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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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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小修因和薛睿熟悉,并没道谢,就同平时说话一样:“今日不去,明日才去。”
  薛睿道:“今天去一趟吧,收拾收拾落在书院里的东西,我待会儿送你过去。我打听问过你们宋院士,这是最后一天,明日你们便休假了。”
  余小修“啊”了一声,赶忙问:“说是歇到什么时候吗?”
  “过完年,明年二月灯节后。”薛睿这也帮他问了。
  两人说话,余舒夹在中间,安安静静地吃饭,不插嘴,不打岔,除了不时往余小修碗里夹一筷子菜,免得他光顾着说话吃不饱饭,赵慧和贺郎中不时插问一句,一顿早饭,吃的还算是宾主尽欢,席间,薛睿竟没同余舒搭一句话,桌上倒也没人发现这点不对。
  饭后,余小修回房去换了衣裳,院子里地面冰滑,赵慧就没再出来送,贺芳芝把姐弟两个送到了大门口,对薛睿一礼手,道:“劳烦曹掌柜了。”
  薛睿点点头,就领着姐弟两个人,往街边停靠的马车走去。
  天上见了日光,路上的冰雪有消融的迹象,但依然滑的很,薛睿先让余小修钻进了车里,转头伸手给余舒,意思是扶她上车。
  余舒不好当成是没看见,迟疑后,还是借了一下他的手臂,踩上车子,她手搭在他臂弯处,红肿的手背在光滑的丝绸映衬下,一眼便见得不堪,薛睿吃早饭时,就看着了她手上的冻疮,这一下观的更仔细,轻轻皱眉,眼下没多说什么。
  “先去城北的百川书院。”
  将余小修送去了书院,约好下午来接他,马车才调转,载着薛睿和余舒去办正事。
  “定波馆。”
  车里面气氛,有些个微妙,两人都很随意地坐着,香茶暖铺,表情不见一点局促,一个比一个自然,只是没说话声。
  大概意识到气氛不妥,余舒清了清嗓子,先开口:“前天晚上,多谢你送我回去。”
  薛睿手里斟着茶,眼皮不抬道:“你要谢我,就争取这一次考中。”
  “这是自然,”别的不说,余舒对这奇术一科,还是很有把握的,延算两日两夜,只要她今天见过湘王,再问清楚各种内情,就能缺人那画儿是哪儿丢的。
  不知是薛睿态度如常,还是车里暖和,余舒心里渐没了不自在,就主动问道:“只是,湘王眼下病中,我们这么冒然前去求见,是否不妥?”
  薛睿将一杯热茶递到余舒手里,口中说:“湘王没有生病,只是借口不想见外人,躲去了定波馆。”
  余舒一迟愣,脸色猛地一变——湘王没有生病那她那两天,岂不是全白算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息雯郡主
  
  薛睿看出余舒神色有异,便问她:“怎么了?”
  余舒禁不住苦笑:“我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她之前估算湘王的八字祸时,是根据湘王命格显贵和他近日触病为迹象,从六十付八字里挑拣出几个相合的,再做运算,谁知湘王病恙只是借口,那她之前辛辛苦苦算出结果就要全部被推罚她的祸时法则基式是复数运算,而在复数运算上,一个很小的失误,就能造成结果的巨大偏差。那她根绝错误的数据,计算出湘王有可能失物的几个时间段,全不能成立。
  她今日见到湘王,本是准备询问一番,好确认那几个时间段中哪一个是准确的,从而判断湘王在何处丢了东西,现在,全泡汤了。
  明日就要交卷,还有一天不到的时间,见了湘王,即便侥幸得了确实的八字,回去后一样要再做周密的运算,才能推算出失物的时间,然而只知时间,不知地点,还是要再见湘王一面,倘她三更半夜算出时间,又到哪里去面见湘王?
