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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石-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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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打我罩的人,找死。”

“臭小子!”

被泼水的大汉抹了把脸,怒气冲冲地抡拳揍他。贝姆特翻过剑,用平面狠狠击打他的腹部,同时一脚踢中他膝盖,让他跌倒在地。

在旅馆之类的营业设施不得闹出人命,这是隐捷敏亚不成文的规矩。加上隐藏身份的必要,即使在盛怒中,贝姆特还是控制住杀人的冲动。

大汉抱着肚子口吐白沫,显然那一击甚重。他的同伴发出愤怒的咒骂,纷纷抢上。

“等等,不要动粗!”

维烈举起右手,一道青色的气墙拔地而起,硬生生挡住包抄过来的敌人。正要退到店外的贝姆特愣了愣,其他客人惊惶地喊道:“是魔法师!”

风系。因为有个法师姐姐,贝姆特判断出那道墙挡不了多久,封闭环境也不利风魔法发挥,连忙拉着同伴往外退:“用风箭射他们!你做得出风墙,应该没问题吧?”

“可……可是……”维烈实在不想杀生,但眼下的情况有一半是他的责任,紧急开动脑筋,喜道,“有了!”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拔开木栓,配合起动语平挥:“狂风术!”

正好打破风墙冲出来的众人迎面撞上一股大风,摇晃片刻,相继倒地。

“这是怎么回事?”贝姆特不解:狂风术没有这种效果啊。

“麻痹粉。”

“你这笨蛋!”贝姆特急忙闭气,这里是上风处,挥发的药粉随着气流回返,等于是无差别攻击。当下四肢酸软,头晕眼花。维烈也发现自己的失误,手忙脚乱地扶住他:“你你……没事吧?”

“我会被你气死。”本来想一人补一剑,这下只好走为上策,贝姆特勉力攀住他,“快点,在警卫队来之前离开!”维烈也不废话,带着他使用移动术。

跳跃了几次,两人来到下午见面的树林,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维烈小心地将年幼的同伴扶到树下,贝姆特没好气地道:“你倒没被麻痹粉放倒。”

“那个,我的体质不同于常人。”

贝姆特没有听出真正的含义,只接受了表面意思。药师因为职业的关系,的确比一般人具有抗药性。见他还是不能动弹的样子,维烈说了声抱歉,食指划了个符文,一颗晶蓝的水球凭空出现,豁然爆开。贝姆特打了个寒噤,酥麻的身子被冷水一冲,顿时恢复了几分行动能力。

“这、这是水球?!”初春的夜晚很凉,但是让他结巴的却不是寒冷,“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城很干旱,只有高段水系法师才能释放出最低级的水球术,你还会风魔法、火焰魔法……有这么强的能力,还当吟游诗人,任由那帮三流强盗欺负,你脑子坏掉了?”

“呃……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生活,那无论当流浪法师,还是吟游诗人,不都一样吗?”

“这倒是。”看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贝姆特不再质疑他的精神状态。因为两人是贴身而立,维烈察觉他冻得发抖,急忙让他靠着树干,熟练地生火扎营。

橘色的火苗散发出暖意,切割出一个明亮的空间。凝视同伴急促中也显得悠然舒缓的举止,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温煦祥和的侧面,贝姆特又感叹了一声:“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是吗?”维烈回了个柔和的浅笑。

“嗯。”贝姆特从包里拿出干净衣服,大大方方地替换。维烈反而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脸颊泛红。

“都是男人,你害什么臊。”

“那……那个……”

“这个,那个,呃……这三个是你的口头禅。”白了他一眼,贝姆特用毛巾擦头发,“今晚只好露宿了,本来还想请你睡床。”维烈真诚地笑道:“没关系。啊,贝姆特,你不回家吗?还是离家出走?”看模样,这个性格颇为早熟的少年顶多十四、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就单身在外游荡,太不正常了。

擦拭的手微微一僵,然后是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我家被灭门了,只剩我和我姐姐两个人。”

“啊……”维烈为说错话懊恼不已,试图补救,“那个,我也差不多。”贝姆特已调整好情绪:“这年头这种事不稀奇。”

