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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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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原谅清儿,清儿就跪在这里,长跪不起!”

我心头,冷笑一声胜过一声。

相声?说地我与贞节牌坊就此作别。

果然,皇后发话了:

“这事儿,还真可大可小呢。”皇后瞟一眼皇帝,见皇帝不做声,便转而朝华清道:“唉,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你再怎么喜欢人家女孩儿,也得看人家的心思向不向你呀,哪能截了人一走了之呢?实非大丈夫所为。”

华清低眉顺眼:“娘娘教训的是。”

皇后瞥一眼尹君睿,又道:“好在两人都平安无恙。唉,这十日可叫人担足心事哪,相府太子府都跟着出动,整个皇城都没法清静呢,现在好了,本宫回头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华清头垂地更低:“清儿惭愧,让娘娘挂心。”

皇后这才将视线移至我的脸上,微微含了一抹笑:

“儇儿,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伴着这一句话,很多人的目光又再度集中到我的身上。

我规规矩矩施了一礼,淡淡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儇儿很好。塞外浩瀚,风光无限,有清郡王作向导,儇儿增长见闻,大开眼界。”

皇后一怔,华晴一怔,司马容的嘴角却是微微弯起,清润双眸渐渐泛亮。

我继续微笑:“请娘娘别怪清郡王了,其实马车一出关他就后悔了,说什么也要掉头回城,是儇儿贪恋关外风情,想既然出来了,游上一游又有何妨?儇儿自到沁阳,从未出关,心头却是极其向往的。清郡王拗不过我,才只得应下。原本儇儿盘算着最多三两天就回,谁知半路上马车坏了马儿也跑了,塞外人烟稀少,找辆马车还真不容易,这就耽搁了行程,早知道应先遣个人回城通报一声才是。让宫里为我们忧心,实是儇儿思虑不周,儇儿在此给各位赔礼了。”说罢,我深深施了一礼,又转头对华清笑道:“只是西陵使节造访,没听清郡王提过呀。”

华清静静听我说完,面上扬起一抹微笑:“怕姐姐不答应,才没说的。”

尹君睿突然插了一句:“那现在既然知道了,儇儿,你怎么说呢?”

我看向尹君睿,他也正看着我,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似笑非笑,却又闪着莫名的丁点火光,在黑色的海洋里,汹涌沉浮。

正待开口,一把温润的声音蓦地响起:

“儇儿,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路途颠簸,累着了?”司马容朝我走来,越过华晴,停在我跟前。

我抬头,那张熟悉的清雅俊逸的脸庞隐隐透出几分憔悴,双颊渐削,黑圈淡淡地晕在眼下。

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好好睡觉么?

“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也不迟。”

他静静地望着我,玉般的眉目衬着笑容温暖如午后斜阳:

“我先送你回沈园吧,你不在的时候,那株兰花,开了。”

58、惊涛

宗荣寺外,我停住脚步。

“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司马容没有回头,走到马车旁掀起帘子,向我伸手:“我扶你。”

我退后一步,背转身,心口,有一刹那的抽搐。

“儇儿。。。”

“你信么?我在殿上说的话?你当真相信,这些天我与华清只是出关游玩?”

身后一时无声。

“你看见蔡老爷子的样子了,却还是一句不问,为什么?”

他仍然沉默,半响轻轻一叹,道:

“儇儿,天色渐暗了。”他低声道:“我送你回沈园,好么?”

“不好。”

“儇儿。。。”

“你总是这样。。。我从不知,你倒底在想些什么。。。”一股难言的无名火从我心底冒起:“你何不坦白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你知道我在说谎,华清在说谎,我们根本就是串通好了的!”

身后,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气急转身,不期然撞见那双胜过清风明月的眸子,正静静地凝望着我,曾经的温暖微笑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浓地化不开的寂寥、惆怅。

他就这样望着我,仿佛最近,仿佛最远,仿佛,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那条澈如明镜的小溪,依旧能够清晰地倒映出我的影子。

忽然,我不敢再看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去。

“我能问你什么?我有资格问你什么?我甚至已不能确定,在你心中,还有没有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伴着风,飘过耳际:

“你不见了,我到处找你。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不能让你跟他走,我不能。。。让你跟任何人走。西陵使者来了,带着和亲婚书,皇后娘娘言下之意很是赞同,皇上虽没说什么,却也没反对。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无法入睡,因为我怕。”

他走上来,握住我的手,手心有点冰凉:

“我怕,你。。。再也不等我了。。。”

我挣了挣,没能挣开,别过眼去。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

“我曾说过,我不会忘记你相助蔡家的恩情,不管你有任何需要,司马容都愿意赴汤蹈火。可是。。。倔强如你,又怎肯受我援手,就算遇到什么困难,你也不会来找我。。。”

我淡淡道:“我过得很好。”

“好?”他苦笑:“儇儿,你最不擅长的其中一件事,就是撒谎。”

不,你错了,我在心底说,其实我最擅长的,就是撒谎。

只是,每一次,都被你识破了。

“这些日子,你必定吃了许多苦,我不想再问些什么惹你难过。。。但,仅此一次。”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抚去我眼角的湿润,口气不容置疑:

“只此一次,已是太多,他若敢再伤你,必定后悔莫及。”

我一惊,抬头看他。暖风变冷,流水结冰,他的眼,寒如霜,再无温情。

他对华清知道多少?

