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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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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可不能再自称民女了。”尹君睿转身向我靠近一步,淡淡笑道:“怀德郡主。”

“什么?”我愕然。

尹君睿不答,又向我靠过来,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锁住我,犹如宇宙黑洞,深暗地仿佛要将我吸了进去。我被他瞧地一阵晕眩,忙垂下头避过他的视线,低声道:“时候不早,我。。。我该回去了。”说罢便作势下床,谁料他一臂伸来,挡住我去路。

“太子?”我皱眉道:“请让开些。”

尹君睿看着我,似笑非笑道:“这么急着就要回去了?相府果真是这么好的地方么?”

我沉声道:“太子此言差矣。沈儇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眼前不过借相府暂住。待伤势一好,自然就要走的。”

“走?”尹君睿挑眉道:“你想走到哪去?”

“这是民女的事,与太子无关。”

“与我有没有关,得我说了算”,尹君睿忽然以指尖绕起我耳际一缕散发,低声笑道:“但恐怕你连沁阳城都出不去呢。”

我心中一沉,面上不露声色,道:“哦?为什么?”

“过不多久你便会知道了”,尹君睿看我一眼,又笑道:“这回,容大公子真得好好感谢我才是。”

我一怔,道:“容大公子?与他又有何干系?”

尹君睿悠悠道:“佳人似风,来去自如。想要留住姑娘这样的女子,对我而言不难,可对容大公子来说,却是不易。”

我不解道:“此话怎讲?”

尹君睿低笑,道:“容大公子为人,向来清傲惯了,凡事非要旁人心甘情愿他心里头才舒坦。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凝视我,缓缓道:“我想要的,我便一力夺来。甘愿也好,不甘愿也罢,都无甚分别。”

我一凛,强笑道:“太子爷越说越玄乎,沈儇也越来越不明白了。”

尹君睿反问道:“你不明白?”

“确实不明白。”

“哦?是么?”尹君睿静静地看了我半晌,忽然,他一把将我拽至胸前,拥住了我的身子。

“你。。。?”我直觉反手拍出一掌,却被他轻易逮住。我抬头,刚欲发作,他竟以口对口,俯下头来。

我的脑袋‘轰’一声,化为一片混沌。

此时此刻,他的眉、他的眼,于我,几乎没有距离。

我甚至能清晰地数清他长长的睫毛。

他的面容,依旧冷冷淡淡,而他的唇,却似烧红的铁,热地发烫。

我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整个人彻底懵了。

直到他撬开了我的防御,舌尖似游蛇般侵入我领地的时候,我才蓦地惊醒过来,使出全力推开了他。

“你。。。你。。。”我气地浑身发抖,铁青着脸,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尹君睿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他望着我,嘴角噙笑道:“司马容从来都不曾吻过你,是么?”

他。。。把我当什么了?

我瞪着他,心中的怒火如燎原般燃烧开来。“容大公子生性高洁,品行端正。自然不会做出这些调戏良家妇女龌龊之事”,我寒声道:“沈儇今日何其有幸,竟得以领教太子手段。”

尹君睿的眉目之间隐隐浮上一丝戾气,双眸似两道长钉般钉住了我,缓缓道:“如此说来,在你心中,我是不如他了?”

我不怒反笑道:“太子爷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谁能不如你?”

尹君睿沉下脸,道:“可你却不服我。”

我冷冷地斜睨他,不说话。

尹君睿缓缓道:“你的胆子真大,难得有女子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竟敢直面冲撞于我。莫非你当真不怕我治你的罪,砍你的头?”

糟糕。我差点又忘了,今时今日不同以往,我已失去流光庇佑,无法再飞天遁地。他若起杀心,叫我如何逃命?

尹君睿打量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怕了?”

