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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嫡-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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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才元渊与她道谢,她居然受了。

这让小舟的思绪有些乱了起来。

难道这元渊已经谦逊到如此,对女官宫奴也这般客气不成?

若是亲近,元渊也没必要道谢不是,这般倒显得生疏了。

但是很快小舟便反应了过来,不对,刚才元渊对宫奴并非如此,与常无异,也就是说,他只是对柳胜华如此。

那意思难道是说……

小舟感觉自己犹如醍醐灌顶,那种恍然大悟让她恨不得掌自己两耳光。

要知道,她打来到这个红墙内之后,便一直处于卑微弱势,先是见到女官被管事嬷嬷处理掉,后来又碰到了季嬷嬷与陈福,随后碰到的女官只有长孙写意,便将事儿想岔了,误以为这女官的地位也很是卑微,不然那女官怎么就被处理了,也就草草埋了了事。

现在想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女官与侍卫虽然是虚衔,但是身后都有家族势力,怎么可能真的被轻贱了去,毕竟这臣子将孩子作为质子送入宫中以示忠诚,圣上心里便是明白,也必然要施恩安抚,便是私底下有什么,面上也绝不会出什么岔子,不然无故残杀质子,必然会引起群臣众怒,江山社稷可还需着这些人呢。

至于这些龙子凤孙们,更是不会与他们作难,毕竟他们代表的是一个家族的势力,与之交好,就是为自己未来铲除一块石头,铺在泥泽上,以供他日只用。

但凡能进宫的,也是家族中的嫡系居多,元渊对柳胜华客气,其实是对柳翰林客气,笼络人心罢了,至于对自己,给自己伤药,也是因为知道自己身后有个史家,便是知道这史家嫡女非她,也是会笼络,毕竟日后的事情,实在是难说。

自己若是扶云而上了,必定会记得这施药之恩,已经他热络相待的烧冷灶。

自己若是以后沉了底,他也不过是拿了瓶伤药出来罢了,损失也不大。

想到这,小舟便瞧了眼元渊,心说这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吗?怎么瞧着也和元晦口中的那个体弱懂事,待人温和的烂好心,也就一处体弱有出入。

这孩子根本就是将眉妃娘娘的扮猪吃老虎学了个十成十。

至于旧人宫的那位,与这十皇子元渊的心计没的比,还得多加磨练才是。

想明白了这一切后,小舟有想起她碰到的那些,还有那被害死的女官的事情,想清楚后,更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就犹如前世所知道的那些,一层层的官,下面的官员总是亲民的,上面的总是谦逊随和的,唯一嚣张的,便是那中间不大不小的官员。

平日风平浪静,上下一心,待出了事端后,平静水面下便开始风起云涌。

下面官员不敢抱怨,毕竟他官儿小,说了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不说,省些事端,干干脆脆地一条锦被遮了去。

至于上面的那些大官儿,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下面的事儿闹的再大,不闹到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是由着去,反正下面的供儿没少,来了事儿便言不知道,然后一番整治,倒落得公正严明的好名声。

至于中间的官儿,起初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下面打压给个甜果子,上面供奉着大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犯到自己头上,由着这中间的官儿怎么折腾,只要这中间的官儿能找块布儿给遮了羞去,上面乐的清闲。

那宫奴殿的管事便是这不上不下的官儿,她十之八九是猜到这女官儿的家族不会较真,毕竟下面的官员,还畏惧着上面的,她便是将人给处置了,再给上头报是生了恶疾,怕传染儿,便给埋了。

这上头闻之,便赏下抚恤,再与那官员捎话,以示重视安抚,那一族还落了个面上有光,便是心中再明白,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上面落了个体惜下属之名,那孩子的死,也就给锦被裹了。

这理儿,拿到哪儿都行的通,她怎么就能给忘了呢。

没错,她此时与史家的那些事儿,几乎明眼人都瞧得见,但依然是在锦被披裹着的,只要她不掀开,那史家也不会掀开,旁人台面上自然不会以此作难,不然史家必然会帮自己,不然会显得史家弱势。

