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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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暖见状，走上前道：“祖母息怒，这件事情便交由阿暖吧？阿暖想为祖母分忧解难。”

沈默闻言一愣，然后不同意的摇了摇头。见江暖装作没看到，眉头紧蹙，好像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沈老夫人见她如此懂事，心里一阵安慰，温和道：“阿暖，深的老身的心。有道是‘女儿如母亲的贴身小棉袄，’老身没有闺女，阿暖便是老身的棉袄。”

这个评价很高，众人闻言，开始附和起来，多是夸赞江暖温柔贤惠，蕙质兰心之类的，沈夫人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江暖不在意的撇撇嘴，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人。见你得了势，便巴结你，等到一朝落难，这些人便会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连翘——”江暖抬头，将连翘唤了过来，吩咐了几句。

连翘闻言，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己主子，尔后很狗腿的跟在她身旁。

吩咐完后，江暖轻挪莲步来到殿外，只见两小厮紧紧挎住男子，男子满脸蛮横，大喊道：“我要见罪魁祸首……”

沈青却立在一旁，却不言语，冷冷的看着男子。

江暖诧异的很，看这架势，沈青并非像沈默所说正在劝说那男子，而是冷冷的看着，置身事外。仿佛那看戏之人一般。心里吃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晓得沈青并非平日里表现的一般，江暖终于晓得沈默刚才的意图，他应该是不想自己插手此事吧？可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为。

“我要见罪魁祸首……”男子见江暖出来。后面跟着丫头。便以为她才是真正的管事之人，朝着她大喊。

江暖扶额，朝阳早就被送回沈府，自是不可能见到。仔细打量着男子。只见他穿着中等料子的衣服，大约三十岁左右，眼神精明的很。虽口气生硬的吼，可是腿却暗中打着颤，当下心中有数。

“你可有女儿或者儿子？”江暖开口轻声询问。

“一子一女。”中年人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问。如实回答道。

“既是一子一女，你夫人流产也不会为你带来很大的影响。”江暖思索了会淡淡道。

男子一听，以为她要赖账，随即学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我……那苦命的孩子！可怜……你还没出生，便没了性命……”要不是两个小厮使劲拉着他，他有往地上打滚的趋势。

“闭嘴！”江暖最讨厌的便是男子哭哭啼啼。“你还是不是男人？”

男子闻言一愣，尔后果然停了下来。

“连翘——”江暖回头喊了一声。温柔道：“给这位相公讲讲事情的经过。”

连翘虽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是会看眼神，见江暖朝着自己眨了下眼睛，露出一脸的胸有成竹的神色。

“这位相公是想让我们沈府当冤大头么？”连翘眼睛直直盯着男子，一本正经的询问道。

男子却是一愣，“什么冤大头？本就是你们沈府欺人太甚，害了我家娘子跟孩子，却不承认。”

“胡说八道！”连翘眼神凌厉的看向男子，气势十足道：“我家主子被你家夫人言语中伤，受了刺激，现如今疯疯癫癫，被送回怀城，你道这比帐怎么算？”

疯疯癫癫？沈青本安静的站在一盘，眼睑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听到连翘的话，终于有了动作，嘴角抽了下，尔后抬头看向他们。

豆大的汗珠出现在男子额头上，男子嘴硬道：“诬赖人！本就是你家主子先生事端，我家夫人贤良淑德，不会……”

“呵呵……”江暖笑着打断了男子，“你家夫人贤良淑德，难道我们沈府中人便是恶霸不成？！”说完眼睛直直盯着男子，眸中透着阴寒。

男子的腿不争气的开始打颤，沈府在整个南楚国的名声很好，这诬赖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这次夫人出事，他也只是听别人说的，或许里面有猫腻？可是直到现在夫人尚未醒来……

“你血口喷人！”男子说道：“我根本没有说你们沈府是恶霸……”

“哼！”江暖不屑的哼了声。

“我……我听……别人说，是你们……的人抢了我家……夫人的位置，尔后……一怒之下，打了我家夫人……”男子见江暖态度蛮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位相公，你也是说‘听说’，那请问听谁说的？可否请他来对峙一番。”连翘接过江暖的话柄，嘴角利索的问道。

男子闻言，望向身后，只是人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根本不愿为他出头，见他回头，均纷纷撒开，生怕招惹了沈家。

慢慢的，男子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说实在的，打心底，江暖便是同情这位仁兄的，小户家庭，本就图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现如今，全被朝阳毁掉。可是她又能如何？她现在是沈府的人，必须站在有利于沈府的一方。无形中，她也成了毁坏别人生活的凶手。

“连翘——”江暖不忍心，交了身旁丫头一声，然后道：“给这位相公一百两银子。”说完看向一脸惊讶的男子，“我家嫂嫂疯癫了，你家夫人流产了，咱们从今后便两清了。”说完示意一旁的小厮放开男子。

男子双手被放开，踉跄一步，勉强站住，看着江暖，嘴角动了下，最后长叹一声。

连翘有些不乐意，说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少夫人却用金钱打发了男子。想来她一个大丫头，月银还不到一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呀，可够男子一家花上大半辈子。如此想着犹犹豫豫的掏银票。

