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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石-第5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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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现行犯逮住,心虚的众人也没脸说什么,抹抹汗逃进肖恩的记忆。
……
“露西!”华尔特率领部下匆匆赶来师兄的宅邸,边跑边喊,“我接到线报,东方学舍的动向有点奇怪!我们……”
语尾戛然而止,看清室内的情景,他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谁干的……”良久,微弱的声音才挤出发白的唇,一转为惊天动地的怒吼,“谁干的!?我要剁了他!”
鲁西克背对着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抱住妻子的尸体,没有吭声。看出师兄的状态也不可能回答自己,华尔特喘了会儿粗气,拉过一名护卫,掐着他的脖子凶狠逼问:“说!是谁?谁!”
“是……是普多尔卡雷先生。”护卫嗫嚅道。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炸空了华尔特的大脑。
“胡说什么!肖恩师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是我们亲眼……”
锵!剑鞘与环扣相撞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用被单遮住妻子,白发青年转过身。他的脸毫无血色,眼里燃烧着两团阴冷的火焰,使他看起来宛如一个厉鬼。视线穿过眼前的景物,投向遥远的彼方,旁若无人地走出房间。
“你去哪儿?”华尔特及时抓住他,被师兄散发出的杀气紊乱了心跳,手指也微微发抖。
“我要杀了他。”森然的语调空洞而硬质。
“等等!”华尔特抱紧他,近乎哀求地道,“先查清楚!肖恩师父绝对不是这种人!”鲁西克用力挣扎,失控地大叫:“我亲眼看见,亲耳听他说,怎么会有假!这个骗子、混蛋!我……”
“露西……”华尔特咬了咬牙,果断地敲晕他。在西城历练三年,他的武艺已不亚于师兄;加上鲁西克情绪不稳,猝不及防下被他一击得手。
托住师兄瘫软的身躯,他火速下令:“这件事不许泄露出去!马上抬担架来!还有医师,女性的祭司……”
“不好了,华尔特大人!”一名法师用传送术转移到附近,急切地汇报,“我们和陛下他们的联系中断了!士兵们也被结界挡在外面!三分钟前陛下向安迪米拉尔大人送出一道心灵通讯,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接连的冲击几乎令华尔特晕厥,但现实不容许他逃避,用空着的手一拍脸颊,发狠地叫道:
“出动军队!哪怕跟东方学舍翻脸也要把帕尔他们救出来!”
……
握着嗡嗡低鸣的吞日,帕西斯大口喘息。
摇曳的视野被染成血红,他带来的随从已死了大半,余下的也情势不利。只有几名高阶法师还顽强地支撑着结界,但他们的法力同样有限。
“帕西斯……”因为两手抱着孩子,菲莉西亚无法扶丈夫,急得满头大汗。帕西斯摆手表示无碍,又按回肋下的伤口。
会谈不欢而散。东方学舍口口声声都是要他交出菲莉西亚,根本连试也不愿试。无论他好说歹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概听不进去……他们就这么笃定菲莉西亚能拯救世界?连个具体的方案都没有!当初肖恩师父打败黑之导师一个人,就几乎赔上一条命,何况现在虚弱得连火球术也发不出来的菲莉西亚,还救世!
在气氛闹僵的前一刻,他勉强克制住脾气,鸣金收鼓准备下次努力。不料刚走到会议室外面的大厅,一群埋伏的好手就狙击了他们。被偷袭已经很奇怪了,他自信再轻微的呼吸声也逃不出他的听力,更不合理的是他们的行动,竟然不惜玉石俱焚的样子。那帮贤者虽然利欲熏心,贪得无餍,但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哪怕撕破脸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正因为情况是这般诡异,他才陷入了被动局面。
最糟糕的,混战中,肖恩突然不见了!分神下,他被一剑砍中胸口。随行的白魔法师立刻为他治疗,伤口却愈合不了,又冷又麻,像无底洞一样抽走他的力气。
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帕西斯屏息凝神,开启死灵法师特有的感知,在下一秒瞪大眼:
这些家伙,竟然都不是活人!