那她何不利用这点,为自己搭点石子路。

天家官家之间那些微妙的平衡,君臣相处之道,山涧之间,泉水何以畏惧。

见小舟一直在偷偷看着门的方向,元渊有些纳闷的也顺眼望过去,原来是个纸鸢,瞧着好像已经折了。

不似他这的物件,想来是这女官方才跪拜时放在一旁,进来时忘记捎上。

便吩咐了身旁伺候的宫奴,将那纸鸢取来。

宫奴取了纸鸢却是递到了元渊手中,元渊看了眼纸鸢,眼睛睁大了些,显然是注意到了上面的题字。

元渊用手指指着那上面的诗,问道:“这些是你写的吗?”

“回殿下话,确是小舟所题,为的就是与旁人的纸鸢分开来。”小舟暗挑眉,面上却不显露。

说完,又在心底悄悄加上了句,字是她写的没错,只是那诗可不是。

“这个,可以赠与我吗?”元渊说的是我,而不是本殿,由此可见,元渊对这纸鸢上的题字,是真心的喜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跟踪

“不过是寻常物件,承蒙十殿下不嫌弃,哪有不给之理,只是这纸鸢儿已经折了,怕便是再从新糊上了,也不比从前了。”小舟微微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若不然,赶明个小舟寻个又轻又好的,亲自给殿下送来可好。”

“那倒不必,我要的便是这只,旁的也就别往这送了。”元渊笑着答道。

他这宫里哪里能真的缺了这些个小玩意,便是真短缺了,只要他说一声,十个八个还不赶紧的送他眼皮子底下来。

他瞧着欢喜的,自然是这纸鸢上所题的诗。

小舟看着元渊面上的欣喜,明知道他赞的不是纸鸢,却依旧微笑着与元渊说着这纸鸢是如何的轻巧,元渊直笑道,叹气私腹,这女官儿怎般不开窍儿,他是惜这纸鸢上的题字,与这纸鸢有何干系。

反而是这小诗,当真是这人所写的吗?

虽然小舟点了头,他却依然有些怀疑。

元渊的表情,小舟看在眼里,知道这人根本不信这诗是自己写的,倒也不在意,本来也不是。

小舟也只是笑着带过,她刚才是故意一直用元渊能瞧见的角度在偷偷看那地上的纸鸢,便是希望元渊能注意到,如果能将这纸鸢给眉妃娘娘看的话,那便更好了,若是到不了眉妃娘娘手里,倒也无妨,左右这元渊对自己有些印象,也是好的。

这元渊再怎样聪明,被教导的如何精明,终究只是个半大孩子,这线儿,算是搭上了。

随后柳胜华取了雪延膏回来,小舟谢了元渊,又与柳胜华说了会儿话,便请辞回了旧人宫,因为她这几日观察下来,那太医几时会来舞峨宫给元渊诊脉,她清楚的紧,再逗留下去,怕那元渊会让太医给自己瞧瞧那脚踝,那可就露馅了。

元渊命宫奴将小舟送回到了旧人宫,待那些宫奴走后,小舟这才算松了口气。

芸娘在一旁,早早的就红了眼眶,见人走后,便走过来瞧小舟的伤。

“姐姐莫要难过,不似姐姐想的那般。”小舟出口安慰道,不难想象这芸娘想到哪儿去了。

“姑儿可疼。”芸娘看着那伤,心里更是觉得一定是姑儿受了委屈,只是怕说出来让他们担心,这才忍着。

只是想着,便开始拿手背擦眼睛。

小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安慰道:“小舟说的都是真的,是小舟自己非要爬上去取那枝头上的纸鸢,结果没站牢实,栽了下来,索性只是些轻伤,不碍事儿的。”

手里还攥着人家的雪延膏,实在是不好让人家再被人暗骂。

“咱们小主子跟十殿下最为亲近,这事儿你也清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舞峨宫的人对小舟都蛮客气的,不但是上了药,还让宫奴将小舟给送了回来,临了还给小舟了这伤药。”