一时无话,只有柴火发出的噼啪声回荡在静夜里。

“我去睡了,下半夜换我守。”照顾年长却菜鸟的同伴,贝姆特径自做好安排,拿出毛毯。维烈摆手:“你放心睡吧,我设了结界。”贝姆特笑着睨视他:“看来我捡了个宝。”

第一次看到他笑,维烈情不自禁地回以笑容。这孩子不冷酷也不孤僻,但神色间总有一丝淡淡的抑郁,唇角上扬的瞬间像清风吹散乌云,格外灿烂夺目。

贝姆特把毯子绑在肩上,灵巧地往树上爬。维烈看得傻眼:“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

“为什么到树上睡?”

“我一向这样睡。”抓着一根枝桠,贝姆特居高临下地瞅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维烈看得心惊胆战,起身劝阻:“这不是好习惯,快下来。上面很冷,还是躺在火堆旁暖和。”

“睡在地上才冷,老了还会得关节炎。”

维烈一窒,再次说服:“但……但是会摔下来啊。”贝姆特已找到合适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下:“不会,我睡相很好。”拿他没办法,维烈只得叹了口气,坐回原位。

熟悉的清香沁入心脾,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少年无声地叹息,眉间仇恨与怀念交织,渐渐被忧伤抚平。

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他才睡得安稳,不会被噩梦所扰。

……

破晓时分,贝姆特就自动苏醒,想起昨天的事,探头张望。篝火还燃着,旁边的几根干柴动都没动,显然不是自然的火。维烈依然睡得香,侧躺的身子盖着毛毯,长发松散地用白色发带扎起,披散在草地上,有一两缕垂荡在线条柔和的颊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像一幅画……

贝姆特下意识地屏息。这个男人,实在和这个粗犷野蛮的城市格格不入,在这样幽静闲雅的自然风景中,倒是无比相融。

为什么要特地跑来这种鬼地方?我们想出去都出不去。困惑地揉了揉头发,贝姆特轻手轻脚地爬下,踢了踢同伴:“起来了。”

“唔……”维烈翻了个身,先确认脑后的发带,随即放松下来,慵懒地躺着,似乎在摆脱睡意,过了一会儿,才漾开一贯温和的笑靥,“早上好。”嗓音温润中带着些微鼻音,比平时更醇柔,出奇悦耳。

没忽略那个小动作,也纳闷他还闭着眼睛。照理,突然被惊醒,应该会反射性地睁开眼。

古怪。从头到脚的古怪。

“你眼里藏着什么宝贝吗?”偷偷观察思量不符合贝姆特的个性,弯下腰,直截了当地问。维烈一怔,笑意加深:“不是,我怕……吓坏路人。”

“?”

“我的眼睛,是红色的。”

“哦,真特别。”贝姆特没有恐惧,反而感到有趣,强盗劣根性之一就是喜欢稀罕的东西,“天生的?还是后天,比如魔法失败?”维烈苦笑:“后天,也算是法术失控吧。”

“笨哪!把自己搞成这样!”又踢了他一脚。维烈哭笑不得,虽然贝姆特对事情经过完全不清楚,指责倒是没错。

“起来起来。本来要走十公里才有条河,有你在,倒是不用打水了,还可以洗脸。”贝姆特对小弟在杂务上的“用途”非常满意,“早饭想加什么菜?我以前布的陷阱应该有两只野兔或鸽子落网,就吃烤肉好了,别告诉我你吃素。”

“不不,我不吃素。”维烈坐起来,开始勤劳地打杂。先叠好毯子,整理仪容;再把锡壶装满,放在火上加热。水开时,贝姆特正好拎着战利品回来,一并交给他处理。

“我第一次在野外吃这么好。”

啜了口香浓的咖啡,少年感动地道。他出身商贾人家,小时侯生活条件优渥,但是自从惨遭灭门后,就风餐露宿,颠沛流离。

烤乳鸽、野兔肉、杂菜汤,还有地瓜和面包。这一餐在其他城可能不算什么,然而在西城,绝对是丰盛的飨宴。

维烈咬了一小口肉细嚼慢咽,闻言高兴地笑了笑。贝姆特无力地斜睨他:“你连吃东西都这么斯文,是不是贵族啊?”

