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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弄清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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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他仍未归来,桌上的菜肴已不知热了几遍。既然他不回来,我便去找他!打定主意,将吃食放进食盒,摒却小蓝,提盏孤灯独自来到书房。门外无人值守,屋中一片昏暗,侧耳细听,也无一丝声响,“四爷!您在吗?”轻拍房门,我唤道。
半晌,里面闪出一点光亮,他在!
推门进屋,我将灯笼熄灭,放到屋中一角,转身又将房门关好,烛火摇曳,屋中景象看不真切,他背光坐在书桌前,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走近,将食盒放到桌上,又将烛火拨亮,来到他身后,轻揉着他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如此出神?连晚饭都不吃了?”
他拍拍我的手,摇摇头,示意我停下。我蹲在他身前,手搭在他腿上,定定地看着他,“谁惹我家爷不高兴了?”
“还要装糊涂!”他挤出一丝笑。
“原来是在生我的气!我又哪里惹我家爷不高兴了,您说出来,好让我也心里明白呀!”我辩解着。
他没接话。
半晌,当我想解释些什么时,却被他抢先开口。
“算了!”他摆摆手,看到桌上的食盒说道,“还真有些饿了!”
“都这么晚了,您若还不饿的话真要成神仙了!”我连忙起身将吃食罢好。
“真拿你没办法,好了,陪我一块儿用点儿!”
“遵命!”
这一餐虽用的有些迟了,却化解了我二人先前的尴尬,有些事情想来不必说得清楚,大家只心里明白,想来这样也很好!
接下来,依旧是下棋、写字、泛舟,侍弄花草,日子又恢复如常,只我再没见到那只送信的鸽子!
第九十章
十月初,府前的守卫撤了岗,胤禛恢复往日作息。又过了几日康熙爷病了,听说病得来势汹汹,一度曾卧床不起,连臣子们进的折子也是用左手来批复。想来也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儿子居然做出如此忤逆之事,而其他的孩儿们又都或摩拳擦掌、落井下石;或等待观望,跃跃欲试;种种丑态,皆让他不寒而栗,任谁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不病才怪呢!
胤禛重又做回原先的忙人,似比往常更为忙碌,在皇宫、畅春园、贝勒府间,似个陀螺般地转着,着实让人看着心疼。他却不以为然,只说这是他为人臣、为人子应尽的责任,并与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带着一些年幼的阿哥、公主们合力精心照料病中的康熙,也算是给老爷子一丝慰藉,让他知晓,他余下的几个孩子很是孝顺。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月中,老爷子的病情渐有起色,三阿哥向其告发了大阿哥迷信喇嘛教的“魇胜”巫术,并在废太子之前派喇嘛巴汉格隆在太子的住处放下“镇物”、企图咒死太子之事,康熙起初不信,后派人前往太子府,果然真找出十几件“镇物”,老爷子勃然大怒,下令削了大阿哥的爵位,并将其永久幽禁。这次事件让老爷子的病情加剧,以至不肯就医用药,真可谓慈父肝肠断。
胤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痛哭陈请,冒死择医,跪求康熙服药,许是胤禛的孝心感动了老爷子,数日后,康熙进药,身子大好!
而胤禛这些时日衣不解带,整个人消瘦不少。
这一日,胤禛回府便一副心事重重之态,细问后他才道出,“今日皇阿玛将众人召至畅春园,直言最近总感身体劳累,情绪不佳,精神萎顿。其根源主要是废黩太子后,没人来帮他老人家分担政务,才至如此。而后又说,想在众阿哥里举荐一人来做皇太子,众人选中谁,皇阿玛就让谁来做!”
“啊!竟有这事!”我不禁一惊,康熙这又唱的哪出戏。
“只是,皇阿玛回寝宫前特意交待了句'大阿哥除外,大学士马齐不得参与!'这话说得很是蹊跷,让我颇为费解。”
“大阿哥被圈,已形成废人,自是不在候选人之列,可这马齐又是什么人?”
