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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石-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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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这件事了,克莱德尔。”罗兰甩甩头,淡金的发随之摇曳,“我想安静一会儿。”
“可是……米利亚坦城主御下不严,保护不周,导致夫人惨亡,我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老婆被强奸,这对男人而言,是多大的耻辱!全城的百姓都恨不得掌掴北城城主,将犯人大卸八块!
“嗯,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听听你们的想法,现在先让我静一静。”
“是。”克莱德尔不敢再说,比了个恭谨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护送。其他人也避免触及主君的心伤,一路只谈公务。
匆匆吃完洗尘宴,罗兰将自己关进办公室。在场只有大神官,满愿师和城主随侍武官。
“你老实回答我。”艾德娜气势汹汹地逼近,“这件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是。”干脆利索,毫无赘言。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将罗兰的脸打偏了45度,嘴角流下一道血丝。
靠墙伫立的冰宿眯了下眼,没吭声。法利恩事先得到指示,只好忍气静观其变。
“你这个王八蛋!”艾德娜咬牙切齿地拎起主君的衣领。罗兰回以漠然的目光:“气撒完的话,就别浪费口水,帮我把最近的公文拿过来。”艾德娜大怒,空着的手再次举起。法利恩一把抓住:“喂!你打上瘾了?”
“我要打死他!”
“冷静点,艾德娜。”冰宿淡淡地道。法利恩乘机对情人施放了一个消火的冰魔法。
“老实说,罗兰,我不赞成你做事的手段。”
“啊,我知道。”抚了抚红肿的颊,罗兰微笑。冰宿别开眼:“不过,也是你运气好,青龙骑士和红龙骑士竟然都喜欢朵琳。不然,你也不会用这个法子吧?”
“嗯。”
“冰宿,你还为这家伙说话!”怒火重新点燃,艾德娜大吼。
“你有完没完!”法利恩也提高嗓门,对于朵琳的死,他压根没感觉,反正只要是罗兰的敌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等到北城被我们并吞,她一样要死!现在死,反而是她的幸运!”艾德娜气势一馁:“但……但是……”
“艾德娜。”罗兰沉声道,“你知道我的打算,要退出早就退出了,我也给过你机会,现在才来抗议,算什么意思?”
“我是看不惯你的做法!”
“做法只有优劣,没有对错,我追求的是结果。这个方法最简单,损失最小,后遗症也最少,我当然使用。至于牺牲,顾虑牺牲我还能成大事?”
艾德娜越听越不入耳,忍无可忍地喊道:“你明明就不是这种人!”罗兰一震,眸光变幻,最后定格为冷笑:“错了,我就是这种人。”
“!”艾德娜冲击得脸色发白,和他对视片刻,一言不发地掉转头,冲出房间。
“艾德娜!”
“让她去。”制止心腹,罗兰习惯性地提笔,顿了一下,“法利恩,你代她把公文拿来。”压抑担忧之情,法利恩应声离开。门一关上,冰宿就毫不留情地数落:“你不该气跑艾德娜,她是你的保险栓。”
罗兰一愣,会意后不禁苦笑:“冰宿,你倒是很了解我。”
那个正直的女军人,虽然他时常为她不拐弯的脾性头痛,还是有意地将她放在身边,一方面消毒,另一方面提醒。
权力对人的侵蚀就像环境对人的同化一样可怕。意志不够坚定,很容易迷失。就连罗兰,也慢慢变得势利,喜欢用“最简单的手段”达成目的。
他开始是为了复仇走上这条不归路,这份初衷如今已经变质。他也真心想为民众谋福址,但必要的时候,他会果决地让少数百姓去承受苦难,以换取更多人的利益。
虽然是身不由己,骑虎难下,但是他的心……确实变黑了。
话说回来,幸好他还有一点点良心和理想。为了大义不择手段,最后很可能人性扭曲,遗忘最初的心愿,陶醉在一个个胜利带来的喜悦中,丧失本性。
“当然,我早说了,你那颗黑心腹不用解剖我也看得到。”
“冰宿,我是不是太不干脆了?”