芸娘想了想,倒也是,那送姑儿回来的宫奴一个个客气的紧,姑儿想必没吃亏,只是真的不小心摔着了。

小舟见芸娘这般,便知道这人是将自己的话儿听进去了,便又开口道:“姐姐啊,小舟已经没事了,只是这几日见不得水,所以这几日,咱们宫中上下,还得有劳姐姐了。”

“姑儿哪里的话,本就不该由姑儿打扫,是姑儿心善,才帮芸娘打扫。”芸娘吸了下鼻子,对自己能摊上小舟这个姑儿,很是感激。

“姐姐这样说,便是见外了,咱们这旧人宫里宫奴根本不够,小舟想着便心生愧疚,总觉得能帮着些就帮着些,只是小舟打小也没做过这些,还给姐姐添了不少乱。”

小舟叹了口气,旧人宫的宫奴根本不够上面安排下的数目,她也去找过管事,管事的倒是客气,说若是来了乖巧伶俐的,一准给补上,但是这一来二去,许多时日过去了,也没个动静,想来是没影儿了。

因为人少,她便只让芸娘与德林二人收拾出了够用的屋子,能少些活儿就少派些活儿给他们二人,自己也是能帮衬着些的,便也插手帮衬着些,毕竟是一个宫里的,外面一点不乱,关上门,还是怜惜着些的好。

芸娘听小舟这样一说,连忙摇了摇头,道:“姑儿怎么会添乱,姑儿聪慧,凡事一学便会,又拿芸娘做姐妹,倒是芸娘笨的紧,凡事都要再三才能学会,一来二去,不晓得耽误了多少事儿,若是换做从前,管事的嬷嬷又是少不得一顿教训,芸娘能跟着姑儿,是芸娘几世修来的福分。”

小舟听了,知道芸娘是想起从前遭的那些罪儿,便也不再多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其实芸娘并不笨,只是太过实诚,专心做事,却不懂得迎合巴结,自然也就成了笨的那个,不过也多亏了如此,这旧人宫里才没来个会整幺蛾子的。

“姐姐莫要在小舟这耽搁时辰了,小舟自己养着便是,倒是咱们小主子马上就要回来了,这膳食可得早些备好。”小舟笑着说道,此时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断不能饿着了。

“然。”芸娘应声出去。

小舟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勾扯了下嘴角。

浅浅水,断又续。

在山清,出山浊。

曲曲折折难回头。

日落前夕,小舟瞧着窗外的红云,心中想着自己今晚怕是无法按照约定去与成云锦见面,一是此人已经乱了自己的心神,她需要冷静的想一想,二便是自己这脚踝,可能还需要再多伤几日,现在出去,被撞到的话,会非常麻烦。

随后元晦又来瞧了她一次,看了伤口后直皱眉,还要脱了小舟的鞋袜看看脚上,被小舟婉拒了,莫说这伤是假的,便是真的,也不能由着元晦来看。

劝走了元晦,小舟又在芸娘的伺候下洗漱后,早早的躺在床榻上,但她翻来覆去,总是念及赴约之事,一直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中睡着。

小舟再次睁开眼时,看到头顶床蔓微微动着,房间内点着一豆灯火,勉强能瞧清室内的摆设。

灯是芸娘给她留的,因为小舟曾经在与她闲聊时说过,说喜欢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点盏灯,说是怕黑,其实不过是不想一个人显得太过寂寞。

小舟之所以惊醒,是因为窗外狂风大作,还打了雷,看来,很快就要下暴雨了。

只是想到这,小舟便立刻跳下床榻,将挂在一旁的油纸伞取下,索性她还记得自己此时应该是脚崴着了,便半真半假的拖着脚往外走。

出了房门,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然后顺着亭廊,自后门出了旧人宫,她倒不担心出去的时候碰着什么人,左右这旧人宫里宫奴少,前后门都有人值夜的话,德林与芸娘二人会连个替换的人都没有,所以她便让二人将前后门都锁死,轮流值守在一旁门房中。