“他的事,我略知一二。”他看出我的心思,淡淡道:“一介少年郡王,委屈了他的才智。当然,若无人蔽荫,他也没这样的胆子。”

我犹豫道:“你怎知是华晴?也许她并不知情。”

他清亮的眸子投注在我的脸上,半响叹口气:

“你对她所知,还是很少的。儇儿,离他们远一些,莫叫我担心。”

我别过脸,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那你就好好待她,她自会好好待我。”

他苦笑:“你何必说这些。。。你明知。。。”

我打断他,岔开话题:“你就将蔡老先生留在宗荣寺,可妥当?”

他颔首:“无修主持会好好照顾他的。”

“当真无药可救?”

他缓缓摇头。

我惋惜叹道:“若有朝一日能得家人重聚又如何,他谁都认不得了。”

“又未尝不是因祸得福呢。从此往后,俗世凡尘,恩怨纷扰,皆在九霄云外。”他拂开我眉心的散发:“何况蔡小姐已远在天涯。。。不见有不见的好处。”

我惊诧:“是你送走了蔡小姐?”

他颔首,又叹口气:“只可惜,没能连蔡老先生一并救下。”

我望住他:“原来你早知,是华清在搞鬼。”

“华清也好,华晴也罢,又或者是整个西陵也没关系。”他简单道:“西陵朝内一笔糊涂账,已是内乱不及。”

我盯着他的脸,缓缓道:“那。。。兵书呢。。。难道你就不想要么?”

他看着我,紧蹙眉峰,长长叹出一口气:

“儇儿,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

“是,我不知道。”我摇头苦笑:“有很多事,我都是不知道的,譬如,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的背后,隐瞒了多少秘密,我一概不知。”

他静静地看着我:“你总是不肯信我,为什么?”

我避过他的注视,慢慢地道:

“那‘花旦’原是你派来救我和司马烈的。。。她又是何方神圣?”

他不答,只牵起我的手,将我扶上马车,柔声道:

“趁太阳还未下山,我们去看看那株兰花,好不好?”

水晶般透明纯净的露珠自洁白无暇如梦如幻的花瓣上缓缓滑落,在夕阳下灿若流星,一刹那间的转瞬消失,没入黄土之中。

我怔怔望着眼前这株苍翠劲挺的兰树,和树下那个清俊温雅的人影,伴着漫天漫地的落英缤纷、飞絮片片。

他的月白衣袖随风飘舞,笑容温柔恬淡,清澈明净。

“以后若是有一天。。。”

他缓缓走来,拥我入怀,比肩围绕的是淡淡的兰花馨香,他的声音,低沉而缥缈:

“若是有一天。。。你走了,再也不来,我就在这棵兰树下。。。等你。”

他紧紧地抱住我,埋首在我的发间,不让我看见他的脸。

四散的花絮渐渐迷蒙了我的双眸,我努力睁开,眼角却不知不觉淌下两行清泪。

他的衣襟被我的泪水浸湿,他温柔地拍着我的背,用干净修长的手指一次又一次为我拭泪,吻,轻轻落下。

柔软湿润的唇瓣,若有若无的兰香,洁白如云的花雨。。。

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是真的,一切,都回到最初,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在沁阳第一茶楼喝茶,楼梯口遇见他,一袭白衣,温暖和煦,笑着向我道谢。

他的手渐渐收紧,吻越来越深,在席卷我领地的那一瞬,我蓦然惊醒。

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奋力挣开了他的怀抱,倒退数步靠在兰树上。

“儇儿。。。”

“够了。”我偏过头:“够了。”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我的唇瓣:

“这里,你骗不了我。”

我一颤,他捧起我的脸,眼底闪过一道光,恍若烟云流霞,瑰丽而苍茫:

“答应我,不要走,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妻。”

我望着他痴痴的目光,心头的苦一分胜过一分,手脚都是冰凉。

“我。。。”鼓起勇气的那一刻,他堵住了我的嘴唇,在唇齿纠葛中悱恻缠绵,低低呢喃几乎不可闻:

“如有那么一天,你舍我而去,我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握住我的手,贴在自己的心上。

是错觉?

那一直完美无瑕的笑容,竟如濒死的玫瑰一般,凄艳绝伦地不堪一击。

回到房里,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连到三杯水入候,方才发现屋里已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郡主怎么了?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外面风太大,吹多了?”

贵妃塌上施施然起来一个倩影,手持团扇,一脸娇憨:

“子言来得不是时候么,真对不住。郡主和容大公子何时喜事?早些知会一声我这个做弟妹的凡事也好跟着帮衬帮衬。”

我微笑,坐下了:

“静娴夫人,好久不见,找我有事么?”