“准备超度!”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沉声喝令。指挥侍卫缩小阵型,互相照应,千万别被敌人的武器伤到。然后拿出形同法杖的项链“魔火之眼”,把一个个诅咒丢向那些不死战士;帮部下施加火焰防壁,顷刻间扭转了战局。
“那是我送你的装备,不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啊。”
熟悉的声音和意料之外的内容定住帕西斯的动作。就这么一耽搁,刚凝聚完魔力的白魔法师们被急遽变化的气压搅得稀烂,防御崩溃;侍卫们也被速度猛地加快的不死战士砍成碎片。
浓浓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惊动了原本在催眠术的影响下睡着的婴儿,清亮的啼哭划破凝结的空气。
“乖,乖,不哭哦。”因为用自己的身体挡而淋得血迹斑斑的菲莉西亚柔声安慰,朝来人投以愤恨的目光。帕西斯呆呆站着,甚至没听见妻儿的声音:“……肖恩师父?”
“嗨,帕尔。”席恩轻快地打招呼,手指疾弹,哭声立刻停止。
“你……”
“放心,只是让他们安静而已。嗯,你们弄得很狼狈,本来交代过他们要小心,祭品应该是干干净净的才好。”
“你在说什么,肖恩师父?”帕西斯困难地发声,晕旋感不断加重。席恩灿笑:“还问?你明明不是这么迟钝的人。”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为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厌倦了罢了。”嫌披散的长发碍事,席恩随手编辫子,无视对方激烈非难的眼神,自顾自道,“帕尔,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滥好心的笨蛋?也许吧,过去的我的确是这样,照着姐姐教我的礼仪道德处世,回应你们的憧憬,努力做个伟大的好师父。但我真的很累,我想发泄,我想报复……一句话,我受够了!”
帕西斯呆若木鸡,碧眸浮起丝丝迷惑,心里的天平不住摇摆。
这个混蛋人渣,霸占肖恩师父的身体不够,还毁谤他!伤害帕西斯的心!菲莉西亚怒极,几次欲言又止。不知有意无意,囚禁着肖恩的手镜总是在她眼角闪烁。
“大概你们把我当成神一样不会变的圣人,但很可惜,我也是人,一个普通人。我有弱点,我有想望。事实上,在卡修对我下毒时,我就有之前的人生全部被颠覆的感觉……做一个好人有什么意思?我差点像狗一样死掉!我要抗争这种不公平的命运,我要把握自己的人生!”
“不对……”帕西斯虚弱地反驳,连连摇头。情感叫嚣这个夸夸其谈、满口怨言的人不是他,理智却起了共鸣,侵蚀着心底的信念和依恋。
因为对于人性的了解,他不亚于鲁西克。
一幅画面陡然浮现,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是在塔拉斯的难民营,从棕发青年脸上滑落的泪珠。
清澈,透明,焕发出动人的光辉。
“我说过,我的眼泪很廉价。”
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席恩笑着追加了一句,彻底粉碎帕西斯的坚持。
双眼蒙上涣散,银发青年踉跄后退。菲莉西亚反而踏前一步,咬牙道:“够了!给我闭嘴!”被妻子的声音唤回少许神智,帕西斯甩甩头,干涩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席恩但笑不语,打了个响指。身穿各色袍子的老者无声地出现,身后还跟着数量可观的高阶法师。
“准备仪式,送我们去地下神殿。我估计华尔特的大军就快到了。”
地下神殿?帕西斯一愣。菲莉西亚推搡变呆的丈夫示意他快逃,大声道:“你的目的是我吧,放帕西斯和孩子们走!”
“呵呵,莉,你很聪明,可惜不够冷静。你们都落了网,还妄想逃掉?乖乖站着,我不想对你们动粗。”
“你想让菲莉西亚去救世?你疯了!”意会他们的对话,帕西斯怒吼,“别人都要她去当世界之相没关系,你是她的养父啊!怎么可以!”