我苦笑道:“如果难免一死,怕也没用。”

“可我还不想让你死。所以你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尹君睿微微一笑,道:“你不服我,很好,我知道了。不过不要紧,我有的是耐心,总有一日,我会让你。。。”

尹君睿话没说完,门口处便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儇儿,原来你在这里。”

21、交锋

我抬眼。只见司马容正含笑站在门口,一脸从容。

他没有看太子,也似没有看见屋内正在发生的事,他只望着我,神色平静如常,温和地、淡淡地。。。笑着。

他的身后,紧跟而来的是秦姑姑。但见那秦姑姑满脸黑线,她看看司马容,又看看太子,欲言又止。

尹君睿瞟我一眼,转向司马容,朗声道:“容大公子来得好快呀。”

司马容这才看向太子,微笑道:“给太子请安。”说罢略欠身,又道:“微臣刚从御书房出来,听李姑姑说沈姑娘也进宫了,便想顺道来接沈姑娘一同回府。”接着对我笑道:“沈姑娘,你还好吧?”我吞一口唾沫,硬着头皮朝他点点头。

尹君睿颔首道:“是。。。顺道。不过恐怕这顺道的日子也不长了。”

司马容闻言,淡淡笑道:“倘若有心,无论怎样都能顺道的。”

尹君睿拊掌道:“不想容大公子竟是一个有心人。”

司马容微微一笑。

尹君睿瞥我一眼,道:“其实容大公子何必着急,本宫早先答应了烈二公子,定会亲自将沈姑娘平平安安送回相府。”

司马容道:“太子公务繁忙,余暇无多,怎敢劳烦。”

尹君睿静静地看着司马容,不紧不慢地道:“倘若有心,即便再忙,也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司马容轻轻一挑眉,道:“原来太子也是一个有心人。”

尹君睿淡淡道:“这天底下的有心人,本就不少。”

司马容笑道:“如此说来,微臣与太子的心,竟也有相同之处。”

尹君睿眸光一闪,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沉声道:“你我之心,竟也有相同之处。。。孰不知,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司马容波澜不惊地道:“幸也好,不幸也罢,随人众说纷纭,惟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好一个‘无愧于心’。”尹君睿盯着司马容,不疾不徐地道:“可惜的是,公子的心,却叫人看不透。只怕这世上,也没人能看透公子的心。”

司马容扬眉:“哦?”

尹君睿一眨不眨地看着司马容,缓缓道:“很多人都说,公子是一个无心之人,不但无心,而且无情。一个素来无心又无情的人,忽然间却成了一个有心人,岂非令人费解。”

司马容淡淡笑道:“是么?我不知自己原来竟是那样的。”

尹君睿轻叹道:“然而,本宫今日才知道,那些世人都错了,大错特错。”他凝视司马容,一字一顿地道:“公子既非无心,也非无情,只不过公子的心太深了太沉了,深地露不出一点痕迹,沉地泛不起一丝涟漪,就如同结冰的湖面,看似寂静地纹丝不动,几与死湖无异”,尹君睿忽地笑了:“然而,即便再厚再寒的冰层也冻不住整个湖泊,只需撬开一看,便可发现冰下淌得依然是湍流活水。”

司马容拊掌笑道:“妙极妙极。世人不解我心又有何妨,至少还有太子是微臣知音。”

尹君睿点头,继而又摇头道:“算不得。算不得。即便如此,本宫也未能真正看透公子的心。”

司马容微微一笑,道:“人心,本就是天底下最难看透的东西。莫说微臣,这世上,又有谁能看透太子的心?”

尹君睿反问道:“本宫的心?”

司马容平静地看着尹君睿,缓缓道:“很多人都说,太子的心很冷很硬,冷地像霜,硬地似铁,难有人能令其动容分毫。”

尹君睿低声笑道:“这世上除了容大公子,怕是也再没人敢将这些话当面告诉本宫。”

司马容恍若未闻,继续说下去:“可微臣却不这样以为。”

尹君睿挑眉道:“哦?”

