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云荒纪年-第1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晨晖的手冷得就像从极冰渊的万年玄冰,手心里也满是冷汗,却将舒沫握得死紧,仿佛一放手,他就会沉没到汪洋大海里去一般:“沫姐姐,求求你帮我查明真相……我就算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
“好,我答应你。”舒沫和声安慰着他,许是知道他命不久矣,便凭空多出许多耐心来,“你好好躺着,别打扰我,我用洄溯之术帮你去看看当时的情景。”
她记下晨晖所说的时辰和地点,看看大殿的角落里还挂着一幅破旧的帐幔,便绕到后面去,以免被晨晖瞧见她施术时的情景。
袍袖凌空轻轻一拂,舒沫面前的青砖地上已是一尘不染。她盘膝在上面坐下,手指扣成法诀托于身前,闭上了眼睛。
噬魂蝶们受到召唤,渐渐从她身体各处游离出来,翩翩飞舞,即使闭着眼睛,舒沫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着那些透明的蝴蝶向着深邃的“过去”飞去。穿越了刺目的光圈和暗黑的甬道,噬魂蝶们将主人的灵识带到她所意想的目的地,便纷纷停顿下来,收敛翅膀静静地降落在一排排黝黑的栅栏上,透明的翅膀被墙壁上的火把映射出橘红色的光亮。不过除了舒沫,那些“过去”的人们是无法看见这些诡异的蝴蝶的,他们也觉察不到舒沫的存在。
即使一切都如同梦境,舒沫还是有足够的自我意识。她知道这里已经是越城太守府的地牢,森冷的空气让仅为灵体的她也不由心生寒意。
她的洄溯之术修炼得还不够,不足以让她改变过去,只能充当“过去”的看客。
“说,楼桑在哪里?”一声凌厉的喝问蓦地从耳畔响起,惊得舒沫赶紧转过身去。
几个人就站在她的身边,不同的装束昭示着他们不同的身份,其中身着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应该是他们之中的头领,以至于旁边公差打扮的几个人都对他唯命是从。而方才那声喝问,正是从一个手持皮鞭的狱卒口中发出。
粗鲁的嗓音在石头筑成的墙壁上带来了回响,让人心头发紧,但是被审问的人却没有任何回答。
舒沫终于狠下心朝吊在人群正中的晨晖看过去,发现他的双手被牢牢绑在木架上,后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悬起的脚尖下已积出了一片小小的血洼。他的眼睛无力地睁着,似乎连呼吸都很吃力,却始终紧紧地咬着流血的嘴唇,没有回答一个字。
“看不出来,臭小子这么死硬!”狱卒模样的人喝骂了一句,有点儿畏惧地向旁边的黑衣青年请示,“指挥使大人,天就要亮了,这个口供……”
“废物!”那个指挥使挥手赶开了狱卒,径直走到晨晖面前,右掌缓缓托起一个暗蓝色的光球,“不说话,是不是想再尝尝霹雳火的滋味?”