秋子言罗扇掩面,笑道:

“郡主姐姐毋庸客气,我们早晚也是一家人,不如我就叫你儇儿,你就叫我子言,可好?”

我但笑不语。

秋子言细细端详我,秀眉微拢:

“儇儿本是天人之姿,得天独厚,怎的出了一趟关,就苍白了?要不要找罗太医看看?”

“多谢静娴夫人关心,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倒是夫人有孕在身,出门也没个人跟着,叫人不安。”

“还不足两个月,看不出来。”秋子言幽幽叹口气:“府里实在闷地慌,没什么女眷,男人哪懂女儿家的心思,想来想去,还是与儇儿最能亲近,说地上话。”

我浅笑:“夫人抬举,我这人看着还行,实则粗枝大叶,也是个不懂事的,未必能替夫人分忧解劳。”

“谁说的?容大公子一直对儇儿赞不绝口,就连我家相公。。。”秋子言顿一顿,看着我笑道:“普天之下能叫他看顺眼的女子,恐也就是儇儿一个了。”

“夫人说笑。”我站起身,歉意道:“我身子有些不爽,惟恐过了病气给夫人,恕不多留,改日再登门拜访罢。”

我召小兰进来:“备车,小兰你亲自送静娴夫人回相府。”

小兰过去扶秋子言,秋子言却笑容满面地坐下:

“儇儿,你这么快就要赶我回去么?你都不愿听听,我要跟你说什么话么?”

我抬眼看他,一双秋水明眸仍顾盼风生,犹若当初,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只是如今,明净的颜色似少了许多,些许清愁,些许沧桑,从眼角悄悄溢出。

我默默叹口气,道:“静娴夫人但说无妨。”挥手令小兰退下。

秋子言却不出声了。她看了我很久,很久,最后,目光移至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

“罗太医把过脉,说脉象平稳康健,极有可能,是个男胎。”

“恭喜。”

秋子言的笑,很刺眼:

“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我缄默不响。

“成亲之前,他是他,我是我,我们都不是彼此心中的那个人,可是。。。我怀孕了。我既然已成了他的人,又怀了他的孩子,我就只能认命。为了我自己和秋家的声名,为了我腹中的骨肉,我只能与他成亲。”

秋子言一边笑,一边娓娓道来,她的声音仍一如既往地娇俏:

“我当了他的妻子,收敛了大小姐的脾气,迎合他,讨好他,做他喜欢吃的菜,说他喜欢听的话。。。他却还是沉默寡言,一副冷冰冰地样子,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还是沉默,我能说什么?我有资格说什么?

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秋子言神色温柔地抚着小腹,笑意越来越深:

“新婚那天,相爷赠了我许多家传珠宝。我拿给他看,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把自己关进书房一整夜,怎么叫他都不出来。可是。。。可是,一听说你失了踪,他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秋子言笑地眼泪都流出来:“十天,你走了十天,他找了十天,家也不回,当你终于平安归来,他才回了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我进去探他,你猜,他对我说什么?”

我想捂住耳朵,秋子言的声音已飘了过来:

“他坦白告诉我,他忘不掉你,他说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掉你,不管,你以后与谁在一起。。。他说,他可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只娶我一个正室,他不会三妻四妾,但是,他不爱我,他说,他不会爱我。”秋子言满面泪痕,却还在笑,凄艳的笑储在眼中,逐渐变成一道道利刃,向我射来:

“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倒底哪里,比不上你?”她一挥手,茶盏落地而碎:

“我可以为他忘掉容大公子,我可以说服自己去爱他,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忘掉你,他就不可以试着来爱我?!”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心头的酸楚,已不能形容。

司马烈,如果你是要我一辈子对你亏欠,对你内疚,那么,你做到了。

“这个孩子,本是我的希望。”秋子言缓缓站起,走到我面前:“可现在,他却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一惊,眼明手快抓住她大力拍向小腹的手,喝道:

“你做什么?!”

“做什么?”秋子言好笑出声:“我不要他了,你不懂么?”

“你疯了!”我脸色铁青,厉声道:“静娴夫人,我念你身怀六甲,情绪不稳,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请回吧。”

秋子言狠命甩我的手,她扭动地太厉害,我怕纠缠间伤到她胎气,只好松开她。

秋子言退到墙根,倚墙而立:“你可是觉得很得意?不错,你确实该得意的。”

我蹙眉:“静娴夫人,你累了,需要休息,我找人送你回去。”

“你有了容大公子,还不够么?”秋子言的身子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吃吃地笑:“容大公子。。。你可知,当我还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我认识他比你久!十年!整整十年。。。我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做他的妻子。可笑的是,到头来,我成了他的弟妹。。。”

她的视线缓缓移到我的脸上,咬牙道:

“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沈儇,要一辈子,都败给你?”

我终于沉下脸:

“静娴夫人,你今天闹够了,可以走了!”

秋子言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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