“是很不干脆,但吸引我的就是你的龟毛和傻气,所以你还是继续龟毛下去吧。”冰宿挥挥手,“我会帮你安抚艾德娜,你也别太自责。我们是一对四,下手本来就要快一点。”罗兰诚心诚意地道:“嗯,谢谢。”
“一顿饭。”
“没问题。”
她前脚走,后脚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房里。
“罗兰,痛不痛?”黑龙王心疼地盯着义子。罗兰有点意外:“一个耳光也用得着大惊小怪,回去回去。”
“因为我听到好大一声,你为什么不把它消掉?”
“消掉我怎么解释?反正一会儿法利恩会帮我治疗。对了,暮。”蓝眸寒光一闪,“你曾经说,你是三首龙里最强的?”巴哈姆斯老实点头,想了想,补充:“不过扎姆卡特和魔界宰相合体,我不知道还打不打得过他。”
“没关系,已经分开了。”
“哦,那打得过。”
“嗯。”罗兰敛眉沉吟。巴哈姆斯定定注视他,清美的面容浮起龙族特有的睿智:“罗兰,你是要我打倒他们吗?”
“视情况而定,可能。”
“如果他们要杀你,我会杀了他们。但我不会主动出手,扎姆卡特和麦先都是我的朋友。”巴哈姆斯认真地阐明原则。罗兰微微一笑:“我明白,我不会强迫你。”
黑龙王如释重负,绽开欢喜的笑靥,却忽略了对方眼底涌动的暗流。
听到敲门声,他赶紧回到义子的影子里。大神官走进办公室,将奏折放在桌上,施展治疗术,为情人的暴行致歉。
“没事啦,法利恩。”罗兰摆摆手,根本不当回事。
接下来,伯都那个蠢蛋王子会有所动作吧。还有博尔盖德,史汀,露琦雅,拉克西丝……
坠入思考的海洋,东城城主的嘴角不自觉地泛开一丝笑意。那是比最凛冽的冬更冷酷,足以冻结万物的微笑。
他要得到那顶寒冰王冠,不计一切代价。
……
两支龙骑士团的内斗把北城搅得天下大乱。揭起反旗的道格拉斯不再顾忌,沿途烧杀掳掠,无恶不做。青龙骑士团反而限于补给,束手束脚,至今没和昔日的同僚碰面。但是在复仇心的趋势下,巴曼虽不至于违背骑士道,却开始向商人强行征粮。在他看来,这些油满肥肠的家伙全是吸取人民血液的蛆虫,根本不必愧疚。从而使得众商会与王室矛盾激化,甚至暗中襄助敌方。
这天,北之贤者赛雷尔·史汀看着报告,长长叹息。
一只素手拍了拍他,然后一张纸摊在他面前:我怀疑朵琳公主的死是罗兰城主在背后推动。
“我也……有点怀疑。”赛雷尔强忍冲击,咬了咬牙,“可是感情上,我无法相信。”
蓝龙骑士手持羽毛笔,继续写。她的字文雅秀丽,和她的武名截然不符:我没有事实依据,是一种直觉。因为整件事太巧了,结果也对罗兰城主有利。他一直在设法促使城主大人耽于享乐,居心叵测,对朵琳公主当然也不会安好心眼。
赛雷尔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他竟然会这么绝?”不等对方回答,他低低笑起来:“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把无名氏……”
说着,蓝发青年英俊沉稳的脸庞闪过仇恨的火光。
他疼爱的师弟,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那个爱笑开朗、调皮胡闹、才华洋溢、与世无争的青年,就那么尸骨无存!连灵魂也没剩下!
