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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风花-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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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看到的,是一个身上带着远海宝物的海客,年纪轻轻,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就累积了颇为可观的财富,成功跻身于世家贵族流,甚至还由此得到女皇赏识,破格迎娶了两位皇子,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如果她在那个时候拒绝了,又或者,如果在那个时候江南风答应了她,那么,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么?

“恋雪。”

毕禾页的声音听起来遥远的宛如来自飘渺的天边,可到底还是将她的视线从江南风那张看不出什么的脸上移了开来。

“恋雪,水天他,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想额外送一份礼物作为我个人表示祝福的贺礼。”

此言一出,原本就哄闹的前院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交杂了无数窃窃私语的嗡嗡声,然后那些声音又很快以海水退潮的速度消散下去,几乎每一个人都竖起耳朵来等着听毕家的举动。

微微挑了挑眉梢,恋雪只是敷衍的做出等待的姿态,不那么热衷的等待着避无可避的下文。

毕禾页果然也没让她等待太久,眼看着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这位毕家的庶女才作势一般清了清嗓子,让旁边的婢女将一个上了千扣锁的盒子捧到面前,然后双手捧起盒子送至她的手中,接着说道:

“我毕禾页在此宣布,将我名下的所有船队和海上资源作为贺礼送给陈恋雪,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偕老,从此一帆风顺。”

并不陌生的盒子,里面装着毕家海上的全部资料和印鉴。这等于将毕禾页刚在海上建稳的势力双手奉上,全数赠给了她。

整个驸马府都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惊叹声。感受到周遭那些满含着不可思议的意味复杂的视线,恋雪捧着那个分量不轻的盒子满面笑容的站在那里,眼中却没有映出多少惊讶或者惊喜的意思。

这样倒是更方便她去理解为何毕禾页要突然与英家联姻。说到底,不过是权与利的多重博弈罢了。

“毕世女。”

看着毕禾页的眼睛,恋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特别挑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时刻,不就是为了做效果么?虽然和她原本计划的有些出入,不过倒是也正和心意。

刻意的顿了片刻,听到周遭的喧闹再度屏息以待起来,恋雪这才继续说道:

“是不是说,海上的那些,现在就已经是正式交接到了我的手中?我想,我可以任意处置,而不用顾及任何人的看法吧?”

“当然。我既然把它作为贺礼送给你们,它现在就是你的了。你可以随意处置。”

“那好。”了解的点了点头,恋雪单手拎起盒子转过身,直接几步来到睁大了眼睛的江南风面前,顶着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动作利索的抬胳膊将盒子递至男子面前。

“它是你的了。以后陈家在海上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你处理,不用过问我的意见。未来这部分产业的继承人也由你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它的主人。”

无论过去多少岁月,她都能回忆起那个瞬间江南风脸上那个意味复杂的神情,能很清晰的记起他是怎样前所未有的怔忪,又是怎样用犹豫不决的手接下那个盒子。

与此同时,她也能很清晰的回忆当她把盒子交到江南风手中后,毕禾页脸上的表情。其实她们都明白,那些东西在她名下,最后也是会交到江南风手中。虽然,那与这样的名正言顺,有很大的差异。不可否认,她的当众作为是有意而为。她当然很清楚自己这种当众的突兀行为有多么打毕家,特别打是毕禾页的脸面。只是,她并不后悔。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毕禾页毕竟是在对她最为重要的时候背弃了她。如今,她用这种对方无法拒绝、伤及脸面、又不触及根本的方式为江南风争取一些东西,也算是她可以做到的报复。所以,她们算是扯平了。

☆、完结章

惊世骇俗的宣言果然起到了爆炸式的效果。将规模那么宏大的产业拱手交给一个贱民,甚至还包括了继承权,这在整个大陆都是闻所未闻的惊人之举。而且,还不仅是如此。

她的决定让整个驸马府都被震撼的鸦雀无声,可最初的震撼过后,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更多的,是冷眼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确,将产业交给一个无法服众的贱民,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威信扫地,人员四散。毕竟,就算是再贫困的平民,又有谁会愿意在贱民的手底下做事呢?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毕禾页身上,等着看这位等于被当众羞辱的毕家世女,究竟会做出何种反应。

然而,最先打破静默的,却不是毕禾页。

“好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

那是让奉临的所有臣民都为之敬畏的声音。原本站在毕禾页身后阴影处,一个世女打扮的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在出声的同时,也伸手摘掉了原本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

“早先听毕禾页给朕讲解这句诗词,朕就觉得感慨。那要是怎样一片独特的土地,才能孕育出这样不拘一格的话语啊!朕还记得,之前在毕王府,这位海客就曾对朕说过,她眼中的奉临是一个泱泱大国,有着兼容并蓄的气度。朕也一直深以为然。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朕希望这位来自远海的客人可以更深刻的认识到,朕的奉临不单是有大国气度,更是一个不会墨守陈规的,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国度……”

