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龙变-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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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苔藓只要一接触新鲜的空气就会死掉，而在空气不流动的地下则会一直生长。从现在的样子来看，这些苔藓大概有三十年的寿命，也就是说，至少三十年前，这里的铁门曾经打开过。”墨霖道。

“你居然知道的这么多。”朱评漫对墨霖倒是刮目相看了。

墨霖嘿嘿一笑，这可是临出发前墨知味教给他的。工程墨者常常会勘探地下的洞穴，很多时候都要依靠这些黑暗中的植物来判断洞穴里的自然情况，因此对这些常识了解的很详细。

两人正往下走，一道白影从头顶闪过，小白蹿了进来。

“我终于回家了。”小白的声音有点激动，在台阶上跳跃着，欢快极了。

“你这么快就折腾完了？”墨霖问。

“弄塌了半座山，足够他们鸡飞狗跳一夜的了。等他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咱们早就没影了。”小白笑道，“跟我走，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地下龙宫。”

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宫探秘

小白可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有它带路，墨霖和朱评漫就不用怕误入机关陷阱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担忧都是多余的。建造地下龙宫的时候，赤龙可从来没想过人类有一天能够进入，所以它根本就没费心去设计什么机关陷阱。何况就算有，经历了几百年的沉寂，也早就锈蚀不堪无法使用了。

“这里是化人池，有的时候赤龙想吃人肉粥，就把人丢进这里的滚水，然后用火煮肉粥喝。一次要煮一百个人。”下了台阶，经过一个巨大的池子，池中原本应该是有水的，却早已经干涸，不过在池子的底部，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痕迹和一些人骨。小白走到池子前，跟墨霖和朱评漫介绍道。

“真是残暴！”墨霖气的直发抖，赤龙的暴虐事迹他听说过许多，可亲眼看到这种遗迹，联想到那些无辜痛苦死去的人们，义愤填膺的程度完全不同。

穿过煮肉粥的池子，又来到一片满地都是铁钎的地方，那些铁钎上布满了累累的红色印记，一望就知道是血迹。

“这是穿人肉串的地方。”小白叹口气道，“赤龙老大的口味多变，宫殿里一大半的地方都是各种做人肉的厨房。还专门有个仓库堆放人的骨头，想必有几十万人的骨头吧。”

墨霖沉默不语跟着小白一路走着，看得多了，心都疼的麻木了。如果赤龙还活着，墨霖只怕早就冲出去跟它决一死战了。现在他觉得当初把龙魂给吞噬掉实在是太幸运的事情了，否则叫龙魂控制了身体，那人类又将重蹈被当成食物的悲惨命运。

地下宫殿占地广大，足足走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把所有吃人的地方绕过去，来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

铁门早已经锈蚀了，半扇门垮下来，露出个大洞。小白第一个跳进去，高声的道：“这里就是我们妖兽聚集的地方了，赤龙老大常常在这里召开宴会。”

想到所谓的宴会大概都是用人来当食物，墨霖就忍不住想吐。不过眼前的宫殿倒是让他有些惊讶，虽然几百年的光阴过去，这里到处都落满了尘土，呈现出一片灰败的景象。可墨霖还是能依稀回想到在全盛时期这里是多么的富丽堂皇。

“赤龙那么大的身体，这里怎么装的下？”墨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赤龙能变身的，它甚至能变成跟我一般大小。”小白道。

想到小白也曾经变大身体戏弄杨离，墨霖就了解了。妖兽们的妖术千变万化，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倒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

“走吧，后面就是藏宝的地方了。赤龙收藏了无数的宝贝，足够买下整个大陆了。”小白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在一堆早就腐烂的碎木片前闻来闻去，似乎想追寻一下过去的味道。不过很快它就厌烦了，要墨霖和朱评漫跟它去寻宝。