“我不原谅他。”赛雷尔握紧拳头,一字一字迸齿而出。露琦雅露出担忧之情,放下纸,两手搭在他的肩上。
温暖的触感抚平了激动,赛雷尔调息抬眼,朝常年跟随保护自己的女郎一笑:“失态了,现在不是为私情愤怒的时候。露琦雅,你和巴曼感情比较好,帮我劝劝他。虽然他八成听不进去,但你可以逼他听进去。”露琦雅略一迟疑,摇摇头,抬笔准备书写,被阻止:“你直接说好了。”
“……”蓝龙骑士为难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北之贤者目光清澈,脉脉如流水:“你说吧,我不介意。”
嗫嚅片刻,露琦雅还是顺从地启唇,吐出嘶哑的嗓音:“我不能离开你,失去了靠山,伯都王子一定会有行动。博尔盖德的动向也不清楚。”
“嗯,你的顾虑有道理。可是除了你,没人能制住巴曼啊。”赛雷尔苦恼地道。
“您可以写信给肯特,他是个理智的人。还有请王帮忙。”
“这是内乱,银龙王恐怕不会插手。肯特嘛,倒可以试试,希望有用。”
“拉克西丝陛下……咳咳!”露琦雅突然剧烈咳嗽。赛雷尔连忙倒了杯水给她,急得俊脸冒汗:“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没事。”勉强挤出两个字,发觉实在难听,露琦雅沮丧地喝水,然后坚定地拿起纸笔。赛雷尔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变得深邃:“露琦雅,你必须说话,你的声带就是因为你长期不用才会这样。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对你的脸也是。”
露琦雅微微发抖,面具下的容颜变得惨白。
“你不信的话,让我看!要是我露出一点嫌恶,我把头割给你!”
用力甩脱他的钳制,露琦雅踉跄后退,双手环抱住自己,全身抖得如风中落叶。
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哽咽,两行晶莹的液体沿着颊滚落。
怎么能给他看……这张毁容了的脸。
她不曾后悔,这张曾经国色天香的脸是她亲手划花,为了断绝人贩子的邪念。
而她的嗓子,是他们凌辱她时嫌她的尖叫声吵耳,逼她吞炭。
不堪的童年没有磨灭她的烈性,反而驱策她更加坚强地往前走,终于成为三龙将里唯一的女性。可是如今……她却无法将这个残破的自己,呈现在心上人面前。
“……对不起。”
赛雷尔眼中是自己也没察觉的怜惜心痛,柔声道,“我不逼你了,原谅我好吗,露琦雅?”蓝龙骑士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示并没有生他的气。
“史汀老师!”
邱玲不等守卫通报就闯进来,看到房里的阵仗,呆了一下。赛雷尔转过头,以一贯的和蔼态度问道:“什么事,小玲?”
“哦,我想去看罗兰城主啦。朵琳姐姐死得那么惨,他一定很难过。”邱玲的视线没离开露琦雅,本能地感到她是情敌,“史汀老师,你忙不忙?不忙的话,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抱歉,我很忙。”赛雷尔苦笑,为学生的无知。尽管这无知是他过于保护的结果。露琦雅稳定情绪,中肯地道:“邱玲小姐,罗兰城主应该不想被打扰。”
邱玲皱皱鼻子,她倒不是嫌弃对方的声音,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不快也是事实:“罗兰城主才不会请我吃闭门羹呢!他会欢迎我!”
“小玲。”赛雷尔轻斥,疲倦地挤压眉心,“最近情势很乱,你不要外出,好不好?”不忍违逆师长,邱玲怏怏垂下头,无精打采地应道:“好嘛。”
“乖,去和牙儿玩,晚上我和你一起吃饭。”
虽然不满对方哄小孩的语气,最后一句话又让邱玲恢复好心情,蹦蹦跳跳地离去。
“唉,真是个孩子。”赛雷尔无奈感叹。露琦雅心道:被你宠坏了。
赛雷尔蓦地想起邱玲似乎对法利恩有意思,心下忧虑,考虑是不是该让学生走出象牙塔,接触外界的风雨。
……
清脆的铃声在记忆的谷底回荡。
活泼俏皮的少女身穿背心式的上衣和薄薄的短裙,成熟妩媚的女郎披着纱裳舞衣,跳跃间汗珠飞扬,反射着阳光,绚烂夺目;手腕和足踝都系着小巧的铃铛,配合乐曲,不断发出悦耳好听的清音。
他拨着小竖琴,看着她们。
那个时候,天很蓝,云很白,草籽旋转翩舞,稚菊柔嫩的花瓣凝着淡金色的眼泪,晶莹而脆弱。
风姿绰约的妇女对他说:自由就是快乐,无欲就是幸福,善良的心是最宝贵的财富。
谎言!谎言!全是谎言!
