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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弄清风-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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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听听!”
“我说了,你若是不同意,也不要恼,好不好?”
“你还未说,怎会知道我要恼,想来不是好事儿!我倒要听仔细了,保不成一会儿便被你绕了进去!”
撇撇嘴,我说道“元元已经三岁了,也不会象先前那般的缠着我,而你呢,总是披星戴月的,见上一面难如上青天,我……”看看他,见他表情平淡,接着又说,“整日里困在这所小院里,不如,不如让我找些事儿做吧,也好打发些时日,怎么样?”
“找些事儿?”他颇为不解,问道,“找什么事儿?”
见他没有不悦之情,放心说道“开家花店,或是脂粉店什么的,要知道女人的钱是最好赚的……爷给我找家铺面好的……”
“胡闹!”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怎么是胡闹!”我辩道,“终日困在这小院里,这跟坐牢有何分别?再说了,我也不是要天天去铺子里,只是每月抽出一二日过去看看便可,即可打发了时间,又帮爷赚回了银子,还有,市井消息流传最广,兴许还能探听些爷旁日里得不到的消息,何乐为不为!”
“乱弹琴!”他有些动怒,“我堂堂的王爷,竟让自己的福晋出去赚银两,传出去,还当我王府揭不开锅了!”
“赚银子是小,我只是想打发些时间,怎么跟你讲不通啊!”
“好了!此事不要再议,起风了,进屋了!”他起身将我拉起,见我面露不悦,稳了稳情绪接着劝慰道,“你身子素来盈弱,产下元元更是伤了不少元气,如今虽是恢复十之八九,却也不能大意。再说了,你都已是孩子的娘亲,这些无稽的怪话日后切莫再提!再耐心等等,忙完手头的事儿,我带你们母子出去郊游,散散心!”
“哼!”从他手中接过元元,“带我们母子出去走走,爷不知都许诺了多少次,我与儿子听得太多了,不如下次换个新鲜的借口吧!”
心头虽是不悦,也并未真动怒,以他一个古人来说,对我的宽容也已算是到了极限,若是让他的妻氏抛头露面他断断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在古时,士农工商中,这商可是排在末位,也是最不为所荣之业,哎,即嫁了一块木头,也只得认命了!想到此,又道,“爷一会儿将方才的承诺落实到纸上,也好让我安下心来,若是过几日爷再没带我们出去散心,我便有了说辞,堂堂大清的四王爷,断不会是欺妻瞒子之人吧!”说至此,自己倒先笑了。
胤禛无奈地摇头,接过儿子搂着我进了内室,接下来,自是签字画押……
晚间,将元元哄着,接过小蓝手中的参茶,望着桌前还在忙碌的胤禛,悄悄走到他身边,夺去他手中的笔,将参茶递过,“都什么时辰了,也该歇会儿了!”
他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轻声道“看我,都忙得忘了时辰!儿子睡下啦?”
“早就睡着了!”揉着他的肩膀,“你现在是一日忙过一日,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
他将我拉坐在腿上,环住我的腰,下巴轻抵在肩头,“答应你的事,我自不会反悔!”
转过身子,搂上他的脖颈,抵住他的额头,“知你忙,只是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正所谓劳逸结合,你若是累坏了,我和儿子靠谁啊!先前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也不必当真!只要你心里时时惦念着我们母子,我便知足了!”
“怀袖!”
“嘘!”摇头,对上他的眸子,读着那满目的柔情蜜意,笑问道,“再过几日便是二十六了,可还记得那个日子嘛?”
“二十六?”他微皱眉,仔细思索着,复又摇摇头,“什么日子?”
“哎!”假意失望,“十年前的那一日,我被爷的一顶小轿抬进了府!如今,哎,已经嫁做人妇十年喽!”
“啊!”他轻拍脑门,“为夫大意了!让娘子委屈了!”
“若是知我委屈,爷要如何补救?”笑着看向他。
“你说!”
“那好!”转动眼眸,计上心来,“我要爷那一日不要忙于公务,陪我一日,可好?”
“好!”