墨霖虽然对钱财并不太重视，可忽然想到朱评漫说起的那些北方贫苦的民众，不禁有了一个想法。若是能够用赤龙的宝藏接济穷人，不正是墨家兼爱思想的体现吗，尤其这些财宝都是赤龙敛来的不义之财，正该还给人类。

小白一路走一路嘟囔道：“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它攒下来的金子和宝石有一座山那么多。要我说，还是换成烧鸡比较好，那么多烧鸡，足够我吃一千年了。”

墨霖被小白的话逗乐了，这阴郁的地下让他的心情一直都阴沉着，直到此刻才稍微缓解一些。不过还是有些什么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让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到了到了，就在门后。金光闪闪的，小心被照瞎了眼睛。”小白带着他们来到一扇铁门前，兴致高昂的道。

朱评漫走在前面，伸手就要将铁门拉开，墨霖心中警兆一现，高声道：“不要打开！”

朱评漫和小白都惊讶的回头看墨霖，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有机关。”墨霖取下赤魂，来到门前，仔细的打量着门缝。

“怎么可能，这个宫殿里一个机关都没有。我是九妖王之首，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小白不相信的道。

“这方面我是专家。”墨霖脸色凝重，“这个机关很歹毒，你们让一让。”

小白和朱评漫面面相窥，终于还是退后了几步。

墨霖按动赤魂剑柄上的机关，火焰石提升了剑身的温度，赤魂立刻化为软剑。

在当初演示赤魂剑的时候，墨霖留了一手没有告诉任何人。

利用火焰石和蛇石来控制剑的形态的确很灵巧，可墨霖还隐藏着一个更灵活的方式。

身体之中的灵能通过掌心传递到剑身上，有了灵能贯注在其中，赤魂终于活了过来。如果说用火焰石控制的赤魂只是器物的话，现在的赤魂完全就是一个生命。

它有灵魂，有思想，能够做出任何墨霖想象得到的变化。而剑身上那一片暗红色的血似乎在发出凄厉的哀鸣，聚集着杀机和怨憎。

“这把剑很邪门啊。”小白嘟囔着道，“怎么感觉像个妖兽呢？”

朱评漫也眯起眼睛来打量着赤魂，剑身上的那种感觉让他很熟悉。小时候每当赤龙从空中掠过，人们惊慌失措的躲起来的时候，他总能体会到这种杀气和怨憎，就算几百年过去，他依然难以忘怀那时候的无助和恐惧。

墨霖在全神贯注之中，根本没有去感受剑身上传递出来的信息。灵能在剑身里活跃着，墨霖感觉到剑和身体融为了一体。

在打造赤魂之前，墨霖曾经捧着绵铁精华研究了很久，他用灵能试探绵铁精华之中的结构，意外的发现绵铁的微细部分如同一个个小房间，灵能能够很轻易的贯注到里面。当绵铁之中充满了灵能之后，就如同一副皮囊有了骨架，真正的拥有了生命。

利用灵能控制着赤魂，墨霖得心应手，心意一动灵能就自然而然的在绵铁内部的小房间里流动，让剑身的外表改变形状。此刻赤魂变化为薄薄的一片，从窄小的门缝里探了进去。

墨霖侧过身子，隔着门缝控制赤魂摸索着。他的动作很小心，赤魂化作五指，轻柔的在机关上掠过，依靠摸索，墨霖很快就弄明白了机关的构造。

“咔”一声轻响，赤魂切倒了一道绷紧了足足有几十年的钢丝弦。如果墨霖计算的没错的话，门后那个可怕的机关应该已经被解除了。

“呼……”墨霖一头大汗，“现在可以进去了。”

“门后到底有什么？”朱评漫走到门前，伸手将铁门给推开。

门一打开，小白就尖叫起来：“怎么会这样！”

据说堆满了能把人眼睛照瞎的金银珠宝的大殿里空空荡荡，连一个铜子都没有。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正对铁门的地方有一根巨大的铁制长矛。

长矛虎视眈眈的对准着门口，底部被搭上一个发射底座，用一根钢丝弦和铁门连接着。如果有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打开铁门，就会触动机关，长矛就会射出来。