强权即公理。这个吃人的世界,不往上爬,只有被踩在脚底,践踏蹂躏的份。
连那样小小的幸福,没有力量的守护,也在瞬间崩塌破灭。
只留下褪色的风景,和心底隐约而持续的痛。
收回远眺的视线,转过身时,黑衣青年再度恢复成兼具威严和魄力的统治者。
仿若舞步带有韵律感的步伐,是月精灵血统的体现,也是一段过去的痕迹。
他从不自认是什么救世主。相反,在他前进的过程中,他碾碎了更多微小的幸福。只为了那个曾经高尚如今却被鲜血和罪孽污染的目标。
让所有的平民,都能够得到幸福。
所有?一个微妙的词。
幸福?一个相对的词。
在他建设理想中的天堂的时候,已经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地狱。里面挣扎哀号的,很多是他原本想拯救的人。
无意义吗?不。人如果不踏出第一步,就永远做不了任何事。
他是个被自己织的线缠住的小丑,作茧自缚的典型。但世界本来就充满矛盾。要成就伟业,也有太多的不得已。既然登上时代的舞台,他就要跳出最好的舞。
正因为有如此清醒的自我认识,伊维尔伦城主才能制约住自己的野心,同时坚定不移地追求那顶戴起来肯定不舒服的寒冰王冠。
食指轻扣桌面,这是他思考的小动作。朵琳的死在埃特拉的王室掀起看不见的波澜,以为失去妹婿这个靠山的伯都阵脚大乱。他知道此人的背后有两双眼睛盯着:赛雷尔和拉克西丝。他们想利用那枚蠢蛋挖他的墙脚。但是有博尔盖德看着,伯都再歇斯底里也飞不出王宫。
已经有两名大臣遇害,都是伯都的人。王子们在利益的驱使下结成统一战线,试图夺走长兄的继承权。种马王朝岌岌可危,这就是生得多却不好好教养的祸害。
严格说来,伯都只是个觊觎大人玩具的幼儿,并不罪大恶极。不过在情绪的催化下,他会如何爆发,罗兰可以预见。“保姆”博尔盖德应该也嗅出了火药味,在积极思考对策。估计今明两天就会抵达。聪明人不会只巴着一棵树,也能正确地审时度势。
铲除米利亚坦不代表成功,还必须得到商人们的支持,才能一举并吞北城。
但罗兰也没兴趣做博尔盖德的傀儡,倒是不时抛点甜头出去,让对方产生这种妄想。自从去年被无名氏神官大闹了一场后,哈梅尔商会就开始走下坡路;副会长穆伦的死和帕西斯的暗中捣鬼更加速了趋势;最近的连番起义甚至动摇了根基。博尔盖德会着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恢复埃特拉的秩序。
罗兰突然发现自己漏了一点:博尔盖德也可能向拉克西丝和贝姆特示好。
左右逢源是埃特拉商人的特色,也是保身的必要手段。那么索性把那根墙头草种在自家的院子里,省得它不自量力地出去吹风淋雨。
靠向椅背,他长长吁了口气,视线不离房间中央装饰用的立体地图。
关键是快。德修普和贝姆特鞭长莫及,不用担心;梅莲可性子保守,即使看出不对也不会贸然行动;拉克西丝最棘手,卡萨兰虽然体制落后积重难反,但她有一支专属于她的部队,又机智果决,以防万一,还是多布置几道防线。
想到这里,他反射性地看向沙发。颀长的身影舒展双臂,慵懒的姿态让人联想到打盹的猫咪。眼波流转间,却有一种连野兽也会退避三舍的睥睨之势,混合着自然散发的风情。
一刹那,罗兰将他与拉克西丝重叠。
不愧是流着相同血缘的祖孙。
“徒弟,你在伤脑筋吗?”帕西斯屈起一边膝盖,手肘和下颌靠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水潋滟的银发披散;双颊浮着浅红,衬得他秀丽的容颜更为耀眼;华奢如琉璃的碧眸笑意盈盈,是纯然放松的调侃。
“不,只是思考。”罗兰实话实说,目前的局势他早就预计到,各项准备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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