“啊?不是不是。”

“那就吃快点!”贝姆特用力一拍他的背,差点让维烈呛住,“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给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笑你娘娘腔。”

“可……可是……我胃不好。”

“老天!法师真是脆弱!”少年下了个偏见,蓦地一挑眉,扛着大剑站起,手上还拿着一只兔腿。金黄的颜色催化食欲,令眼见形迹败露而走出树丛的数名男子猛吞口水。

一目了然他们的来意,贝姆特绽开犀利的粲笑:“太好了,有人来抢,吃起来更有味道。”

我觉得消化不良啊。维烈苦着脸咕哝,鸵鸟地躲在他后面。只差没插一根白旗,表示我是和平大使,大家坐下慢慢谈,有事好商量。

“小子,分点给哥们。”领头的大汉自始至终盯着食物,连贝姆特的脸也没注意。

“抱歉,这是我和我小弟辛苦的成果,恕不分享。”

虽然觉得分一点也没关系,维烈还是理智地沉默,毕竟他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不适合乱插嘴。

“敬酒不吃吃罚酒!”众人争先恐后地冲上来。跑得最快的一个被踢了个跟头,其他人也被高速移动的身影打得哀哀叫。贝姆特百忙中对身后的人交代:“喂,至少保护好自己。”本来维烈没能力自保的话,他不会做此要求。

维烈点头,用结界把自己牢牢包起来。

拉机簧让陷坑和藏在树叶间的弓弩发动,贝姆特很快摆平抢匪们。这片森林是他的天下,早就针对各种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吧。”维烈有点不忍。倒不是怕死人,他看过的尸体多了。只是这么美好的清晨,见血实在不舒服,何况他在吃饭。

“没关系,这里是树林,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最好的肥料。”贝姆特无动于衷地坐回火边,扳下一条腿继续大块朵颐,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去抢吃的,也会做好被宰了的心理准备。”

唉。维烈在心里叹气,伸手想拍拍他的头,被反射性地躲开。

“……不要随便触碰战士,我不是讨厌你。”愣了愣,贝姆特看出他没有恶意,神色微赧地解释。维烈回以理解的笑:“嗯……嗯。”

“你也要尽快适应。”见他只吃了一片面包,半只乳鸽就不再动,贝姆特皱起眉头。维烈连连摇手:“不是的,我胃口本来就不大。”贝姆特把吃了一半的兔腿往他嘴里一塞,又扔了两只熟地瓜:“我们要长途旅行,这么点连半天也支持不到。”维烈只能努力消灭。

把剩余的食物打包,贝姆特麻利地熄灭营火,收拾行李。维烈也背起背包,用一只看不出材料的罐子喷头发。昨天被酒淋,又在地上躺了一夜,需要清洗一下。

贝姆特见怪不怪地采取无视态度,法师本来就是一种异次元的生物。

但是他不知道,维烈的特异已经超过法师的范畴。

清脆的鸟鸣撕开淡淡的雾气,只走了一小会儿,周围就阳光明媚。隐捷敏亚水源匮乏,植物以生命力旺盛的常绿乔木为主,遍地连野花也没有,但是青翠的颜色极为醉人,维烈开怀地欣赏。

“对了,贝姆特,要不要吃水果?”饭后摄取适当的维生素有益健康,野外生活更应该注意营养。

“水果?哪来的水果?”贝姆特惊讶地转过头,他几乎连水果是什么都忘了。

“现在没有,马上会有。”维烈打开腰包,取出一小袋土均匀地洒落,蹲下嵌进一粒黑色的东西,“这是苹果种子,我把它放进去。”

“……过几个月,也许是能吃到苹果。不过很抱歉,我有急事,等不了这么久。”

“不是啦!你看着!”