“这马齐可是大有来头之人,他家世显赫,隶属镶黄旗,他的阿玛米斯翰曾做过内务府总管、议政大臣和户部尚书,在平三藩之乱时立下赫赫功勋。他本人亦做过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理藩院尚书和议政大臣等职,在朝廷中威望甚高。”
“这就奇了,既是功臣又是老臣,以何不能参加。”
“你自是不明个中曲折!”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皇阿玛之所以禁止马齐参与,怕只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与胤禩关系甚好,二哥被废,他就一直跑前跑后的,这里面自是不言而喻!”
“爷是说……”
“对!”他点头,接着说,“老八最近锋芒太胜!这是皇阿玛最不能容的!”
“您的意思是说,就算重新选立皇太子,八爷也不会在候选之列?”
他点头,“皇阿玛曾不止一次人前说过,时常梦见太皇太后及孝诚仁皇后,她们总是面带幽怨,让他感到不安。皇阿玛病重期间,又因思念二哥,当晚便急着回宫,只因见上二哥一面,并说,'召见一次,胸中便顺快一次!'”
“二阿哥岂不成了皇上的治病良药!”
“自然!”
“所以,皇上所言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聪明!”他笑言,“皇阿玛心中惦念的是二哥!复立的皇太子也只会是二哥。如此大费周章
也只是怕二哥名不正,严不顺,又恐废而再立有损皇家威严,才会出此下策,不然也不会如此明显的暗示了!”
“只是众人明白皇上的用意吗?”
“明不明白只需等上几日便见分晓!我自是要推举二哥的!”
“那我问句不该问的,爷不想吗?”
他不语,沉默良久缓缓吐出四字,“时机未到!”
“谢爷告诉我实话!”听到实言,心中喜忧参半,唯有叹息权仗本喋血,现如怕已是狼烟四起!
事情正如胤禛所言,只是太过戏剧化。
十一月十四日,推荐太子人选的会议在畅春园如期召开,可结果却大大出乎康熙意料,除了四贝勒胤禛推选二阿哥复立为太子外,其余众人皆推举了八贝勒胤禩!这是康熙所不能接受的,更让他愤怒而惊诧。
结果可想而知,康熙只说了句“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更事,近又罹罪,而其母家亦微贱,尔等其再思之”,便驳了众意。
虽已猜到会如此,却还是对康熙的出尔反尔颇为可叹,一代圣主居然做出如此言而无信之事来!只是可怜了胤禩,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或者在康熙的眼中,他早已成了假想敌,朝中文武压倒性的投票,怕已让他感到一丝凉意,胤禩的风头已盖过了他,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他是不会允许威信几乎能超越他的人出现的!
最后,这次选举活动以闹剧收场,康熙力排众议,于十一月十六日将二阿哥胤仁开释,尔后复立为太子。一干支持八阿哥人等,或遭痛斥、或罢免、或监禁。十一月底,胤禩获释,复为贝勒。而胤禛呢,不知是因照料病中康熙让他感动,还是复选了二阿哥顺了他的意,被老爷子封了亲王。为了一碗水端平,继而增进兄弟间的团结,同封的亲王还有三阿哥和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为郡王;九阿哥、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皆被封为贝子,这次册封只单单少了老十三,只是将他从养蜂夹道迁出,回阿哥府悔过。
自胤禛被封了亲王,府上便宾客迎门,仿佛过节般,人人笑逐颜开,处处推红挂彩,好不热闹。
因是口谕,礼部册封还未正式下达,可亲王的朝服、礼冠、用度早已拨下,就连女眷们的用度也一并送至。可胤禛却下令册封未到之前,府中用度还依原样,不得逾矩,众人需谨言慎行,违者重罚。
大家不解,可我却了然,他不想太过招摇,他会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向前走!
