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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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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道:“真要命。一个小曲罢了,哪有这么神乎,要抄就抄吧。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人欣赏总是好事。”
“哇!沈姐姐真太大方了。”庭芳高兴地对司马烈道:“二哥,我们可捡到宝了。相府乐师说,那谱子可是千金难求啊!”
司马烈嘴角一扬,眼神向我瞟来,漫不经心地和道:“可不是,捡到宝贝了。”嘿,他这句赞,落在我耳中,反叫我背后一凉。
翰鹰王子笑道:“庭芳有这样的师傅,怪不得长进不少。”他上上下下打量庭芳:“连穿戴,也越发素净雅致了。”
我掩住嘴笑。庭芳扭捏地别过脸,拉拉衣角,嘟囔道:“嗯。。。还凑和吧。。。”
大清早,我不由分说替她套上这件衣裳。款式与我穿的一般简单,上面绣了几朵小菊花,十分素净秀气。随后我把她那堆花哩胡哨的衣服全扔回柜子里,气地她直跺脚。
“这全是沈姑娘的品味,和舍妹一点关系也没有。”司马烈插进话来,三分坏笑。
“你。。。二哥又欺负我!”庭芳一甩袖子,拔腿就走。我们三人跟在后头,相视而笑。
刚转过亭角,便看见夏瑶站在花坛边上,愣愣出神。
“瑶姐姐,你咋在这儿呀?”庭芳笑道:“翰鹰王子一直在找你哪。”
翰鹰上前一步,关切道:“姐,你跑哪去了,不是身子不适么,还不好好歇着?”
“呀?瑶姐姐身子不舒服吗?二哥,快叫太医来看看吧!”庭芳急道。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一路奔波有些疲累,哪用得着太医来着。”听见夏瑶温婉的声音,我心中一动,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但见她容颜秀丽姿韵动人,然脸色微显苍白,美目中隐隐透出一股憔悴。
“要有什么不妥,可得说呀!”庭芳拉起夏瑶的手,朝我笑道:“沈姐姐,我来给你介绍,这便是夏瑶姐姐,我一直提着的,突厥第一美女哟!”
夏瑶脸一红,嗔怪地瞥了庭芳一眼,秀美的面孔因红晕更显娇柔可人。我不禁由衷赞道:“沈儇一直不知,什么叫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今儿才算真正见识到了。”说罢,屈身行礼。
夏瑶忙伸手来扶,我抬头朝她一笑,她脸竟更红了。
“沈姑娘真笑话我了。姑娘自己生得这般样貌,夏瑶才不及姑娘十分之一呢!”
庭芳在一旁笑呵呵道:“是啦是啦,你们都是仙子下凡,可把我嫉妒死了。怎么都是一样的人,偏你们就长地比我俊呀!”
我白了小丫头一眼,刚想侃她几句,谁知翰鹰却抢先一步道:“那可不一定。我就觉得你顶可爱。”话一出口,庭芳立马讪讪地别过头去,翰鹰见状,方觉刚刚话说直了,面上也有点不自然起来。
一见这情形,我忙顾左右而言他道:“公主方才瞧地出神,是在看什么呀?”
夏瑶玉手一指,道:“看这些芙蓉花。”
我顺着她的手势看去,也不禁‘咦’了一声。只见眼前的芙蓉娇艳欲滴,开遍整个花坛,真正绚丽多姿美不胜收。但叫人诧异的是,坛中花色竟一分为二,迥然而异。右边一长排都是日常所见的粉色芙蓉,而左边靠墙的一大片却呈深紫。
这么一粉一紫,一浅一深,交错辉映,倒也别致,只这深紫芙蓉,我生平从未得见。难不成乃尹辉王朝独有品种?不错哇,回去时一定记得带上一株,看在我家能不能种得活。
庭芳凑过来,眨了眨眼,笑道:“这呀,好多年前就有了呢!不过,如此美丽的深紫芙蓉,可只在宗荣寺才看得到哦!大伙儿都说佛光普照,舍利子显灵哪!皇上也顶喜爱这片花圃,专门吩咐了花匠悉心照料,这不,越开越旺了呢!”
