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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嫡-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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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讨要,便有些虚情假意了。

小舟忍不住去猜测,这眉妃娘娘在打的主意,若非真的是痴傻,那便许是为了在盛帝面前表示贤淑,或是因为觉得这景言宫的水,走地有些个蹊跷,她这般一说,便显得傻气,却也无形中撇开了些干系,又得帝王怜宠,怜她无心机,宠她真挚善良。

要是起来,那盛帝一直对元晦有所忌讳,是必然不会真的答应元晦留在自己常去的地的。

一个不讨自己欢心的儿子,整日眼皮子底下晃动,任谁都不会舒心吧。

但若真让眉妃求得了,这元晦伴于自己膝侧,倒也没什么损失,放在偏殿养着,也不过多些开销罢了,反观十子元渊,体弱多病,太医也断言,此子活不过弱冠之年,她的肚皮也迟迟不得动静,收个孩子在身边,也算是有个照应。

不得不说眉妃娘娘这般的手段使得巧,看着是去找盛帝不愉快,其实是彰显不同,百利而无一害。

看着元晦兴奋的样子,小舟踌躇再三,还是决定给元晦泼些冷水,“殿下,莫要太过欣喜,这事儿,怕是成不得,依着小舟来看,眉妃娘娘许不见得就是真的有意让殿下绕膝。”

元晦闻言一愣,眉头也皱了起来,“小舟,你在担心什么?若是担心眉妃娘娘,那大可不必,你会这样想不奇怪,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见过她,若是你见过她,便不会这样想了。”

小舟嘴巴张了张,一时哑口,低头,细白的牙齿咬在了杯沿上。

事儿并没有拖太久,很快就有太监传了话来,元晦迎上去听了,整个身子怔了怔,愣在了那里。

小舟瞧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眉妃娘娘那恩,没求下来。

叶片泡展开些,笑面盈盈地走过去,给前来报信的太监递了去。“有劳公公了,咱们那走了水,叶儿碗也没能找回来,这殿里的茶水次了些,公公莫要嫌弃,喝上一盏,也好润润喉咙。”

那传话的太监本来见元晦这般杵着,也不见给个反应,便略微拧了眉,刚有些不耐,那边小舟便端了茶水来,笑面盈盈的,口气也温和,这才让他眉头舒展了些。

听她提及才想起这六皇子的宫刚毁了,也怕是拿不出什么赏钱了,自己便不在这耗着了,端起茶碗,吹了吹,喝了口,茶香四溢,这才递还给小舟,告退了。

等那太监走远了,小舟转头看向元晦,见他还一付深受打击的模样,便有些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殿下也莫要伤心,眉妃娘娘待殿下想来不会掺假才是。”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不是说眉妃是虚情假意。

“殿下,小舟方才说的是许,是不见得,而非绝对,因为这只是小舟的猜测罢了,小舟并未有幸得以见过眉妃娘娘容姿,岂敢乱言。”小舟微微翘起了嘴角,又继续说道:“方才经殿下一提点喝斥,小舟也知道,定然是小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眉妃娘娘必然是个宽宏大度,善良温婉之人,不能将殿下收于膝畔,必然也是痛心的。”

元晦笑道:“小舟啊,你嘴儿可真巧,同样的话儿,从你嘴里出来,就跟掺了蜜汁一般,被你一说,倒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也罢也罢,反正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还真不怎么在乎了。

“不晓得殿下方才有没有留意,那传话的公公所说的那地,与眉妃娘娘的舞峨宫离得甚近?”近到不过百余步罢了,甚至两座宫中间不过是隔了六抬轿红墙巷,怎么能说不近。

“你是说……”

“正如殿下所想,虽然眉妃娘娘未能将殿下您领回宫中,却也是求了恩典,让殿下住得近一些,也好照料。”不然,住在那里,也等于在盛帝面前常常露脸,盛帝不可能不知道才是。

“原来如此。”

小舟微笑,“还请殿下多多亲近与眉妃娘娘。”