很是冠冕堂皇的一番话,更是说的满场权贵晕头转向。恋雪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用余光扫过那一张张神情错愕的脸,然后动作干脆的矮□子,将单膝沉沉跪在石地上,然后深深低下了她的头颅。

“臣女陈恋雪,见过皇上。”

仿佛被她的举动刺到一般,满场权贵皆是惊呆了一瞬,然后立刻惊慌的呼啦啦跪倒一片,就连原本坐在高堂的毕亲王和王君,都慢了半拍才从椅子上跳下来,跟着大众一同拜倒在石地上。

三呼万岁的声音立刻响彻驸马府。恋雪始终垂着头,用耳朵细细感受着满场权贵的后知后觉,余光看到那个原本站在花解语身后的男子,也随着齐齐跪在人群之中。

之前花解语的婚礼,女皇就曾一身世女打扮遮住大半张脸混迹在不显眼的角落当中。尽管女皇很懂得如何利用人群埋没自己,乔装打扮上也没什么破绽,可她还是很轻易的一眼就从满场宾客中认出了那个将自己推向悬崖的女子。

她是女人,并不需要多么熟悉,就可以对与自己爱着同一个男子的情敌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敏锐。

与预料中相差不大的反应。当弄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她的一些任性就有把握能够得以实现。随着那声不分级别的“众爱卿平身”而直起自己的膝盖,恋雪知情识趣的后撤了几步,将自己退到一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将场面交给女皇,和毕禾页等人。

果然,女皇意外出席所引起的骚动远远盖过了婚礼本身。一番目的明确的政治演讲后,她的婚宴就彻底沦为世家权贵们揣摩圣意和彼此博弈的战场。作为女主人在席中简单寒暄了一会,还未等到上次那种轮桌劝酒的节目,她就被礼部人员郑重其事的送进“洞房”,用的是完成一项神圣任务的姿态。虽然那样的小心翼翼看在她眼里,倒更像是想尽快摆脱她这个烫手山芋。

隔音颇佳的洞房大门一关上,外面一派灯红酒绿的宴会喧哗与室内烛火摇曳的安静宛如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其实天色尚且大亮,恋雪泄了劲气一般将脊背瘫靠在门上,抬起眼皮看着满室的红和刻着喜字的蜡烛上跳动的火苗。大白天点蜡烛,这完全没什么情调可言,只会让她在想笑之余,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场滑稽的闹剧。

花非语到底是一代女皇。

短短几句话,她对毕禾页的有意刁难就变成了一场设计好的压轴秀。重到不可思议的贺礼、她的非常理转送、女皇的突然现身和金口玉言,这接二连三的节目看在旁人眼里恐怕就是一处按剧本上演的大戏。

旭帝想要开拓海运的心如今已是路人皆知,而她不过是女皇手中一枚另辟蹊径的棋子罢了。不过事到如今,棋子什么的已经无所谓,她得到她想要的就好。

韩天早在她之前就已经被礼部人员送进了洞房。恋雪静静看着那个安静坐在床沿的男子,视线从刺眼的大红盖头慢慢下滑至十指交错放在腿上的双手。大概是她进屋后长时间的沉默开始让男人感到不安了。尽管依旧安分的坐在那里没有吭声,可韩天的手指已经开始不太安稳的彼此来回磨蹭,就连始终挺得笔直的脊背看上去也是坚持的有些可怜。

长长叹了口气,恋雪直起原本软在门板上的腰,踩着有些发沉的步子慢慢踱至床前,眼睛默默注视了一会放在男子身旁的撬棍,到底还是一弯身拿起来将其握在手中,然后用棍尖轻轻一挑,掀开了韩天的盖头。

很是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却也不会显得女气。恋雪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那里仰着脖子望向自己的男子,并不意外一向温和的韩天,此刻眼中也是带着明显的不安与紧张。

“你今天非常漂亮。”

由衷的赞美了男子一句,恋雪表示诚恳的抬手拍了拍韩天的肩膀。还未等随着她的碰触而略显紧绷的男子做出反应,恋雪便已经先行后撤了几步,直截了当的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不用担心,我晚上去书房那边睡。你也累了一天了吧?早点休息吧。”

是体贴也是拒绝,彼此心照不宣的一语双关。不去看男子有可能会露出失望的脸,恋雪干脆利落的转过身,背对着韩天抬起胳膊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便迈脚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恋雪。”

韩天的呼唤听起来并不仓促。那个熟悉的声音哪怕在面对她态度明显的回避,也依旧平整的不失沉稳,

“恋雪,我觉得在各自休息之前,我们似乎需要先坐下来好好谈谈。”

已经走到门前的脚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恋雪的脊背顿了一顿,到底是松开了已经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慢慢的转过身来。

韩天的脸已经恢复成一贯的温润,之前对视时的不安与紧张都像凭空蒸发掉了一样,此刻已经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存在过的痕迹。见她转过身做出“我在听”的姿态,韩天也只是略带苦涩的牵了牵嘴角,维持着原来端坐在床上的姿势,只是用手指点了点摆着瓜果茶点的桌子,说道:“你要站着谈么?这又不是没有椅子。”

又要谈么?