正说着,一个侍从跑过来,在司马烈耳边低语了几句。
司马烈一听,立即对我们道:“时候差不多了,温将军已在大门候着,我们起驾入宫吧。”说罢,伸手一挥,道:“夏瑶公主、翰鹰王子,请。”
翰鹰点头笑道:“有劳。”再瞥了眼庭芳,便大踏步领先而去。
夏瑶跟在后头,脚步微微一滞,但也很快往前走了。
司马烈转头对我和庭芳道:“进了宫别乱跑,等我来接你们。庭芳,好好照顾沈姑娘。”他再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庭芳装扮完毕。
她在我面前一旋身,舞衣如纱,曼妙摇曳,所挥之处,尽显芳华。
我轻轻拍手:“伊人何方寻?灯火阑珊处。”
庭芳俏脸红红,含笑道:“只要到时莫出丑就好。”
我拉起她的手,嫣然一笑:“有我在此,当信心百倍。”
跟着司马烈派来的侍卫,我和庭芳前往怡心殿。一路上,庭芳左顾右盼不知在看什么,我却目不斜视——见惯了这些宫闱楼台,兰亭水榭,再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也就这样,只思忖着一会儿怡心殿上见了皇帝会如何呢?呵,殿上人多,他也未必注意到我,即便注意到了又怎样?他问啥我答啥,总之不能叫他二爷就是了。
“沈姐姐你笑个什么哪一脸高兴劲儿”,庭芳斜睨我一眼,道:“都不替我捏把汗。”
“呵呵,看你也没说地那样紧张么,还有心思东张西望呢。”我反笑她。
庭芳面上一红,道:“哪呢?我是在看——”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我纳闷,转头看见她发愣的样子,刚想笑,就听得前面带路的侍卫‘扑通’一下:“参见太子殿下。”
我想收步,已来不及,堪堪一头撞了上去。
在古代,我的身材已算比较高挑的了,可这一撞,却只到他胸口,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很高大的。
隔着衣服,我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他双手扶住我的肩,我想站开去,可双臂却传来他的力道。我诧异,抬头望他,不料他也正看着我,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竟如千尺古井般,即便如何努力张望,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时间仿佛停顿在这一秒。
“二哥。”庭芳怯怯一声唤,把我的神儿拉了回来。一侧头,方见尹君睿旁边正站着司马烈。他沉了脸,两眼阴鹜地盯着太子的手,继而目光又调向我,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我忙抽身,行礼道:“沈儇拜见太子。”
“免了。”他淡淡地开口,依然不带一丝情绪。
“准备好了?”司马烈面色黑黑地:“那就快走吧。”
庭芳又期待又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我鼓励道:“别怕,有我呢。”
尹君睿看了看我,对庭芳道:“放松点,父皇说了,只是家宴而已。”庭芳听他出言安慰,眼睛顿时亮起来,喜上眉梢,甜甜一笑。
我暗自摇了摇头,却无意间接到司马烈投过来的慑人眼神,我想也不想把头一低,拿脑门对着他。
但听得尹君睿道:“随我来。”
于是我和庭芳就跟在尹君睿和司马烈后头,进了怡心殿。
一只脚刚踏进去,便听到殿上传来一阵笑语声。
我抬头。凌二爷,哦不,是皇上,正披着龙袍好整以暇地坐在最正中的龙椅上,左边座落的依次是皇后和几位嫔妃。右边则坐着王妃、夏瑶公主和翰鹰王子。
台阶之下,为首的便是司马丞相和司马容以及温情远各居一侧。然后才是按着等级官位分的官员们,看他们的穿戴,估计都在三品之上。
哗,我不禁乍舌,这还叫家宴?