“我也不想啊,是众神的命令。”席恩随口推卸责任,双手摊开做无奈状,“这次的灾难不是我能解决的,只好让莉出马。就是因为不想她死,我才布置了一个专门的仪式。”帕西斯冷笑:“说得好听,你和东方学舍联手,把我们骗来,鬼才相信这仪式会安全到哪儿去!”
“总比我死好。”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帕西斯打着寒颤瞪视简直像换了个人的师父,听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我不想死,帕尔。众神说了,要么我牺牲,要么莉牺牲。”
“你……”正当他握紧剑柄的瞬间,转移法阵启动了。
黑曜石的地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发出水银色的光芒。仿佛地震的轰鸣不绝于耳,呼应四壁的震动节奏。突然沿着法阵的圆周裂开,凹陷下去,渐渐沉入地底。
当华尔特和拖着重伤的身体前来的麦先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鸣,宛如破灭的序曲。
……
下意识护住妻子的帕西斯只觉压力一波波冲击全身,初时连眼睛也张不开,胸口窒闷,嘴里弥漫着血腥味。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后,他睁开双眼,视野从金星乱舞转为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慢慢浮现出轮廓,他们竟然踩着大厅的地板往下沉。头顶是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的岩盘;四面完全悬空,却没有坠落,而是稳定地下沉。明亮的光芒呈现完美的球体,包裹住这一小块陆地,也照亮了广阔而幽暗的地底空间。
帕西斯和菲莉西亚瞠目结舌,死死瞪着下面。
林立的建筑群像亘古以前就存在的巨大石碑,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无垠的地表上,景色苍凉而静谧。隐约可见规划合理的街道和广场,俨然是一座曾经有生命居住活动的都市。
“这、这是什么!?地下有城市!”帕西斯难以置信地叫道。菲莉西亚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席恩双手环胸,悠哉地道:“这是失落的古城卡农,神代最辉煌的文化中心。”
“?”感觉他好象在看什么,帕西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更不可思议的物体。
一棵树!
用树形容可能不太正确,但是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名词。盘根错节的“树根”蔓延了大半个都市;而顶上的“树枝”则支撑着岩盘,望不到尽头。黑漆漆的树干中央,有银色的线条在闪光。看起来像是人为的痕迹,两个咒文圈围绕着一人多高的十字型图样,透射出璀璨的银芒。
席恩带着满意之情点头:“刻得很好。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做些前置工作。”说着,他划了个代表传送的法印,三人同时消失。而失去了凭依的浮游陆地飞快掉落,在广大的黑暗深渊掀起几不可闻的轻响。
帕西斯和菲莉西亚狼狈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晕旋了一会儿才爬起。菲莉西亚先检视怀里的孩子,确定无恙松了口气。帕西斯环顾四周,他们身处的是一间格局类似神殿的大厅,漆色却是诡异的鲜红。天花板和墙壁都刻有浮雕;地板绘着繁复的阵图,全部是古老的符号和文字,他只能看懂一小部分,似乎是有封印效果的法阵;拱形的正门流动着奇异的水光,像门后是一片光海;而对面,高高的阶梯上方,棕发青年一手扶着祭坛,垂目微笑。
这个表情让银发青年心痛至极,手不自觉地按住剑柄。席恩眼神一动,吟唱简短的咒文。帕西斯整个人向后倒飞,重重摔倒在地,身下的魔法文字启动,将他束缚得动弹不得。长剑脱手飞出,落入一只等待的大手。
“真是把好剑,不愧是神代的作品。”席恩以指抚摸镌刻着神秘花纹的剑身,欣赏巧夺天工的制作工艺,来到剑柄时停了一下,“吞日?吞日的话,应该还有一根长鞭‘噬月’。”
用同样的手法抢来帕西斯缠在腰上的黑鞭,席恩不无惊叹地道:“你竟然能召唤出这两把凶器!这可是有‘弑神者’之名的绝世神兵!”