第九十一章
入了冬,天气便越发的冷。这日突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随风飘舞,打着旋后方肯落下,放眼望去,天与地竟成了一线,整个世界却越发显得沉静。
天还未亮胤禛就进了宫,自他封王,便一日忙过一日。满月则领着打杂嬷嬷们开始扫雪,大伙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我也起身,来到屋外,雪还下着,没有丝毫要停的念头,扫过不久又落下薄薄一层,索性让嬷嬷们只扫出一条供人出入的踊路来,其余的,也不必清扫。我也加入扫雪的行列,虽满月拦着,但我执意如此,她也没辄,只劝我当心雪后地滑。名为扫雪,实为玩雪,雪就这样落着,发出细细簌簌地声响,大地似张厚实的白毡子般,让人忍不住踩上去,脚下松松软软,发出吱吱呀呀地音响,与众人嬉闹着,在这冰冷的冬日,还能如此洒脱,欢愉,实在来之不易,人也格外精神了。
这天气,若能吃上滚热的火锅该有多好,胤禛自是在宫中用饭,一个人吃又太过清冷,吃这火锅自是人多热闹,于是吩咐小蓝午饭准备火锅,顺道叫上今日一同劳作的嬷嬷们,以庆祝这场初雪。
只是刚吩咐小蓝下去准备,福晋那儿就来了人,说是德妃娘娘派人传下话来,邀我二人进宫赏雪。皇宫我有多久没去了,久得我都不习惯穿上那规矩的旗服,戴上那沉重的旗头,再蹬上那高高的花盆底鞋了。
满月为我好一番装扮,又换了套浅粉色的旗装,配上同色珠钗,朴实又不失娇艳,我很喜欢。在这皑皑白雪间,配上这一抹朱颜,进了宫,在众丽人间,也会不失清雅。站在镜前,重又温习宫中礼仪,复又露出盈盈笑容,直至满意,方才带着满月踏出小院。临行前,特意嘱托小蓝,院中的白雪千万不要扫清,回来后,我还要堆雪人呢!
雪一直下,铺天盖地,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走得艰难,轻掀车帘,只见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打着油伞,或缓缓前行,或驻足赏雪,孩子们则扔着雪球追打嬉戏着,好一副美景!遥想当年,我同胤禛带着弘晖也如此这般地玩耍着,只是晖儿这孩子早已成了天上的星星,而胤禛呢,如今已是显赫的雍王爷,断不会再做出如此逾越之事来。如今,也只有规矩地坐在一处,看着他人嬉闹玩耍,想来,这也是成长的代价!
皇宫依旧,长长的甬道,红墙璧瓦,一重又一重的宫阙,内侍们默默将路上积雪扫净,认真地样子,似每落下一片皆不能让它做短暂地停留。如此这般的打扫,要如何赏雪,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终进了德妃娘娘的寝宫,屋中一片暖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行礼后,同那拉氏坐在一侧,不知为何,这次再见德妃,竟不似往常般地亲切,总觉得对她充满了敬畏之情,又或许是因前些时日,朝中大乱,她为求自保,派人传话,概不见客一事,让我对她多少有了些陌生。
“怀袖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自打进了门便一语不发,告诉额娘,想什么呢!”她面带关切地问。
“回额娘!”我起身,“臣媳是在想,这漫天的大雪,若是能吃上热喷喷火锅,该是多惬意呀!”说完,我自先笑了起来。
“看看这丫头,满脑子都是吃!”一屋子的人皆笑了出来。“你即是客,今儿个就听你的,午膳就是它了,我也有日子没吃了,难得你们几个过来,今个就陪我这老太婆好好热闹热闹!”