尹君睿上前行了礼,坐到皇后身边。
皇后狭长凤眼瞟一眼儿子,薄唇弯成月牙状,朝皇上笑道:“皇上您看怎样?这太子和夏瑶公主,可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皇帝微微扬眉,却不说话。皇后见状,转而对王妃笑道:“皇儿渐大了,这几年我也琢磨着给他侧立太子妃,可挑来挑去都没中意的。今个一见瑶儿,呵呵,才多久没见呢,竟出落得这般水灵娟秀。看来普天之下,除了王妃之女,还真挑不出旁的人选了。”
庭芳站在我身边,闻言,整个人一震,脸色苍白,两眼呆呆地朝太子望去。那边尹君睿垂了眼睑,像是料到皇后会这么说般,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皇后的话甫一丢出来,我便立时留神殿上反应,但见每一人均神色各异,不由暗暗心惊。
除了庭芳,脸容最苍白的就要数夏瑶公主了。但她马上低了头,秀发半遮面孔,不明所以的定认为她这是羞怯的表现,然她的手关节却因用力而渐渐泛青;王妃看上去依旧从容淡定,但柔美的双目却迅速闪过一丝忧怯,然后又极快地隐没在端庄贤淑的笑容之后;堂下的司马丞相端着茶杯,茶盖子一拨一拨地撩着茶叶,却不喝下去;对面的温情远身形一晃,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平日的肃容在这会儿显得愈发严厉。
嫔妃们齐齐看向皇帝,见皇帝不出声,眼神便在皇后和皇帝间不断转悠。坐落在两头的官员们则交头接耳,扬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这当下,整个殿内除了我,最面不改色的只有三人:皇帝、太子、司马容。
皇帝淡淡一笑,先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子和夏瑶一眼,然后目光又瞟向司马丞相处转了圈,接着缓缓略过堂下个人,最后在我身上顿一顿,又收了回去。
奇怪,他看我干吗?
“这倒也不急。”皇帝淡淡道。我瞥向王妃,不知怎么觉得她似松了口气。
皇后正欲再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如春风般的清朗笑声。
众人皆向门口望去,只见一锦衣华服的男子大步迈入殿来。
此人面容清俊,姿态高雅,袖子一甩作个揖,含笑道:“皇上、王妃,臣来迟了,待会儿定自罚三杯。”
14、明珠
我不能确定现在还有多少人是在全神贯注地观赏庭芳画屏。
果然不出我所料,方才的清俊男子就是当今的顺亲王尹韶风,皇帝的亲兄,曾经的太子。
只是没想到,那个传闻中与病榻有着不解之缘的大皇子竟是这般潇洒倜傥之人。看来禅让一说,有待考证。
我不禁又瞥一眼司马容。论气质脾性,他和尹俊睿无一处相似。但两人都同样精通一门处世哲学:
闷功。
没错,此二位仁兄皆端的好涵养,不动声色的功力简直不相上下。倘若皇后先扔出来的一枚炸弹还算在我意料之内的话,那顺亲王紧接着甩出的轰天炮却连我这个一直冷眼旁观的局外人都不禁要伸手托一把下巴。
“呵呵,皇后何必心急,看容儿不是至今也未娶妻么?论年纪,他比睿儿还长上一岁呢”,顺亲王走到皇帝身侧坐下,笑着瞟一眼司马容,眼神又在夏瑶身上转了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瑶儿,还是你自己说吧,你心里是偏太子多些还是容儿多些?告诉皇叔,皇叔替你做主。无论如何,决不能委屈了你半分心思。”
此话一出,殿上情形急转直下。
原本的窃窃私语声高了八度,堂下大臣们顷刻间分成两派:相府派及太子派。嫔妃们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那六宫之主——凤颜却早已不复方才神采飞扬,笑容一时凝结,薄唇微张,两眼不置信地看向顺亲王。顺亲王却似破了皇后的好事还无所觉,依然满面春风泰然自若地样子,仿佛他刚刚所提之议不过是再上一道菜那样简单。
司马丞相停止了拨茶叶的动作,端起杯子凑到嘴边。我眼尖,偏偏瞧见盖子后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主人公们,除了夏瑶头垂地更低,指关节扣地青白交加——我真怀疑她掌心是不是已经掐出血来了,而另两位绯闻男主角——司马大少和太子爷仍然一脸平静八风不动,好似前头的爆炸性话题与己毫无干系。