左右这也是禁宫,没那么容易出事儿,再说,要真出事儿,来了贼人,那也不是这些宫奴能对付的,何必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凭白累得人,就留个在看前门,若有贵人来访,便有给开个门便是。

走了没多久,小舟感觉有些不对劲起来,她总觉得后门有人跟着自己,这一意识让她不禁将心提到了喉咙眼,脚下步子也渐渐放快。

对方显然没有要与她正面的意思,只是跟着,她思来想去,决定不作正面冲突,开始在旧人宫附近走动,想到正门去,将值夜的德林喊起来。

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她的想法,很快便没了音,小舟折腾了一圈又回到了旧人宫里,德林一见她回来,有些惊讶,“姑儿这是……”

“别问了,点了灯笼,跟我去后门瞧瞧。”小舟也顾不得暴雨,干嘛又撑了伞,往雨幕中走了去。

她总觉得不踏实,那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这旧人宫没守备,巡夜侍卫来的也不勤快,别是已经进了旧人宫里了。

德林“哎”了一声,拿了灯笼,将正门门栓落了,又拿棍子给顶死,小舟先是取了跟顺手的木棍拄着,有防备的意思,也算是装脚伤。

二人先是打芸娘房门外经过,小舟让德林敲门,将芸娘唤起来,让她去小主子那守着。

随后二人才往后门走了去。

德林一瞧后门是敞开的,吓的脸色一白,连忙看着小舟:“姑儿,奴晚上明明是将门栓落了的。”

小舟摇头,道了句“莫怕”,低头看着地面,她本想看看有没有脚印什么的留下,却因为雨下的太大,只得作罢。

方才她出门的时候虽然未将门锁上,却也是将门关紧了,此时门却是开了的,也不晓得是风吹开的,还是刚才跟踪自己的那人已经进来了。

咬了咬嘴唇,小舟将手中的棍子握紧。“德林,咱们一起去寻一圈儿,也好安安心。”

“哎。”德林应声,将后门落了栓,本来也想捡起一根棒子,只是左右找了找,也没顺手的,最后只能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放在了袖子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争执

小舟没让德林给自己撑伞,也没让他搀着自己,只是让德林在先走着,提灯笼,为自己照着路。

她这般吩咐着,德林也识趣的没问,殷勤的侧着身儿,一手持着灯笼,一手为小舟撑伞,自己却是在伞外淋着的。

这过于卑微的示好让小舟不由叹了口气,小舟本意是让他撑伞在先走,也是因为过于谨慎的,怕刚才跟踪自己的那个人便是这面前的德林。

虽然多日相处下来,她根本察觉不出这人有什么不轨的行径,也试图相信这人,但终究觉得此人圆滑的紧,心里事儿也埋的深,所以心底一直对此人有些戒备。

她记得明应卯在给她吃下了泻药的糕点时,便是要教导她,在这宫里连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信任,不能因为人家看着无害,便当真以为人家是无害的。

跟谁都交心,跟谁都别真交心,跟谁都信任,也跟谁都别真信任,只有这样,才能细水长流。

小舟与德林二人穿过雨幕,进了亭廊,顺着亭廊往里寻了去。

那德林收了伞,小舟帮忙接过灯笼,他感激的笑了笑,随意拍了拍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裳,便又接回了灯笼,笑的竟然还有些腼腆。

小舟略微挑眉,没说什么。

就在小舟与德林二人寻了几间房后,正打算往库房去瞧瞧,忽然见到芸娘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姑儿!姑儿不好了,小主子他……小主子他不见了!”

什么?

小舟闻言,眼睛猛地一睁大,刚想上前一步,却险些栽在地上。

“姑儿,您怎么样?”一旁的德林连忙扶着,给小舟顺背。

芸娘一见小舟这般,也是吓个半死,连忙上前来帮扶着,“姑儿,你可别吓芸娘啊,姑儿……”

小舟根本没昏,只是刚才乍一听元晦不见了,心中念及可能跟踪的那人是冲元晦来的,就跟下棋被人釜底抽薪取走了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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