  若再有一天也罢,顶多她厚颜央求薛睿明日再来一次,关键明日就是期限,全部考生明早都要重回太承司递卷,这是大衍考,再有不公,也是正经的考试,薛睿安排她见这一面,已是不易,只是她错过了时机。
  一天,只差这么一天。
  “什么蠢事?”薛睿不解地追问。
  余舒摇摇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低叹一声,道:“今年大衍,我或许要空手而归了,我算错一桩,即便见了王爷,也于事无补。”
  易理一科,她普普通通仅够应付,星象一科,她为了构陷纪星璇没去参考,她把所有赌注全压在了奇术一科上面,为博一个易师的头衔,到头来却马失前蹄,坑了自己。
  余舒脑中忽然浮现起那天在培人馆,文少安一句“竹篮打水一场空”,莫非就是说她现在?
  薛睿不知余舒因何烦恼,但听这一句话,竟有心灰意懒的味道,全然不似刚才信心十足的样子,他暗皱眉头,想说细问,想说劝导,但话到嘴边,心思一转,却成了一句感言:“未成功时先言败,这不像你。”
  他语气不带一丝嘲讽,亦无轻视,可余舒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失望。
  “那要你说,如何才像是我?”抬起头,她问道。
  “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薛睿两眼看她,疏朗的眉目间流有淡淡的笑意。
  余舒心有所动,顷刻沉默,道:“现在就死心掉泪倒不至于,无计可施倒是真的。”
  薛睿道:“那就想办法,还有时间,不是明日才交卷子吗。你若没想好见到王爷要说什么问什么,我们等下就停在定波馆门口,等你想好了再入内拜见。
  余舒郁闷道:“就怕我这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别的办法。”
  “先别急着灰心,”薛睿将她手里凉掉的茶水拿走,又换了一杯热的塞给妫‘,道:“好好想,你肯定有办法。”
  余舒看着语调笃定的薛睿,不知他这是打哪儿来的自信,但经他这么几句话,刚才浮躁的心是平复了下来,端着热杯子捂手,脑子又正常转起了弯儿。
  除了祸时法则,这一题她根本就无从下手,难道要用六爻给湘王卜卦,得了,那还不如她瞎蒙的准呢。
  真是的,如果她一开始就多些谨慎,没有因王府的托词和传言就妄断湘王病体,现在就不至于这么被动,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薛睿看她又有了精神,放下心,不再劝导,由她着去胡思乱想。
  越是想要时间慢些,时间就跑的越快,马车来到了定波馆门前的街上,余舒依旧是一筹莫展。
  薛睿也不催促她,就让车夫停在路边上,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本书,掀了半角窗子借光翻看,打发时间。
  大约等有一炷香的工夫,就听余舒出声:“我们走吧。”
  薛睿放下书:“想出来了?”
  余舒很是光棍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先见王爷再说,比起坐在这里干动脑子不动事,或许亲面问一问情况,我能灵机一动呢。”
  薛睿笑了声,道:“好。”
  两人于是下车,走几步到定波馆门前,薛睿让门房的下人进去通秉了,不需要排队,也没递帖子,不一会儿就有管事踩雪跑出来,满面笑地行了个礼:“大公子,王爷请入内等候。”
  “引路。”薛睿撩了袍角迈过门槛,对这名管事没见什么客套,余舒可没他这么自在,就对这管事点头笑笑。
  “是。”
  这么容易就给见,委实让余舒心生感慨,想她见那湘王府的老管家一面,前后就花了四百两银子的檠钱,等了三天,现在要见湘王,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难怪冯兆苗非要她去找薛睿帮忙,人家这才叫关系户。
  这定波馆,余舒曾经跟薛睿来过一次,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薛大少同七皇子争执,以酒赌局,不欢而散的场面。
  经过一场大雪,这园子同她上次来时大不一样,没了四季春绿,披上银装倒显得淡雅,另有一番观赏的趣味。
  那管事在前头带路,并不闷头走,还扭过头同薛睿搭话:“大公子来的巧了,郡主也在,就早来您一会儿,正坐在碾香厅,等着王爷起宿。”
  薛睿脚步一顿,“郡主也在?”
  “是啊,刚才来人通报,郡主一听说您来了,很是高兴,催着小的快带您去碾香厅说话呢。”
  余舒在一旁听的好奇,郡主?是湘王府的郡主吗?