眼下这出闹剧,倒让我心中越发清明起来。
很显然,朝堂上,基本就是司马丞相与温清远一文一武两派对峙。宗亲那边,皇后自然力佐太子,而顺亲王则显然站在司马容那边。
无论哪头,都不会放弃与突厥联姻增强实力的大好机会。
我两眼滴溜溜四下一转,最后定格在正中那位自始至终不曾表态的重要人物身上——只有他,才能真正拍板定棺平息这场乱点鸳鸯的戏码。可他的心思,又偏偏最叫人捉摸不透——海底捞针可能还容易些。
只见皇帝淡淡地泛起一丝笑,甫一开口堂下便鸦雀无声。
不过叫人意外的是,他这句话,既不是对皇后说也不是对顺亲王说更不是对绯闻三角其中任何一位说,而是不着痕迹地略过一干人等,朝着庭芳稍稍点头,语气慈祥地道:“丫头,开演吧,莫让朕再久等了。”
高!尹韶凌,不愧是皇帝。
乐曲多么震撼人心,舞者多么风姿卓越,屏风上的凤凰又多么神态逼真。
可惜观众们却这样神游太虚。
再反观庭芳,唉,也不是个能叫人省心的。我暗暗留神,拔下一只耳环,扣在两指之间。
庭芳已将心法练地纯熟,节奏和动作也都掌握地一丝不差,可她那七魂去了三魄的精神状态。。。我不得不为她捏把冷汗。
舞到最后,只见她一旋身,随即手扬起,飞掷出彩带。
见到她脱手的姿势,我心不由一沉。
力道不准,方向偏右,这笔若下去,哪是画凤点睛,简直要凤凰自刎了。
几乎同时,我手指一弹,耳环激射而出,正中笔锋。
笔锋受外力所制,顿时一缓,微微左倾,待探至屏风,便刚巧不巧地点在凤目之中。
“呵呵,好一抹点睛之笔!”殿上传来顺亲王拍手声:“庭芳,没想几年不见,长进如此之大。丞相有你这么个女儿,真好福气呀!”
司马丞相微抱拳,谦虚道:“王爷过奖。”
皇帝颔首道:“是不错。庭芳今日倒叫朕刮目相看了。”接着问道:“庭芳阿,是谁教你的呀?”
我心中一凛,来了。
庭芳福身拜道:“回皇上,这画屏功夫,全是沈姑娘所授。”
“哦”,皇帝应一声,道:“那沈姑娘可也来了?”
切,刚才不还瞧我来着吗?明知故问。
我心里嘀咕着,人却及时往前一步,排众而出,走到庭芳身边,就地一福,声色清朗道:“民女沈儇参见圣上。”
“唔”,皇帝道:“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首。皇帝审视着我,似想看我的反应。如果我装傻充愣作惊讶状未免也太做作矫情,既然我早知你是皇上,你也早知我身份,大家干脆点,就甭演戏了吧。于是我坦然地迎视皇帝的目光,一如当时。
皇帝微微一笑,眼中流露些许赞赏。皇后就不一样了,狭长凤眼斜斜地打量我,薄唇抿紧,似笑非笑。
“皇上,没想到我朝还有此等妙人儿”,王妃边笑边瞥了眼夏瑶,道:“皇后娘娘还跟我客套说找不出旁的人选,如今一见沈姑娘,才知这沁阳城如何藏龙卧虎呢!”
皇帝瞥眼太子,随即对司马丞相调侃道:“云峰阿,你上哪替女儿找了个这么好的师傅?也不早带给朕瞧瞧,还真会藏私呢!”
司马丞相忙接话道:“臣冤枉,臣何来能耐请到沈姑娘这样的人才。还不是小女任性妄为,自个儿磨来的人家,说起来,臣还没好好谢谢沈姑娘呢!”说罢,竟要向我作揖。
我忙抢先一步福下身去,回礼道:“丞相大人太折煞沈儇了。沈儇不过一介平民,无甚本领,人才二字万不敢当。承蒙三小姐不弃,愿与沈儇彼此切磋,教学相长。小姐天资聪颖又用功勤奋,技艺早胜沈儇多多,沈儇岂敢居功,更何谈与公主相提并论?”
殿上一时无声。偷眼望去,皇帝一脸莫测高深,丞相但笑不语,而司马容却朝我微笑着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鼓励与嘉许。见他唇边漾起那丝熟悉的温和笑意,我莫名地心安起来,亦付以会心一笑。
正当我与司马容眼神交会之际,冷不防一道寒冰似的目光从另一边射来,我微侧头,便撞上尹俊睿冷冽暗沉的黑眸,叫我不由自主打个寒颤,头俯地更低。
这时,上方响起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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