从长矛的巨大程度来看，门口无论站着几个人，只怕都会被穿成串或者打成肉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评漫沉下脸来问。

“很简单，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不但搬走了所有的财宝，还留下了机关暗算后来者。”墨霖淡淡的道，他已经基本上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会是谁？”小白和朱评漫都是一惊。

“这里是法家的地盘，如果说法家不清楚这件事情，那就太怪异了。”墨霖道。

“申宏这个兔崽子，老子早就想宰了他！”小白暴怒起来，“当年他和孙起拐走了八妹，我就想杀了她，后来怕八妹当寡妇才算了。他居然敢抢走这里的宝藏，我一定跟他没完！”

小白发起怒来是很可怕的，不过墨霖的话却让它冷静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的八妹带着申宏来到这里，搬走了宝藏，留下了机关，又将入口堵住。”墨霖道，综合了小白话里透露的信息，他总算可以得出一个全景的猜测。

小白愣住了，它本来恨的咬牙切齿，此刻却似乎泄了气的皮球，许久之后才道：“算了算了，如果拿走了那些宝藏能让八妹和他快活，我也不追究了。”

朱评漫叹了一口气：“白狐多情，当年风韵犹在眼前，只是不知现在如何了。”

小白摇摇头道：“自从三十年前申宏和孙起两个混蛋拐走了八妹，我也没见过她了。只是听说她一直都住在咸阳，这次来到附近，我很想去拜访她。”

“我也很想再目睹白狐妖王的风采呢，当年一见我可是倾心很久啊。”朱评漫的神采也飞扬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墨霖却有些不安，他打量着这空荡荡的大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大殿了走了一圈，墨霖来到中央的一大块石板上，仔细的看着石板上的花纹，忽然道：“小白，这里是不是有个地窖？”

小白咦了一声，过来看了看，惊喜的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这下面的确有个地窖，是赤龙存放贵重宝物的地方。”

墨霖来到石板的边缘，用赤魂一翘，石板被很轻松的翘起来，下面果然露出一个狭长的通道。

“这里面有些深，不过好东西可不少。希望八妹不会把家底都交给那个小白脸。”小白说着当先钻了进去。

墨霖和朱评漫跟在后面，在通道里走出一段，忽然听到前方有轻微的声响。

墨霖不禁心头发麻，这幽深的地下，难道还有人在不成？若是真的有人，只怕早就成为枯骨了吧。

小白也听到异响，冲到了最前面，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吸吮的声音。

冲到一个转弯处，小白猛地停了下来，傻傻的望着里面。

墨霖忙跟了过去，探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是一个狭窄的洞穴，洞口用精光闪闪的铁柱拦住。一个留着白色长发，赤身裸体的女子挂在洞穴的墙壁上，长发低垂着挡住她的脸，可却遮不住她四肢和身体上的十几颗钢钉。正是那些钢钉将她牢牢的钉在墙上。

更让墨霖惊愕的是，女人的两个乳房低垂着，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而一只纯白毛色的小狐狸正贪婪的叼住其中一个奶头吸吮着，那怪声正是它发出来的。

小白和后赶到的朱评漫眼中充满了惊恐，两大绝顶高手同时惊呼。

“八妹！”

“白狐妖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狐妖王

墨霖挥舞起赤魂，斩断了洞口的铁栏，小白和朱评漫冲了进去，手忙脚乱的要去解救被钉在墙壁上的白狐。

小狐狸似乎浑然不觉有人进入，依旧闭着眼睛，贪婪的吮吸着。墨霖轻轻的将它抱起来，小狐狸的嘴脱离了奶头，一撅嘴嚎啕大哭起来。

刚一将小狐狸抱开，墨霖就发现奶头里哪里还有奶水，吸出来的分明是猩红色的鲜血。

小白和朱评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表情夹杂着愤怒和迷茫，似乎想要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先把八妹放下来！”小白低吼一声，就要将钉住白狐的钢钉拔下来。