“不……”晨晖的眼睛一看到那个在虚空中燃烧的光球,明显地生出了惧意。他本能地想要缩起身体,却丝毫无法动弹,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
舒沫伸出一根手指咬在了齿缝里,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地掉转头跑出这个阴森残酷的地方。她垂下目光不敢再看下去,心中隐约觉得晨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楼桑在哪里?他的法术破绽是什么?”年轻强硬的指挥使把手心的蓝色光球凑到晨晖的脸前,再一次按捺住满心的烦躁问道。
晨晖艰难地别过脸,呼吸声越发急促,然而他终究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啊!”随着一声惨叫,指挥使手掌一挥,那朵蓝色的霹雳火就蓦地倾倒在晨晖身上。霎时之间,舒沫只看到一个布满了蓝色火焰的人形在刑架上扭动挣扎,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让舒沫猛地转身冲出了地牢,死命捂住耳朵,泪如雨下。
那天籁般悦耳的声线,可以唱出下里巴人的歌谣,可以朗诵枯燥无味的经文,甚至可以说出情意绵绵的蠢话,却不应该发出这样失控的痛苦悲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渐渐低弱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沉寂。舒沫擦去眼泪,强迫自己重新走回那个地狱般的所在,看见晨晖一动不动地挂在刑架上,原本遍布全身的蓝色火焰已经熄灭,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还说不说?”失去耐心的指挥使抬起晨晖的头,却意外地发现少年被汗水湿透的发丝下,干裂的嘴唇轻轻地翕动着,似乎在吐露着什么。
“大声一点儿。”指挥使将耳朵凑近了晨晖的嘴唇,仔细地听着半昏迷中的少年吐出的每一个字,忽然笑着退后一步,松了口气:“原来楼桑住在轱辘巷于宅,每天凌晨时分他必要吐纳静坐,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原来……是这样。舒沫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掀开公主祠里破旧的帐幔,身形却忽然顿住了——晨晖的双眼,正睁得大大地望着他,那渴求答案的凄惶神情让舒沫心中一痛,竟是不知该怎样对他转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沫姐姐……你哭了?”晨晖颤声问道。
“没有。”舒沫下意识地用手指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在尚未明白撒谎的理由前毫不迟疑地否定了这个说法。
“那……你看到了?”晨晖从舒沫的表情上就看出了不祥的意味,他瑟缩了一下,却又再度鼓起勇气,等待着舒沫的回答。
“是,我都看见了。”舒沫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最终叹道,“但那不能怪你。”
晨晖愣了一下,眼里渐渐涌起了然的悲伤。他猛地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背,试图阻止住从胸腔内奔涌而出的尖锐悲鸣:“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不管我有没有错,是不是存心,师父都是被我害死的!我为什么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为什么真的会把脑子里的答案说出来……”
“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舒沫无措地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表情,轻声安慰道。
晨晖翻过身去,背朝着舒沫紧紧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舒沫知道他在哭,只好假装没有发现。她把脸转向了祠堂外,忍下即将冲到眼眶的酸涩。
不同于屋内的阴冷,祠堂外的天井里洒满了细碎的阳光,几只大胆的乌鸦落在地上,在墙角挑挑拣拣地翻找着食物。只有在这种时候,凡人才会羡慕鸟兽的无忧无虑吧。心下忽然一片黯然,舒沫无奈地想,其实何止是凡人,就算是自以为凌驾于凡人之上的云浮后裔,也照样要面对许多不得不做的痛苦抉择——就像,今天必须了结的事情。
可是只有天神知道,她此刻,是多么害怕黑夜的降临。那把藏在袖子里的湛水短剑,早已捂得和她的体温一般滚烫了。
晨晖已经安静下来。他虚脱一般躺在草铺上,仿佛盖棺定论一般道:“我是有罪的。”
“不,你没有罪,有罪的是那些逼迫你的人。”舒沫说到这里,故意尖刻地冷笑道,“其实楼桑也是咎由自取,如果他没有架空你独揽大权的私心,就不会只象征性地传授你一点儿法术的皮毛,你就不会轻而易举就落入了敌人的手里。”
“沫姐姐,请你……请你不要这样说师父了……”晨晖低声地哀求道,“我的大错已经铸成,无论什么借口都无法抵消。”
“好,我们不说这件事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再也不要纠缠在这件事情里。”舒沫想尽力让少年摆脱那些痛苦的回忆,却一时不知道该说儿点什么好。她看着门外夕阳的光辉,努力笑道:“别老闷在屋里,我带你出去散步吧。”
“可是,我走不了……”晨晖眼中的光亮只是一闪,便消失了。
“你腿上也有伤?”舒沫惊讶地问。
“嗯。”少年垂着头轻轻地回答,“踝骨碎了。”
“没关系,有我在,什么事情办不到?”舒沫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兴致勃勃,想了想,将晾在供桌上的手帕取下来叠了几叠,很快把一尺见方的手帕变成了一只布老鼠。她见晨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动作,笑了笑,左手将布老鼠托在手心里,右手轻轻在老鼠背上抚摸了几下,忽然之间,那只布老鼠竟蓦地长到了三尺来长!