“额娘可真会说笑,您是青春永驻!”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番吹嘘,德妃自是喜不自禁。可话又说回,这些年来,德妃的容颜竟未改变多少,仍是肌若凝脂,面似桃花,感叹上天眷顾,在她身上,时光如静止般,并未留下岁月的痕迹,所谓时光美人便如德妃般,须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正自说笑着,德妃又开了口,“今年入宫的秀女中,有个丫头,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小模样更是俊得没话说,我看着喜欢就留在了身边。”
我同那拉氏互望,马上会意,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怕日后府上又要多了个吃闲饭的。请我们今日赏雪是假,怕是给儿子找媳妇是真,现在便给我们打预防针,这女子是她看上的,若日后进了府,也不得怠慢。心中不免好笑,这德妃还真是爱牵红线,先前已有了耿氏,这次又不知会塞个谁入府。
“今个听奴才们说,园子里的腊梅开了花,怀袖呀,趁着还早,你辛苦趟,采些梅花回来,你插的花,任谁也比不上!”
“是,额娘!”我起身,穿戴整齐踏出房门。
出去到好,省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累人累已,只可怜了那拉氏,要在那里虚言应对着。
提着花篮,缓缓前行,大雪终有要停的意思,细细地洒下几片,落地即化,今儿个出奇的冷,地面上竟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我拢紧披风,步履维艰地走着。终来到了御花园,一路走来,反因紧张怕摔倒而鼻尖冒了汗。
园子里的雪没被清理,走在上面发出粗哑地声响,皑皑白雪配上这满园多彩的腊梅,真是美不胜收,风轻吹,枝头摇动,徐徐花瓣撒将下来,仿佛置身于梅海中,头上,肩上,手上、身上皆落下各色梅瓣,清香萦满周身,这绚丽的美景竟让我独独看尽了,也真不枉此行。
还自沉浸在美景之中,却有讲话声由远渐近传来。
“……这么冷的天,来园子的怕只有姐姐一人了!”年轻的声音抱怨道。
“所以,我们才要来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柔柔地说,颇为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再哪里听过。
“只有姐姐才会想出在这鬼天气里,出来采梅来!”年轻的声音接着说。
“好妹妹,你看这园子里的梅花多好看啊,我从来没见着过这么多颜色的梅花!”
“那是自然,姐姐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御花园!所有的极品全都栽在此处了!”
耳听得梅枝清脆折断地声响。
“好妹妹,莫要折啊!”柔柔的声间连忙阻拦道。
“不折,我们如何拿走啊!”
“你看,地上有这么多的花瓣呢!我们收起来,等晒干了就能做香囊了!”
还真是有心之人,不禁对这个柔柔声音的主人充意好奇,偷眼望去,却被一株梅树挡住了视线,真是可惜。想要走,却还未折到梅花,又不想扰了那人的雅兴,便躲在梅树下,等她二人走后,我再采梅。
“姐姐!”年轻地声音开口道,“您入宫没多久便讨得娘娘欢心,灵儿真是羡慕啊!”原来是宫女,那个年轻声音的主人叫做灵儿。
“凡事做到谨严慎行,娘娘也自会喜欢上你的!”
“是嘛?”灵儿问。
“自然!”
“哦!”良久,灵儿压低声音道,“姐姐!您知道四贝勒爷吧,也就是现在的雍王爷!”
“嗯,怎么了?”
咦!竟提到了胤禛!我自是要听得仔细。
“四王爷可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见着谁都会摆出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来,看着心里头就发凉!”呵呵,这小丫头形容得还真贴近,他本就是这个样子!
“面冷心不冷不就得了!”对,这话说的好!
“姐姐这话说的真对!”灵儿赞道,“四王爷虽是冷面,可单单对他府上的侧福晋是一心一意,没有二话!”这话越听越有意思了,还提到了我。
“怎么讲?”
“姐姐是新进宫的,这事自是不知情!”随后又压低些声音说道,“听说,这侧福晋原本只是名落选秀女,后来被四王爷求了旨,嫁进了王府,做了名格格,虽是格格,可自打这新格格入府后,满园的花儿数她红,四王爷宠爱的不得了,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掉了!”
“人家府中的事,你怎么会如此知晓!”
“皇子们的家事,还不是咱们茶余饭后的趣事!”听后,我不禁汗颜,不知从她的口中还会冒出些什么来。
“这一宠啊,就是好几年!这新格格啊也是命好,进府没多久就被封了侧福晋,听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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