故作轻松随意的耸了耸肩膀,恋雪顺着韩天的动作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随后又自顾自的顺手拽过对杯中的一个,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

已经说不上心中的感觉是烦躁还是无奈。现在想来,“谈”这样的模式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魔咒。从她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几乎遇到的每一个男子要她先去“谈”些什么。连她“不是真命天子”的三次婚礼,没有绕出这个怪圈。

显然,韩天的涵养与耐心都远超于她。面对她多少刻意显露出的不耐烦,韩天甚至连眉梢都没挑一下,只是耐着性子等她自斟自酌了一杯下去,才再度开口道:

“恋雪,我不想和你打哑谜,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粉饰太平上面。事到如今,我相信我的心意你已经明白。的确,姐姐在面圣之前曾问过我的意愿,我的回答如今也不用多说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就像你不愿意放弃他一样,我也不想在还能把握的时候放弃机会。所以,无论你会恨我多久,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是要与她开诚布公么?

单手握着已经空掉的酒杯,恋雪看着韩天那张温文之余又矛盾的写满了坚定与坚强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唏嘘自己的步步错过,还是应该感叹对方的坚持。无论如何,这都是她有生之来听到的最为沉重的告白。沉重的不单单是对方赌上全部的背水一战,那重量也包含了她需要为之失去的种种可能。

“韩天。”操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恋雪单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男子不用坐的那么远。

“韩天,既然你想要在这里把结都说开,那我也不和你藏话。你这么急于表态,是因为刚才我转让船队的举动让你心存芥蒂了么?其实,你也不用想的太多了。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何况,我相信你也知道,在那个时候,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打算背弃你。所以,这点我们是一样的,我不恨你。”

在那个时候,即使明知走出那一步不单是将自己置于不复之地,也是将韩天推向万丈深渊,明明很清楚的知道,可是她的心依旧做出了选择。虽然她的话还未等说完就被江南风打断了,可知她如韩天,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埋怨韩天什么。

“是,我知道。你对他,还真是让我又羡慕又嫉妒啊。”

顺着示意走过来的韩天也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并将对杯的另外一只拿到面前,伸手拎起她刚放下的酒壶也给自己满了上。

“其实我不太明白那个时候你在坚持什么?像现在这样,你依旧可以与他比翼双飞,甚至更名正言顺。不就是一个名分么?只要你对他的心意不变,名分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他的情况,你也不可能给他一个真正的名分。”

举着杯子的手一顿,还未等她的神经反应过来,明明已经贴近嘴唇的酒水却因为最后一点微妙的距离没能好好的进到嘴巴里去,它们在突然停顿的惯性作用下毫不客气的顺着杯子和嘴角洒落到衣襟上,湿成了一片。

“哦,该死。”

连忙放下酒杯直接用袖口使劲的擦拭了几下前襟,听到韩天噗嗤一下轻笑出声,恋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又干脆的放弃了拯救自己的礼服,将被水汽浸的有些发潮的袖口挽了几层,又重新端起了杯子狠狠将余下的酒一干而尽。

再度抬起头,对面的韩天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那样的神情仿佛在对她刚刚的手忙脚乱感到好笑,却也好像没有看到那一幕般,像是单纯在等待着之前问题的答案。

心头微微一动。恋雪用挽起的袖口乱没形象的擦了一下嘴角,稳稳回望着对方的视线,笑道:

“这是在试探么?”

紧紧盯着韩天略微有些晃动的眼眸,恋雪慢慢收回了嘴角的笑,挺直脊背端正了一下坐姿,将身子微微前倾的抵在桌沿上。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对他的心意。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韩天,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一开始,是我不够了解他。没有弄清楚他抗拒的原因,在不了解他所背负的情况下,一味的追求名正言顺,希望可以让他堂堂正正的面对这个世界,以为那样才不会委屈了他。我以自己世界的习惯性思维,来肚量这个世界,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所以才没能在事态变得复杂之前把握好机会。”

往后将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恋雪微微眯起眼,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杯子,脸上已然看不出什么悲喜。

“如果当初可以料到今天,我也不是非要明媒正娶不可。就像你刚刚说的,只要我对他的心意不变,名分在这种无论如何都求之不得的情况下,也未必就是必须。可是,万金难买早知道。何况我当初之所以那么想要确定一个名分,正是因为我对他的心意是认真的。”

“我们故乡有一句话,叫做情人的眼里不容沙。因为是认真的,所以当初我无法容忍半吊子的‘在一起’。这点现在也是一样,虽然也糊涂过,但我既然明媒正娶了别人,就已经丧失了与他比翼双飞资格。我没有办法用驸马这样的身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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