“嗯。”元晦点头,的确,就算没有正是领回宫中,明眼人也都瞧得出才是。

元晦只想到这其一,却不知道小舟心思早已百转千回,她之所以让元晦亲近眉妃娘娘,是为了有个靠山也是原因之一,但更深远的考虑,便是这眉妃的背景,大将军闻显之女,老将军闻承的孙女。

这闻家与元晦身后的萧家可不同,老将军虽然伤了,在家养着,兵符也交了上来,但那只是暂时的残了,终究还是那个将军,胸中有丘壑,心思稠密,即使没了权,也还是在朝堂上颇有影响,何况还有个闻显。

元晦只要能攀上这根枝头,便是萧家指望不上,也可顺着这,跟着出去,到了战场上,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在那之后,没有地方住的两个小孩子,又没有盛帝的恩赐,只能暂且住在一个荒废的旧宫里,小舟左右看了看,竟比景言宫还要好上许多,光线也充足,说是旧宫,却比原先的好上太多。

其实不单小舟高兴,元晦也是满眼愉悦的看着,却不似她那边,对什么都好奇,还孩子去的踩在廊杆上,将那浮雕与屋檐上悬着的瓦绺子也给摸上了一摸。

新的伺候宫奴还未到,所以只有她一人伺候,但也无妨,在景言宫时,便也只有她一人伺候,倒也习惯了。

这旧宫殿连个名儿都没有,小舟便取了块较为平整的板子,取了笔墨,让元晦给这宫取个名儿,左右寻思,盛帝不会当真念起这六子,便随遇而安吧。

元晦笑了笑,将笔递到小舟手上,“若不,还是你来取吧,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个名儿,你便取个你觉得喜欢的。”

“可以吗?”小舟有些惊讶,这宫名哪能由自己一个女官儿来取。

元晦详装沉面,清了清嗓子,道:“这是命令。”

小舟扑哧一笑,便轻轻福身,道:“小舟恭敬不如从命。”

这宫唤作什么?

这宫中殿宇甚多,花花草草,吉言利语,想来也都用尽了,还能唤作什么呢?

小舟看了看破旧的院落,便抿嘴笑了起来,既然是个旧宫,她便取个衬景的名儿。

“殿下,这宫名咱们可不敢用那些尊贵清雅的,便取个俗些的,也不至于落人话口,可好?”小舟说着,手上便落了笔,在那块木板上写下了三个字。

“旧人宫?”元晦瞧了后,有些纳闷的看向了小舟,不解为何取如此名字,瞧着也有些哀怨了些。

小舟又是一笑,随后又在下面题了行小字。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元晦恍然,低头略思后,便猛然抬头看向小舟,面上也满是惊喜。

☆、第一百二十章 新奴

小舟低头轻轻吹了那墨迹,心中升起一些惆怅,旧人留在了记忆中的远方,而她却再也回不去。

元晦看着这上面的字,越加的喜爱,便笑着说道:“等下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咱们两个也就别耽搁了,快些将这挂上。”

被元晦的声音自思绪拉扯回来,小舟扯了嘴角,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然”。

这木板又不是真的匾,当真挂了出去,还不让人笑了去,这旧人宫也还不至于要穷酸到用块木板来充匾的地步。

于是二人商量了下,便将这木牌挂在了内殿,左右是自个心中知道了便是。

晚上草草收拾,二人这几日也没睡安稳,元晦往床榻一躺,便立刻酣睡起来。

小舟去了那处,成云锦却不在,不由有些难过,失约在先的人是她,落水一晚,昨夜一晚,人家不来,也是应该的。

这一夜,小舟却依然没能睡安稳,她梦见那本死去的陈福又站了起来,想要将她杀死,还有那被锁在屋子里的季嬷嬷,被火烧成了火人,自那窗子伸出不见皮的血手,要拉她进去陪葬。