“再冷的霜,只要历经四季,终会化为一滩雪水;再硬的铁,只要入了炼炉,便总有熔掉的时候”,司马容淡淡一笑,道:“太子的心,藏得太好,掩得太密,风不能侵,雨不能蚀,就像沉睡的火山,看似静止不动,缄默如枯石,然这火山底下的岩浆,却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奔流。”

尹君睿拍掌道:“倘若公子还算不得本宫知音,只怕天下再也无人能做本宫知音。”

司马容轻叹道:“可惜的是,微臣也未能真正看透太子的心。”

尹君睿闻言一怔,继而放声大笑,司马容也跟着仰头大笑,一时间,屋内笑声不止,就连桌上的茶盏杯碟,竟也似附和般发出叮咚相撞之声。

而我扶着床框的手,却禁不住微微颤抖。

不仅我的手在抖,还有我的心,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怦怦’狂跳,几近嗓子眼。

他们的笑不断传入耳内,震得我更觉心慌,背后不知不觉冒出冷汗,渐渐湿了里衣。

尹君睿先止了笑,他看着司马容,缓缓道:“有容大公子在,本宫当不愁寂寞。”

司马容微笑道:“此乃微臣之荣幸。”

尹君睿又道:“只一件事,本宫十分好奇。”

司马容道:“什么事?”

尹君睿淡淡地道:“这到了最后,究竟是火山的岩浆吞噬了流水,还是流水湮没了岩浆?”

闻言,我的脑袋‘嗡’一声响,一颗心急速下沉,而司马容却似毫无所觉,依旧一派从容自得地笑道:“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足叫微臣亦不禁好奇。”

眼见二人越说越白,我再也按耐不住,‘腾’一下跳起,翻身下床,就要往外跑去。

我一点,都没有想要当炮灰的意思。如果此地即将成为一个战场,好歹要我让我在这之前离开这里。

不管是岩浆灭了流水,还是流水灭了岩浆,都和我沈儇,一点关系都没有,倘若,我想在找到能源之前,太太平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话。

我必须,时时刻刻,谨记这一点。

“呀!”我的脚!我那该死的左脚!为何总在我慌忙的时候,给我添乱?

随着我的身子往地面滚倒,一左一右,两道人影窜来,同时接住了我。

我猛一抬头,又急急低下头去。

此时此刻,我半个身子在司马容怀里,半个身子在尹君睿怀里,两人都同时抓住了我的手,握住了我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人松手。

我偷偷抬眼,只见尹君睿和司马容正对视着,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只这笑,没半分渗进眼去。

生平第一次,我宁可自己摔个鼻青脸肿,也好过眼下这样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沉闷地足以令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率先打破僵局。“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尹君睿闻言,转向我,淡淡一笑,道:“看本宫,不知不觉竟留了姑娘那么久。”说罢顺势收手,起身又道:“今儿多有劳烦姑娘。改日定登门道谢。”

我暗暗松气,忙道:“区区小事耳,沈儇实不敢当。”

尹君睿看着我道:“姑娘德行兼备,仁厚为怀,本宫很是佩服。往后姑娘在本宫面前,毋庸拘礼。”

我垂头默不作声。一旁,司马容开口道:“那微臣和沈姑娘就先行告退了。”话毕,便将我抱起。他看我一眼,继而朝尹君睿略一点头,便带着我转身离去。

门外转角处,我的余光掠过了尹君睿,他也正朝我望来,两道视线顿时相撞一处。他漆黑的眸子在黄昏余辉的照映下显得更为沉静幽深,仿佛光亮中的暗影,无法相互融合,却又奇妙地结合在一起。他身形笔直,负手而立,静默地望着我,眼中盛了几分阴鹜,更多的又似融入了一些其它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由自主片刻失神。

“在想什么?嗯?”马车上,司马容突然问道。

“嘎?没。。。什么。”我迎上司马容带笑的脸,却意外发现他的笑只停留在嘴角。

我一愣,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司马容的眼中,透着冰冷。

他不说话,只将目光凝注在我的脸上,确切得说,是凝注在我的。。。唇上?