青年合手施法,伴随充满节奏感的咒语,柔和的白光形成类似护罩的光圈笼罩住土堆,星星点点的水珠旋转舞动,在阳光的照耀下辉映出晶润的光泽。清新的水气吹上少年的脸庞,温柔的感触将他从惊愕状态中拉出来。

奇迹出现了。一株小小的幼苗破土而出,细细的芽孢还沾着一点泥,在浇灌下渐渐舒展开来,分出两片嫩黄的叶子,中间更小的一点是顶芽,光芒变强,小草的颜色也转为鲜嫩的绿色,迅速抽高,很快变粗变壮,叶子蓊郁地增长,化为茂密的树冠,几颗青碧的果实也露出羞涩的面貌,逐渐透出红色和黄色,最后完全变成诱人的艳红。

贝姆特一霎不霎地注视这个惊心动魄的情景,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稍微动一动,这个活生生的梦就会破碎。

“太厉害了,维烈!你太棒了!”终于回过神后,他激动得双拳紧握,希翼地望着同伴,“你能种很多棵吗?很多很多,把全城都种满?”说着,比了个夸张的手势,灰眸因兴奋而灿灿放光。维烈在他的目光下瑟缩:“呃……那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一天只能种一棵,还必须有相应的条件。”

“这样啊……”贝姆特失望地叹了口长气。虽然不是自己的错,维烈还是很内疚:“对不起。”

“说什么呢,你真厉害。”

再次看向那颗苹果树,少年抚摸粗糙的树皮,感受那真实的触感,深深叹息,发自肺腑地道,“维烈,虽然你很弱、很笨,但是,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法师哦!这种本领,比吐火啦、喷水啦什么都棒。”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比他的头发还红。

“哪。”摘下最大的一只递给他,贝姆特却迟迟不采自己的。神情褪去孩子气的欢愉,转为成人的感伤:这样珍贵的宝物,全城有几个人有福气品尝到?

“贝姆特?”

“没事。”

甩去这波无谓的情绪,少年摘下一颗凑到唇前,轻轻咬了一口。

脆嫩而酸甜的滋味,是他生平吃过最棒的美味。

前传·冰泪石中的火焰

第001章 安那马拉的盗贼

在艾斯嘉大陆,正经营生的人决不会靠近安那马拉。

这座位于普雷尼亚、坦帕斯两大帝国夹缝间的边缘都市以赤裸裸的暴力出名,比起浓妆艳抹的南方联盟,更具有原始性。各式各样的高危份子充斥其中,每天都有大量的金钱交易明目张胆地进行,从走私武器、黑货脱手、奴隶拍卖到情报咨询。私下解决的账目纠纷也很多,警备队隔三差五就要处理的尸体就是一例,而他们不得不醉醺醺摇摇晃晃来拖麻袋的根本原因是再不管会发臭。

一个披着旅行者斗篷的女子风尘仆仆地走进城。

她有些年岁的脸庞十分普通,还有细小的伤疤和风霜痕迹,更是减损了姿色。令她引人注目的是一头跟在她身边的白狼——优秀的斥候,北部高山的王者“冬狼”。这种高傲有灵性的动物只有一个职业的人会去特别驯养:猎魔人。不用看女子隐藏在斗篷下的徽章,人们就猜出她的身份。

习惯性地扫视周围,安那马拉和她十多年前离开时毫无二致,脏乱,陈腐,唯一的活力是矮破的建筑里传出的叫骂声,赌场通常就是酒馆的代名词。路人麻木不仁的脸色中透出贪婪和酒色红光,能让他们兴奋起来的也只有赌博和酒精。

民舍前面挤坐着大陆各地流浪来的乞丐,死气沉沉,疲惫不堪。他们偶尔会为一点恶意投下的发霉食物疯狂争抢,活着的人又再气息奄奄地爬回去,死了的被踢到路边。刚刚巡逻队收走一批,包括几个还在哼哼的,街上弥漫着一股尸臭味。

女子的视线停在一处,不是这些人中有谁引起她的警觉,而是非理性的注意。那是个瘦弱的孩子,双手抱膝蜷成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没什么特别,比他更小的孩子,更消沉绝望的大人比比皆是,那个姿势与其说是拒绝全世界,不如说他只是累了,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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