晨晖惊呼了一声,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舒沫得意地道:“这个把戏,我小时候就从星主那里学会了……”她忽然住了口,脑子里忽然想起舒轸当年用这个把戏将自己逗得咯咯直笑的情景,竞有些呆住了。他现在,还好吗?他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沫姐姐……”晨晖唤她,“你打算让我骑老鼠出去么?”
她脸色苍白地回过神,强笑着点了点头,嘴里却泛起一股苦味。掩饰一般弯下腰,舒沫小心地把晨晖扶到布老鼠上坐好,微笑道:“小心抱好它的脖子,老鼠要开跑了!”说完,她藏在袖子里的手便画出一个咒诀,那只布老鼠便驮着晨晖慢慢飘起,向着门外稳稳地飞了出去。
晨晖毕竟年轻,对一切新鲜玩意儿都有着真诚的好奇心。他回头看着舒沫快步跟了过来,展颜笑道:“原来这是一只飞天老鼠。”
他先前凄苦的模样让舒沫看得窒息,却不料如今笑起来,居然更让她心里发痛。于是舒沫只好说:“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赶紧飞到山顶上去看日落吧。”
她催动着手心的咒诀,步履轻盈地跟着平稳飞行在半空中的布老鼠,走向晔临湖畔的小山。那里,就是晨晖的埋骨之地,她还是特意给他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乱纷纷的念头就像无法平静的波涛,一上一下地搅扰着舒沫。她不敢再说什么,却看见晨晖挺直的鼻梁勾勒出整个侧脸生动的轮廓,眼睛里亮晶晶地映射着落日最后的余辉,嘴角含着笑意——这个形象,后来一直留存在舒沫最深的记忆之中。
再丰盛的宴席,也终于有散场的时候;再长的旅程,也终于有到达终点的时候。当舒沫踏上山顶的时候,她看见最后一点儿太阳的弧度在哗临湖的尽头一晃,就完全隐没了。
一切已经到达终点,她再也无处可逃。
三尺长的布老鼠轻轻降落在地上,让晨晖可以舒服地靠着它坐下。少年拎了拎布老鼠的尖耳朵,似乎被夜风吹散了一直萦绕在胸臆中的阴霾,喘了口气笑道:“沫姐姐,你真厉害。”
舒沫没有回答,走到他的面前站住,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晨晖,全身都在轻轻地颤抖——不能再等了,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朔庭变成一具腐烂的枯骨?
“沫姐姐,是不是过了今晚,你就要走了?”晨晖察觉到舒沫的异样,撑住布老鼠的手指一紧,却又缓缓地松了开来,“嗯,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向你保证过,今后会好好地过日子,每一天都高高兴兴的……”
“嗯。”舒沫别过头应了一声,恨不能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将晨晖的声音阻挡在外——那泉水般沁人肺腑的声音,是可以将人的满腹杀意慢慢融化侵蚀的吧。如果还有别的方法,她无论如何也要避免现在的结果,可惜朔庭已经等不及了。
舒沫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复活朔庭是她十七年来唯一的心愿,甚至是她单词的生命中唯一的意义,既然连舒轸都被她所伤,这个认识不超过一个月的晨晖又有什么理由让她放弃?朔庭和晨晖之间只能选择一个,那么选择的答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呢?
噬魂蝶一只接着一只地从舒沫身体内飞了出来,好奇地盘旋在微凉的夜风中,透明的翅膀上还反射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
“蝴蝶!”晨晖惊异地随着噬魂蝶的飞翔转动着脑袋,看着它们在自己身边越聚越多,仿佛一层流动的纱帐,在他身上罩下银白色的光亮。
“这些蝴蝶,我记得第一次遇见沫姐姐的时候也见过,它们是什么……”少年兴奋地转头向舒沫看过去,声音却仿佛撕裂的锦帛,戛然而止。
他再度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几乎是同一瞬间,鲜血如同挣脱了泉眼束缚的水花,从他被割断的喉咙里争先恐后地喷溅出来,穿过噬魂蝶无形的翅膀,尽数洒落在舒沫脚下的泥土里。
而那个女子手里的湛水短剑,甚至和她雪白的裙裾一样,没有沾染上任何一点儿殷红的血迹。
少年的嘴唇仍然努力地开合着,舒沫却转过了身,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湛水短剑从她的手中跌落在地,一个念头莫名其妙地浮上她的心头:为什么要选择割断他的喉咙,因为那声音再多响一会儿,就会完全瓦解了她的决心吗?