“我要那日请来画师,为我们一家三口做画,可好?”
“好!”
“我要将那画制成拼图,爷要答应我亲自拼出来,我生辰那日送我做寿礼,可好?”
“好!还有没有?说出来,爷一并都答应了!”
笑弯了眼,忙摇头,“若爷一并全能做到,我便念阿弥陀佛啦!”
“你呀!”他轻捏我的脸颊,“十年前怎么没看出你如此的鬼灵精怪!”
“哪有!”我揉揉鼻子,辨道“十年前,跟爷不熟嘛,自是要端庄娴淑!如今,咱们老夫老妻的,自是不一样喽!”
“怀袖!”
“嗯?”见他收起笑意,自知方才一时口快,怕又触了他的痛,心头颇为不安。
“这十年来,你可曾悔过?”
“悔?”摇摇头,望着那深情的眼眸,投入他的怀抱“十年前的我,十三岁,或许一度迷失过自己,如今的我,二十三岁,先时的一切已是过眼浮去,种种的一切早已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是你的妻,孩子的娘,便足矣!若是有悔,便是不能对你再好些!”
感受到腰肢上的手微微颤栗着,用力将他搂得更紧些“答应我,日后的十年、二十年,都陪一起我渡过,等到我们的元元成家立室,你不再公务繁身,那时,我们抛下这尘世的琐事,一起携手看天池日出,观江南烟雨,赏大漠日落……看遍这锦绣山河,尝尽那世间美味,便真真是那神仙眷侣,可好?”笑意重又爬上眉梢,憧憬着日后的美好,明知那是海市蜃楼、遥不可及却仍执着着向往……
“好……依你……”蜻蜓点水般的细吻换成了缠绵的炙吻,不知何时倒卧在了床榻,罗衫半解,香肩已露,淡淡的烛光照映着他黑曜石般的星眸。
“胤禛……”
低唤着早已镌在心底的名字,望着眼前这生生世世都难忘却的容颜,仍是不自主的伸手抚上那再熟悉不过的眉宇。
四目相对,那抹柔情灼热了我的心,攀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角,他似得了邀请,越发的舔吮纠缠着,热吻一路下滑,所到之处衣衫渐散,巨大的欢愉充斥着全身,迷离着微睁开眼,眼前忽明忽暗,只胤禛的身影映在帷幔之上,无边的激情将我引领到了那旖旎的迷幻世界,我的身体……只为他绽放……盛开……
痴缠过后,早已力竭,手臂轻搭在胤禛腰际,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位置,身体迫切的需要休息,迷糊之际,低喃着,“我生辰之时,你还要再送我一串手珠!”
“好,应你!”湿热的吻印在额上。
“嗯!”挪了挪身子,贴他更近些,“上次那串,今日被天申讨走了,心疼坏了我!”
“嘘!”他轻哄道,“我知道了,睡吧……”
“嗯!”得他许诺,心下释然,唇边溢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沉沉进了梦香……
郎士宁
次日天明,悠悠转醒,枕边人早已离去,翻过身子,抚上他躺过的床榻,鼻尖嗅着他留下的气息,笑意重又扰上唇角。拥被而起,细细算来,再有五日便是二十六了,十年了,我嫁他整整十年了,那日定当好好庆贺一番。
想至此,便再无睡意,拢衣而起,唤进小蓝伺候我梳洗打扮。坐在镜前,细细打量镜中容颜,先时少女的青涩早已褪却,但见脸如满月、眉若远黛、眸似秋水、笑盼生花,双颊泛着动人的光泽,几年的滋润越发趁得娇柔妩媚,再看身型,个子似高了些许,俗语言,“二十三,蹿一蹿”,果然在理,生产后的身子也并未臃肿,反是越发紧致嫩滑,酥胸高耸,臀圆紧翘。先前若是含苞欲放的花朵,现在则是盛开绽放的花蕊,如此的清香,如此的美艳,如此的诱人……这一切的一切,皆只为了他,只独为他一人怒放……
“格格越发的明艳了!”小蓝赞道,“爷也越发的疼惜格格,四阿哥又听话懂事,不劳您操心,我真替格格高兴!”