从梦中惊醒,小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桌案上的蜡烛,烛光微弱,她便披衣起身,坐在桌边,手捧冷杯,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小舟早早的去领了早膳,然后进了灶房,烧了热水伺候元晦洗漱。元晦见她气色不好,问了,她也答了,不过是昨夜新换了地,睡的不怎么踏实,绝口不提噩梦的事情。

用完早膳,元晦去了尚学堂,小舟本打算跟去,却被元晦劝下了,让她这几日好生的养着。

主子都开口了,小舟也便没坚持。

虽说是旧殿,却比原先的景言宫好上许多,小舟在收拾庭院,寻思着将这些干枯的花花草草全都铲了,等拿到了月例,便从嬷嬷们那买些种子,种一些可以吃的蔬菜瓜果什么的,也比养一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草好。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瓜果蔬菜,也不是往土里一插就能活的,她还是多向懂的人请教一番再动手的好,免得糟践了种子。

近晌午时,一众宫奴们将一宫月例送了来,月例簿子也给小舟唱了。

六殿下元晦的月例白银五十两。

俸绸素裹一匹,宫绸三尺,纱绫一匹,纺丝木棉一月。

登云靴子,蛟蚊袜,卷帽儿,鹏越扇……因为元晦的衣服全给烧了,所以成衣也就多送了些来,怎么着也是够了,小舟寻思着,自己的怕是有些麻烦,女官的衣裳不比旁的,都是管事发下来,自己做的,也不能正式来穿,还需晚些带些银裸子,再讨一件来。

灶房的东西也添置了许多,禄米二斛,猪肉半扇,活禽,粳米,白面,糖油,碳柴……但凡是用的上的,都体贴的送了些来。

这六殿下新移宫殿,所以这些日需要比旁人宫里的,要多上一些,可见这管事的做事,也算十足通情达理。

“白蜡一两五钱,计二十,羊脂二两一钱,计数五,更灯左右各八。”那唱单的太监止了音,瞧了小舟一眼,然后耷拉下眼皮,一付谦卑模样。

一条条听着,小舟不禁有些结舌,便是去除因搬宫所加赐的,一宫月例也是极多的。

想来也是,那盛帝便是不喜这六子,也不会薄了他分毫,哪样不是比照其他皇子,只不过从前都落在了季嬷嬷与陈福手中,用的用,卖的卖,元晦得的甚少。

那二人一定是打定了主意,等年岁够了,出宫的时候将那些物件换来的银子带出去,也好安度余生,可怎么能想到,这些都随着一场走水,彻底的消失了,还真是旦夕祸福,人算不如天算。

月例中还有白银五十两,这不出宫的,自然不是用在外面。

将货物一一点过,小舟打那月例银两中取了些,打赏给了那些宫奴,那些得了赏的宫奴千恩万谢的离开,只余下两名没上前拿赏钱的。

小舟一看便明白,这两个宫奴,想必就是上头分下来的。

那陈福与季嬷嬷被走水烧死了,元晦身边不可能没个伺候的,所以这两个便是以后要在旧人宫伺候的宫奴。

只要一想起那些事儿,小舟的掌心还会冒汗,冷静地将双手拢进袖中,悄悄将那杂乱的思绪敛去,小舟便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两个留下的宫奴。

这二人一个太监一个宫奴,宫奴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相貌谈不上俊俏,却也是端正的紧,只是目光呆滞,不怎么灵动,面色又有些愁苦的模样,想来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

另一个太监瞧上去有三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则要比那宫奴要讨喜的多,跟朵芍药一般,低眉顺目地笑着,腰背弯折的厉害,靴子也是前浅后平,想来倒也是那种没啥势力,总是赔笑跑腿的人。

这样两个派到不得势的六殿下跟前伺候,到也是寻常的,只是小舟心底却依然有些不踏实,怕这二人间,莫要有了谁的眼线什么的。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这二人撵了回去,反之要好好相处,何况这二人不见得就是什么眼线,元晦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家派眼线来防着的,自己若是表现的生疏了,怕还生出事端了呢。

想着,小舟便微笑着自报家门,道:“氏族史家,史尚书之女,你们唤我作小舟便可,还未曾知道二位唤作什么。”