  薛睿仿佛知她疑惑,侧头对她道:“息雯郡主是王爷之女,乃我姑母所出,是世子一母同胞的妹妹。”
  “硪。”
  薛睿又问那领路的管事:“郡主一个人在,还是带了别人来?”
  管事道:“是带了一位小姐同行。”
  薛睿和余舒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这想必是同他们一样,“走后门”来了。
  说话间,过去一道稍长的花径,就见一间三间并立的厅堂座在游廊之间,路前积雪扫净,门上红帘放开,上挂一块银额匾,作“碾香”二字。
  门前屋檐下规规矩矩地立着两个听事的婢女,穿粉绸外套皮袄儿,模样乖净,不及他们走到厅门前,就先行礼问候,然后一个卷着帘子,一个抬起帘角,一面向里面通报,一面请他们入内。
  “郡主,大公子来了。”
  余舒跟在薛睿身后进去,错了半个身子,定睛往里面瞧,茶座前两名女子款款起身,正笑脸迎上来的那个娇俏少女她瞧着竟觉得眼熟,未曾细看,就被她身后那个面戴着青纱的引去全部目光。
  这倒是什么缘分,两次来定波馆,她都能遇上她!
  “睿哥,好一阵子不见,你最近可好?”息雯郡主笑吟吟地站在薛睿面前,颈子上一圈粉红的狐狸围脖将她颜色衬的娇嫩十分,明眸齿白,笑一笑,天真烂漫,无机无垢。
  “嗯,在家歇了几日,”薛夫人发病之事,薛睿没打算同人提起,他也看见厅内的纪星璇,目光一闪,正待问,息雯已经扭头介绍:“睿哥,这位是司天监纪右判家的千金,纪家的四小姐,同我极是要好,星璇,这是我”
  “郡主,我见过薛大人,”纪星璇柔声打断了息雯的介绍,走上前,先对着薛睿一拜,而后对面露困惑的息雯解释:“此前薛大人在太史书苑办案,曾有过几面。”
  闻言,余舒心道有趣,纪星璇和薛睿当然是认识的,不过可不是因为查案认识的,而是那桩坑爹的婚事,早就在义阳见过面,当时她也有幸在场,作为当事人之一。
  然而不等她多琢磨,纪星璇又一转头,对着她见了个礼,口称道:“莲房姑娘好。”
  余舒感觉纳闷,这纪星璇是吃错药了,又不是不认识她,叫她那个假名做什么?
  息雯听到这一声,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薛睿身后的人身上,但见是个其貌不扬的少年郎,却听纪星璇称她“姑娘”,不由得一蹙眉头,转去问薛睿:“这一位是?”
  “朋友,”薛睿简略一答,扫了眼纪星璇,是同余舒一样纳闷,为何她要那么称呼。
  “哦,”刚才下人进来通报,息雯知道薛睿也带了个人来见她父皇,还同纪星璇猜测是因考试之事,不想他竟然带了个女子前来。
  莲房姑娘,莲房这名字听起来耳熟,等等——她想起来了!
  息雯多看了余舒两眼,不等薛睿察觉到什么,门外就有下人传话:“郡主,大公子,王爷起了,请你们到东阁说话。”
  “知道了,”息雯回了一句,转头冲薛睿笑道:“今天是我先来的,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就往后等一等吧,等我们见过了父王,你再带这位莲房姑娘过去。”
  薛睿想了想,看余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道:“也好,你先去。”
  于是息雯就带着纪星璇先走一步,薛睿和余舒在厅里坐下,喝着热茶,没多交谈,也没提纪星璇什么事儿,是知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下绊子
  
  息雯郡主带着纪星璇出了花厅,走在去东阁的路上,息雯突然扭头询问:“莲房姑娘,就是前个月世子哥哥在定波馆摆局赌易,我睿表哥带去的那位女易客吗?”