“你啊!越发的能说会道,嘴似抹了蜜!”扭过身子,笑着轻戳她的脑门,“早晚将你许了人家,去哄你的夫君吧!”
“格格!”小蓝跺脚,忙捂上脸,小脸浮起一片红霞,不依道“格格就知道欺负奴婢,奴婢就没见格格取笑过满月姐姐!”
“快不要恼啦!”我正言道,“不是打趣你,你与我幼年相伴,情同姐妹!如今我已嫁进府上十年,你与我年纪相仿,也已二十出头,我怎忍心让你行单影孤!过几日我就同四爷商量,给你寻个好人家,可好!”
“格格!”小蓝忙自跪下,掩面哭道“格格若是觉得奴婢不好使唤,只管打骂教训即是,切莫要说什么给奴婢寻个人家,将奴婢打发出府的话来,奴婢便感恩不尽!”
“好啦,好啦!”忙将她扶起,“我们做女人的,自是要为自已寻个好出路,我也自是舍不得你,可也不能误了你的大好年华!”
“格格!”小蓝脸庞似火,“格格……”
“好啦,好啦!”宽慰道,“这事儿,你且记在心中,将来若真有了心上人,第一个便要告诉我知晓,我也定让你风光出嫁!”
“格格……”
“好啦!”我笑道,“我们的小蓝害羞了!快且帮我把头梳好,今日还要出门呢!”
小蓝依言继续为我梳妆,因要外出,不可招摇,只以一支珠花簪子简单的挽髻,配了一对珠花耳坠,换了件湖蓝绣花的绵袍。想了想又觉不妥,于是将珠花耳坠一并取下,与小蓝各换了套男装,乔装出府。
“格格,您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宝明去置办不就成啦?何必自己跑出来,劳心又费力的!”
手持折扇与小蓝并肩走在京城繁华的大栅栏街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如今我们女扮男装,切记,要叫我公子,免得招来事端。”
“是,公子!”
“再过几日便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我自是要出来亲自置办些礼物来!”我小声解释着。
“格……公子真是有心!”
一路走来,看过的的店铺不下数十间,直走得一双脚板发酸,仍是没选到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我有些气馁,领着小蓝走进一间茶社。
选了临窗的桌子坐下,手中不停地摇着折扇,今年盛夏来的早,只进了六月,就已是热气袭人,茶社的伙计见我们难耐暑意,便先上了冰镇的乌梅汤给我们去暑,又上了四盘小点,可谓服务殷勤,颇有宾至如归之感,先前的浮躁也随之褪去不少。窗外便是繁华热闹的大栅栏,坐在此处,街上全景正可尽收眼底。
品着桌上小点,忽想起若干年前带着小蓝出府逛街的情景,笑意拢上唇角。
那时,为给胤禛挑选生辰礼物,带着小蓝偷跑出府,结果还被他给撞到了,挨了好一番说教,后因一匹香云纱与玉莹相识,又因那纱致我与胤禛误会频频,个中滋味就似这碗清茗,入口微苦,继而甘醇,直至口齿留香。
眼下虽是风平浪静,可随着夺嫡日盛,年羹尧必是被重用,而年玉莹也会步步恩宠,那时的我,该当如何?再想到胤禩日后的窘迫,虽知与他是再无交集,可心头还是止不住的发涩。想至此,心中便似蒙了一层愁雾,挥之不却,方才购物的乐趣早已荡然无存。
看天色已然不早,还是快些回府,免得生出枝节,于是唤来伙计算帐。此刻楼下传来吵闹声,惹得茶客纷纷回头相看。
“走……走……走,客满了……”方才还彬彬有礼的伙计此时却似变了个人,声调提高了八度,态度极不友善。
“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蹩脚的话语,极为生硬。
不禁好奇的朝门口望去,哦,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洋人,还是个传教士!
“黄毛蓝眼睛,谁知你是人还是妖!”伙计嘟囔着,一脸的烦躁。
“我当然是人!”那洋人虔诚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念道“主啊!宽恕这些无知的人吧!”