“你这强盗!把它们还给帕西斯!”菲莉西亚大喊。席恩轻笑:“还是不能还的,不过我也用不着,暂时遣返好了。”随着阵阵抗议的鸣动,吞日和噬月被吸进黑色的漩涡状空间。
下一秒,菲莉西亚只觉双臂一空,惊骇地目睹儿女被看不见的力量拽向空中。
“诺因!莉莉安娜!”
“不要乱动。”席恩挥手将她禁锢在透明的罩子里,另一只手控制两个襁褓悬浮在天花板下面,对应特定的符号,“他们是我重要的实验品,我会让他们活得好好的。”语毕,食指射出一道道颜色不同的光线,打入两具小身躯,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大厅。
“住手!住手!”菲莉西亚心如刀割,死命捶打障壁。席恩无动于衷地继续残酷的行为:“别紧张,我是在提高他们的承受力。虽然素质好,毕竟是婴儿,体质太脆弱。”
“为什么……”帕西斯垂在两边的手握得死紧,胸前的挂饰呼应着抬起。及时发现他的小动作,席恩释放出对应的魔法。
强光碰撞,火焰的爆风被冰龙吞噬,余波震碎了项链。已经扑到菲莉西亚身边的帕西斯倒退数步,手上凝聚的黑雾消散;紧跟着呼啸而出的风刃深深砍进他四肢的关节,血花四溅!
“帕西斯……”
银发青年没有听见妻子的呼唤,意识停留在刚才的一刻:那个挡在他面前的背影,熟悉到刺目的背影……
“你……”席恩也大吃一惊,连忙制住弟弟的灵体,“竟然跑出镜子,真不知该佩服你的意志,还是感叹你的愚蠢。”
“肖恩师父!”菲莉西亚这才注意到养父浮在半空的身影,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肖恩回以空虚的视线,那眼神,宛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心瞬间凉透。
“不要……伤害他们。”
“呵,你还认得他们是谁?”席恩毫不留情地嘲笑,手指一动,缠绕住肖恩的青色烟雾像实质的绳索般收紧,使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呜!”
“肖恩师父!”菲莉西亚大惊,紫眸爆发出恨极的神色,“席恩,你这个王八蛋!”
“别紧张,莉,我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苦头吃。你可别忘了,杀了他,我也会死啊。”
充耳不闻他们的对话,帕西斯躺倒在血泊里,一霎不霎地凝视那张迷惘的俊容,大脑一团混乱。
“你……”渐渐地,惊疑褪去,当那双溢满困惑、哀伤、心痛却纯净依旧的琥珀色眸子沁出泪水的刹那,他漾开宁静的笑靥,再也感觉不到丝毫肉体的痛楚,“不要哭,我没事。”
是他。
爱哭,滥好心,永远学不乖,总是横冲直撞弄得一身伤,要人照顾要人守护要人收拾烂摊子的大笨蛋。
果然傻气会传染,笨蛋哪会累积压力,他居然相信那个冒牌货的吹牛,真是蠢呆了。
“你啊,这次居然连身体都搞丢了。”帕西斯苦笑,宠溺无奈多过指责。肖恩双唇颤动,似乎想喊他的名字,说出口的却是:“你是谁?”
帕西斯瞪大眼,菲莉西亚感同身受地掩住脸:“他的记忆被封印了。”
“拜托,是你叫我封印的好不。”席恩插口,面带无趣的表情,“真是的,好好一场大戏就这么被破坏了。不过品尝了那个红发小女孩的美妙滋味,让那个白发小子哭出声,也算捞回本。”帕西斯和菲莉西亚一齐瞪视他,久久无法做声。
竟然……竟然做出这种事!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深恶痛绝的目光对席恩毫无影响,他早已习惯投诸在自己身上的负面情感,反而惬意地眯起眼,“嗯,他们三个还不知道,余生会过得很有滋味吧……好了,不废话,差不多是结束的时候了。”
经他提醒,帕西斯才感到空气中的异样,某种阴冷的气息在飞快聚集,沿着血液的轨迹。
“你、你想干什么?!”
死灵法师是至阴体质,血也是,一滴就足以引来大量的不死怪物,何况这里是废墟,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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