨到搞大动作，毕竟多少还得顾着些颜面，欺负个没娘的孩子，说出去自然不好听。

从她那般欺辱阿娘却还在旁人口中落个贤淑的名声来看，显然是个爱惜自个羽翼的主，断然不会人前明着对她做出什么才是。

只是，不晓得会被暗地里收拾成什么模样。

左思右想，小舟开始盘算着离开史府的事儿，不管出去后会怎么样，都好过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刚才进府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抬头却特意留了心眼，院子就是都差不多，一转一弯都没什么分别，但大概的方位还是记得的，若真有点风吹草动的，悄悄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再说这史月琼跑回去找大人告状，那最先去找的却不是自己娘亲，而是一向最由着她性子的小姑姑，将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小姑姑却只是呵呵笑着安慰了几句，便差身旁的丫鬟拿了盘果子蜜饯给她，就此打发了她出去。

史月琼没想到小姑姑会这样待自己，气的盘子也摔了，果子蜜饯也踩了。

“我讨厌小姑姑！”嚷完这话就将门板甩了，出门看到门外站在的丫鬟，还踹了一脚，只是那动作太大，险些栽倒。

气的又羞又恼，往园子外跑去。

“这孩子，越来越不懂礼数了。”说话的是站在一畔的奶嬷嬷。

半依靠在软榻上的女人媚眼如丝，指尖滑过杯沿，瞥了眼那奶嬷嬷，道：“嬷嬷操什么心啊，依着我瞧，这性子就挺好。”

那奶嬷嬷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了。

一盏茶后，女人手微微伸了下，旁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把杯盏接了过去，女人闭目小歇，如扇的睫羽投下的阴影遮掩去了眼角那颗的伤夫痣。

见主子要歇息，那奶嬷嬷抬了下手，丫鬟们便都依序随她出了屋子。

待最后一个轻巧的将门掩上，整个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那美艳女人吐气若兰与那香炉中飘出的淡淡香气。

待那史月琼二人走后，小舟先是跑到了正屋，然后落下了门闩，还推了个椅子挡在了门后，最后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确定后才脱了袄子钻进了被子里御寒。

一边打着哆嗦，小舟一边警惕的看着门的方向，现在是躲一时是一时，她现在需要好好思索一下，找出个转机来。

被子看起来是新的，里的棉絮却是旧的，闻上去还有些发霉的味道，但总比方才浑身湿透了要好的多，小舟就这样在被子里打着哆嗦了好一会，被子才开始冒些热气，一时间还有些迷茫。

以后，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摸摸一直在咕咕叫的肚子，小舟蜷缩起身子，逼迫自己不去想。

就在小舟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声音略有些急促，显然不是那陈嬷嬷。

小舟警惕的看着门的方向，“谁在外面？”

“奴婢碧桃，是老夫人跟下的，来请小姐。”外面的丫鬟行了个礼。

小舟听了她的话，不由冷哼一声，居然告到了老夫人那去了。这倒提醒了她一句，那老夫人怎么说还算得上这身体的亲奶奶，又受了李员外的恩，便是无祖孙之情，也碍于那恩情，也会保她周全才是。

就算想到了这点，小舟还是开口问道：“可知道老夫人让我过去是为何事？”

“这……”那丫鬟犹豫了起来，老夫人只是让她前来唤人，却没说旁的。

“那你便回去吧，告诉老夫人小舟身体不适，恐是感染了风寒，怕见了还传染了过去，所以过个几日病好透了，再去给她老人家赔不是。”小舟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这时候让她去，八成是为了那史月琼的事儿，人家祖孙俩朝夕相处的，自然亲近，若是那老夫人再是个护犊子，自个去了不就是等于自己去讨不是？

那小桃听她这样说，楞了一愣，她怎么想的小舟会拒绝，还如此一戳就破，还偏偏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这位小主子就不怕老夫人气恼她不成？

那丫鬟开始还以为小舟是闹小孩子脾气，没想到又敲了几次门，小舟依然没动静，这才叹气，打算先回去回话。

“等等！”小舟又打了个哆嗦，把被子裹的严实些，听那丫鬟打算离开的动作，立刻出声唤住她，就在那丫鬟以为她回心转意，打算跟自己前去拜见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句。

“小姐可还有吩咐？”

小舟将那件还潮湿的袄子披上，将门打开，径直走到了隔壁房里，那里果然还余下几个锦盒，她上前一一打开，最终选定了两盒，递给了那个看着锦盒里东西直撇嘴的丫鬟。“劳烦将这些带给老夫人。”

“啊？”丫鬟瞪大了眼睛，这嫡小姐做事怎么这般让人吃惊。

“可是哪里错了？”小舟看着她，口气很谦和，如果没有冲突，她乐意与人为善。

丫鬟被她这样一说，立刻收起了惊讶，“奴婢失礼了。”

“无妨，还请告诉老夫人，礼虽轻，但小舟孝意重，今日金山不及往日雪中炭。”小舟笑笑，这后面这句其实是铤而走险的一句，成败赌的不过是老太太一念之间罢了。

那丫鬟拿了东西，有些为难的迈不动步，小舟抬头看着她，问道：“可还有事儿？”

“碧桃，你做什么磨磨蹭蹭的，怕不是想挨板子吧？”伴随着声音，回廊拐角处走出个粉裳碧裙的人儿，模样俊俏，细长的凤眼透着股媚劲，看那发鬓打扮，应该也是个大丫鬟。

“粉桃姐。”那丫鬟一看到那粉色衣衫的大丫鬟，立刻跟耗子见着猫一般，吓的一哆嗦。

小舟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看衣衫款式，打扮，这两人应该都是大丫鬟，怎么这碧桃显得比那粉桃弱那么些多。