二人悄悄对望了一眼,然后都低下了头去,齐声道:“奴无名,还请大人赐名。”

小舟愣了愣,没想到这宫奴连名字都没有,还是说,每到一个宫,就由新主子给起名字,瞧上去,后者的几率大一些。

“本在家中唤什么?”小舟还是决定让他们用自己的本名,便是不好听,也是亲切的。

“还……还请大人赐名。”那二人有些惶恐,似乎是在担心小舟只是拿话诈他们,好挑他们的错儿一般。

小舟叹了口气,想来也是,这二人来宫里的时候,怕还没自己此时这般大呢,早早的被家里人拿来换了银钱度日,哪里还记得自己叫名字,家住何地。

那宫奴怯怯的抬头看了小舟一眼,迅速的又低下头去,速度虽然快,小舟却也是瞧见了。

“瞧你抬头,想来应该是记得的,不妨直说出来。”小舟笑了笑,自己不过是比他们多了品级,年岁却小太多,他们却还这般谨慎小心,看来也是守本分的。

“然。”那宫奴福身施礼,“奴只记得幼时,有人唤奴芸姑儿,不晓得这是否就是奴的名讳。”

“许是的。”小舟心腹,这芸应该便是这宫奴的名,而姑儿一般都是有钱人家对家中女儿的溺称,听着这话,这芸姑儿也曾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只是没有享几年福,便家道中落了。

“你这“芸”字尚可,那姑儿断是不能,便唤你作芸娘吧。”

“芸娘,然。”芸娘福身,谢了小舟起名之恩。

小舟点点头,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虽然不是多机灵的人,但也不至于会愚笨。

另一个,便更是无需担心了,瞧他的模样,应该算是个机灵人才是。“那么你呢?”

“小的入宫前是个乞丐,哪有什么名字啊,只是当时头上有个癞疮,他们都管小的叫癞头。”那太监依然陪着笑脸,这癞头这名字,总是不好拿出来用,不然还不让人笑了去。

“宝福祥瑞禄这些字用的多了,怕怎么取,也都是重名的,你也有些年岁了,不如就叫德林,祥瑞如林得以安。”小舟微笑,得以安,得以安,只盼此人老实守己,得以安分。

那太监,也就是德林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舟,这还是个孩子吗?

“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小舟笑意加深,她知道,这个太监在观察自己,她就是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给这二人敲个响,认清楚这旧人宫的尊卑,在主子下,便是她这掌管一宫的女官。

“不不不,大人赐名自然是甚好,德林实在是得了名儿,一时有些忘形,还请大人莫要怪罪。”德林连忙哈腰说道。

“你们以后莫要喊小舟作大人了,不嫌弃的话,便直接唤小舟的名讳便是,否则让多事多舌人听见了,咱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小舟这般提醒着。

“奴,德林不敢。”

“奴,芸娘不敢。”

二人一听小舟说嫌弃,立刻慌了起来,赶忙出声。

小舟见那二人还在犹豫,便轻轻在心底一叹,她这般,并不是为了与这二人套什么近乎,只是因为她虽然是四等女官,却不及年岁,品级也是虚的,被称大人,多少有些不合适。

“咱们小主子仁慈,也赏罚分明,不管你们从前在哪里,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到了这里,就都给忘了吧,好生的伺候小主子,小舟自然不会亏待二位。”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丝

小舟口中的风言风语,自然是指宫人间所流传,关于六皇子元晦喜欢虐杀宫奴的事情,起初小舟刚到宫奴殿时,也是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且听着颇真,若不是后来见了元晦,怕也会这样继续误会下去。

这二人必然也是听说过此事的。

对于所谓的虐杀宫奴,小舟倒是知道真相,但是她却是说不得,也不愿说,因为元晦这黑锅是背定了,而且有这传言,倒也无妨,也算给这二人钉付脚掌,免得再来两个大奴欺小主。

“好了,小主子很快就会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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