江暖仿佛晓得她如何想一般，横了她一眼，连翘不敢怠慢，将银票快速掏出，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银票，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最后竟然朝着江暖跪下，磕完头，然后离去。

沈青在一旁看着，眼底闪过丝惊异。

江暖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尔后讽刺道：“大哥可真憋得住！”

真是个会看热闹的主！后面的话，江暖没有说，见男子离开，带着连翘往里走。沈青看着她离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入大殿时，沈府众人恰好礼佛完毕。沈老夫人见江暖进来，招她来到身边，然后询问道：“可解决完毕？”

“恩，”江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尴尬的笑，“不过赔了一百两银子。”

沈老夫人微笑的点了点头，“不多。回头去账房取上一百两补上你的银子。”

不要白不要！江暖微微一笑，连声称“喏。”

沈老夫人让绫罗点了香，然后递给江暖道：“去拜拜吧，记住心要诚！”

江暖接过香，走了几步，跪在蒲团上，磕了头。尔后，绫罗接过，将香插在香炉中。江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神色虔诚的许愿。面上平静的很，实际心中却很乱，对佛祖说，她想回去，可是胸腔却升起弄弄的不舍情绪。

江暖性子实际冷淡的很，跟沈默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也是在允许的范围内，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现如今，这份感情居然牵绊住她，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完毕后，沈老夫人见沈青走了进来，责备了几句，让沈青许愿。沈青亦是如此做。

礼佛完毕，已是正午，一青衣和尚来报，斋饭准备完毕。

沈老夫人谢了和尚，吩咐众人先去西斋堂吃斋饭，然后启程。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的朝着西斋堂走去。

进了二楼包厢，沈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尔后唤道：“阿暖，过来，做到老身旁边来。”

沈老爷跟沈夫人已经落座，见老祖宗唤江暖，沈夫人快速起身，笑眯眯的将位子让了出来。江暖没想到沈老夫人现如今跟自己如此的亲近，眼角瞥了沈默一眼，尔后，轻挪莲步，坐了上去。

众人见老夫人待江暖如此，再次对她另眼相看。

落座后，斋菜陆陆续续的，许是要回去的缘故，大家气氛并不如之前高涨。

“怡儿不请自来，望老祖宗莫怪罪！”程怡突然推门进来，见沈府众人已经开饭，笑着说道。尔后见沈默周围有一空座，竟然径直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沈老夫人最讲究的便是礼仪，饭时不经通报进来，已经犯了她的大忌，此时程怡无视众人，坐在自己孙子旁边，让她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其实如果她跟沈默没有曾经的那段感情，到也没什么，只是如果毕竟是如果，人多眼杂，如传到皇帝耳中，他们沈府……

沈府其余人亦没想到程怡会如此主动，长大嘴巴惊奇的看着她。然而当事人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装作豪不知情的样子。

江暖没想到程怡会来这么一出，起身道：“姐姐，你乃贵客，坐在那里倒显得我们沈府怠慢了您，请到阿暖这边坐。”

第142章　针锋相对

程怡淡淡一笑，拒绝道：“谢谢妹妹，坐在哪里不是坐呀，再说默哥哥又不是外人。”

众人闻言，嘴巴再次张大，江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沈老夫人脸色也不是很好。沈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暖说的对，怡儿坐在那里，于情于理不合。虽说怡儿这次算是微服出巡，可是咱们南楚重礼，无论走到哪儿，你都是咱们南楚国最尊贵的女子。”沈老夫人见程怡不打算起身，微笑道。

程怡听后，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南楚国最尊贵的女子便是当今皇后，这是暗示她得身份。是呀！一朝为皇帝的女人，终身便脱离不了皇家。便是死，也皇家的人。

见程怡默不作声，沈老夫人看向已经起身的江暖道：“阿暖，快将位子让给怡儿。”

姜还是老的辣，江暖晓得沈老夫人的意图，起身走到程怡身旁，微笑着道：“姐姐请上座。”

程怡脸色微沉，眼神凌厉的看了江暖一眼，尔后嘴角上扬，“承让！”说完慢慢起身，往老夫人身旁走去。

落座后，连翘重新给江暖呈上一双筷子。江暖接过筷子，吃了起来。期间沈默多次给江暖夹菜，江暖视而不见，对他放在自己盘子里的菜连看都不看一眼。沈默讨个没趣，老实下来。

自打程怡坐在沈老夫人身旁后，老祖宗的心情就没有好过，神色倦怠，随意吃了点，便在绫罗的搀扶下离开。

沈府其他人颇具眼色，吃完后。陆陆续续告辞，其实是溜之大吉。最后，饭桌上只剩下沈默、程怡、江暖三人。气压很低，沈默多次侧头看向江暖，哪知江暖一直动作优雅的吃着东西，不慌不忙。仿佛春日出游。去赏景一般，悠闲自在的很。

沈默坐立不安，多次咳嗽示意江暖该走了。哪知江暖始终无动于衷。最后一次咳嗽，江暖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悠闲道：“夫君，你着凉了。”