“慢……”朱评漫制止道，“这是兵家的镇魂钉，上面还有法家的‘迷心术’，一个不小心不但不能救她，还会害死她。”

“她哪里还有气了，她已经死了！”小白哭号道，这还是墨霖第一次见它情绪如此的崩溃。

连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白狐已经死掉了，何况是三个高手。而更为可悲的是，墨霖猜测白狐的死大概就是这两三天前的事情，否则连血都早被小狐狸给吸光了。

想到若是加紧几天赶路，或许白狐还有生存下来的机会，看到小白恸哭的表情，看到朱评漫的神色黯然，墨霖就觉得自己的能力实在太渺小了。

无论怎么修炼，都逃不脱命运的摆弄啊。墨霖忽然想到墨知味讲过的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有学问的人，他有很多的弟子。一天在沙滩上散步的时候，弟子问他说：“老师，你已经这么有知识了，是不是什么都懂了？”

老师摇摇头说：“我现在才知道我懂的太少了。”

学生不解，追问他为什么。

老师用手杖在沙滩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大一个小。

他指着小的说：“这是你们的学问。”

又指着大的说：“这是我的学问。”

然后指着整片沙滩说：“这是宇宙里所有的学问。”

他最后总结道：“当一个人越是有学问，他接触的未知领域就越多，也就觉得自己越无知啊。”

这个故事让墨霖有很多的感慨，当他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时，常常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做很多不切实际的美梦。等到真正的成长起来，他才发现世界的庞大，自身的脆弱无力。

修炼了这么久，墨霖也自诩心志坚韧，可看到眼前悲情的一幕，想到人生的无数个可能性，他不禁潸然。

天地之间，宇宙之道，究竟有没有一个命运之手在拨弄呢？墨霖心中充满着这个疑问，他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让自己的圆圈画满整个沙滩，要让宇宙和自己同在。

也许要到许多年以后，墨霖真正的成长起来之时，蓦然回首之间才会发现，他此刻所领悟的，正是被朱评漫称为宇宙力量的天道。

天道苍茫，只有先认识到它的伟大，才能去领略它，融合它，乃至征服它。墨霖这一瞬间的感悟，让他终于正式开始踏上追寻宇宙力量的人生道路。

朱评漫和小白配合着，一个控制住镇魂钉上的“兵气”，一个则用强大的妖气将镇魂钉上附着的迷心术破解开。解除了两大世家联手布置下的禁制，这才将镇魂钉一个个的拔出来。

一共十八根镇魂钉，每一根都有手掌般长短，上面布满了锈蚀和污浊的血迹。

取下了所有的镇魂钉，墨霖和朱评漫合力将白狐妖王的尸体平放在地上。此刻盖在她脸上的长发散落开来，露出墨霖永生难忘的一张脸。

那是如何绝美的一张脸庞啊，用人世间的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这样的美丽。远山烟雨，空谷幽兰，清溪绿竹，碧海晴天，墨霖将所经历过的所有美丽景色一一和她对比，却觉得天地为之失色，鬼神为之动容。

难怪小白会如此的悲痛欲绝，难怪朱评漫每次听到白狐妖王的名字都有那种遥忆的神情。就算墨霖情窦初开，还不是很懂男女之间的情感，可他却已经断定，这一生一世，无论过去几百年几千年，他都不会忘掉眼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只可惜这美丽已经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力，白狐妖王静静的躺着，浑身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白色的九尾散开来，好像一朵盛开的白色百合花，而她就是那美丽的花蕊。

“这就是白狐妖王？”墨霖怔怔的问。

朱评漫点了点头，感慨万千的道：“当年一别，竟然就成永诀……”他话说了一半，竟然有些哽咽，想必是怀念起逝去的时光，颇有些唏嘘不已。

小白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在白狐妖王的尸体上，它嚎哭着道：“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