血流喷涌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整个山顶上万籁俱寂,让舒沫感到一种无端的恐惧。她转过身抹去泪水,看见晨晖已经就着原先的坐姿侧倒在地上,眼睛努力地大睁着,却最终放弃地合上,一动不动了。
薄如蝉翼的湛水,已经尽力让他死亡的痛苦减到了最低。相对于注定无比险恶的前途,死亡未必不是他最好的解脱。
噬魂蝶们欢快地舞动着翅膀,纷纷降落在晨晖的尸体上。过了一会儿,它们再度扑扇着透明的翅膀缓缓飞起,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从晨晖的身体内一点一点地衔了出来。那是晨晖的灵魂,不,现在应该是属于朔庭的灵魂了。舒沫不敢再看晨晖的尸体,挥了挥手将噬魂蝶们笼成一团银白的光球,连同那个缥缈的灵魂都罩在了袖子中。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只能等先复活了朔庭,再来处理晨晖的后事。天音神殿的月阁中,双萍一直在等待着。朔庭躺在她身边的软榻上,宁静得如同熟睡一般,七朵鲜红的血瑚海葵在他的四肢和躯干上徒劳地挥舞着触手,却依然捕捉不到任何食物。它们快要死了。
双萍坐在榻边,双手交叠着安静地放在膝盖上,即使心急如焚,也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忽然,她站起身,一把拉开了月阁的窗户。
舒沫回来了。
收了驾驭而行的湛水,舒沫一将袖子里那团银白的光球交给双萍,就脱力地靠着墙壁大口喘息。方才挥向晨晖的那一剑,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双萍没有多问一个字,接过光球放置在早已准备好的金质三足夔纹盘内,然后端起一个尺来高的琉璃凤尾壶,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在那个闪烁的光球上。
“刺啦”一声,受惊的噬魂蝶们纷纷飞起,慌不择路地在空中冲撞了一会儿,最终不甘地重新缩回了舒沫的身体内。
双萍如同展开一卷画轴般抹平了瑟缩在夔纹盘里的灵魂,它因为失去了遮蔽而显得更加惊惶不安。双萍的双手都结着法诀,轻轻将那无形的灵魂托起来,走到朔庭的身边。
灵魂似乎看见了朔庭的躯体,越发挣扎着想要逃逸,却被双萍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她咬破指尖点上灵魂最中心的一点,用自己的血将它钉在一起以免散失,随后一寸一寸地向着朔庭头顶的泥丸宫灌输进去。
舒沫靠在墙上,无声地看着这一切,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将右手食指咬在了门齿之间,这是她紧张和痛苦时的习惯性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旁观着双萍将晨晖的灵魂灌入朔庭躯体的过程,内心却又像回到了看见晨晖受刑之时,心疼得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是帮凶,甚至是主谋。她甚至连呼痛的资格也没有。
终于,最后一缕透明的灵魂也消失在双萍的手印间。那个疲惫的母亲终于舒了一口气,跪坐在儿子的身边,等待着他苏醒的时刻。
就连舒沫,也忍不住伸手捋了捋自己散乱的长发,走上前去跪坐在双萍身旁,期待着朔庭紧闭的眼睛再度睁开。
摆放在月阁角落里的沙漏不断地流泻着,沙沙的声音如同春蚕在啃噬着当局者的心,可是,朔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一缕透明的光亮从朔庭的头顶探出来,仿佛一只探出洞穴查看敌情的小动物,静静地蛰伏了一会儿,倏地又钻出了更多的部分。随着舒沫一声惊呼,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