沈默闻言，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他敢打一万个保票。她故意的。可是自己却拿她没有办法。

哪知程怡却满脸的紧张，“子焱，你没事吧？”

呵……江暖不在意的撇了下嘴。这程怡对沈默的称呼可真多呀，一会儿“子焱”，一会儿“默哥哥”，就差叫声“夫君”玩玩了。

“能有什么事？！”江暖摸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看向沈默的薄唇，眼底满是暧昧，“山上夜里寒冷。咱们……该多盖些被子的。”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程怡闻言僵住，眼神在沈默跟江暖之间流连。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比之前难看了许多，不过程怡毕竟是在后宫的漩涡中待过的，低头再抬头的瞬间，脸上便恢复过来。

沈默晓得江暖的意思，深深盯着她，慢条斯理道：“也对，下次换你在上面试试。”

江暖闻言，脸骤然红了下去。终于明白要比脸皮的厚度，自己跟他那是天壤之别。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吃饭。

这一眼，看在程怡的眼里那便是眉目传情。程怡原本恢复的脸再次黑了下去，修长的袖子遮住紧握的拳头，长长的指甲深嵌在肉里。

尔后，程怡起身，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两位慢用！怡儿有些累了。”说着由着丫头扶着她离开。

江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看沈默也越发的顺眼，顺手夹起菜，放在他碗里，好心道：“多吃点。”

沈默明白过来，原来这丫头是在报复程怡之前的所作所为，瞬间身上一阵恶寒。俗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沈默觉得应该在这句话后面加上一句，江氏阿暖为女子中之最，没有唯一。

江暖跟沈默从西斋堂出来时，白芷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完毕，刚回到香房，老夫人便派人催他们去慈安寺门口集合。

等到几人来到慈安寺门口，众人已经等候在此。

程怡站在沈老夫人面前，面露不舍。之前发生的不快仿佛从没发生般，沈老夫人待她一如从前的和蔼可亲。

“有空可要去看看我这个老婆子。”沈老夫人微笑的看着程怡道。

程怡自是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沈老夫人见江暖跟沈默走近，继续对程怡说道：“毕竟你在老身跟前长大，虽嫁入……可是老身会一直将你当作亲生孙女对待。”

程怡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好了！”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我们人都到齐了，该出发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慈安寺的大门，一穿黄衣披袈裟的老和尚，带着一群青衣和尚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是慈安寺的住持。

“贵客请留步！”住持赶了过来，单手道了声“阿弥陀佛”。

众人见到他来，有些吃惊，中午吃饭时，下面的小和尚还说住持自打昨晚进了禅房，便没有出来，一直打坐休息。哪知现在却匆忙赶了出来，仔细看去，住持的脸色比昨儿个初见时，苍白许多，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流下。

“老夫人怎么走的如此急？”住持走近，淡淡的说道，“以往都是住上半月才回，这次来贫僧尚未跟老夫人探讨佛理，老夫人便要回去。”

一旁的程怡尚未离开，闻言，眼睛灼灼的盯着沈老夫人，眼底充满希冀。

“府中有些事情，不能久住。”沈老夫人委婉拒绝道，“下次定要向师父讨教一二。”

住持闻言，不再说什么，而是转身从身后青衣和尚手中接过一包袱，递给沈老夫人，“这些经书是手抄本，上面有贫僧的注解，贫僧自以为老夫人喜欢，便拿去看吧。”

沈老夫人接过包袱，打开，匆匆翻了几页，尔后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什么都赶不上老夫人的一颗善心。”住持感慨道。

沈老夫人不语，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住持带着一群和尚将沈老夫人等人一直送到山门外的台阶下面，才告别离开。

江暖跟在众人后面，不停回头看住持，直到看不到，才略带疑惑的说道：“住持真好客。”

“嗤——”连翘闻言，却是十分不屑，“咱们沈府可是慈安寺的大财主，每年给他们许多钱作善款，他送到那里，倒算是识趣。”

于是，江暖终于明白了“善心”二字的意思。在住持眼中，你给我们和尚钱，你便是有善心。怪不得，在慈安寺的吃穿用度，都比旁的人家要好的多。这住持救助那流产的妇人，或许也有还沈府情的意思。

“连翘，你真相了！”江暖感叹般说了句。

连翘闻言，头扬上了天，胸脯高高挺起，好像自己本就很伟大一般。突然，垂下头好像先到些什么，脸色不郁。

“咋了？”江暖见反差如此之大，诧异的挑了下眉毛，问道。

“少夫人，咱们这次出来，什么都没玩成不说，还白白赔进去一百两银子……啊……白芷，你拽我做什么？”

白芷微抬了下头，示意前方。连翘偷瞧一眼，只见沈夫人眼神严厉的瞪着她们，顿时捂住了嘴。

江暖早就看到她回头，没在意，拍了拍连翘的手道，“别担心，丫头，老祖宗让账房补给我们。”

连翘闻言，放下捂嘴的手，嘴咧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丫头果然更爱钱！江暖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说的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