此举把那伙计吓了一跳,“你要施妖法!”
“NO,NO!”那洋人忙又解释,“我说了,我跟你一样,是人,不是妖,我只想在你这里喝茶,吃点心!”
“对不住您,满客了!”伙计指了指“您还是去别家吧!哎,对,从这出门,往西走,还有一家茶社!您老高高腿,再走几步!”
那洋人,仿佛是一根筋之人,任伙计如何劝导,仍是站着不动,大有不在此处喝茶便不走的架势,引得茶室的客人一番交头结耳,指指点点。
“怕了您了!”伙计无奈的让步,“我给您问问,看哪位大爷肯跟您拼桌,若是不成,求您就别难为小的了!”
“好的,你去问问,我等着!”
伙计挨桌问着,但众人均是摇头摆手不肯答应。
伙计来到我们桌前,点头哈腰,“这两位大爷,能不能……”
“不行!”话音未落,便被小蓝断然拒绝。
伙计挠头,一脸无助,看看小蓝,又看看那洋人,最后转向我。
“就请到我们这桌坐吧!”想到也不会坐多久,索性卖个人情,爽快地答应下来。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伙计千恩万谢,笑着朝那洋人走去。
“格格……”小蓝急道,“那黄毛鬼是妖啊!要吃人的!”
“乱讲!”喝住小蓝,“人家跟我们一样,是人!只不过样貌跟我们不同罢了!”
“格格……”
“别说了!我自有分寸!”
那洋人随伙计来至桌前,颇为绅士的脱帽行礼,“您好!不介意我坐下吧?”
点头应允,近距离终看清来人相貌,这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深眼窝、高鼻梁、蓝眼睛,一袭黑色牧师袍,也算是魁梧帅气之人。
“我叫朱塞佩·伽斯底里奥内,有个中文名字,叫郎士宁。”他自我介绍着,“很高兴认识您,不知小姐贵姓?”
心中一惊,竟被他看穿了。
知我起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不是瞎的,看得出来!小姐耳垂上有洞,自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赞他心思缜密,我笑道,“为出行方便,才会乔装至此,还请郎先生莫怪!”
“不怪!不怪!”他忙自摆手,“小姐不视我为异类,郎士宁身感荣兴!”
“敢问先生的故乡是哪里?”
“我来自米兰。”
“意大利的米兰?”
“啊!小姐真是博学!”他很是惊讶,“没想到您也知道我的家乡!感谢上帝!”
点头,笑而不答。
这个郎士宁很是健谈,言语中又不失幽默,竟视我为知已,天南海北的聊着。从他讲话中得知,他幼年擅绘画,后加入耶稣会,去年由耶稣会的葡萄牙传道部派遣至了大清,劝导我大清子民信奉他的上帝,无奈我大清民风淳朴,对这些舶来的教义自是难以接受,以至他的工作举步维艰,如今致力于研究中西方的绘画事业。
我与郎士宁闲谈着,一边的小蓝却是如坐针毡,不时捅捅我,提醒我时辰不早了,该走啦!我会意,笑道,“今日与先生相谈甚欢,无奈天色已晚,我们改日再叙!”于是吩咐小蓝结帐。
谁知郎士宁执意由他付帐,直道,怎能由小姐付钱的道理,拗不过,唯有谢过,笑称来日再聚。
郎士宁极为绅士地帮我拉开身下椅子,示意我先行,来至门口又快行几步为我打开屋门,让我与小蓝先行通过。出了茶社,深吸口气,十年了,我十年没享受过女士优先的尊贵了!
“郎先生,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叙!”
“敢问小姐贵姓,家住哪里,则日我登门拜访!”
“先生称我安然即可!劳先生拜访实不敢担,若是不嫌,先生留下地址,安然自拜访先生即可!”
“哦,那好!我就住在东华门的天主教东堂内!小姐一定要来找我啊!到时我带小姐参观我们的教堂!”
“一定,一定,先生慢走!”
“拜拜!”
十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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