☆、第二十二章　奴卑

在小舟打量的同时，那粉桃也在打量她，将她整个从头扫了一遍，口气虽然不见得说多尊重，但也少了方才那种跋扈劲。“奴婢粉桃见过小姐，愿小姐吉祥如意。”

小舟楞了楞，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反应才不会错，最后只能随意的“嗯”了一声，也就算是回应了。

粉桃看向碧桃，碧桃便给她附耳轻声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那粉桃脸上露出略微有些诧异。

瞧见她们二人咬完耳朵，小舟开口问道：“粉桃，你和她纷纷来催促，可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非要我去不可？”

小舟说着还用袖子掩住嘴唇，轻轻干咳了两声，示意自己生病的事情，所言非虚。

“回小姐的话，姬侍郎来了府上。”

姬廉？她怎么忘了这人，小舟眼睛一亮，面上却不漏声色，“哦？是姬侍郎大人找我，还是老夫人唤我前去？”

“回小姐话，是姬大人说是把小姐您用顺了的丫鬟婆子给您送来了，老夫人便差我与碧桃二人请您前去。”那粉桃说话时还有些狐疑的看着小舟，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这深宅大户的，少知道些，总是好的。

什么？还有用顺的丫鬟婆子？

小舟有几分诧异，腹喃自己和那姬廉认识不过几天，那几天她又都忙着照看夫子，哪里有什么用惯了的丫鬟婆子，分明是那荒唐老爹又玩仙人跳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出去看看的好，到时候随机应变便是。

“走吧。”小舟向前一步，那粉桃本就欲言又止，见她居然真的就这样走出去，立刻变了脸色。

见粉桃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小舟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她，询问之意不肖说。

“小姐，今个可否换件衣裳，粉桃瞧见您这袄子也湿了，若不我这去取件来，粉色的袄子上滚着貂边儿，可暖和着呢。”粉桃上前一福。

小舟心底哼笑一声，眼皮儿一垂，那粉桃想什么她能不晓得？想必自己那便宜后娘也在那里，所以才劝她换身衣裳，貂皮滚边，还真舍得。

看向粉桃，倒是个机灵人，难怪同时大丫鬟，碧桃低她一头，单是这一句话能在舌尖上打几个转儿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倒是真想换身干净衣裳，只是这附加了的条件，她是万万不乐意的，所以便冷冷道了声：“无需。”

她的声音虽然还稚嫩，但是特意压低下的声音，倒也有那么几分威严。

那粉桃还欲劝说，小舟怎么可能给她说话，开口便呵斥了起来。“我就明了给你们两个说了吧，我这衣裳是那姬大人给的，若我这不穿着去见他，岂不是不给他面子，到时候他要是暗暗恼了起来，你们是能担着吗？”

听小舟这样一说，那俩人吓的脸色一变，向前扑跪了下去。

“罢了罢了，我们快些去吧，莫让姬大人和老太太等急了。”小舟摆了摆手，率先抬步迈出了门廊。

这还是个孩子吗？粉桃和碧桃两人对视看了一眼，然后才有些不知所措的随后跟上。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走在前面的小舟也是心里直打鼓，自己这样做明显是不太对的，毕竟这两人是老太太跟下的人，自己刚才所说所做的以主子身份来说虽然谈不上过火，但是在众人眼中连个庶女都不如的弃嫡哪里还算个主子？

天寒，小舟身上又湿潮着，风儿吹过早已花叶懈怠的荷花池面迎面而来，让她不禁地打了个冷颤。

“扑哧——”

身后忽然传出笑声，小舟停下步子，回头看过去，是碧桃。

还不待她开口问她，那粉桃就扫了个眼色过去，那碧桃立刻“噗通”往那一跪，抬手就甩了自己两嘴巴子。

“小姐，这碧桃来的不久，不懂事儿，今个便让她在跪个几个时辰，让她长长记性。”粉桃看了眼碧桃，便给小舟出起了主意，声音压低了几分，想来是怕旁边园子里采露水的丫鬟婆子听到，毕竟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事。

小舟抿紧嘴唇，她有些不确定该如何反应，只能一直盯着粉桃，见那粉桃眼神闪烁，睫毛抖动了几下。

如此，小舟心低便有了谱。

“也好。”

一听小舟居然同意了，粉桃立刻脸色大变，“使不得啊主子，这要真跪几个时辰可真是要命的，今个晚上碧桃轮班守夜，若是碧桃倒了，晚上老夫人要是问起来，恐怕不好交代啊。”

“你还知道我是主子？”小舟哼笑一声，续道：“便是老夫人手跟下的红人，也不过是个奴才，犯不得拿老夫人压我。”

粉桃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向小舟，她刚才那番话并不是真的要碧桃跪在这里，只是想求个情，欺负小舟年幼罢了。

却不想这小主子好像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主，一时间脸色血色尽失，也噗通往地上一跪，连声道“不敢”。

“罢了，今日的事儿我也不想跟你们计较，我初来府上，有些地方还得仰仗着呢。”这话说的，就是抬手的意思了。

“就让她跪个半个时辰，日后再让管教嬷嬷慢慢教导便是。”语毕后，小舟轻轻叹气，依着她的性子，这碧桃应该已经起来了。

但她看这两人的反应，不难猜测出，这顺水的恩，施得，而这罚也是一定要罚，省不得。

“主子仁慈。”碧桃和粉桃二人有些不敢直视小舟，总觉得这位被弃的小姐有些高深莫测。

仁慈？小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继续渡步前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起初她回头只是想问碧桃有什么好笑的，却不想这二人这般大的反应，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里的婢女奴才的地位居然比她想的还要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