  纪星璇点点头,道:“也是赌酒赢了我的那一位。”
  息雯轻笑道:“那倒是有几分本事。”
  纪星璇没再说什么,两人到了东阁,因有息雯陪同,少了一层通秉,直接进到楼中。
  湘王刚醒,侧卧竹帘后,不见尊容,息雯陪着纪星璇坐在椅子上,隔着帘子同她父王撒了几句娇,便转到正事上,之前她就带纪星璇来过一次,不必再做介绍,一来一回纪星璇问到了她想知道的事,这便敬身道辞,息雯却突然站起来,跑到竹帘后,纪星璇就站在那里,静听他们父女对话。
  “父王,孩儿求您一件事。”
  湘王打了个哈欠,道:“说吧,又想要什么。”
  “睿哥等下带人过来,也是为了今年的大衍考,您不要正经答他,糊弄他句。”息雯跪在榻前,给湘王捶着腿,出歪点子。
  湘王笑道:“薛睿又是怎么惹了你,整天听你说他这好那好,现在背地里来给他使绊子?”
  “我才没给他下绊子呢,又不是他要考试,父王,您答应嘛,答应嘛。”息雯摇着湘王的腿,小女儿态毕露。
  湘王禁不住她麻缠,挥手道:“知道了,且去玩吧。““嘻嘻,父王最好了,那息雯走了,明日再来看您。”
  未几,息雯笑眯眯地从帘子后绕出来,冲纪星璇招了下手,两人出去,走不多远,纪星璇问道:“郡主,你这样岂不是ˉ——”
  “岂不是什么?”息雯打断她的话,扭头冲她眨眨眼睛,调皮道:“上次她不是赌酒赢了你么,这次我让她连赢的机会都没有,岂不好吗?”
  纪星璇看着息雯额堂泛红的面相,静静一笑,不多言语。
  息雯郡主派了下人到碾香厅去通报一声,没有在薛睿面前露面,就带着纪星璇走了。
  在去东阁面见湘王的路上,薛睿对余舒道:“王爷为人和善,你说话不必太拘谨,有我在,想问什么就问大大方方地问了,不必担心冒犯,果真说错了话,我会帮你打圆场。”
  即将面见一朝王爷这等尊贵的人物,余舒并不怎么紧张,有薛睿在场是一部分原因,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在路上就把该担心的都担心完了,现在她是抱着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念头,没什么好惧怕的。
  东阁就在眼前,耸有三层,外不见匾,有样貌恬静的婢女先在门前传了一声,等里头侍候的应了,才请他们入内。
  余舒一进到这阁楼里,浑身便是一暖,先嗅到了幽幽檀香,而后眼迷,但见楼内三面设立着精致的影屏,一重望月飞仙,一重仙鹤拜寿,一重八仙过海,一只三足大香炉蹲在中央,袅袅雾雾,厚重的绛绸帘子一道隔着一道,入了二门,才见一对童子,梳着髻揪,唇红齿白,手挽拂尘,分别站在一横青色竹帘下,让她有种错觉,这进来拜的不是王爷,而是哪家的仙客。
  “薛睿携友,拜见王爷。”薛睿躬身行礼,余舒跟在他后头把腰弯了个九十度,偷偷抬眼瞟着帘子后的人影,奈何遮得太严,什么都看不到。
  “小民余舒拜见湘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湘王在帘子后打横躺着,枕着手臂打量了帘外的人,片刻方叫了起:“坐吧。”
  听声音,倒不觉严厉,余舒看薛睿坐了,也就没有推谢,跟着坐下。
  薛睿道:“昨日请书来秉过王爷,荐了一位朋友能帮王爷排忧解难,寻找失物,就是身边这位。”
  余舒听着提到她,赶紧又站起来,朝那道帘子揖手。
  湘王在帘子后轻“哼”了一声,道:“分明是你小子有事央求我,还来我跟前卖乖,我丢那幅画,司天监都不好找,不然也不会劳师动众做成考题去难为今年的大衍考生,你带来这个后生,必也是今年考易的,还想诓我。”
  余舒听出湘王话有不悦,心里一打鼓,担心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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