我猛然惊觉,潜意识伸手掩住了嘴唇,触及之处,果然有些微肿起。顿时,刚才被尹君睿拥吻的情景一下子又跳回脑海中,我不禁脸上发热,掩饰地别过头去。

司马容忽然间沉默了。他一直看着我,我不知为何却不敢看他,始终将头转向帘外。但即便如此,我依然可以清晰感到他那清冷的目光穿透了我的发丝,停驻在我的身上。

那天黄昏,没有人再说过话。到了相府,他将我送入卧房,交待小兰之后便即刻离去。接下来一连数日,我都没再见过他。

22、惊现

琼玉露果如尹君睿所言,甚为有效,才过一晚,脚伤的疼痛便减轻不少。为了尽快复原,我将先前尹君睿送来的那瓶也不遗余力地全部抹上,终于,三天之后,我可以下地走动了。

“太好啦,姑娘,您的伤终于好了!”小兰高兴地道。

我吐一口气,笑道:“可不是么,这些日子实在闷坏我,如今总算能出去走走了。”

“出去?这可不行,”小兰一听,忙摆手道:“姑娘身子才稍好些,怎能马上出门?若在外头一不小心又磕碰了伤口咋办?不成不成。”

“我哪有那么娇贵。。。”我刚欲辩解,但见小兰一脸焦急,心想恐也是司马容吩咐好的,我若坚持倒叫她难做了,便只得投降道:“好好,全听你的,我不出去就是了。”

小兰闻言大松口气,咧嘴笑道:“花园空气新鲜,姑娘若在屋里头待乏了,就上花园逛逛吧。”

于是,我就在花园里晃了两圈,果然神清气爽不少。眼见翰鹰的院子就在前头,便信步踱了过去。今儿早上听庭芳说,瀚鹰的伤势大好,已可下床,若非脚伤不便,我早就想去探望他了。

瀚鹰的院子紧挨着司马烈的住处,当我路过司马烈的院门口时,正遇上他从房里出来。他看见我,先是一愣,随即咳嗽一声,皱眉道:“脚伤才好,就到处乱走。要是又犯疼了怎办?”

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我立马回想到帕子的事,面上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只得悄悄别开眼去。“全都好了。”我随意走两步又跳两下,笑道:“看,没事。”

司马烈上下打量我,眉头渐松。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暗叹口气,不告而别虽简单了当,但这一别恐后会无期。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说了。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照顾。如今我伤势已好,也差不多该走了。。。”

“你要走?”司马烈大惊,立刻一把拉住我,急道:“谁让你走了?”

“没人让我走,是我自己要走的。”

“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

我挣了一下,却挣不开司马烈的铁臂,不由叹气道:“我一个女子,与相府非亲非故,长住此地,终是不妥。何况我四海游历,本就没打算在沁阳多呆。。。”

司马烈打断我,脱口大声道:“什么非亲非故,什么不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

此言一出,我与他均是一呆。但他毫不回避地注视着我,双眸灼如烈火,放射出明亮的光芒。我禁不住把头一偏,视线正巧落在屋内一廉屏风之上,当下忙借此转了话题:“咦?庭芳的凤凰屏咋跑到你这儿来了呀?”我话一出口,司马烈饶是一愣,松了双手。我脱出身,状似无意地走到屏风前晃了晃,又笑道:“那天瀚鹰问她讨她还不肯给,原来在你这儿。。。”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有种想要自掴耳光的冲动。

方才隔的远没瞧真切,现下凑近了看,唉,这哪是庭芳的画笔,分明是我在怡翠院冒充蔡云宁时所作。屏风下角木雕上还刻着‘怡翠’二字呢。我心中一跳,面孔犹如火烧一般,手足无措间险些碰倒屏风旁一瓷瓶。我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瓶身,却纳闷地见瓶口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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